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西土之人，勉之
夜间，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城中。
这是一种让人愉悦和轻松的香味，有着非常奇特的能力，仿佛渗透入头脑中的每一个角落。
身边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活了过来，变得更加美丽和壮观。
似乎树木在低声呢喃，飞鸟在讲述神话，古老的宫殿如在云端，宫殿中没有佝偻的老妇人和挂着谄媚笑容的寺人，只有一群群的仙女，长袖舞动，捧过来的是琼浆。
在深邃的太庙中，高大的先王牌位化作穿着冠冕的帝王，王的双眼中渗出鲜血。
“救我！”这个声音说。
“你救不了他……”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
又似乎到了彘邑的城外，在汾水边，彘伯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美丽的彘伯夫人站在他的身边。
彘伯的女儿姞蓁等在河边，身形修长，卷发如虿，纤秀的手抓着衣角，羞涩的笑容掩饰着心中的忐忑。
这是怎么回事？
舟人驾舟而返，他告诉彘伯水卜的结果。
彘伯非常喜悦，开口时，却见他口中含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彘伯用手掐着嗓子，脸色变得悲哀，充满恐惧地看着自己，他努力号角着，呕吐着，嘴中吐出来的，却尽是黑色的玉石。
大祝面无表情地开始吟唱：“汾洮之水，呼尔归来。琼瑶赠我，琼瑰盈怀！”
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山上是密林，都是高大、古老的乔木，山下是长满了葛藤的山谷，叶子蔓延，缠绕覆盖了低矮荆树丛，谷中是一条小溪，小溪旁是一条曲折绵长的路。
一个老者驱车疾驰，在他的后面有一辆马车紧追不舍。
奔跑中的马车忽然陷入泥沼中，老人长叹一声，对着车内说道：“这是天命啊。”
车内跳下一个女子，向嵩看不见她的容貌。
后面的马车渐渐逼近，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身戎人的皮衣，嘴角下面留着八字胡须。向嵩眼睁睁看着他拔出了武器，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
他分明看见，女子腰间是一根朱红色的彤管。
他大吼着要冲过去。
一夜的梦，每一次几乎都要醒来，却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早上，姬灵来的时候，向嵩发现她一幅没睡好的样子。
姬灵眼圈一红，说道：“昨天晚上梦见了公子荡。”
向嵩一阵悚然，连声问怎么回事？姬灵才说，她梦见公子荡在山中乞讨。
向嵩忙安慰道：“这是你思念公子荡的缘故，我们托人给霍伯传话，请他派人祭祀一下他，多给一些牺牲也就是了。”
姬灵的梦算不上是多么奇怪。
奇怪的事情是，整个霍邑，似乎很多人都陷入了梦境。
彘邑的史、祝、巫一大早醒来就被许多人堵住了大门，要求他们去解释梦境。
中午的时候，彘邑的太史端疲惫地求见，替王姬转达了歉意，“听说霍使担忧霍国的情形，却居留在彘邑，这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全。”
“霍使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太史端说道。
向嵩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
这难道是女史放的大招？
她做到了并不奇怪，她用这种方式做到才是奇怪的。
自己一个降临者没有神力，一个穿越者没有金手指，竟然一个当世的女子有如此能耐。
女史大人，你该不会也是降临者吧？
太史端四十多岁，面容清秀，留着长长的胡须，神态看上去十分平和。
“昨天晚上的香气是怎么回事？”向嵩问道。
这股香气一直到早晨才慢慢消失，彘邑人说，它传播的很远，连城外的军营都可以感受到。
太史端悠悠道：“昔年九黎乱德，人和神混杂生活，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巫史，都可以和神沟通。导致神肆意干预人的生活，而人祭祀神明的祭品渐渐稀缺，沟通神明的气也渐渐耗尽。直到颛顼时，命南正重大人管理天，以天属神明，命令火正黎大人管理地，以地属凡人，从此断绝了天和地、神与人毫无限制的沟通，人间才恢复太平。”
向嵩：“……”
“这股香气，想来就是当年人神互通的香气在人间的残留。”太史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解释居然还真能圆过来，向嵩又是无语。
那么，王姬究竟做了一个，或者一些什么梦呢？
宗周。
清晨的时候，大地一片寂静。
王很早就醒来，他祭祀了太庙。
随即，王登上城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远处的山色如黛，近处的河流如练，城外的农田长满了杂草，戎人在山河之间，旗帜飘扬，车马飞驰。
王面无表情，派人告诉郑伯：“寡人将文王、武王的功业，全部托付给叔父。”
郑伯一身戎装，苍老的面容显得威严而坚毅。他忍着内心的厌恶和祭公敦、尹公球一起商量战事。
尹公球提出一个策略，戎人左翼是申侯和缯侯的兵车，在去年王师伐申的过程中，两国均损失惨重，如果不依赖戎人的救援不可能打败王师。
他认为，在中军采取坚守的策略，用广车、蘋车结成坚固的阵势，以阙车补充防守中的漏洞。而集中戎路、轻车，主动进攻申侯和缯侯的军队。
“申、缯之师旅，残兵。残兵不足虑。可一击而破。”尹公球说道。
周时兵车，有戎路、广车、阙车、蘋车、轻车等，称“五戎”。
其中，广车、蘋车为防守的兵车，尤其是有一种车舆外带有青铜甲片，更加弥足珍贵，现在的王师中也不过十辆，还有一种革车，车舆外罩着兽皮，王师中更是不足五辆，这些兵车，正是防守的主力。
他最终建议，尹、祭两军从左右两翼开展攻势，尹军为主力，破敌申、缯之师。郑伯率领中军为后援。
祭公敦没有意见。
郑伯采纳了这一建议。
朝食之后。
大军结成方阵。
郑伯坐在六匹白马拉着的大路车中，左手持着黄钺，右手拿着白旄旗检阅军队。
大路车非常宽敞，来自密须的战鼓已经拭去了仓库中的灰尘，安置在车上，一杆巨大的旗杆树立，飘扬着代表王师的常旗，上面的日月图案异常醒目耀眼。
郑伯驱车走过方阵，他花白的胡须随风微微飘扬。
王师中，传来低沉的欢呼声。
郑伯的目光扫过战车上的士兵和战车旁边的步卒，他们持着有戈、酋矛、夷矛、戟、殳、弓箭等武器，瘦弱不堪的身躯站立在早春的寒风中。
他的心中一阵冰冷。
这就是赫赫的王师啊。
如今只有饥饿、羸弱、疲惫和没有斗志的人在奔走王事吗？
他们会为王死战吗？
“戎人肆虐宗周，已经很久了，戎人欺凌宗周，也已经到了极点。上天听到这一切，上天见证这一切，文王、武王的在天之灵庇佑我们。”郑伯说，“天道有知，吾必胜之！”
他如同当年武王伐帝辛时一般，挥舞着黄钺吼道：
“举起你们的戈，排列好你们的盾，竖立起你们的长矛，静听我的誓言。”
“西土之人，勉之。”
这是一种让人愉悦和轻松的香味，有着非常奇特的能力，仿佛渗透入头脑中的每一个角落。
身边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活了过来，变得更加美丽和壮观。
似乎树木在低声呢喃，飞鸟在讲述神话，古老的宫殿如在云端，宫殿中没有佝偻的老妇人和挂着谄媚笑容的寺人，只有一群群的仙女，长袖舞动，捧过来的是琼浆。
在深邃的太庙中，高大的先王牌位化作穿着冠冕的帝王，王的双眼中渗出鲜血。
“救我！”这个声音说。
“你救不了他……”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
又似乎到了彘邑的城外，在汾水边，彘伯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美丽的彘伯夫人站在他的身边。
彘伯的女儿姞蓁等在河边，身形修长，卷发如虿，纤秀的手抓着衣角，羞涩的笑容掩饰着心中的忐忑。
这是怎么回事？
舟人驾舟而返，他告诉彘伯水卜的结果。
彘伯非常喜悦，开口时，却见他口中含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彘伯用手掐着嗓子，脸色变得悲哀，充满恐惧地看着自己，他努力号角着，呕吐着，嘴中吐出来的，却尽是黑色的玉石。
大祝面无表情地开始吟唱：“汾洮之水，呼尔归来。琼瑶赠我，琼瑰盈怀！”
似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山上是密林，都是高大、古老的乔木，山下是长满了葛藤的山谷，叶子蔓延，缠绕覆盖了低矮荆树丛，谷中是一条小溪，小溪旁是一条曲折绵长的路。
一个老者驱车疾驰，在他的后面有一辆马车紧追不舍。
奔跑中的马车忽然陷入泥沼中，老人长叹一声，对着车内说道：“这是天命啊。”
车内跳下一个女子，向嵩看不见她的容貌。
后面的马车渐渐逼近，车上跳下来一个人，穿着一身戎人的皮衣，嘴角下面留着八字胡须。向嵩眼睁睁看着他拔出了武器，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
他分明看见，女子腰间是一根朱红色的彤管。
他大吼着要冲过去。
一夜的梦，每一次几乎都要醒来，却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早上，姬灵来的时候，向嵩发现她一幅没睡好的样子。
姬灵眼圈一红，说道：“昨天晚上梦见了公子荡。”
向嵩一阵悚然，连声问怎么回事？姬灵才说，她梦见公子荡在山中乞讨。
向嵩忙安慰道：“这是你思念公子荡的缘故，我们托人给霍伯传话，请他派人祭祀一下他，多给一些牺牲也就是了。”
姬灵的梦算不上是多么奇怪。
奇怪的事情是，整个霍邑，似乎很多人都陷入了梦境。
彘邑的史、祝、巫一大早醒来就被许多人堵住了大门，要求他们去解释梦境。
中午的时候，彘邑的太史端疲惫地求见，替王姬转达了歉意，“听说霍使担忧霍国的情形，却居留在彘邑，这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全。”
“霍使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太史端说道。
向嵩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讶。
这难道是女史放的大招？
她做到了并不奇怪，她用这种方式做到才是奇怪的。
自己一个降临者没有神力，一个穿越者没有金手指，竟然一个当世的女子有如此能耐。
女史大人，你该不会也是降临者吧？
太史端四十多岁，面容清秀，留着长长的胡须，神态看上去十分平和。
“昨天晚上的香气是怎么回事？”向嵩问道。
这股香气一直到早晨才慢慢消失，彘邑人说，它传播的很远，连城外的军营都可以感受到。
太史端悠悠道：“昔年九黎乱德，人和神混杂生活，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巫史，都可以和神沟通。导致神肆意干预人的生活，而人祭祀神明的祭品渐渐稀缺，沟通神明的气也渐渐耗尽。直到颛顼时，命南正重大人管理天，以天属神明，命令火正黎大人管理地，以地属凡人，从此断绝了天和地、神与人毫无限制的沟通，人间才恢复太平。”
向嵩：“……”
“这股香气，想来就是当年人神互通的香气在人间的残留。”太史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解释居然还真能圆过来，向嵩又是无语。
那么，王姬究竟做了一个，或者一些什么梦呢？
宗周。
清晨的时候，大地一片寂静。
王很早就醒来，他祭祀了太庙。
随即，王登上城头，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远处的山色如黛，近处的河流如练，城外的农田长满了杂草，戎人在山河之间，旗帜飘扬，车马飞驰。
王面无表情，派人告诉郑伯：“寡人将文王、武王的功业，全部托付给叔父。”
郑伯一身戎装，苍老的面容显得威严而坚毅。他忍着内心的厌恶和祭公敦、尹公球一起商量战事。
尹公球提出一个策略，戎人左翼是申侯和缯侯的兵车，在去年王师伐申的过程中，两国均损失惨重，如果不依赖戎人的救援不可能打败王师。
他认为，在中军采取坚守的策略，用广车、蘋车结成坚固的阵势，以阙车补充防守中的漏洞。而集中戎路、轻车，主动进攻申侯和缯侯的军队。
“申、缯之师旅，残兵。残兵不足虑。可一击而破。”尹公球说道。
周时兵车，有戎路、广车、阙车、蘋车、轻车等，称“五戎”。
其中，广车、蘋车为防守的兵车，尤其是有一种车舆外带有青铜甲片，更加弥足珍贵，现在的王师中也不过十辆，还有一种革车，车舆外罩着兽皮，王师中更是不足五辆，这些兵车，正是防守的主力。
他最终建议，尹、祭两军从左右两翼开展攻势，尹军为主力，破敌申、缯之师。郑伯率领中军为后援。
祭公敦没有意见。
郑伯采纳了这一建议。
朝食之后。
大军结成方阵。
郑伯坐在六匹白马拉着的大路车中，左手持着黄钺，右手拿着白旄旗检阅军队。
大路车非常宽敞，来自密须的战鼓已经拭去了仓库中的灰尘，安置在车上，一杆巨大的旗杆树立，飘扬着代表王师的常旗，上面的日月图案异常醒目耀眼。
郑伯驱车走过方阵，他花白的胡须随风微微飘扬。
王师中，传来低沉的欢呼声。
郑伯的目光扫过战车上的士兵和战车旁边的步卒，他们持着有戈、酋矛、夷矛、戟、殳、弓箭等武器，瘦弱不堪的身躯站立在早春的寒风中。
他的心中一阵冰冷。
这就是赫赫的王师啊。
如今只有饥饿、羸弱、疲惫和没有斗志的人在奔走王事吗？
他们会为王死战吗？
“戎人肆虐宗周，已经很久了，戎人欺凌宗周，也已经到了极点。上天听到这一切，上天见证这一切，文王、武王的在天之灵庇佑我们。”郑伯说，“天道有知，吾必胜之！”
他如同当年武王伐帝辛时一般，挥舞着黄钺吼道：
“举起你们的戈，排列好你们的盾，竖立起你们的长矛，静听我的誓言。”
“西土之人，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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