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比剑
然而很快，素樱便知这男子安的什么心思了。
次日下午，众人聚集在大殿前，平日里碧落阁弟子们习剑的地方。素樱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叶知秋身旁为她斟酒，好奇地望着陆陆续续上台切磋的侠士们。
奕剑大会不只是论剑，还有比剑的环节。这是前阁主定下的规矩，一方倒下或投降便算输家，要罚酒三杯。寻常剑客比剑，几招内便能分出高下来，因而大多点到为止，真碰上打的有来有回胜负难分的，也算是给大会添些看头。
叶知秋也上去过了，险胜对手三分。那人似乎有些不忿，但又别无他法，只好躬身行礼，夸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眼见这场比试已接近尾声，忽然有人指名道姓地说：“都是些前辈们在切磋，我们做晚辈的也想来露一手。不知叶阁主的那位得意门生能否赏脸同在下比一场？”
许多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除了侠士，还有一些单纯来凑热闹的普通人。
素樱微微一愣，道：“我不会剑法。”
“无妨，武功都是拿来用的。若没有实战意义，那再厉害也是花架子。你可以用蛊，或是别的兵器。”
她沉默了。今日这局面不比昨晚，直接拒绝怕是会被人笑话，丢了阁主的面子。叶知秋仿佛也瞧见了她的为难，径直开口道：“我们认输，我替她罚酒三杯。”
不就是见不得碧落阁现如今落寞了还以主人身份自居的样子么，这般刁难也是难为他们了。
“不，”素樱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同你比。”
这个人年纪同样不大，剑法造诣肯定没高到哪去，出剑的速度未必比她下蛊的速度快。
二人站在比武台上，隔开一段距离，相互行了个礼，便算比试正式开始。他拔了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飞身袭来，直直地刺向她的要害，分明是想一剑定胜负。
素樱定下心神，指尖动了动，想唤醒身上带着的蛊虫，脸色却是一变。
没有回应。
对方却已然近了身，她侧身闪躲，拿玉笛挡了他第一剑，拉开些距离来再次试了试。
依然没有回应。
她慌了神，步伐乱了。对方的剑招却是一次比一次凌厉，她闪躲不及，闪着寒光的长剑刺进胸前，拔出时白衣上绽开一朵血花。
她倒了下去。
四周开始骚动起来，叶知秋大怒，冷冷的盯着这人，目光仿佛要将台上站着的人刺出个洞来。
而他只是云淡风轻地擦了擦剑上的血珠，道：“抱歉，一时失手了。比剑嘛，难免会见血。”末了，他顿了顿：“不过这传闻中的蛊术，也不过如此。”
“唔…我还没输…”素樱喘着气，半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她缓了缓，又支撑着站了起来，惨白着脸道：“再来。”
“阿樱，下来。”叶知秋喝道。
“我不……您就让我试试。”
输的太难看了。
方才是她慌了神，本能撑更久的。这段时日阁主对她的照顾她看在眼里，这般丢阁主的脸面，她心里愧疚。
再次握紧玉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面的男子嗤笑一声，望着她衣襟上染着的鲜红，心道自己还是留了手故意刺偏了些，不如这次……
他执剑再次袭来，素樱这回反应明显快了不少，二人过了几招竟不分上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素樱白衣上的血迹洇染开来，因失血眼前有些发黑。最后一掌她没能接住，身子如同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胜负已分。
但男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又出一剑，剑尖直指心脏。叶知秋噌地站起，飞身要上台去拦下他。
眼见那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素樱面色大骇，抓过笛子凑到唇边。男子见状心中暗讽。
蛊术都没了还吹你那破笛子呢。
只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笛声尖锐又刺耳，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只一刹他便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剑停留在离素樱心口几寸的位置，便“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他亦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栽倒在她身上。
场上炸开了锅，叶知秋一脚踢开这人，蹲下身来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叶知秋轻轻拍着她，面色也有些发白。怀中的女孩睁着眼，全身都颤抖着，她摸了把脸，却摸到了满手的鲜红……
她抱着叶知秋，嚎啕大哭。
奕剑大会被迫中止。叶知秋无心安顿在座的宾客，只抱着素樱匆匆离开。剩下的人群七嘴八舌，各自发出感慨。
“世风日下啊，没想到现在的小辈一个比一个狠辣。”
“欸你瞧见没，那蛊术不是一般的阴毒啊，死状这么惨，七窍都流血了。”
“谁让他不知收敛呢，那会收了剑本就赢了的。”
“……”
叶知秋点了素樱的睡穴，又帮她擦洗了身子，上了药。此刻她坐在素樱的床前，神色复杂。
这已经不是素樱第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暗箭不止来源于别人，还有自己人。这也是让她深深感到无力的地方。
或许……现在的碧落阁本就不适合她待吧。
有弟子轻手轻脚地进来，问叶知秋外面那些人怎么办。她蹙眉，轻声道：“叫他们都散了吧，这大会不办了。”
既然是想来看笑话，那便看个够吧。
……
梦中迷雾一片。
素樱茫然地站在雾里，不知往何处去。她呆站了许久，又踱步转了两圈，愈发困惑了。
耳畔有笛声传来。
这声音很微弱，但勉强能辨出方位来。她朝那头走去，悠扬的笛声愈发清晰起来……她换做小跑，朝那头奔去。
声音的源头来自一名男子。他一袭白衣，执着竹笛。笛声渐停了，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气喘吁吁的素樱，问：“你可听清了？”
看清他的容貌后，素樱眼前一酸，嗫嚅道：“师，师父。”
“没听清吗？那为师再吹一遍。”
他再次吹响竹笛。她愣愣地望着师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次可听清了？”
师父再次问她。她不迭地点点头，这首曲子她一早便学会了的。可师父只是摸摸她的头，道：“阿樱，静下心来，细细品悟。你这般心浮气躁，是学不会的。为师再吹一遍，你好好听着。”
这一次，笛声仍在，师父在眼前却渐渐消失了，出现在了另一处。他坐在石凳上，抬眼望她，问：“你可听清了？”
如此往复。
过去的桩桩件件断断续续地在眼前浮现，笛声掺杂在一起显得凌乱而没有规律，她转着圈，瞧着不同时空的师父一遍又一遍不胜其烦地教她，直至最后一次，师父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可听清了？”
她望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师父递过竹笛，道：“吹一段为师听听。”
她缓缓吹奏着。迷雾仍在，周遭景色却清晰起来。浮玉山上的花鸟鱼虫，古树枯木，风卷起的几片落叶……桩桩件件，凡笛声所到之处，皆了然于胸。
次日下午，众人聚集在大殿前，平日里碧落阁弟子们习剑的地方。素樱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叶知秋身旁为她斟酒，好奇地望着陆陆续续上台切磋的侠士们。
奕剑大会不只是论剑，还有比剑的环节。这是前阁主定下的规矩，一方倒下或投降便算输家，要罚酒三杯。寻常剑客比剑，几招内便能分出高下来，因而大多点到为止，真碰上打的有来有回胜负难分的，也算是给大会添些看头。
叶知秋也上去过了，险胜对手三分。那人似乎有些不忿，但又别无他法，只好躬身行礼，夸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眼见这场比试已接近尾声，忽然有人指名道姓地说：“都是些前辈们在切磋，我们做晚辈的也想来露一手。不知叶阁主的那位得意门生能否赏脸同在下比一场？”
许多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身上。除了侠士，还有一些单纯来凑热闹的普通人。
素樱微微一愣，道：“我不会剑法。”
“无妨，武功都是拿来用的。若没有实战意义，那再厉害也是花架子。你可以用蛊，或是别的兵器。”
她沉默了。今日这局面不比昨晚，直接拒绝怕是会被人笑话，丢了阁主的面子。叶知秋仿佛也瞧见了她的为难，径直开口道：“我们认输，我替她罚酒三杯。”
不就是见不得碧落阁现如今落寞了还以主人身份自居的样子么，这般刁难也是难为他们了。
“不，”素樱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同你比。”
这个人年纪同样不大，剑法造诣肯定没高到哪去，出剑的速度未必比她下蛊的速度快。
二人站在比武台上，隔开一段距离，相互行了个礼，便算比试正式开始。他拔了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飞身袭来，直直地刺向她的要害，分明是想一剑定胜负。
素樱定下心神，指尖动了动，想唤醒身上带着的蛊虫，脸色却是一变。
没有回应。
对方却已然近了身，她侧身闪躲，拿玉笛挡了他第一剑，拉开些距离来再次试了试。
依然没有回应。
她慌了神，步伐乱了。对方的剑招却是一次比一次凌厉，她闪躲不及，闪着寒光的长剑刺进胸前，拔出时白衣上绽开一朵血花。
她倒了下去。
四周开始骚动起来，叶知秋大怒，冷冷的盯着这人，目光仿佛要将台上站着的人刺出个洞来。
而他只是云淡风轻地擦了擦剑上的血珠，道：“抱歉，一时失手了。比剑嘛，难免会见血。”末了，他顿了顿：“不过这传闻中的蛊术，也不过如此。”
“唔…我还没输…”素樱喘着气，半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她缓了缓，又支撑着站了起来，惨白着脸道：“再来。”
“阿樱，下来。”叶知秋喝道。
“我不……您就让我试试。”
输的太难看了。
方才是她慌了神，本能撑更久的。这段时日阁主对她的照顾她看在眼里，这般丢阁主的脸面，她心里愧疚。
再次握紧玉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面的男子嗤笑一声，望着她衣襟上染着的鲜红，心道自己还是留了手故意刺偏了些，不如这次……
他执剑再次袭来，素樱这回反应明显快了不少，二人过了几招竟不分上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素樱白衣上的血迹洇染开来，因失血眼前有些发黑。最后一掌她没能接住，身子如同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
胜负已分。
但男子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又出一剑，剑尖直指心脏。叶知秋噌地站起，飞身要上台去拦下他。
眼见那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素樱面色大骇，抓过笛子凑到唇边。男子见状心中暗讽。
蛊术都没了还吹你那破笛子呢。
只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笛声尖锐又刺耳，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只一刹他便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剑停留在离素樱心口几寸的位置，便“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他亦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栽倒在她身上。
场上炸开了锅，叶知秋一脚踢开这人，蹲下身来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叶知秋轻轻拍着她，面色也有些发白。怀中的女孩睁着眼，全身都颤抖着，她摸了把脸，却摸到了满手的鲜红……
她抱着叶知秋，嚎啕大哭。
奕剑大会被迫中止。叶知秋无心安顿在座的宾客，只抱着素樱匆匆离开。剩下的人群七嘴八舌，各自发出感慨。
“世风日下啊，没想到现在的小辈一个比一个狠辣。”
“欸你瞧见没，那蛊术不是一般的阴毒啊，死状这么惨，七窍都流血了。”
“谁让他不知收敛呢，那会收了剑本就赢了的。”
“……”
叶知秋点了素樱的睡穴，又帮她擦洗了身子，上了药。此刻她坐在素樱的床前，神色复杂。
这已经不是素樱第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暗箭不止来源于别人，还有自己人。这也是让她深深感到无力的地方。
或许……现在的碧落阁本就不适合她待吧。
有弟子轻手轻脚地进来，问叶知秋外面那些人怎么办。她蹙眉，轻声道：“叫他们都散了吧，这大会不办了。”
既然是想来看笑话，那便看个够吧。
……
梦中迷雾一片。
素樱茫然地站在雾里，不知往何处去。她呆站了许久，又踱步转了两圈，愈发困惑了。
耳畔有笛声传来。
这声音很微弱，但勉强能辨出方位来。她朝那头走去，悠扬的笛声愈发清晰起来……她换做小跑，朝那头奔去。
声音的源头来自一名男子。他一袭白衣，执着竹笛。笛声渐停了，他缓缓转过身来，望着气喘吁吁的素樱，问：“你可听清了？”
看清他的容貌后，素樱眼前一酸，嗫嚅道：“师，师父。”
“没听清吗？那为师再吹一遍。”
他再次吹响竹笛。她愣愣地望着师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次可听清了？”
师父再次问她。她不迭地点点头，这首曲子她一早便学会了的。可师父只是摸摸她的头，道：“阿樱，静下心来，细细品悟。你这般心浮气躁，是学不会的。为师再吹一遍，你好好听着。”
这一次，笛声仍在，师父在眼前却渐渐消失了，出现在了另一处。他坐在石凳上，抬眼望她，问：“你可听清了？”
如此往复。
过去的桩桩件件断断续续地在眼前浮现，笛声掺杂在一起显得凌乱而没有规律，她转着圈，瞧着不同时空的师父一遍又一遍不胜其烦地教她，直至最后一次，师父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可听清了？”
她望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师父递过竹笛，道：“吹一段为师听听。”
她缓缓吹奏着。迷雾仍在，周遭景色却清晰起来。浮玉山上的花鸟鱼虫，古树枯木，风卷起的几片落叶……桩桩件件，凡笛声所到之处，皆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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