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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领悟

    素樱睡了三天。

    醒来时还是深夜,周遭空无一人。门缝中透露着些许灯光,她赤着脚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她推开门,探出头来。

    这里貌似是叶知秋的寝殿。此刻她伏在案前,桌上摆着一堆文件,眉头微蹙。听到些声响,她转了转头,瞧见了那颗小脑袋。

    “感觉好一些了吗?”叶知秋轻声问。

    “嗯。”她点点头,感觉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把门合好。

    见状,叶知秋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笔,提了灯推门走进卧房。见素樱呆坐在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她捧着杯子,神色有几分担忧几分害怕:“那个人他……”

    “死了。”提到这个人,叶知秋声音冷了几分:“这人死不足惜。你下蛊还是迟了些,在他伤你之前便该动手的。”

    想起那日的情形,素樱脸色一白,她往叶知秋身侧靠了靠,道:“没有。我没有下蛊。头天晚上来了个奇怪的人,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让我使不出蛊术来。”

    “此话当真?”叶知秋本就不佳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心狠手辣,没想到还这般阴险,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而后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担忧地问:“那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她脑海中有了一个猜想,却又很快被否定。

    音杀术。这种武功学起来不难,但需要极高的内力支撑。且不说素樱没那么高的内力,那会场上听到笛声的人有许多,受到影响的却只那男子一人。换做音杀术,应当早就倒了一大片才是。

    “我,我不知道。这是师父教我的曲子。”她攥着衣角,有些难过。

    从前她总好奇,师父成天教她吹笛,将别的技艺都搁在一旁,让她自己读书,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吹笛有什么难的呀,哪有学蛊好玩。因此她总不以为意,害得师父一遍又一遍地教她。

    谁曾想,真正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竟是在这种场合。

    叶知秋神色复杂地看着素樱,沉默良久,感叹道:“你师父……可真是个高人呐。”

    她声音又严肃了几分:“在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莫要跟外人提及此事。你就说那日是用的蛊,别的一概不认,省得一些小人再起什么心思。”

    “好。”素樱乖巧答道。

    叶知秋走后,她又躺回了床上。屋内焚着淡淡的熏香,受伤后她格外虚弱,不多时困意便涌起,再次睡了过去。

    她在阁主殿内躺了一周。直至伤口已然结痂,才搬回自己的院子。甫一回院子,她便察觉到几分不寻常的气息。她快步走到角落里,颤颤巍巍地翻开墙角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只见她在此处藏着的蛊虫四脚朝天,已然没了生机。

    她顿时心疼起来,当即四下翻找着,就差没上树了。她找出一堆被腐蚀成干壳的小虫来,摊在桌上,望着望着眼眶便红了。

    这些蛊她养了好久的。

    那日她走时还没事的。估计那男子也是算好了这点,下的是慢性药。她身上也沾上了,那日唤不出蛊虫来,大抵是全死了。

    郁闷了许久,她将虫子埋回方才刨出的坑中。做完这一切,她出了一身的虚汗,胸前的伤口又隐隐泛起了疼。

    傍晚时白染来看了她,彼时她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绵羊。

    “睡这么早吗?”他颇有些意外。

    “……嗯。”

    她能说她将伤口折腾得裂开了吗。

    “还以为你会不安分地到处走动,想来劝你老实点呢。”

    “我很老实。”她闷闷不乐地反驳。

    “是,你最老实。”白染意味不明地夸了她一句。

    风无尘现在已经彻底翻了脸,连带着他也不理了。这院子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白离若是对你好的话,你可以考虑搬到北辰宫去。那边环境不比这边差,就是规矩多了些。”白染很真诚地提了意见。

    “不要。阁主对我很好,我不想离开这。”她拒绝得很快。

    只是……自他离开已有半月有余,心中有些想念。

    “随你呀,我只是提个意见。”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忽然瞧见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令牌,起身走了过去,拿起来端详了好久。

    “他给你的?”白染问她,眼中似有笑意。见她“嗯”了一声,又紧接着问:“我能借来用用吗?”

    “……”素樱有些为难。沉默一会儿,道:“这也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要不你写信问问他?”

    白染笑笑,道:“算了,确实不妥。”

    又养了半个多月,身上的伤基本好全了,她才开始练吹曲儿。这几日白染往这儿跑的很勤,多数时候见她端坐在院子里,吹着玉笛。

    蛊能御人,音能御物。这是她最近才悟出的道理。只是师父的境界貌似比这还要高,除了教她时,他几乎没碰过乐器,隔着屋子却能知道她在偷懒,背对着她还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笛声悠扬绵长,天上云动,地上风动,屋顶上落了几只鸟儿,墙边的枯草旁有新芽在萌动,院外池塘旁栽着的柳树摇曳着枝条,有弟子在树下扫着落叶……笛声渐停,她缓缓睁眼。

    “你最近怎的忽然爱起吹曲来?”白染坐在桌子对面的矮凳前,目光疑惑。

    而且整个人的气质有些不同了,尤其是方才吹笛时。这让他感到有些怪异。

    素樱缓过神来,“嘿嘿”地笑了笑,一开口又变回了老样子:“就是想吹嘛。话说你天天往我这跑,是想干嘛?”

    白染动作一顿。他挪到素樱身侧,拿了盘桌上的糕点递过去,道:“好阿樱,那令牌我用不得,你来用。你就顺手带上我,好不好。”

    “……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几天他连花楼也不去了,天天跑这来给她做点心吃,做完了也不走,就坐着听她吹曲,一坐就是大半天。

    白染答道:“我想要你陪我去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