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谋杀案
“兵分两路，我左你右！”安珀声嘶力竭地呐喊，德尼斯没有任何反驳的时间，条件反射似的向右侧的街区跑去。
德尼斯知道自己喝下流浪儿魔药之后没有任何敏捷层面的提升，因此丝毫不敢托大，头也不回奔跑，寻找一个喧嚣热闹的市集，想要靠着人海藏身，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内森真的追上了自己，大概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行凶。
他撒开双腿，疯狂地跑着，几乎把穿越过来之后这半年应有的运动量用在了此刻。
眼前的街道即将抵达尽头，他转身试图寻另一条道路，左脚和右脚却不争气地撞在了一起，他身体前倾，平滑地飞了出去，撞上了面前一栋房屋的前门，将门撞破，半个身子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屁股撅起，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跤摔得极惨，德尼斯半天才从地上爬起，开心地发现内森早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目标了。
谢天谢地，他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困难地保持平衡，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他的内在灵性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力度震颤着，他恐惧地快要昏厥过去。
等一下。
这是什么？
在这间房子的客厅前方，整洁的布制沙发旁，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士，一位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孩，两具尸体倒在同一片血泊中，尸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伤。
残忍的钢刀割开了二人的颈动脉，因此血液喷溅得满屋子到处都是，甚至德尼斯都摔倒的玄关入口处都有。
而在血泊正前方，站立着一个身着黄色雨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子，由于帽檐的遮挡，看不清面孔，他身型普通，不胖不瘦，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不过可以确定他肤色黝黑，但不是南大陆的那种风格，倒像是北大陆人享受日光浴之后的晒黑状态。
见到德尼斯出人意料的登场，那名男子一言不发，只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然后走向房间尽头的墙壁，穿墙而出。
完蛋了！德尼斯大脑一片空白，打算假装自己从未出现在犯罪现场，夺门而出。然而，屋外，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妇，被撞破门的巨响打断了午休的昏昏欲睡，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前，看到了正要离开的德尼斯，也看到了德尼斯手上不巧沾满的血液。
在两位老人的尖叫声中，德尼斯尴尬地挥了挥满是鲜血的手：“呃，嗨，下午好。”
两个半小时之后，德尼斯坐在康斯顿西区机械之心小队的审讯室里，百般不适，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却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把椅子好硬啊，这里的灯光好刺眼啊。
表情严肃的机械之心队长奥乔亚·泰勒捧着一叠资料推门而入，他是个小个子，五十岁上下，戴着圆眼镜，喜欢通过染黑头发掩盖自己年纪渐长、白发渐生的事实，并且一直为自己序列七鉴定师和机械之心西区队长的身份而深感自豪。
作为蒸汽教会下属的执法部门的中层领导者，他自然有资格自豪。
奥乔亚把资料摔在办公桌上，满不在乎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抱歉，德尼斯·德菲先生，我们还是不能排除您就是杀人凶手的嫌疑。”
德尼斯无奈地苦笑，在刚刚的审讯中，他已经讲述了好几遍自己误入案发现场，亲眼看到凶手离开的经过，当然，他隐藏了自己是非凡能力者的事实，也没有提及内森·哈兰，他唯恐成为证人的内森会把自己和安珀的可疑之处向机械之心一一说明。
奥乔亚接着说：“发生在莫格街四号的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是因为死者的身体上出现了非凡能力的痕迹，她们在承受几十处刀伤前，就已经因为被邪恶的毒焰诅咒击中而死亡了。但即便如此，凶手依然用残忍地毁伤她们的尸体，仿佛在倾泻着某种非人的恶意。”
德尼斯抬头，问道：“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凶手，有极大可能，是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奥乔亚说这句话的时候，玩味地欣赏着德尼斯的微表情反应。
恶魔途径，其实就是罪犯途径。罪犯是其序列九，恶魔是其序列六。对于平庸的低序列者而言，序列六是很难接触到的大人物，因此以序列九相称；而对于机械之心这样的执法单位而言，恶魔这个名称更能一语道破该序列的本质，因此习惯将其称为恶魔途径。
德尼斯装作完全没有听过这些事情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道理对于穿越者而言再简单不过。
奥乔亚冷冷笑着，不置可否，接着说：“经过刚才的紧急调查，我们已经确认了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的几位老邻居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丝毫没有怀疑的必要，而现在，我要鉴定一下你的身份，以及你到底是不是非凡能力者。”
德尼斯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中，懵懂地点头，明知故问：“非凡能力者是魔法师的意思吗？我什么都不清楚啊！我只是读过罗塞尔大帝写的关于魔法师的小说《哈莉·啵啵》——”
德尼斯正要大秀演技，可是奥乔亚忽然将脸贴近了他的脸，逼视着他的目光。
“嘘，别说话。”
德尼斯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停住了，他的思绪被奥乔亚的双眸牢牢锁住，只能直勾勾盯着对方，他在奥乔亚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枚缓慢旋转的齿轮，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咬合声。
他觉得奥乔亚就像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正在全神贯注审视一台精密的仪器，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看得无所遁形。
德尼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啪嗒一声，奥乔亚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了。他昂起小巧的头颅，用右手托着下巴，疑惑地自言自语：“居然不是罪犯途径，甚至连非凡者都不是。那你果然不是雨衣屠夫。”
德尼斯咧嘴一笑，说道：“我当然不是啦，我怎么可能会魔法嘛，要不然你教教我？”显然，他还在固执地坚守着自己非凡能力门外汉的莽撞人设。
奥乔亚摇头说道：“我的鉴定能力可以清楚看出二十二条序列中任何一条的非凡特性，除非对方是足以通过位格压制我的鉴定能力的高序列者，那起码要序列四才能做到，看这小子的傻样，总不可能已经是半神的层级了吧。”
德尼斯内心暗想：想象不到吧，我是在第二十三条序列。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提问：“魔法师大叔，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真的有资格听到吗？我之后不会被你灭口吧。”
“哼！笑话。我们是机械之心，又不是拜血教或者玫瑰学派，怎么可能对你灭口。只不过，等到事情都结束之后，用封印物替你洗去这段记忆罢了。你可别怪我，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情忘掉比记住安全多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因为好奇心而去惹上真正的恶魔。”奥乔亚解释了一番。
“靠，要被洗掉记忆吗？不要啊。”德尼斯有些发愁，他可不想莫名其妙丢失一段记忆，尤其是能够趁机旁窥到不少关于罪犯途径和通识者途径的神秘学知识的记忆。
“大叔，我能不能申请不被清洗记忆啊，我守口如瓶，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事情说漏嘴的，连我亲姐姐我都不会告诉。”德尼斯一边发誓，一边在心里画叉叉。
“原则上呢，如果是很至关重要的案件中出现了很有保护必要的见证者，我们会考虑将其吸纳为机械之心的文职人员，甚至为他们提供一些辅助性途径的低序列魔药，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任务，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
德尼斯很犹豫，如果真的被吸纳进机械之心，那么他作为吟游诗人途径非凡者的事情就更容易暴露了，但是这又是个接触到更深层次的非凡世界的绝好机会，更能得到官方正神教会的庇护，如果直接放弃未免有些可惜。
然而奥乔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德尼斯的纠结与畅想：”可惜目前来看这起案件没有触及到中高层次的非凡力量，你看起来也没有太多被保护的必要。所以我不会考虑容许你成为机械之心的新成员，你注定要在调查结束时被洗去记忆了。”
德尼斯无语至极。
“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啦，”奥乔亚自顾自转换了话题，说道：“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罪犯途径的凶手，他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序列八折翼天使，也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是故意没有使用更强的非凡能力以隐藏真实序列的序列七连环杀手。虽然都在我们机械之心西区小队的解决范围内，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们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以避免那个人犯下更多的血案，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犯下的第一起谋杀案了。”
“不是第一起？”
“之前已经有五起类似手法的杀人案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就在一周前，我们机械之心的成员曾经将他围堵在封闭的房间里，结果没成想，他不翼而飞，为此我们疑惑了很久，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谜团算是解开了，他是通过学徒途径的神奇物品穿墙离开的。不过更多的疑团依然原封不动摆在我们面前。”
德尼斯眼前一亮，大声自告奋勇：“或许我可以成为你们的侦探！我很擅长推理的，你把所有案情告诉我，我可以替你们找出凶手。至于报酬嘛哈哈哈，不要清洗我的记忆就可以了”
奥乔亚白了德尼斯一眼，冷淡地回答：“不必了，我们有真正的侦探，虽然...”
“虽然什么？”德尼斯察觉到奥乔亚语气中的迟疑，连忙追问。
“你这个臭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呢？”奥乔亚有些不耐烦。
德尼斯吐舌回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自来熟，在陌生人面前话很多的，反倒是在熟人面前不太喜欢讲话，尤其是我那个又冒失又喜欢生气的姐姐。”
奥乔亚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下，一会儿大概还要带你去见那位侦探，如果他顺利分析出了凶手，那么你就可以走了，等你可以离开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叫你姐姐来接你的。”说罢，他便走出房间，将德尼斯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审讯室。
德尼斯忽然心内一惊，暗自祈愿：希望姐姐已经逃离了内森·哈兰的追捕，可千万别落在那个人的手里呀。他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安珀，正在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同蔷薇主教多萝西奶奶聊天。
不过就算再担忧也没有办法，安珀她毕竟是穿越者，理应是故事的主角，总不该不明不白地遭遇不幸吧。德尼斯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
他见奥乔亚·泰勒迟迟没有返回审讯室，便索性站起身，揉揉僵硬的腰部，活动活动筋骨，都怪这坚硬的铁制座椅，简直无异于刑具。
他仔细观察审讯室内的一切，无论是闪烁着银白光芒的不规则多面体雕塑，还是一旁精致而冰冷的金属书柜，都清晰展露出人类理性的强大力量，仿佛在向每一位被审讯者宣告着：我们严谨细致，我们洞若观火。
如果没有庇佑者的插手，或许我真的会想成为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德尼斯回想起担任机械之心文职人员的可能，忍不住又纠结起来，真不知道选择了吟游诗人途径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未来自己又将成为怎样的人。
吟游诗人究竟是序列几呢？这条途径上，比吟游诗人更高的序列又会被叫做什么名字呢？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呐。
而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流浪儿的扮演同样让德尼斯很伤脑筋，他已经准备好真的如安珀所言，明天去大街上乞讨为生了，只期望可以快一点把低序列者的阶段熬过去。
正想着，奥乔亚开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子，大概二十五岁的模样，身材高挑，神态冷淡，面无表情。德尼斯仔细看去，发现她妆容精致，涂着颇显气色的豆沙色口红，眉毛细长，眼尾上扬，暗红色短发尚未及肩，刘海蓬松地垂在额前，显得精明干练，不容小觑。
奥乔亚指着这名女子，对德尼斯说：“小伙子，你跟着这位露比小姐走，他会带你去见侦探。到时候，你只需要在侦探面前，把自己经历和观察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了。”
德尼斯点头。
随后奥乔亚又转身凑近到露比身边，在她耳畔低语了好一阵，露比边听边上下打量着德尼斯，眼睛里有些怀疑的意味。
等到安排妥当之后，奥乔亚目送德尼斯和露比走出康斯顿城机械之心西区分部的大门，坐上了一架四轮马车。马车夫用力挥鞭，马蹄声哒哒，四轮马车向着远方驶去。
德尼斯想要说点什么，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却看到露比小姐掏出钢笔，在真皮包裹的小笔记本上刷刷记录着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打断她的工作。
他推开马车车窗，就在他想要靠看向窗外的风景里缓解尴尬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笔帽合拢的清脆声音，那一瞬间，德尼斯感觉自己的心灵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继而他听到露比小姐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别人看不出你有秘密，可是，我能看出。”
德尼斯知道自己喝下流浪儿魔药之后没有任何敏捷层面的提升，因此丝毫不敢托大，头也不回奔跑，寻找一个喧嚣热闹的市集，想要靠着人海藏身，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内森真的追上了自己，大概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行凶。
他撒开双腿，疯狂地跑着，几乎把穿越过来之后这半年应有的运动量用在了此刻。
眼前的街道即将抵达尽头，他转身试图寻另一条道路，左脚和右脚却不争气地撞在了一起，他身体前倾，平滑地飞了出去，撞上了面前一栋房屋的前门，将门撞破，半个身子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屁股撅起，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这一跤摔得极惨，德尼斯半天才从地上爬起，开心地发现内森早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目标了。
谢天谢地，他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困难地保持平衡，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他的内在灵性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强烈力度震颤着，他恐惧地快要昏厥过去。
等一下。
这是什么？
在这间房子的客厅前方，整洁的布制沙发旁，一位身材臃肿的中年女士，一位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孩，两具尸体倒在同一片血泊中，尸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伤。
残忍的钢刀割开了二人的颈动脉，因此血液喷溅得满屋子到处都是，甚至德尼斯都摔倒的玄关入口处都有。
而在血泊正前方，站立着一个身着黄色雨衣、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子，由于帽檐的遮挡，看不清面孔，他身型普通，不胖不瘦，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不过可以确定他肤色黝黑，但不是南大陆的那种风格，倒像是北大陆人享受日光浴之后的晒黑状态。
见到德尼斯出人意料的登场，那名男子一言不发，只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然后走向房间尽头的墙壁，穿墙而出。
完蛋了！德尼斯大脑一片空白，打算假装自己从未出现在犯罪现场，夺门而出。然而，屋外，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妇，被撞破门的巨响打断了午休的昏昏欲睡，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前，看到了正要离开的德尼斯，也看到了德尼斯手上不巧沾满的血液。
在两位老人的尖叫声中，德尼斯尴尬地挥了挥满是鲜血的手：“呃，嗨，下午好。”
两个半小时之后，德尼斯坐在康斯顿西区机械之心小队的审讯室里，百般不适，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却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把椅子好硬啊，这里的灯光好刺眼啊。
表情严肃的机械之心队长奥乔亚·泰勒捧着一叠资料推门而入，他是个小个子，五十岁上下，戴着圆眼镜，喜欢通过染黑头发掩盖自己年纪渐长、白发渐生的事实，并且一直为自己序列七鉴定师和机械之心西区队长的身份而深感自豪。
作为蒸汽教会下属的执法部门的中层领导者，他自然有资格自豪。
奥乔亚把资料摔在办公桌上，满不在乎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抱歉，德尼斯·德菲先生，我们还是不能排除您就是杀人凶手的嫌疑。”
德尼斯无奈地苦笑，在刚刚的审讯中，他已经讲述了好几遍自己误入案发现场，亲眼看到凶手离开的经过，当然，他隐藏了自己是非凡能力者的事实，也没有提及内森·哈兰，他唯恐成为证人的内森会把自己和安珀的可疑之处向机械之心一一说明。
奥乔亚接着说：“发生在莫格街四号的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是因为死者的身体上出现了非凡能力的痕迹，她们在承受几十处刀伤前，就已经因为被邪恶的毒焰诅咒击中而死亡了。但即便如此，凶手依然用残忍地毁伤她们的尸体，仿佛在倾泻着某种非人的恶意。”
德尼斯抬头，问道：“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凶手，有极大可能，是恶魔途径的非凡者。”奥乔亚说这句话的时候，玩味地欣赏着德尼斯的微表情反应。
恶魔途径，其实就是罪犯途径。罪犯是其序列九，恶魔是其序列六。对于平庸的低序列者而言，序列六是很难接触到的大人物，因此以序列九相称；而对于机械之心这样的执法单位而言，恶魔这个名称更能一语道破该序列的本质，因此习惯将其称为恶魔途径。
德尼斯装作完全没有听过这些事情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道理对于穿越者而言再简单不过。
奥乔亚冷冷笑着，不置可否，接着说：“经过刚才的紧急调查，我们已经确认了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的几位老邻居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丝毫没有怀疑的必要，而现在，我要鉴定一下你的身份，以及你到底是不是非凡能力者。”
德尼斯还沉浸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中，懵懂地点头，明知故问：“非凡能力者是魔法师的意思吗？我什么都不清楚啊！我只是读过罗塞尔大帝写的关于魔法师的小说《哈莉·啵啵》——”
德尼斯正要大秀演技，可是奥乔亚忽然将脸贴近了他的脸，逼视着他的目光。
“嘘，别说话。”
德尼斯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停住了，他的思绪被奥乔亚的双眸牢牢锁住，只能直勾勾盯着对方，他在奥乔亚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枚缓慢旋转的齿轮，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咬合声。
他觉得奥乔亚就像是一位杰出的工程师，正在全神贯注审视一台精密的仪器，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看得无所遁形。
德尼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啪嗒一声，奥乔亚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了。他昂起小巧的头颅，用右手托着下巴，疑惑地自言自语：“居然不是罪犯途径，甚至连非凡者都不是。那你果然不是雨衣屠夫。”
德尼斯咧嘴一笑，说道：“我当然不是啦，我怎么可能会魔法嘛，要不然你教教我？”显然，他还在固执地坚守着自己非凡能力门外汉的莽撞人设。
奥乔亚摇头说道：“我的鉴定能力可以清楚看出二十二条序列中任何一条的非凡特性，除非对方是足以通过位格压制我的鉴定能力的高序列者，那起码要序列四才能做到，看这小子的傻样，总不可能已经是半神的层级了吧。”
德尼斯内心暗想：想象不到吧，我是在第二十三条序列。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提问：“魔法师大叔，你在我面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真的有资格听到吗？我之后不会被你灭口吧。”
“哼！笑话。我们是机械之心，又不是拜血教或者玫瑰学派，怎么可能对你灭口。只不过，等到事情都结束之后，用封印物替你洗去这段记忆罢了。你可别怪我，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事情忘掉比记住安全多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因为好奇心而去惹上真正的恶魔。”奥乔亚解释了一番。
“靠，要被洗掉记忆吗？不要啊。”德尼斯有些发愁，他可不想莫名其妙丢失一段记忆，尤其是能够趁机旁窥到不少关于罪犯途径和通识者途径的神秘学知识的记忆。
“大叔，我能不能申请不被清洗记忆啊，我守口如瓶，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事情说漏嘴的，连我亲姐姐我都不会告诉。”德尼斯一边发誓，一边在心里画叉叉。
“原则上呢，如果是很至关重要的案件中出现了很有保护必要的见证者，我们会考虑将其吸纳为机械之心的文职人员，甚至为他们提供一些辅助性途径的低序列魔药，从而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任务，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
德尼斯很犹豫，如果真的被吸纳进机械之心，那么他作为吟游诗人途径非凡者的事情就更容易暴露了，但是这又是个接触到更深层次的非凡世界的绝好机会，更能得到官方正神教会的庇护，如果直接放弃未免有些可惜。
然而奥乔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德尼斯的纠结与畅想：”可惜目前来看这起案件没有触及到中高层次的非凡力量，你看起来也没有太多被保护的必要。所以我不会考虑容许你成为机械之心的新成员，你注定要在调查结束时被洗去记忆了。”
德尼斯无语至极。
“这些事情其实都不重要啦，”奥乔亚自顾自转换了话题，说道：“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罪犯途径的凶手，他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序列八折翼天使，也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是故意没有使用更强的非凡能力以隐藏真实序列的序列七连环杀手。虽然都在我们机械之心西区小队的解决范围内，但是时间不等人，我们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以避免那个人犯下更多的血案，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犯下的第一起谋杀案了。”
“不是第一起？”
“之前已经有五起类似手法的杀人案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就在一周前，我们机械之心的成员曾经将他围堵在封闭的房间里，结果没成想，他不翼而飞，为此我们疑惑了很久，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谜团算是解开了，他是通过学徒途径的神奇物品穿墙离开的。不过更多的疑团依然原封不动摆在我们面前。”
德尼斯眼前一亮，大声自告奋勇：“或许我可以成为你们的侦探！我很擅长推理的，你把所有案情告诉我，我可以替你们找出凶手。至于报酬嘛哈哈哈，不要清洗我的记忆就可以了”
奥乔亚白了德尼斯一眼，冷淡地回答：“不必了，我们有真正的侦探，虽然...”
“虽然什么？”德尼斯察觉到奥乔亚语气中的迟疑，连忙追问。
“你这个臭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呢？”奥乔亚有些不耐烦。
德尼斯吐舌回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自来熟，在陌生人面前话很多的，反倒是在熟人面前不太喜欢讲话，尤其是我那个又冒失又喜欢生气的姐姐。”
奥乔亚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你先在这里稍等一下，一会儿大概还要带你去见那位侦探，如果他顺利分析出了凶手，那么你就可以走了，等你可以离开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叫你姐姐来接你的。”说罢，他便走出房间，将德尼斯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审讯室。
德尼斯忽然心内一惊，暗自祈愿：希望姐姐已经逃离了内森·哈兰的追捕，可千万别落在那个人的手里呀。他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安珀，正在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同蔷薇主教多萝西奶奶聊天。
不过就算再担忧也没有办法，安珀她毕竟是穿越者，理应是故事的主角，总不该不明不白地遭遇不幸吧。德尼斯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
他见奥乔亚·泰勒迟迟没有返回审讯室，便索性站起身，揉揉僵硬的腰部，活动活动筋骨，都怪这坚硬的铁制座椅，简直无异于刑具。
他仔细观察审讯室内的一切，无论是闪烁着银白光芒的不规则多面体雕塑，还是一旁精致而冰冷的金属书柜，都清晰展露出人类理性的强大力量，仿佛在向每一位被审讯者宣告着：我们严谨细致，我们洞若观火。
如果没有庇佑者的插手，或许我真的会想成为通识者途径的非凡者？德尼斯回想起担任机械之心文职人员的可能，忍不住又纠结起来，真不知道选择了吟游诗人途径究竟意味着什么，在未来自己又将成为怎样的人。
吟游诗人究竟是序列几呢？这条途径上，比吟游诗人更高的序列又会被叫做什么名字呢？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呐。
而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流浪儿的扮演同样让德尼斯很伤脑筋，他已经准备好真的如安珀所言，明天去大街上乞讨为生了，只期望可以快一点把低序列者的阶段熬过去。
正想着，奥乔亚开门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穿制服的女子，大概二十五岁的模样，身材高挑，神态冷淡，面无表情。德尼斯仔细看去，发现她妆容精致，涂着颇显气色的豆沙色口红，眉毛细长，眼尾上扬，暗红色短发尚未及肩，刘海蓬松地垂在额前，显得精明干练，不容小觑。
奥乔亚指着这名女子，对德尼斯说：“小伙子，你跟着这位露比小姐走，他会带你去见侦探。到时候，你只需要在侦探面前，把自己经历和观察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了。”
德尼斯点头。
随后奥乔亚又转身凑近到露比身边，在她耳畔低语了好一阵，露比边听边上下打量着德尼斯，眼睛里有些怀疑的意味。
等到安排妥当之后，奥乔亚目送德尼斯和露比走出康斯顿城机械之心西区分部的大门，坐上了一架四轮马车。马车夫用力挥鞭，马蹄声哒哒，四轮马车向着远方驶去。
德尼斯想要说点什么，打破二人之间的尴尬，却看到露比小姐掏出钢笔，在真皮包裹的小笔记本上刷刷记录着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打断她的工作。
他推开马车车窗，就在他想要靠看向窗外的风景里缓解尴尬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笔帽合拢的清脆声音，那一瞬间，德尼斯感觉自己的心灵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继而他听到露比小姐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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