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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章 尴尬赢开 误入骊山

    宗周,戏。

    王自从来到戏地之后,因为缺乏邦君卿正的管束,放浪形骸,白天,他与太子伯服一道共观虎贲与虎豹的搏斗,夜晚,则和褒姒饮酒作乐,终夜狂欢不止。

    王将国事尽数交与虢石父,在没有同僚的牵制之后,虢石父竟然表现了极高的行政效率,他竟然在几天内神奇地说服一批跑到携地的人回来。

    他还说服余臣向天子谢罪。

    在一批宗周逃亡的士民汇集戏地之后,王的小朝廷竟然奇迹般的站住了脚。

    更加奇特的是,西垂大夫嬴开率领的大军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骊山附近。

    王和虢石父见到嬴开时,惊喜交加。

    赢和赵氏同组,上古时,帝颛顼之苗裔女脩生下了大业,成为赢氏始祖,大业生大费,大费正是伯益,辅佐大禹治水,获得舜帝赐给的嬴氏,伯益甚至差一点就接替禹成为天子。

    在商汤的时候,赢氏盛极一时,费昌为汤驾车,在鸣条击败夏桀。孟戏、中衍、中潏,都以善于驾车而立功当世,飞廉、恶来也都是殷商之重臣。尤其是中潏,为殷人守卫西垂,功勋卓著。

    然而在有周一代,赢氏衰落。除了一些赢姓的小诸侯为大国附庸苟延残喘之外,殷商之贵族飞廉、恶来的后人,流离失所,沦为周人之奴隶,供周人役使,情形苦不堪言。

    飞廉在霍山生子季胜,一直到五世造父时,在桃林盗取骊、骅骝、绿耳等宝马,献给穆王,缪王便以造父为御,西行昆仑,赢姓造父也得到了赵城的封邑,赵氏随之产生,其现在的后人正是叔带。

    另外一支恶来的后裔,一直为王室牧马,直到孝王时,赵仲才得到秦的封邑,成为王室的附庸,恢复嬴氏的祭祀。宣王时,赢祺因为战功才成为西垂大夫。

    名列诸侯,重振赢氏,一直是赢人的梦想。

    甚至像伯益那样重新成为天子,这样的梦赢人也不是没有。

    去岁王室伐申的时候,王曾经一再命西垂大夫出兵相助,然而,赢开以“正在集结”、“路途遥远”为借口拖延。

    而宗周面临威胁的时候,王更加一再督促西垂大夫出兵,赢开以“正在出发”为理由推搪。

    现在王和虢石父看到赢开,立即相信了此前西垂大夫的言辞,他们大为感动:“西垂大夫果然是忠臣啊。”

    王更是提起当年千亩大战的故事,赵氏以一支奇兵帮助王师转败为胜,奄父以赵氏族长的身份为宣王驾车,保护宣王脱险。

    王说道:“大夫必定能够像奄父一样,为王室建立功勋。”

    当即下令从宗周带出的很少一部分宝物中,拿出宝弓、箭矢、大路车,重赏西垂大夫。

    嬴开久在西垂苦寒之地,身材高大瘦弱,显得英武有力。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容貌却有些老相,眼窝深陷,连头发都有些发白。

    王看着他衣着朴素,甲胄破旧,风尘仆仆的样子,更是差点掉泪,连忙让虢石父选几件上好的甲胄赐给他。

    嬴开尴尬地一笑,接受了王的赏赐。

    他的心中叫苦不迭,这次误会大了。

    赢氏的降临者恶来早就跟他说,王必定灭亡于骊山下的戏,时间大致就是今年春天。

    恶来说,你等戎人攻占骊山,杀掉王的时候带兵勤王,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不仅仅可以收获勤王的美名,还能在未来得到废太子宜臼丰厚的赏赐。

    嬴开深以为然,恶来即便不说,他也知道这是赢族、秦人的机会。

    取代周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赢人经受了多少苦难。

    是为王室上百年如一日的牧马、开车。是为王室守卫西垂流尽最后一滴血。

    赢人想成为诸侯,可是,一直到现在,王室给与他们仅仅是一个大夫的封号。

    他接替父亲成为西垂大夫后,采取了灵活的策略,他悄悄把姐姐嫁给了戎人中的丰王,而丰王就在丰一带游牧。同时,他一再在王室面前宣誓忠诚。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一年多来,他惊喜地发现,一切都是按照恶来所预测的方向发展,他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甚至他都想好了,到骊山看见王的大常旗帜倒下,王的尸体倒在乱军中时,他该如何表现的得体,才能更加博得忠诚的美名。

    这一次,他尽起兵车,悄悄地潜入岐、丰一带,等宗周大战一结束,他距离骊山更近。

    本来以为不过几天的事情,结果骊山之战没打起来,时间一长他们还给骊戎发现了。

    以为他来勤王的骊戎对他说:“你的王就在骊山。”

    骊戎又告诉天子:“你的西垂大夫已经到达骊山。”

    于是王的使者激动地找到他,把他带到王的面前。

    一次次的误会,最终让他这本来想收拾残局的旁观者,成了当局者。

    现在是躲不过去了,因为王已经把他的事迹作为忠诚的典范,载入史册,告知诸侯。

    王还要亲自动手,赋诗一首,作为新的雅乐,让后人传说和铭记。

    ………………

    宗周。

    允无缰此刻正在宗周城外欣赏着周人的乐舞,这一次,从宗周俘获了不少女官和奴隶,允无缰自己留下一些女乐师,其余的均赏赐给诸位将军,尤其是上卿原田,得到的赏赐最为丰厚。

    一些人竟然喜欢上周人的服饰和钟鼓乐器,尤其是周王和诸卿用精美的丝绢做出的各种衣服,大受各部落的将领的欢迎,这两天,争抢战利品的事情频频发生,让他不胜其烦。

    戎人仿佛就不能长时间聚集在一起,否则一定会自己斗起来。对这种情况,允无缰没有一点的方法。

    秦人现在出现在骊山,让他很吃惊。秦人久和自己交战,力量着实不能低估,于是他下令,再等等。

    上卿原田教给他的是力之道。只有力量和战胜,在这个时代才有真正的意义。他深以为然。他不止一次打量着脚下的肥沃土地,或许,这才是实力的根本。

    申侯和缯侯都坐在帐中,看着周人的舞蹈,听着熟悉的乐曲,申侯不觉有些黯然,缯侯则吃着大块大块的羊肉,笑得异常开心。

    申侯见允无缰气色不错,就起身说道:“尹伯虽然与大王为敌,然而他的父亲尹吉甫和申国关系和睦,如今尹公球已经战死,尸体已经陈列多日,是否可以交给尹人,让他们带会故土安葬?尹国一定会感激大王的慷慨,送来丰厚的赎金。”

    允无缰看了一眼申侯就拒绝了:“尹吉甫是我们的大敌,尹公球杀戮我们的勇士很多,如今我把它放在烈日下暴晒,让苍鹰把它叼啄的体无完肤,还不能让我心头的愤怒减轻半分,如果交还尸体,我如何向将士们交代?”

    申侯默然。

    这是允无缰所认为的力之道。力之道不能不残。

    允无缰又笑道:“王的叔叔郑伯,一直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不是在你的军中,如果在,可以请他出来一见,我久闻郑伯的大名,必定会善待于他。”

    申侯大吃一惊,说话都开始哆嗦,他急忙起身道:“郑……伯并不在我军中,想必是已经东去,或者去骊山了吧。”

    允无缰起身,挥挥手让所有的女乐退下,他一边把玩着那把镶嵌着宝石的短剑,一边来到申侯面前,笑道:“王后和太子都还在申国吧?我们的战争因为他们而起,到现在却还没有见到他们中的一个,申侯是不是觉得,我们四岳之后也是你手中的剑呢?”

    申侯更加惶恐,连忙起身下拜起誓道:“我与大王为盟,绝无异心。”

    “好好好。”允无缰扶起申侯,用短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相信申侯。”

    申侯刚刚送了一口气,允无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掉入了冰窟。

    “速请王后和太子来军营相见。”允无缰狞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