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三）
“夫君，生日快乐。”韦婉托着头，笑眯眯地盯着在看书的李澈。
“是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真是岁月催人老。”李澈老气地感慨道，“转眼间就到加冠之年了。”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她装作气恼地揉捏他的脸，“话里嫌弃我二十四了是不?”
“哎呦，我哪里敢嫌弃大明江南商会会长、皇家电力电气商号董事长……”
韦婉俏脸一红，狠狠掐了他一把。
马车一摇一晃，驶入依旧笙歌曼舞的金陵城。
金融危机中，能做到收割财富的仅仅是少数，金陵的富户破产者不知几何。吊诡的是，越是这种时候，青楼和勾栏的生意越是红火。如今的金陵像生病憔悴的舞伎，即使病入膏肓，也要抹上最艳丽的胭脂翩翩起舞。
周府门前，夫妻二人递上名剌，很快就进了门。许久未曾拜访，周府一草一木却都是原来模样。
“老师。”李澈恭恭敬敬地拱手行李。
周泽旁边一个高鼻深目的洋人好奇地打量他。这洋人年纪跟周泽差不太多，面貌不算好看。
“这位就是法拉第先生。”周泽介绍道。
一番寒暄后，三人坐在一起喝茶。来到大明十几年的法拉第的沏茶功夫颇为了得，流畅丝滑，茶香渺渺，比李澈这种土生土长的大明士子都要熟练许多。
“不知法拉第先生对先前提议意下如何?”
“贵商号对我的研究如此看重，这几年投入不少，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拒绝。”法拉第捋着胡须。
李澈此次上门一是为了拜见几个月不见的老师，二是借个老师的交情，邀请工程院院士法拉第来担任皇家电力电报商号的顾问。
这家刚成立的商号，本该是由朝廷来控股，但在金融危机和海贸投机失败后，朝廷已没有资本再投资大规模的电报建设和电动机生产。于是这项新兴产业被皇家接手。
而这商号的底子是由韦婉在金陵所创办。她三年的投资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无论是交流电动机，还是电灯，电话的发明，都取得了突破。这些举措硬生生将大明拽入电气时代的开端。当然，她本人也大发其财。
若此时大明政通人和，百姓安乐，这些划时代的技术将把大明带入更高的高峰。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大明舆图上无人在意的角落，交趾，一场风暴在酝酿。
“洪大郎，你们村已经欠缴三个月的各项杂税了。”
“可……可朝廷已经废除摊派了。”
“洪大郎，你好歹也读过书，没看清楚公告写的是广南省么?”
……
“石大侠，救救我等吧，那些恶霸把粮食价格压到这些地步，乡亲们活不下去了。”
“可我听说大明在闹粮荒。”
“可不就是那些皇帝的走狗赚钱么。”
……
“我儿，记住你家在邕州，不是这交趾。咱们被官老爷骗到这，等你攒够钱了一定要回去。”
“楚秀记住了。”
……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被朝廷抛弃了!”
“朝廷已经对皇权的毒害坐视不管了!”
“我们辛辛苦苦耕种的粮食，一年到头，连借贷的利息都还不起!”
“我们要忍受高价的衣服!我们要忍受泥泞的道路!我们一辈子都和交趾的猴子生活在一起!”
“我们的孩子享受不到大明的教育!我们的父母享受不到大明的补贴!”
“我们被抛弃了!”
“现在，这些无耻的税吏，贪婪的商人还要把我们骨头连着皮吞下!”
洪举在村民的簇拥中呐喊，霎时间，群情激愤。
“我们反了!我们向皇帝去讨个说法!”
“反了!反了!反了!”
催缴的税吏被打成肉泥，贪婪的商贾被剥皮充草。
“洪大哥，这些都是天地会的好汉，都希望加入义军。”石敢当抱拳。
“好，好，都是兄弟。”
一支又一支的力量汇聚，风云搅动。
“给我杀!”杨楚秀挥动着明晃晃的大刀，指挥着一众小弟杀向西贡府官衙。
“拿下这座府邸，给洪大哥庆生!”
一八二年夏，交趾汉人不满来自皇室、朝廷、商贾的几重压迫，发动起义，一时间云集响应。
以洪举、石敢当、杨楚秀为首的起义军迅速占领澜沧平原（湄公河三角洲）。
大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汉人大规模起义了。大多数人只是将交趾乱局视为刁民暴动，并未意料到它将掀起的风暴。
“清涵，你无比厌恶皇权，如今怎么改了性子?”周蕙抬头问帮妻子捏着肩的李澈。
“我帮的是婉儿，又不是朱家。”李澈撇了撇嘴，“我如今的行为对局势毫无影响，不过是多帮妻子做些事罢了。”
“况且，现在是一八二年，皇家越是做这些事，身上的光环消散得越快。”
捏着棋子的韦婉脑中灵光一闪。一八二年，一八二年，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夫君，赶紧把爸妈接到京城。咱们在邕州的生意也得立马转移。”她沉声道，回忆其前世的一些记忆。
来到这里太久，她对过去的世界已经渐渐淡忘，差点遗漏掉如此重大之事。
不出意外的话，交趾起义已经开始了。不出两年，整个交趾都督府和广南省都将沦陷。而那时的李澈应该还在中亚平叛。
“嗯?”李澈茫然，对面的周蕙也一脸疑惑。
她急吼吼地起身去拿今日份的邸报，翻到最后几页，赫然有“交趾乱民”。
“乱民多了是了，江南都有不少。”李澈撇了撇嘴。
“不一样的。”她神色凝重地指着一块内容，“他们有纲领，有号召力。”
“均田地，免赋税!”
“杀贪官，除恶霸!”
衣衫褴褛的队伍中，有汉人，有僮人，有交趾人，但无一例外都是面黄肌瘦，手无寸铁。
站在后头的洪举看着汹涌澎湃的浪潮，豪情万丈。曾经他万般无奈下杀官造反，如今已经聚集起成千上万的队伍。大明在交趾的统治被他一个落魄秀才搅得摇摇欲坠。
“好，都依你。”李澈无所谓地说。他内心仍不相信一群未开化的土民和背井离乡的汉人能掀起风浪。
“是么?我自己都不记得了，真是岁月催人老。”李澈老气地感慨道，“转眼间就到加冠之年了。”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她装作气恼地揉捏他的脸，“话里嫌弃我二十四了是不?”
“哎呦，我哪里敢嫌弃大明江南商会会长、皇家电力电气商号董事长……”
韦婉俏脸一红，狠狠掐了他一把。
马车一摇一晃，驶入依旧笙歌曼舞的金陵城。
金融危机中，能做到收割财富的仅仅是少数，金陵的富户破产者不知几何。吊诡的是，越是这种时候，青楼和勾栏的生意越是红火。如今的金陵像生病憔悴的舞伎，即使病入膏肓，也要抹上最艳丽的胭脂翩翩起舞。
周府门前，夫妻二人递上名剌，很快就进了门。许久未曾拜访，周府一草一木却都是原来模样。
“老师。”李澈恭恭敬敬地拱手行李。
周泽旁边一个高鼻深目的洋人好奇地打量他。这洋人年纪跟周泽差不太多，面貌不算好看。
“这位就是法拉第先生。”周泽介绍道。
一番寒暄后，三人坐在一起喝茶。来到大明十几年的法拉第的沏茶功夫颇为了得，流畅丝滑，茶香渺渺，比李澈这种土生土长的大明士子都要熟练许多。
“不知法拉第先生对先前提议意下如何?”
“贵商号对我的研究如此看重，这几年投入不少，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拒绝。”法拉第捋着胡须。
李澈此次上门一是为了拜见几个月不见的老师，二是借个老师的交情，邀请工程院院士法拉第来担任皇家电力电报商号的顾问。
这家刚成立的商号，本该是由朝廷来控股，但在金融危机和海贸投机失败后，朝廷已没有资本再投资大规模的电报建设和电动机生产。于是这项新兴产业被皇家接手。
而这商号的底子是由韦婉在金陵所创办。她三年的投资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无论是交流电动机，还是电灯，电话的发明，都取得了突破。这些举措硬生生将大明拽入电气时代的开端。当然，她本人也大发其财。
若此时大明政通人和，百姓安乐，这些划时代的技术将把大明带入更高的高峰。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大明舆图上无人在意的角落，交趾，一场风暴在酝酿。
“洪大郎，你们村已经欠缴三个月的各项杂税了。”
“可……可朝廷已经废除摊派了。”
“洪大郎，你好歹也读过书，没看清楚公告写的是广南省么?”
……
“石大侠，救救我等吧，那些恶霸把粮食价格压到这些地步，乡亲们活不下去了。”
“可我听说大明在闹粮荒。”
“可不就是那些皇帝的走狗赚钱么。”
……
“我儿，记住你家在邕州，不是这交趾。咱们被官老爷骗到这，等你攒够钱了一定要回去。”
“楚秀记住了。”
……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被朝廷抛弃了!”
“朝廷已经对皇权的毒害坐视不管了!”
“我们辛辛苦苦耕种的粮食，一年到头，连借贷的利息都还不起!”
“我们要忍受高价的衣服!我们要忍受泥泞的道路!我们一辈子都和交趾的猴子生活在一起!”
“我们的孩子享受不到大明的教育!我们的父母享受不到大明的补贴!”
“我们被抛弃了!”
“现在，这些无耻的税吏，贪婪的商人还要把我们骨头连着皮吞下!”
洪举在村民的簇拥中呐喊，霎时间，群情激愤。
“我们反了!我们向皇帝去讨个说法!”
“反了!反了!反了!”
催缴的税吏被打成肉泥，贪婪的商贾被剥皮充草。
“洪大哥，这些都是天地会的好汉，都希望加入义军。”石敢当抱拳。
“好，好，都是兄弟。”
一支又一支的力量汇聚，风云搅动。
“给我杀!”杨楚秀挥动着明晃晃的大刀，指挥着一众小弟杀向西贡府官衙。
“拿下这座府邸，给洪大哥庆生!”
一八二年夏，交趾汉人不满来自皇室、朝廷、商贾的几重压迫，发动起义，一时间云集响应。
以洪举、石敢当、杨楚秀为首的起义军迅速占领澜沧平原（湄公河三角洲）。
大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汉人大规模起义了。大多数人只是将交趾乱局视为刁民暴动，并未意料到它将掀起的风暴。
“清涵，你无比厌恶皇权，如今怎么改了性子?”周蕙抬头问帮妻子捏着肩的李澈。
“我帮的是婉儿，又不是朱家。”李澈撇了撇嘴，“我如今的行为对局势毫无影响，不过是多帮妻子做些事罢了。”
“况且，现在是一八二年，皇家越是做这些事，身上的光环消散得越快。”
捏着棋子的韦婉脑中灵光一闪。一八二年，一八二年，我怎么忘了这件事。
“夫君，赶紧把爸妈接到京城。咱们在邕州的生意也得立马转移。”她沉声道，回忆其前世的一些记忆。
来到这里太久，她对过去的世界已经渐渐淡忘，差点遗漏掉如此重大之事。
不出意外的话，交趾起义已经开始了。不出两年，整个交趾都督府和广南省都将沦陷。而那时的李澈应该还在中亚平叛。
“嗯?”李澈茫然，对面的周蕙也一脸疑惑。
她急吼吼地起身去拿今日份的邸报，翻到最后几页，赫然有“交趾乱民”。
“乱民多了是了，江南都有不少。”李澈撇了撇嘴。
“不一样的。”她神色凝重地指着一块内容，“他们有纲领，有号召力。”
“均田地，免赋税!”
“杀贪官，除恶霸!”
衣衫褴褛的队伍中，有汉人，有僮人，有交趾人，但无一例外都是面黄肌瘦，手无寸铁。
站在后头的洪举看着汹涌澎湃的浪潮，豪情万丈。曾经他万般无奈下杀官造反，如今已经聚集起成千上万的队伍。大明在交趾的统治被他一个落魄秀才搅得摇摇欲坠。
“好，都依你。”李澈无所谓地说。他内心仍不相信一群未开化的土民和背井离乡的汉人能掀起风浪。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