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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今夕何夕

    大堂内的弟子听的无不心惊肉跳,如筛糠般发抖,光是听到这些词,就足够他们惊惧痛苦。

    韦慈抬头望向清鸿子,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清鸿子冷冷说道:“你以为,我闭关修炼便不知你所做的恶行?你可是内门之首,玄金大师兄!若不是念在你往日功苦之劳,道爷早让你灰飞烟灭了!”

    韦慈没有一点后悔的样子,突然纵声狂笑起来,浑身颤抖着大喊道:

    “我只想侍奉师尊成仙,十五年了,十五年!我付出一切,只为陪师尊尸解飞升!我不能让任何人夺了这机会,决不能!”

    “师尊在我心中已是仙帝!即便师尊将我切成千段万段,地狱般地折磨,我也心甘情愿!哪怕是魂飞魄散,弟子的魂灵碎片,也将永远追随师尊!”

    清鸿子身躯一震,背过身去。

    “玄沌,动手!”

    李难目无表情,提剑走上前去。

    此刻他眼中浮现出金霄汉支离破碎的躯体,以及在深渊中惊恐坠落的英子,还有刘七等人那一身蜂窝般的血窟窿。

    大堂内传来韦慈痛苦的嘶吼声,不多久他便昏死过去,只剩下了长剑削砍的声音。

    一炷香后,浑身是血的李难扔掉了手中的剑,地上的韦慈早已没了人形,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众弟子无人再敢多看一眼。

    “自今日起,玄沌为道傀宗内门首席,也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师兄!”清鸿子宣布道,“内门弟子空缺,玄沌,由你根据五行属性,从弟子中选出新人补充!”

    李难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曲若寒见他神色不对,始终放心不下,默默地跟了上去,与玄沌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他走的极快,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石屋,而是附近去了人傀弟子们居住的地方,曲若寒远远的跟着,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的他已经无人不知,所到之处各弟子无不庄严肃穆,满心敬畏的叫一声“大师兄”。

    而玄沌满腹心事,并没有一一回应,而是来到江濯缨等人居住的破庙。

    她从敞开的房门望去,一个被包裹成血沙袋一般的尸体一动不动,刘七等人在一旁摇头叹气。

    玄沌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玉瓶,曲若寒眼前一亮。

    那不是自己赠给他的转神丹吗?他要干什么?

    玄沌从中将深蓝色的丹药倒出,又小心的放到了那具尸体口中。刘七和韩丛等人惊讶的询问,玄沌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话。

    曲若寒依稀听到那句话是:“英子走了,我想帮他完成遗愿。”

    一缕银色幽魂从尸首中缓缓升起,玄沌鞠了个躬,拿出一个黑色魂罐将它小心纳入其中。

    魂罐被摆放在破庙中一个残破不堪的香案上,众人一起鞠躬拜祭。

    曲若寒终于明白了,他或许是想要用转神丹救活金霄汉,但这又何尝容易,必须学会清鸿子的炼傀之术才行。

    玄沌又指着屋内的粮食和肉菜,询问众人,刘七比划着,曲若寒听到众人似乎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玄沌点了点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忽然转身向曲若寒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她一阵慌乱,匆忙地闪身离去,走了一段后,在山腰的一条血河前停了下来。

    “将如此珍贵的转神丹用在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身上……他终究还是个性情中人。这般阴冷的世道,只怕会让他心伤意寒。”

    倚靠在一颗枯死的柳树干上,她怔怔的看着缓缓流淌的血河,一时间黯然失神。

    “但,这何尝又不是他的卓然独特之处?”

    “我须好好助他……”

    “即便整个天下都负了他,我也决不能让他茕影孑立,暗自神伤。”

    曲若寒胡思乱想着,口中自言自语,冰玉般的面容突然飞起一抹红晕。

    “师姐!干嘛呢!”魂牵梦绕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曲若寒失声尖叫。

    一身黑窟窿的李难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正笑的前仰后合,似乎很享受将这位人偶师姐吓的花容失色的感觉。

    “你这人!”曲若寒满脸绯红,恼怒地说道,“怎的如此悄无声息,真是无赖!卑鄙!……可耻!”

    她搜肠刮肚,却再也想不出什么更多的咒骂字眼。

    “怎么着,许你跟踪,就不许我偷听?”李难坏坏的样子,让曲若寒心跳加快。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失态,

    转身正要离开,却感觉到一只坚硬而温暖的手捉住了自己的手臂。

    心如同小鹿般四处乱撞,她冰冷洁白的面庞已经变成了火一般的颜色。

    “谢谢师姐。”

    李难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轻轻松开了她的手,优雅地鞠了一躬。

    曲若寒有些不知所措。

    “我李难即便负了天下,也不会负你。”他转身离去,丢下了失魂落魄的曲若寒。

    她呆呆的望着那少年的背影,喃喃道:“李……难?”

    ……

    当天晚上,李难辗转难眠,他想起了白天在刘七等人住处看到的那只坛子。

    坛子里装的是江濯缨正在酿制的血酒。

    英子曾跟刘七说,兄弟几个逃出生天之日,便一起痛饮这道傀血酒,永生铭记这段岁月。

    李难心中一阵落寞,他与江濯缨尽管性格差别很大,但总觉得很默契,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英子的离去对他内心冲击很大。

    正胡思乱想间,隆隆声传来,石门被打开了。

    “谁!”

    “徒儿,已经睡下了?”

    李难一个机灵起身,看到了自顾自走进来的清鸿子,大喇喇地坐在了石桌上,随手一扬,沉重的石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这老东西三更半夜跑到我这来干什么?李难心中警惕,暗中握住了随身携带的血剑。

    “有什么事?”

    清鸿子没有答话,扫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有这把剑?”

    “这是我的。”李难冷冷的说道。

    “嗯?”清鸿子一愣,哈哈一笑说道:“这把剑可有些名头,曾经跟过我几年,你若喜欢,她便是你的!”

    清鸿子又上下打量着李难,奇道:“从傀祖深渊中出来时,你还一身窟窿,现在全都愈合了?”

    李难点头默认,但他没有告诉清鸿子,自己右侧肩膀上生出了一截锁链一样的东西。

    清鸿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许。

    “玄沌,你来这边也有些时日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是自己人,甚至超过了韦慈。”清鸿子一边说,一边盯着李难的反应。

    “我说过,咱们师徒一心……”

    见李难表情明显厌恶起来,清鸿子话题一转,又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独特之处?”

    李难仍然沉默,虽然清鸿子惩罚了韦慈,又杀了玄木等人,但李难依旧对他极为憎恶。从一开始,这老东西便一步步将自己困在这里,一切的罪恶都是他制造出来的。

    “你是不是时常感到困惑,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甚至疯狂地怀疑这个世界?”

    不知是不是错觉,清鸿子说时似乎有意加重了“何夕”二字。

    这句话猛然击中了李难,他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今夕……何夕?

    他眼前浮现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正对着自己愉快地微笑。

    对了,我有多久没回去了?这该死的世界,把我锁住了!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越来越暴躁的李难望着石屋中的一切,忽然觉得非常陌生。

    “让老子回去!让我醒过来!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李难大吼道,猛地抽出血剑指着清鸿子。

    清鸿子不躲不避,迎着血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着李难的肩膀,说道:

    “莫怕,你并未做什么噩梦,你只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