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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发

    金陵,南来北往,纸醉金迷,江南繁华,尽在此地。

    此刻正是辰时,城西一座庄园却异乎寻常的热闹,一队上百人枣红色马队正准备出行,每匹马每个骑手身上均是金光闪烁,仔细一看,原来马具兵器上本该用铁的地方均是用黄金打造,还镶嵌着珍珠,马队中还有数辆马车,上面的箱子竟然是用黄花梨打造,里面的东西想来价格不菲。

    队伍的最前方,却有一群蓝衣骑士,站在庄园门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不一会儿,庄园里慢慢走出来一群妇人,只见一个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在这群妇人中间,慢慢走了出来,上了花轿。

    原来今日江南首富吕世豪送长女吕惜时远嫁,怪不得排场如此阔气,只见吕世豪带着长子吕承祖与为首的蓝衣骑士谈了一会儿,便让他们赶紧出发,妇人们与新娘交代许久,终于在吕世豪的催促下抹了抹眼泪,目送车队里开。

    这只马队一路按照行程,沿着官道行了数日,已入了两湖地界,又遇到大雨连绵,竟在长沙城停了月余。

    一行人终于待到天晴,那蓝衣骑士与吕承祖在客栈楼上,只听吕承祖道:“唐兄,这天终于放晴了,明日也该启程了,可是这日程是耽误了不少,我们恐怕只有抄近路不走官道了。”那蓝衣骑士没有立马答话,隔了一会儿才笑道:“吕兄所言有理,可是我们这行队伍太过招摇,怕是有用心不良者趁机做些什么事情。”

    吕承祖却把手中扇子一展,一边扇一边笑道:“有堂堂唐家堡二少爷你在,还有一众唐家堡好手,几个毛贼能奈我们何?”

    原来这蓝衣骑士便是唐家堡二少爷唐无忧,此番是奉命迎亲。唐无忧虽未及冠,但自十五岁起,便与家中长辈行走江湖,行事有世家风度,江湖中人颇为看好这个年轻人。

    此刻唐无忧却是心中烦恼,这吕大少爷显然在吕老爷子的保护下,过的太过安稳,对江湖上的人心险恶似乎并不了解。唐家堡自从唐无忧曾祖那代便日渐衰落,与吕家联姻,奶奶是思虑再三,想借吕家的财力重振声威,吕家也可借此开拓西南商域及西南以外的商路。这日程的确不能耽搁,请柬早已发出去,耽误日程唐家堡那就丢人丢到江湖上去了。可看那吕家小姐细皮嫩肉的,还有那些丫头婆子,怕是也禁不住日夜赶路,荒野露宿也颇为不便。这次带出来的都是唐家堡年轻一辈的好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折损一个,自己也不好交代。唐无忧思索再三,道:“江湖艰险,想必兄长并未少见,不如这样,我们还是走官道,如有一两日的近道便抄抄,我再与无惧商量一番怎么走,务必在婚期之前到成都,只是这旅途奔波,需要吕小姐及众位女眷忍耐一下,兄长你看可否?”

    吕承祖也不多想,折扇收拢收在掌中一拍,起身给唐无忧拱手道:“如此便辛苦唐兄,那明日就出发,我好不容易出趟门,再出门看看这长沙城的风土人情,再去逛一下。”

    唐无忧起身拱手送吕承祖下楼,看着吕承祖走远,旁边一个蓝衣骑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他身边,目光也盯着吕承祖的背影。

    唐无忧摇头,问到:“无踪,派人跟着他。”

    唐无踪眉头一紧,道:“二少爷,这吕承祖怕是被他爹管教的太惨,这几日都快把这长沙城的大街小巷的店子逛了个遍,夜夜去花楼,看来成不了大器,怕是个败家子哟。”

    唐无忧不屑的笑了一下,道:“你懂个屁,他虽然江湖事一窍不通,可好歹是九尾狐狸的儿子,你真以为他在逛这里的店子,他什么宝贝没见过?金陵繁华难道比不上此处?你给我派人护他周全就是,他家的护卫一路上也没看见,这吕老爷子还是真放心我们唐家。去跟大家讲明天出发,安排下车队,把马喂饱了,这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唐无踪点点头,不耐道:“二少爷,我跟你出门这么多趟了,我知道做什么,你就别唠叨了。”

    唐无忧一巴掌拍在唐无踪后脑,道:“你知道个屁,别以为我跟那吕大公子呆了几天就吸了一股子书生的呆气,臭小子快点去做事。”唐无踪见唐无忧神色,知道他没有生气,答了声,赶紧一溜烟去安排事情了,他可不想惹二少爷生气,那手段,这辈子都不想招惹上。

    这边唐无忧看了看天空,道:“无惧,我怎么总觉得赶路会出事?也许是我多想了,你今日安排下行程,这路你比我熟多了。”也没人回应他,唐无忧骂道:“你个狗日的整天不说话,哑巴吗?老子去吃饭休息了,你照看一下。”言讫,他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自顾自的吃饭休息了。

    次日,一行人便早早启程,平安无事走了半月,已快到渝州。

    众人只觉成都就在眼前,在一座小镇修整一日,便决定走近路到渝州休息。走到正午,酷暑难当,唐无忧让车队停下,待日头没那么毒再出发。

    这吕承祖下马找唐无忧闲聊着巴蜀的风土人情,其余众人都在树荫下安逸的歇凉,十分惬意。

    一声尖啸,只见一支冷箭,笔直插入一名骑手的喉咙,力道如此大,竟把那名骑手钉在树上,唐无忧跳了起来,把吕承祖护在树与自己之间,喊了声:“无踪,无惧!”他喊的这两人已没有身影,眨眼功夫唐门的数名弟子向各个方向分散,不见踪迹。唐无忧两指一弹,一柄飞刀往箭来处疾飞去,一声痛呼传来。此刻吕家的一众护卫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戒备。一众女眷惊叫逃窜,护卫长带着人安抚着这些女眷登上马车,围着马车防卫。

    唐无忧心中暗骂几句,吞了口口水,喊到:“敢问是哪路兄弟,寻什么恩怨?”当下寂静无声,连风都停住了,豆大的汗水从唐无忧的额头滴下,听力过人如他,也只听得到众人努力控制的呼吸声。

    一阵微风拂过,后面的密林传来一声痛呵,唐无忧心中一紧,这声音似是此行中最小的弟子唐无坷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受伤还是已经遇害。当下敌人不知在何处,看来只有发出信号求救了,可此地正是山脚,发出去也不知道附近的弟子看得到不,他手慢慢移向腰间的烟箭,一只箭又冷不丁的窜出来,他一把把箭握住,反手掷了回去,一声惨叫,看来对面又少了一人。

    这时,对面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一个绿衣侏儒,雪白的头发稀疏的盖在头上,嘴唇似乎要努力闭上才能不露出牙齿,只听他道:“唐二少,我还是劝你别动腰间那烟箭了,只怕你手再往下移一分,唐家人来看到的便是一只刺猬二少了。”他声音仿佛被人用砂纸磨过一样粗糙,又甚是尖细,听起来分外折磨耳朵。只见绿老头一挥手,许多绿衣人从林间站了出来,第一圈是弓箭手,第二圈是刀手,最外面一圈竟然是骑兵,隐隐有近千人之多。唐无忧心知这群人怕是不好对付,也不知对方是哪里来头。需知江湖上再英雄的人,从来没有人与官兵正面相抗,便是这军阵之法的厉害了,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的来历,想必也是不畏惧唐家堡的。此刻对方占尽地利,隐隐有行军布阵的打法,那可就难办了。来不了硬的便只有先探探对方来意,“不知这位前辈,为何要杀我护卫?”

    绿老头道:“别前辈前辈的套近乎,我只有两个要求,你答应了,便让你们安稳过去。”

    唐无忧还没答话,只听吕承祖喊道:“什么条件,你说便是。”

    绿老头呵呵一笑,道:“第一嘛,你们这车队的东西得全部留下,那马车上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还有你们的衣服,看起来不错,兄弟们也想穿穿,也得留下。第二嘛,你们唐家堡不得来寻仇。”

    唐无忧心想,这群人大概是为了劫财,答应了便是,正准备回答,却被吕承祖拉住,原来他已经站了起来。只见吕承祖往前走了两步,道“车上的货物,众人的衣物尽可拿去,可是这车上的人,得留下。唐门吕家绝不来寻仇,在下愿作担保。”唐无忧心下一惊,这吕承祖虽然不知江湖险恶,这做生意的道道却是精通的很,自己要是刚才答应了,这车上的人可一并被自己交了出去。

    绿老头摇摇头,眼睛盯着唐无忧道:“车上的人也要留下,寨子里兄弟寂寞,各个都想娶门媳妇儿了,你们那新娘子嘛,不如给我们大当家做个小妾,如何?”

    唐无忧听他这番话,心知不能善了,这周围全是弓箭手,自己倒是能撑一会儿,吕承祖只能交给唐无惧了,唐门弟子自己倒不担心,但是这些护卫,怕是折损大半,还有那马车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几波弓箭,擒贼先擒王,不如拿下这领头的再说。

    唐无忧打定主意,两脚一踩,往绿衣老头冲去,口中喊了声“无惧”,唐无惧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拉住吕承祖将他护在身后,唐无忧从腰上取下烟箭,扔给唐无惧,行到一半山腰的弓箭手终于反应了过来,第一波弓箭也射了出去,场下一半护卫冒着箭雨冲向四周,一半护卫继续护卫着马车。唐无忧拂开射向自己的箭,手中银针飞出,针针扎入弓箭手的眼睛,甚是毒辣。

    还有十步,唐无忧便可欺到绿衣老头身前,只听到头顶一声炮响,知是唐无惧已发出信号,心中更添信心,往前冲了三步,手中甩出一把毒飞梭,分别击向绿衣老头双眼、喉咙、膻中、神阙、关元,唐无忧自忖老头再怎么也会中一枚梭子,哪知道突然一个魁梧的绿衣刀客出现在老头身前,将飞梭尽数挥走。

    唐无忧没料到这绿老头竟然还有护卫,只见他右脚一横,往右踏了两步,避开扑面而来的凌厉刀气,手下也不停,直接把一把淬毒的银针往两人身上掷去,那刀客也不躲闪,仍是挥刀将银针挡了出去。唐无忧甚是不安,自己刚才的梭子对方有所防备,梭子较大,挡去的确不需花费太大力气。可是自己刚才这一招漫天花雨,对这两人同时洒了近百根银针,这刀客竟然尽数挡住,着实厉害,只有试试引开刀客让其他弟子擒住绿老头。

    只是唐无忧还来不及说话,那刀客的刀已挥至眼前,唐无忧往后一仰,双手反撑,双脚直踢刀客胸腹,那刀客竟反转刀势,又往唐无忧腰腹划去,唐无忧只能双手往地上一推,从刀客腿间窜出,他指缝藏着毒针,拳握着刺向刀客脚踝,刀客甚是机警,双脚一蹬,凌空翻转,手中长刀又挥至唐无忧眼前。唐无忧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无法动弹。

    眼看着刀尖就要插进唐无忧的脑袋,只见唐无忧手中抖出一把小弩,果断按下机关,一枚蓝色的弹药疾射向刀客腹部,叮当一声,那刀锋一偏,插入唐无忧身边的地上,那枚蓝色弹药飞向旁边的树,那棵三人合抱的树竟然裂成五块飞了出去。刀客与唐无忧反应迅速,两人立马起身,却没有急着攻向对方,而是在寻找刚才把刀和弹药打歪的人,此人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把两人的攻势破解,还不波及其他人,这等眼界手法绝非庸手。

    两人视线汇合处,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男子,坐在马车顶上,他身上的衣服微微发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他右手轻叩着膝盖,左手撑在一边,好像刚才打破两人生死局面的不是他一样。

    绿衣老头盯着那年轻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问;”阁下哪条道上的,要命的莫管闲事。”

    年轻人道:”在下路过这里,看那两位兄台以命相搏,实在不忍两位为小事失了性命,便多手扔了两个石子。倒是前辈您,这么多人来打劫女子,真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绿衣老头一听这年轻男子,明摆着是要帮唐家堡了,反正早晚要把这小子灭口,他既然不走,那就现在一起解决。绿衣老头正琢磨着,只见场中马车走下来一名戴着红色面纱的红衣女子,她方下车,吕承祖就想跑过去却被唐无惧一把抓住腰带扯了回去,吕承祖只能喊道:”你这个丫鬟赶紧上车去,不要命了吗?”

    那红衣女子看了吕承祖一眼,也不答话,又转头看着绿衣老头,道:”各位好汉,各位为财而来,取了就是,何必要伤人性命,强取妇女,虽然我们人少,可是都是一众好手,虽然身处绝境,可是唐家号令已出,帮手瞬息即到。我们的人以命相搏,各位也会折损不少好手,只怕各位财也想要,人也想要,豁出命来却为其他人做嫁衣。各位如果今日高抬贵手,唐门吕家绝不寻仇,吕家愿意给各位治家费,助各位在江南温柔乡安居乐业。“这女子话毕,这场中得汉子各个面带犹豫,琢磨着唐门吕家的确都是一众好手护卫,还有唐门的机关暗器毒药,自己要是性命相搏,死了便得不到这些财物了,如果能安居乐业,哪个又想做个亡命之徒。

    这唐无忧心中却是一惊一喜,他看吕承祖的反应,早已猜到这女子便是未来的大嫂吕惜时,本以为这位嫂子大家闺秀,应该不懂人心险恶,哪知道能一番话让对手心生退却之意,此种情况下能将人心看的如此准确,不得不感到惊讶,唐无忧自叹不如;喜的是大哥得如此良妻,必定能成为大哥得贤内助,再加上吕家的帮助,以后唐门复兴有望。不光是唐无忧,连那车上的年轻男子,都忍不住往吕惜时多看了两眼,反而是吕承祖像司空见惯了一样,只是摇了摇头,竟开始把玩起腰间玉佩来。

    绿衣老头见手下犹犹豫豫,正要出声,只听山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前两后三匹马从山顶急下,直至奔到刀手阵前,方才勒马停下。为首的中年男子文士打扮,留着两撇胡须,握着缰绳的左手上拿着一卷书,看起来十分羸弱,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了看扫了扫众人,最后定在了年轻男子身上。他后面两个黑衣劲装男子袖子高高挽起,前臂肌肉虬结,一看就是身手不俗。唐无忧看着三人,心中一反刚才无忧无惧之感,竟感到不安起来。

    那黑衣文士扫视众人,目光停留在年轻男子身上,只听他开口问道:“小兄弟身手不凡,江湖上难得有如此青年才俊,不才关鹏,敢问小兄弟师承何处,高姓大名?”

    唐无忧心中一紧,这个名字,莫非是他?这里可是巴蜀地界,那群打家劫舍的土匪可是在闽越出没啊,要真的是他们,这背后的原因恐怕就不是打家劫舍那么简单了。

    那年轻男子对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意外,只见他站起来,跳下马车,朝着文士握拳道:“小弟无门无派,姓沈名逊。没想到这闽越五岛七十二寨的打家劫舍到巴蜀地界了,可我素来听闻阁下从来不对妇孺下手,关盟主此番所为不怕败了名声?”

    关鹏笑道:“关某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事情,众人口中的虚名何必在意?众位兄弟听着,你们哪个身上没背着几条人命,吕家给你钱你能在哪里落脚,只怕你们前脚出寨子,后脚这千里府大概就到你家要你一家老小的命了。死在这里,家中老小兄弟我照顾,有我关鹏在一天,那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言讫,众手下齐声高喊助阵。他点下头,众人又安静下来,接着道:“绿影,你今天就指挥兄弟们吃下这条鱼,东西嘛,你就一个别拿,也算将功折罪。今天,这趟劫下的东西寨子不抽成,无论死活,通通有份。听着,男的给我全杀了,女的留下。”话毕,这男子调转马首,竟是要离开的样子。同时,那绿衣老头一声口哨,一排箭雨往唐吕众人飞去。

    唐无忧没想到这关鹏如此果断,鼓舞了士气便立马下手,有关鹏在这绿影擒住了没什么用,不及多想,他袖中滑出一把小弩,对着关鹏一连发出十只箭,这十只箭都附着内劲,在箭雨的冲击下丝毫不改变轨迹,这十只箭中八只把关鹏整个人包围起来。唐无忧不愧是唐门这一代翘楚,这种危急时刻竟然如此精准的预判敌人的位置,还能把暗器用的如此完美无缺,着实厉害。可是关鹏能坐上五岛七十二寨的盟主的交椅,看似文弱,实际上绝非庸手,只见关鹏后仰躲过射向喉间的箭,同时左手一拍马背跳起,右手借书把两只下坠的箭挥走,又躲过前后夹击腹背的两只箭,往后一跃,站定,他坐下马却是中了三箭,倒了下去,另外两只箭分别从两名随从的坐骑眼睛穿过,两名随从从马上跳下,两匹马往前疾驰数步,方才倒下。

    唐无忧见到此状也不意外,扔了小弩,往关鹏奔去,他心知打不过关鹏,不过自己性命相拼,能多拖一会儿,等到唐家堡援手到了,场面即使不能逆转,也能势均力敌吧。唐无忧怀着必死之心,一路上竟无人能抵挡住他一招,他每招都是杀招,力求每次出招必取性命。

    令人难以察觉的是,吕承祖和吕惜时身边各自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都是粗布短衣,光光的脑袋,手上都握着一柄刀,刀没有刀鞘,刀身通体幽蓝,只见刀影挥舞,吕家兄妹身边竟无一箭一人能近。唐无惧一看,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太阴险了,连只接人镖不接货镖的南北通镖局的护镖都请来了,怪不得沿路见不到护卫,明面唐门暗地南北通,这老狐狸一手好算盘啊。”唐无惧看吕家兄妹无事,便往关鹏一行走去,躲在一边伺机偷袭。

    这边唐无忧已经行至关鹏身前十步,关鹏定在原定不动,后面两名黑衣随从上前,人未到,拳劲已到,唐无忧身形一滞,脚下一踩,腾空而起,手中握着不知何时拿出的一个匣子,只听一声尖啸从匣子发出,匣子在他手中碎成粉末,成百上千的小梭应声从匣子爆出,眨眼间已经到关鹏两步外。

    只看那小梭子在空中轨迹变幻,竟分布成圆球状,而中心就是关鹏,此刻他前路后路都是暗器,除非他能遁地而入,否则与这暗器正面相抗的情形在所难免。圆球外,一个人影闪现,待他站定众人方才看清这个人是沈逊,唐无忧虽与其素未相交,但沈逊方才言行,应该是帮自己这边的,虽未交谈过,却不禁把对方认做自己朋友,情急之下,他出声喊道:”沈少侠,暗器有毒!”

    沈逊仿若未听到一般,单膝跪在地上,右掌拍向地面,只见圆球范围内的地面,一层浮土飘起,圆球也随之上扬,直升了三尺,关鹏已可逃出。沈逊却是面色发白,显然内力不继,关鹏连忙跑到他身边,双掌拍在他后背,沈逊左掌又拍向地面,又一层浮土从地面升起,急速冲向圆球,圆球又往上升了两丈,千百个小梭子在空中炸裂,爆发出蓝色闪电般的火焰,原来这些小梭子是霹雳弹,统统在同时引爆,周围的人全被气浪冲倒,沈逊和关鹏离得最近,被气浪冲击的一下子后仰过去,贴着地面直击出两丈多方才停下,此刻众人才听到爆裂声,而小梭子爆炸过后,竟还留着一圈蓝色烟雾,在山谷上空,显得愈加可怖,想必这便是唐无忧空中的毒了,要是刚才关鹏试图从圆球中冲出,皮肉之苦倒是小事,这毒雾怕是会要了他的性命。这个机关莫非便是唐家堡的暗器之首天雷引?传闻此暗器是唐家堡世代不传之秘,制作异常复杂,制作工法也分别传给几个分家,此物耗资巨大,唐家堡只存有三个,用一个再重做一个,用完即变成粉末,避免被人偷取制造之法,此物多年已经多年未在江湖上出现过,江湖中人流传着“天雷引,人命绝”这句话,已经数十年无人见过此物。

    众人被这天雷引一惊,都停下手看着这团蓝雾,关鹏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扶起了沈逊,沈逊显然已经力竭,面色惨败,关鹏厉声道:“都退到上风处,弓箭手引弓按弦!”言讫,他一边带着沈逊往上风处疾退,一边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子捏碎,往沈逊口中塞了药丸,又点了他胸口大穴压制乱走的内力。

    关鹏诸人退到上风处,这吕家唐家人也得退过去,但是他们本就在山谷中,所以比关鹏诸人要行的慢些,只见弓箭手、刀手在前,骑手蓄势待发,而吕家唐家诸人夹在蓝雾飘散的地方和关鹏手下之间,已是死地。

    唐无忧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情况,如此情形,只有强行冲出去,只听他道:“唐家兄弟们上马,听我号令,等下一起冲出一条道,女眷都到能跑的马车上去。对面的要把我们全杀了,你们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你们要是真有什么不测,唐家吕家绝不亏待你们家眷,你们个个都是八尺男儿,难道要看着这些女人受辱吗?”一众手下知道此刻只有听唐无忧号令方才有一线生机,各个听命行动。

    待到唐家吕家众人调整完,关鹏这边也站稳阵脚,列队完毕,一方等着对方冲阵,一方等着对方进攻,都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生怕眨眼间给了对方机会,只听山风徐徐拂过,树叶沙沙声伴着蝉鸣,热闹而又安静。

    正当此刻,一骑红衣红马从山脚冲至双方中间,马下是南北通的一名护镖,马上的红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惜时。

    唐无忧心中暗骂:“这婆娘怎么到处跑?“他看了眼旁边的吕承祖,吕承祖骑在马上,依旧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唐无忧见他这模样,自己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只听吕惜时道:”这位关盟主,何必大动干戈?你们敢劫唐家的婚队,想必另有隐情,何必牺牲众位兄弟,这婚车上的财物尽皆取走,也为贵盟和唐家吕家留一丝余地吧。“

    关鹏笑道:”吕小姐,这地方杀人灭口,又有谁知道是我关鹏不远千里带人做的呢?“

    吕惜时摇头道:”关盟主,虽说正面相抗,我们必然是一个输字,可是这唐门诸多豪杰,南北通镖局护镖,还有我吕家请的诸位豪杰,未必能被你们一个不漏的拦下。倒不如拿了财物,让和和气气让兄弟们发个财。“

    关鹏心中却是一顿盘算:“此番来劫镖,是千里府李校尉软硬兼施,逼的自己不得不来做这个拆散鸳鸯的法海和尚,让自己来破坏唐吕两家结姻,有钱挣又少折损兄弟,那这个买卖做得。”想罢,关鹏笑道:”小姐说的极是,在下看小姐虽不通武艺,实乃性情中人,可愿到我们瀚海山庄做客盘桓小住几日。“

    吕惜时心知是要自己去做人质,却不假思索,立马答道:“那多谢关盟主邀请了。“言罢,她便驭马往关鹏跑去,唐无忧竟不及阻拦。吕承祖一挑眉,抬手道:”那就劳烦关盟主和沈少侠照看小妹了。“这南北通护镖在,吕承祖倒是不担心小妹安全,一句话捎带上沈逊,这个沈逊看着倒是有义士之风,与关鹏有救命之恩,武功看来也不弱,自己把小妹安危托付与他,也是多个保障。此刻沈逊已然缓和过来,但扔无力答话,只朝吕承祖点了点头,又朝唐无忧点了点头。关鹏不待多言,让手下牵来两匹快马,带着沈逊、吕惜时及两个手下,策马而去。其他事情皆交予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