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往事
“说真的，我没想过他会有胆量当众质问我……”结伴回寝室的路上，林然一直在唉声叹气，仿佛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不幸仅仅是今天这场闹剧……
莫星禾回头看了看她，想劝她看明白些却又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作为旁观者没权利评价什么。不过那前任悻悻离去时候的神色分明是‘你给我等着’，说不定她的麻烦远没有结束。而且，林然眼光似乎太差了些，两军对阵还没进入高潮，现任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她忍不住吐槽道：“看起来你那新男友比前男友更不靠谱，哪有遇到事情就一溜烟跑没影儿的道理呢！”
提到那人，林然也是哭笑不得，昨天还信誓旦旦发誓要护她一辈子，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呸！我可看不上那样的人，本来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跑了就跑了吧！”林然笑道。
莫星禾可不信，撇了撇嘴打趣道：“不是现任？那怎么屁颠屁颠跟着你……不是就不是吧！你得庆幸他不是，否则摊上这样的男人更倒霉。”
“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呢！”林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莫星禾。
相视不过几秒。顿时笑成一团。
“最近还是多注意安全，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正常，实际上有很大的心理问题，尤其是那些易怒易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泼你一脸硫酸报复呢！”莫星禾平复了笑意，淡淡讲述着自己的担忧。
“呵！他最好敢这么做，怕就怕他连泼硫酸的胆量都没有。”林然嘲讽道。
由于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节，莫星禾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淡漠视之，虽然鄙夷男性的做法，多少也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些好奇。假如事实真像前任所言，林然违背承诺，甩下他只身跑到这座城市来，那对于年少情深来说，确实比较残忍，人家追妻千里，貌似也不算太过分。莫星禾忍不住问：“林然，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
对于18岁的莫星禾来说，爱情像是挂在云端的一串星星，璀璨夺目，却并非触手可及的东西。因此任何一段恋情都值得探索，她实在好奇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儿傻，今天他们双方都分明用实际行动证实了曾经的关系，又何必来此一问……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我是空气好了！”莫星禾紧张而又激动的补充道。
林柔斜睨了她一眼，忽然心绪有些复杂，纠结那些肮脏的事情该不该跟眼前这个陌生人提及，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来，她心怀善念，并无恶意，可任何一段关系开始时都是美好无隅，谁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变；可若是此刻隐瞒，未来的某一天真相大白，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后悔今天相助之举？
算了！总不能一直活在执念和阴霾下，总要拨开乌云向前走。林然又看了看并肩而行的莫星禾，她虽面无表情，可面容自带的坦然自信，是自己再也拾不起来的东西，忽而有些羡慕她。
有时候记忆就像深海，一旦陷入回忆便犹如沉入海底了。
林然愁眉苦脸的，一直走了许久才缓缓说起他们的故事。
……
故事很长，长到没有办法总结它；故事很悲伤，从青春美好到互相怨怼。
“所以，你改志愿的事情确实是临时起意，那——你也不算冤。”莫星禾边走边唏嘘道，不过林然似乎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什么！让我为这种人履行承诺，那才真的是瞎了狗眼，他难道只是受害者这么简单？”林然忽然怒火中烧，低声吼道。
莫星禾有点懵，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发脾气，不过立刻也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激动。
“他叫林浩，我14岁就认识他，那时候他个头没我高，病殃殃的，任谁看了都想欺负。奈何我心善人美啊！偏偏就对他仁慈……后来才知道我不过是喂了一只狼罢了！有些人本性如此，你再善良，也不过是助长他阴狠性格的添加剂。”林柔神色时而愁苦，时而狠厉，仿佛不是在讲述年少的恋人，而是敌人。
“我俩考了同一所高中，不同班，高二那年他个头疯长，忽然就成了女孩儿们追捧的阳光大男孩。你知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得先下手为强了。我俩16岁成为恋人……”林然泪眼朦胧，说话一度哽咽，声音也越发低沉，回程并不算远，但好似走了几个世纪一般，步伐越加沉重。
“那儿真的好冷，冷到我一个人根本无法走出来。躺在那冰凉的病床上两天两夜，没有人叫我的名字，没有人在乎我是死是活，那时我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我恨呀！凭什么他就能置身事外，凭什么他能转身就对别的女生献殷勤，而我却失去了一切。我好不容易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也尝一尝背叛的滋味！”
一个人得经历多少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心理呀！想到刚才课上男同学的恶意诋毁，莫星禾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闷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任何文字在那段残酷的记忆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
“你……不用在意他们……”莫星禾吞吞吐吐道。
“在意什么？你是说他们骂我是贱人？”林然含泪失笑道。“骂就骂吧！高三那年我顶着全校的骂，不也苟活至今！我想着只要抓住高考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能跳出那摊泥泞，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全校？”莫星禾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做错了，总归有回头的余地吧！
“是啊！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全校…老师，同学，朋友，所有人都认为我贱入骨髓，高考还没结束，我这个人的所有痕迹就从那所学校销声匿迹了！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滚……”林然苦笑道。她不敢回忆当时的场景，仿佛只要一踏入，便如临深渊，凭她撕心裂肺也挣脱不出那片苦海。
“他们……凭什么？”莫星禾咬牙切齿，久久未平。
“是呀！凭什么！”林然笑道，“凭什么因为一个错误将我全盘否定？凭什么我要遭受千夫所指，他却撇的一干二净？凭什么他可以站在阳光下，我却独自淋雨！莫星禾，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凭我曾不顾一切破坏规则，打破传统世俗，违背人理道德。这一切我认罚！”
“可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既然要罚，就得同时罚，凭什么……”莫星禾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声嘶吼道。
“莫星禾，你不懂。在两性关系中，吃亏的永远是女性，男性甚至不用负任何责任，何况是我不听劝告。我违抗父母之命，我不听师长教诲，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食其果罢了！你看他，仍然可以笑得肆无忌惮，活得不拘洒脱，甚至可以公然跑进我的视线质问我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他认为我即使千疮百孔，还是该守着与他之间的狗屁承诺，追随他，捧着他。”
“呵！这么看来他还真是可笑至极，我都后悔没泼他一脸硫酸。他既然无情无义，你可以告他啊！无论以什么罪名，只要能让他付出代价……”莫星禾激动道。
“莫星禾。你大概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心甘情愿……呵呵！真可笑，那时甚至认为可以为对方去死，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巴不得对方去死……”
莫星禾沉默。
走错路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执拗着不肯回头，便落个死有余辜的下场。
我们总是渴望在茫茫人海找到一双温暖的手，当全世界都站在对立面的时候，至少这双手能伸出来拯救自己。现在看来，当林然穷途末路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为她辩解一句，她该多绝望！莫星禾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对着她，一双手附上她肩头，定定道：“别想，别听，也别回头看……”
别想，别听，也别回头看，就这样一路向前吧！至少未来可期，至少当下平静。
秋天的落叶时不时滚落地面，却只在秋风扫过时才会发出痛苦呻吟，宣告生命结束。
就像她错误的前半生，吃尽了苦头，才终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很久以后，莫星禾才明白林然的决绝来自哪儿。或许在旁人眼里她确实不近人情，生性寡淡，不过懂她的人便知道她，一个曾被全世界抛弃过的人，又怎么能指望她拥抱这个世界。
莫星禾回头看了看她，想劝她看明白些却又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作为旁观者没权利评价什么。不过那前任悻悻离去时候的神色分明是‘你给我等着’，说不定她的麻烦远没有结束。而且，林然眼光似乎太差了些，两军对阵还没进入高潮，现任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她忍不住吐槽道：“看起来你那新男友比前男友更不靠谱，哪有遇到事情就一溜烟跑没影儿的道理呢！”
提到那人，林然也是哭笑不得，昨天还信誓旦旦发誓要护她一辈子，今天就原形毕露了。
“呸！我可看不上那样的人，本来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跑了就跑了吧！”林然笑道。
莫星禾可不信，撇了撇嘴打趣道：“不是现任？那怎么屁颠屁颠跟着你……不是就不是吧！你得庆幸他不是，否则摊上这样的男人更倒霉。”
“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呢！”林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莫星禾。
相视不过几秒。顿时笑成一团。
“最近还是多注意安全，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正常，实际上有很大的心理问题，尤其是那些易怒易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泼你一脸硫酸报复呢！”莫星禾平复了笑意，淡淡讲述着自己的担忧。
“呵！他最好敢这么做，怕就怕他连泼硫酸的胆量都没有。”林然嘲讽道。
由于不清楚他们之间的过节，莫星禾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淡漠视之，虽然鄙夷男性的做法，多少也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有些好奇。假如事实真像前任所言，林然违背承诺，甩下他只身跑到这座城市来，那对于年少情深来说，确实比较残忍，人家追妻千里，貌似也不算太过分。莫星禾忍不住问：“林然，你们……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
对于18岁的莫星禾来说，爱情像是挂在云端的一串星星，璀璨夺目，却并非触手可及的东西。因此任何一段恋情都值得探索，她实在好奇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儿傻，今天他们双方都分明用实际行动证实了曾经的关系，又何必来此一问……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我是空气好了！”莫星禾紧张而又激动的补充道。
林柔斜睨了她一眼，忽然心绪有些复杂，纠结那些肮脏的事情该不该跟眼前这个陌生人提及，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来，她心怀善念，并无恶意，可任何一段关系开始时都是美好无隅，谁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变；可若是此刻隐瞒，未来的某一天真相大白，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后悔今天相助之举？
算了！总不能一直活在执念和阴霾下，总要拨开乌云向前走。林然又看了看并肩而行的莫星禾，她虽面无表情，可面容自带的坦然自信，是自己再也拾不起来的东西，忽而有些羡慕她。
有时候记忆就像深海，一旦陷入回忆便犹如沉入海底了。
林然愁眉苦脸的，一直走了许久才缓缓说起他们的故事。
……
故事很长，长到没有办法总结它；故事很悲伤，从青春美好到互相怨怼。
“所以，你改志愿的事情确实是临时起意，那——你也不算冤。”莫星禾边走边唏嘘道，不过林然似乎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什么！让我为这种人履行承诺，那才真的是瞎了狗眼，他难道只是受害者这么简单？”林然忽然怒火中烧，低声吼道。
莫星禾有点懵，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发脾气，不过立刻也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激动。
“他叫林浩，我14岁就认识他，那时候他个头没我高，病殃殃的，任谁看了都想欺负。奈何我心善人美啊！偏偏就对他仁慈……后来才知道我不过是喂了一只狼罢了！有些人本性如此，你再善良，也不过是助长他阴狠性格的添加剂。”林柔神色时而愁苦，时而狠厉，仿佛不是在讲述年少的恋人，而是敌人。
“我俩考了同一所高中，不同班，高二那年他个头疯长，忽然就成了女孩儿们追捧的阳光大男孩。你知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当然得先下手为强了。我俩16岁成为恋人……”林然泪眼朦胧，说话一度哽咽，声音也越发低沉，回程并不算远，但好似走了几个世纪一般，步伐越加沉重。
“那儿真的好冷，冷到我一个人根本无法走出来。躺在那冰凉的病床上两天两夜，没有人叫我的名字，没有人在乎我是死是活，那时我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我恨呀！凭什么他就能置身事外，凭什么他能转身就对别的女生献殷勤，而我却失去了一切。我好不容易苟活至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他也尝一尝背叛的滋味！”
一个人得经历多少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心理呀！想到刚才课上男同学的恶意诋毁，莫星禾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闷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任何文字在那段残酷的记忆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
“你……不用在意他们……”莫星禾吞吞吐吐道。
“在意什么？你是说他们骂我是贱人？”林然含泪失笑道。“骂就骂吧！高三那年我顶着全校的骂，不也苟活至今！我想着只要抓住高考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能跳出那摊泥泞，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全校？”莫星禾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做错了，总归有回头的余地吧！
“是啊！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全校…老师，同学，朋友，所有人都认为我贱入骨髓，高考还没结束，我这个人的所有痕迹就从那所学校销声匿迹了！他们巴不得我赶紧滚……”林然苦笑道。她不敢回忆当时的场景，仿佛只要一踏入，便如临深渊，凭她撕心裂肺也挣脱不出那片苦海。
“他们……凭什么？”莫星禾咬牙切齿，久久未平。
“是呀！凭什么！”林然笑道，“凭什么因为一个错误将我全盘否定？凭什么我要遭受千夫所指，他却撇的一干二净？凭什么他可以站在阳光下，我却独自淋雨！莫星禾，我来告诉你凭什么！凭我曾不顾一切破坏规则，打破传统世俗，违背人理道德。这一切我认罚！”
“可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既然要罚，就得同时罚，凭什么……”莫星禾有些控制不住的低声嘶吼道。
“莫星禾，你不懂。在两性关系中，吃亏的永远是女性，男性甚至不用负任何责任，何况是我不听劝告。我违抗父母之命，我不听师长教诲，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食其果罢了！你看他，仍然可以笑得肆无忌惮，活得不拘洒脱，甚至可以公然跑进我的视线质问我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他认为我即使千疮百孔，还是该守着与他之间的狗屁承诺，追随他，捧着他。”
“呵！这么看来他还真是可笑至极，我都后悔没泼他一脸硫酸。他既然无情无义，你可以告他啊！无论以什么罪名，只要能让他付出代价……”莫星禾激动道。
“莫星禾。你大概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心甘情愿……呵呵！真可笑，那时甚至认为可以为对方去死，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巴不得对方去死……”
莫星禾沉默。
走错路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执拗着不肯回头，便落个死有余辜的下场。
我们总是渴望在茫茫人海找到一双温暖的手，当全世界都站在对立面的时候，至少这双手能伸出来拯救自己。现在看来，当林然穷途末路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为她辩解一句，她该多绝望！莫星禾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对着她，一双手附上她肩头，定定道：“别想，别听，也别回头看……”
别想，别听，也别回头看，就这样一路向前吧！至少未来可期，至少当下平静。
秋天的落叶时不时滚落地面，却只在秋风扫过时才会发出痛苦呻吟，宣告生命结束。
就像她错误的前半生，吃尽了苦头，才终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很久以后，莫星禾才明白林然的决绝来自哪儿。或许在旁人眼里她确实不近人情，生性寡淡，不过懂她的人便知道她，一个曾被全世界抛弃过的人，又怎么能指望她拥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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