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我
迟来的两人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并排坐下，大概没想到林然感情经历如此丰富，整节公开课上莫星禾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看起来比当事人更加沮丧。
林然似是察觉到她的心事，斜睨她一眼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莫星禾想问她怎么眼瞎看上这种男人，没品没颜没风度，劈腿就算了还公开侮辱前任，简直离谱……但这些话她绝不敢当面问她，悬着的心随着公开课主讲老师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声音起起落落，想了很久才悠悠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年少时的一个朋友……”
林然很好奇她这样一板一正的人会有怎样的朋友，或者说什么样的人才会蠢到和她一样年纪轻轻就错信男人的鬼话，上床、堕胎……所有令人头疼的青春期问题都沾染了个遍。不过最后也只是笑着调侃她道：“那她一定很头痛，毕竟有你这么爱管闲事的朋友！”
莫星禾没觉得意外，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女孩不按套路出牌，今天又让她见识大涨，因此说出这种玩笑话也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莫星禾咧开嘴苦笑道：“也许吧！不过我这样算不算见义勇为呀！她若是知道，肯定得敲锣打鼓给我颁发一个最佳校友奖……”后续的话莫星禾再也说不出，毕竟往事不堪回首，而过去的人提起也只是徒增伤心。
林然像是明白她的这种情绪似的，将身体靠在桌面上，角度合适到仰头恰巧能看到她脖子以上的整张脸，笑嘻嘻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竟然自己邀功请赏！”
莫星禾捂着脸，羞得满面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开课上至少有一半的学生来自同系同专业，有几个恰巧就在刚才的事故现场，因此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当众，至少有一半都在传颂林然的‘佳话’，当故事传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已然已经变了味了！
“所以，现在能确定那女生是怀着孕被劈腿，真是可怜呀！”前桌的男同学在听了别人煽风点火后转头就对身后两个看似文静乖巧的女同学传话，也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套近乎，不过私下议论人的行为真的很掉价。
莫星禾本来还一脸兴奋参与八卦，听出这是林然的故事后便立刻变了脸，等男同学讲完立马反驳道：“你信吗？反正我不信，不知道这种瞎话是哪位编出来的，够离谱的……”
莫星禾本意是为林然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但‘怀孕’两个字已经是事实，林然闻言即刻变了脸。林然抢男同学先一步，问莫星禾：“也许她真的怀过孕，堕过胎，这样的人，你还认为她能心安理得留在这美好的大学校园吗？”
莫星禾听罢，只觉得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双手却控制不住的抖动，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双方四目相对，僵持半天，莫星禾才稍微平复了心情，怔怔道：“或许，真是这样，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林然似乎对这一回答并不满意，默默回过头去不再说话。
男同学侧着头，一边关注着台上老师的动向，一边留意身后两位女同学的辩论，听罢，立马两眼放光，鄙夷道：“那种不知廉耻的女性，就该被大学排除在外，大学这种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才有机会进来，凭什么接纳一个既不洁身自好，又不懂礼义廉耻的女性。女生该‘恪守妇道’，把最美好的留给丈夫才对……”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和一名男性讨论女性话题，又或者见识了男同学的愚昧无知，莫星禾听罢只觉心情沉重，教育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依旧存在如此愚昧的观念，在深感震惊的同时也替林然捏了一把汗，若换作她，早跳起来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一掌拍成肉泥了！可林然只是淡淡笑着，不去回应。
不知为何，莫星禾总感觉这笑容甚是惨淡，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藏着许多秘密，见不得光。
“你既然这么说，我倒挺好奇，在你看来，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恪守妇道’？”莫星禾凑近男同学脑袋后问。
男同学很有八卦的潜质，立刻解释道：“自然是结婚前不谈恋爱不上床，牵牵手倒也能理解，不过接吻最好别……”
没等男同学说完莫星禾却已经打断他，继续问：“接吻会怎样？会怀孕？还是违反了我国哪条法律或法规？”
此刻的男同学丝毫听不出这是调侃和鄙夷，反倒兴致勃勃的大放厥词。
莫星禾听得直咬牙切齿，等男同学兴冲冲说完，才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莫说他长相一般，现在看来资质也实在平庸，就凭这样也好意思贬低女性？一旁的林然瞟了她一眼，又看看那男同学，或许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这才出面来打圆场，劝莫星禾道：“算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倘若有一天遭遇娶妻生子的难，娶不上媳妇儿，抱不上孩子，大概就说不出这些话了！”
莫星禾则不赞同，他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在内心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一套观念，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到无辜的女孩儿身上了。有执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封建思想当作执念。
况且不管他是不是说者无心，听者却听到了心里，男同学的话不禁让莫星禾想起当年的一个人，年纪尚小，十四岁正值花季，却因为流言蜚语断送一生。那时的她年幼无知，什么也做不了！遗憾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弥补，莫星禾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豆大的泪珠直直掉在桌面上。
她抬眼看了看林然，不顾林然眼神阻挠，猛地拉过男同学的一撮头发来，故作惊愕道：“难道你还是处男？不会吧！”
她永远记得这位男同学转过头来惊恐而又失望的眼神，好比天上掉下一百万，刚装进口袋就不翼而飞。男同学错愕的神情一直保持了良久，等台上的讲师放大了声音，提醒某些走神的同学时才回过神来。
这时讲师含笑道让大家畅所欲言，莫星禾好容易抓住了机会。
目标准确，精准打击，莫星禾举手后立刻起身发言，“老师刚刚提到，男女之间的平等更多的体现在互相尊重，那我要问一问这位男同学，你口口声声‘不知廉耻、恪守妇道’，追求的是哪门子的平等？”
全场顿时哗然一片。
就连林然也十分困惑，不过数次见面，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真是正义化身……林然当然不知道，年少的莫星禾曾亲眼目睹朋友惨死眼前，状况虽不尽相同，却也让人印象深刻。
今天的主讲老师是名女性，大概想不到有同学如此认真，便也心情愉悦，不过竟然有人敢在她的课上大放厥词，讨论女性是否该‘恪守妇道’，她立刻就严肃起来，指名要这位男同学站起来重述刚才的话，还美其名曰为‘探讨’。
男同学脸颊顿时像是火烧似的滚烫，深深将头埋到桌下去也难掩羞愤，双腿抖得如同正月里的马达，僵硬却又惶恐。
见男同学逃避讲师提问，莫星禾又朗声道：“法海自以为道法高升，竹林一夜非对两条蛇穷追猛打，当然了，他最后知道蛇在掩护妇人生产，可这种后知后觉有什么用？他破戒了！他自以为对的不过是执念而已。同样的情况如果放在当下，各位认为会造成什么后果？譬如刚才，这位男同学同我讲了一则笑话，说什么女性该保持传统，爱一个丈夫爱到死，我呸！”
林然虽不知道莫星禾提白蛇传片段有什么深意，却明白这是在维护自己，当即义愤填膺，站起身来赞同她的说法道：“刚刚这位男同学的观点我也有幸听了听，说实话，我很不解，作为一名有妈妈的男性，你是如何忍受‘恪守妇道’这种话从你的嘴巴说出来？”
课堂氛围显然已经到达高潮，主讲老师很是激动，赞扬了两位女生坚毅过后，转头就对着‘某些男性’一顿讥讽。
“事实上大学校园本就是畅所欲言的场所，我的课各位同学更是可以各抒己见，不过我有必要提醒各位，多听听不同的声音，长长见识，否则当有人问起你是否是我教过的学生时，对不起，我羞于启齿！”
真是解气！莫星禾暗暗咬牙，握紧的双手重重锤向桌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课程到了最后阶段。
“莫星禾！漂亮的话我不大会说，不过，谢谢……”林然思虑很久才决定说出道谢的话。
莫星禾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夹杂在其中。
事实上莫星禾这个人不喜欢冒头，不大会为朋友伸张正义，更不好管闲事，她想这也许就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她而去的原因。今天也许只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偶尔为朋友坚挺一次也未尝不可！
她看向林然，过了今天，谁还记得谁！
林然似是察觉到她的心事，斜睨她一眼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莫星禾想问她怎么眼瞎看上这种男人，没品没颜没风度，劈腿就算了还公开侮辱前任，简直离谱……但这些话她绝不敢当面问她，悬着的心随着公开课主讲老师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声音起起落落，想了很久才悠悠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年少时的一个朋友……”
林然很好奇她这样一板一正的人会有怎样的朋友，或者说什么样的人才会蠢到和她一样年纪轻轻就错信男人的鬼话，上床、堕胎……所有令人头疼的青春期问题都沾染了个遍。不过最后也只是笑着调侃她道：“那她一定很头痛，毕竟有你这么爱管闲事的朋友！”
莫星禾没觉得意外，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女孩不按套路出牌，今天又让她见识大涨，因此说出这种玩笑话也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莫星禾咧开嘴苦笑道：“也许吧！不过我这样算不算见义勇为呀！她若是知道，肯定得敲锣打鼓给我颁发一个最佳校友奖……”后续的话莫星禾再也说不出，毕竟往事不堪回首，而过去的人提起也只是徒增伤心。
林然像是明白她的这种情绪似的，将身体靠在桌面上，角度合适到仰头恰巧能看到她脖子以上的整张脸，笑嘻嘻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竟然自己邀功请赏！”
莫星禾捂着脸，羞得满面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开课上至少有一半的学生来自同系同专业，有几个恰巧就在刚才的事故现场，因此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当众，至少有一半都在传颂林然的‘佳话’，当故事传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已然已经变了味了！
“所以，现在能确定那女生是怀着孕被劈腿，真是可怜呀！”前桌的男同学在听了别人煽风点火后转头就对身后两个看似文静乖巧的女同学传话，也许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套近乎，不过私下议论人的行为真的很掉价。
莫星禾本来还一脸兴奋参与八卦，听出这是林然的故事后便立刻变了脸，等男同学讲完立马反驳道：“你信吗？反正我不信，不知道这种瞎话是哪位编出来的，够离谱的……”
莫星禾本意是为林然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但‘怀孕’两个字已经是事实，林然闻言即刻变了脸。林然抢男同学先一步，问莫星禾：“也许她真的怀过孕，堕过胎，这样的人，你还认为她能心安理得留在这美好的大学校园吗？”
莫星禾听罢，只觉得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双手却控制不住的抖动，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双方四目相对，僵持半天，莫星禾才稍微平复了心情，怔怔道：“或许，真是这样，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林然似乎对这一回答并不满意，默默回过头去不再说话。
男同学侧着头，一边关注着台上老师的动向，一边留意身后两位女同学的辩论，听罢，立马两眼放光，鄙夷道：“那种不知廉耻的女性，就该被大学排除在外，大学这种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才有机会进来，凭什么接纳一个既不洁身自好，又不懂礼义廉耻的女性。女生该‘恪守妇道’，把最美好的留给丈夫才对……”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会和一名男性讨论女性话题，又或者见识了男同学的愚昧无知，莫星禾听罢只觉心情沉重，教育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依旧存在如此愚昧的观念，在深感震惊的同时也替林然捏了一把汗，若换作她，早跳起来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人一掌拍成肉泥了！可林然只是淡淡笑着，不去回应。
不知为何，莫星禾总感觉这笑容甚是惨淡，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藏着许多秘密，见不得光。
“你既然这么说，我倒挺好奇，在你看来，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恪守妇道’？”莫星禾凑近男同学脑袋后问。
男同学很有八卦的潜质，立刻解释道：“自然是结婚前不谈恋爱不上床，牵牵手倒也能理解，不过接吻最好别……”
没等男同学说完莫星禾却已经打断他，继续问：“接吻会怎样？会怀孕？还是违反了我国哪条法律或法规？”
此刻的男同学丝毫听不出这是调侃和鄙夷，反倒兴致勃勃的大放厥词。
莫星禾听得直咬牙切齿，等男同学兴冲冲说完，才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莫说他长相一般，现在看来资质也实在平庸，就凭这样也好意思贬低女性？一旁的林然瞟了她一眼，又看看那男同学，或许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这才出面来打圆场，劝莫星禾道：“算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倘若有一天遭遇娶妻生子的难，娶不上媳妇儿，抱不上孩子，大概就说不出这些话了！”
莫星禾则不赞同，他能说出这些话，说明他在内心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一套观念，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到无辜的女孩儿身上了。有执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封建思想当作执念。
况且不管他是不是说者无心，听者却听到了心里，男同学的话不禁让莫星禾想起当年的一个人，年纪尚小，十四岁正值花季，却因为流言蜚语断送一生。那时的她年幼无知，什么也做不了！遗憾一旦发生了，就再也无法弥补，莫星禾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豆大的泪珠直直掉在桌面上。
她抬眼看了看林然，不顾林然眼神阻挠，猛地拉过男同学的一撮头发来，故作惊愕道：“难道你还是处男？不会吧！”
她永远记得这位男同学转过头来惊恐而又失望的眼神，好比天上掉下一百万，刚装进口袋就不翼而飞。男同学错愕的神情一直保持了良久，等台上的讲师放大了声音，提醒某些走神的同学时才回过神来。
这时讲师含笑道让大家畅所欲言，莫星禾好容易抓住了机会。
目标准确，精准打击，莫星禾举手后立刻起身发言，“老师刚刚提到，男女之间的平等更多的体现在互相尊重，那我要问一问这位男同学，你口口声声‘不知廉耻、恪守妇道’，追求的是哪门子的平等？”
全场顿时哗然一片。
就连林然也十分困惑，不过数次见面，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真是正义化身……林然当然不知道，年少的莫星禾曾亲眼目睹朋友惨死眼前，状况虽不尽相同，却也让人印象深刻。
今天的主讲老师是名女性，大概想不到有同学如此认真，便也心情愉悦，不过竟然有人敢在她的课上大放厥词，讨论女性是否该‘恪守妇道’，她立刻就严肃起来，指名要这位男同学站起来重述刚才的话，还美其名曰为‘探讨’。
男同学脸颊顿时像是火烧似的滚烫，深深将头埋到桌下去也难掩羞愤，双腿抖得如同正月里的马达，僵硬却又惶恐。
见男同学逃避讲师提问，莫星禾又朗声道：“法海自以为道法高升，竹林一夜非对两条蛇穷追猛打，当然了，他最后知道蛇在掩护妇人生产，可这种后知后觉有什么用？他破戒了！他自以为对的不过是执念而已。同样的情况如果放在当下，各位认为会造成什么后果？譬如刚才，这位男同学同我讲了一则笑话，说什么女性该保持传统，爱一个丈夫爱到死，我呸！”
林然虽不知道莫星禾提白蛇传片段有什么深意，却明白这是在维护自己，当即义愤填膺，站起身来赞同她的说法道：“刚刚这位男同学的观点我也有幸听了听，说实话，我很不解，作为一名有妈妈的男性，你是如何忍受‘恪守妇道’这种话从你的嘴巴说出来？”
课堂氛围显然已经到达高潮，主讲老师很是激动，赞扬了两位女生坚毅过后，转头就对着‘某些男性’一顿讥讽。
“事实上大学校园本就是畅所欲言的场所，我的课各位同学更是可以各抒己见，不过我有必要提醒各位，多听听不同的声音，长长见识，否则当有人问起你是否是我教过的学生时，对不起，我羞于启齿！”
真是解气！莫星禾暗暗咬牙，握紧的双手重重锤向桌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课程到了最后阶段。
“莫星禾！漂亮的话我不大会说，不过，谢谢……”林然思虑很久才决定说出道谢的话。
莫星禾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太多感情夹杂在其中。
事实上莫星禾这个人不喜欢冒头，不大会为朋友伸张正义，更不好管闲事，她想这也许就是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她而去的原因。今天也许只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偶尔为朋友坚挺一次也未尝不可！
她看向林然，过了今天，谁还记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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