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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金针

    常言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今天盘算好的东西,明天未必能行得通。

    深夜,李近仙被叫到驿馆大厅中。

    赵通坐在桌首,左侧是新来的一个人,身上也是镇妖卫鱼雀甲、乌首衣的打扮,一顶斗笠侧在凳子上。

    其余的人都已穿戴整齐坐在两侧。

    大家神情凝重,在桌上牛油铜盏的映射下,个个脸上都像蒙了一层金粉,侧面看过去好似一排庙里金刚力士一般。

    李近仙乖乖坐在桌尾,看他落座,赵通开了口。

    “玉花州出了事,有个庄子叫莲台庄,是做药材生意的,妖人把庄里一百三十七口全屠了。”

    大厅静得可怕,只有牛油灯“嗤”的一声,一只飞蛾燃烧着掉在了地上。

    “万寿无疆盟的人在守着,大人要咱们连夜赶过去,头一批的明天就要到,咱们是务必在两天内到达。据当地传来的消息,说是一群花蛇妖干的,而万寿无疆盟给来的信儿,说的却是有只豹子精逃逸,这出入太大了,但两方都不可能说错,看来这里面还有猫腻。”

    “收拾器具,换上驿馆的马,这就出发。”

    其他人听令,刷刷迅速回到屋里,大厅内就剩下李近仙与赵通。

    “李近仙,你过来。”

    李近仙挪步坐到了赵通旁边。

    “我知道你事,但上头的命令大过一切,不过你放心,府卿大人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等我们出发后,你就在这等着,这一两天,来接你的人就能到。”

    嘱咐完,赵通便也风风火火跟着收拾去了,不一会,十一道身影,接连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李近仙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诺大的驿馆格外空荡。

    ……

    两天后,接应的人果然到了。

    来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镇妖抚司的司直。

    李近仙刚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被司直拦了下来。

    “你先坐下,有事要先和你谈好。”

    李近仙坐在炕沿儿上,司直与他相对,坐在屋子里的桌旁,老头则随手关上了房门,挨着司直坐下。

    看着两人不停打量自己的目光,李近仙心里直发毛,这俩人的眼神怎么像在肉铺里挑猪肉一样。

    过了一会,司直才开口。

    “管事大人把你交代给我,我要你明日启程去滇州。”

    李近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蒙了,不明白面前这位司直啥意思,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头,那老头就是干瞪着自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明白,不过你也不用明白,你只需要记住,以后你就是镇妖抚司的人了,你的伤由我们给你医治,你的入司考检由我来把关,通过后,我会上报司正大人,司正大人签章后,呈司卿大人阅审,等司卿大人批示后,由抚司呈刑部留底,之后你就归入我麾下。”

    李近仙听得云里雾里,自己不是与府卿大人约定好,来上京找他,然后由府卿大人带自己他去御医院医治劫伤,然后再给自己安排一份差事么。

    怎么现在一听这个司直的意思,自己成了他手下。

    司直好像看穿了李近仙的心思,身子往后稍稍一靠。

    “你不用担心,管事大人这么安排也是通过府卿大人点头的,府卿大人公务繁忙,上头的事还处理不过来,怎么可能天天等咱们,再说那御医院又不是菜市场,来个人就能去,王亲国戚都未必能排得上,即便有大人的引荐你能进去,那也得排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你。”

    司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头,接着说道。

    “何况你这点小毛病,还不至于去上京的御医院,我今天带来的这老前辈,名号在上京也是数的上的,你可以去药王寺打听打听。”

    一说到药王寺,李近仙眼前一亮,自己吃的续命药正是药王寺产的,于是提溜着的心又落地几分。

    趋炎附势攀高枝,并非他来上京的目的,他在乎的不是能否去镇妖抚司,而是身上那要命的劫伤。

    “老前辈您受累,如能治好在下的病,您开什么价我都答应。”

    老头听完李近仙的话,立时拉下脸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没有回话。

    司正倒是赔个笑脸,然后瞪着李近仙,拍起了桌子。

    “你当范老是什么人了,人家在药王寺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小子拿这些身外之物来说事,岂不是让范老当空明月照你那条破沟渠?范老您也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是小县城来的,乡下人,没见过啥世面,张嘴闭嘴就是钱。”

    李近仙一听,坏了,说错话了。

    不过心想也是,自己吃的药一瓶就八十贯,而这只药王寺上千丹药中的一种,人家在这干了几十年,不说金山银山,最起码也不缺这些,当即赶紧起身赔罪。

    “范老前辈你多担待,小人第一次出来,不太会说话,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老头脸色才缓过来一些,耷拉着眼皮说道。

    “要不是看在府卿大人和司直大人的面上,就凭你用钱来说话,哼,你压根见不到老夫,老夫我奔波了两天,上这来给你医病,也不是奔着你这银子来的。”

    “是,小人谢过老前辈,劳您受累。”

    “小人谢过司直大人栽培。”

    李近仙又是赔不是,又是不停赔笑脸,终于才安抚好了这两人,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求人。

    “行了,既然府卿大人安排下来,那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天色也不早了,还是让范老先下针吧,范老你受累,我出去给您守门,有事您吱声。”

    司直起身出去,临到门口停住,又回头看了眼李近仙,这才轻轻掩上房门。

    屋里就剩下老头和李近仙。

    老头不开口,李近仙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看着他在桌上鼓捣。

    不一会,刚刚只有一个水壶的木桌上,就齐刷刷摆满两排金针。

    看着老头熟练的在桌上捡捡挑挑,李近仙心莫名紧张起来。

    老头挑选了半天,又过来摸了李近仙的脉,随后又是挑选,再回来摸脉……

    一直来回七八趟,才终于在两排金针中,选了三枚出来。

    “中了,把上衣脱了吧,老夫要在你脊梁骨上下针了。”

    此话一出,李近仙心一下子绷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吗?

    他抹了抹额头手心的汗,努力控制住微微发抖的双手,在心里不停重复地安慰自己,这是药王寺的老大夫,万中无一的手,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