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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众生入梦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一曲《滕王阁》其序千古传,纵坐皆豪逸,几人不兴叹?这首诗就是我们今天讲的《滕王阁序》所准备引出的玉。原本抛砖确实是要引玉的,结果王子安‘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便是千古骈文,抛砖不成反而珠玉在前了,这也导致后面的正诗反而显得暗淡无光、声名不显。”体态臃肿,头发稀疏的语文老师侃侃而谈,脸上尽是神往之色。

    “什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老头又在说什么呢?”

    “这老头又开始拽文了,说话文绉绉的,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语不惊人死不休’都听不懂?就是一句话能把你吓死。(你说咱班的李衿泽是不是喜欢张贤?)”

    “你小子找抽是吧?(这还用猜?我看他俩没准已经‘官宣了’)”

    “来呀!(真的!?)”

    ……

    正在老师追忆先人,神游万里之时,讲台下后几排的地方开始躁动起来了。讲台下吵闹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老师一哆嗦立马收回了望向天花板的视线,视线顺势扫过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这个时候,全班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坐在教室东北方角落里的男生依然在发呆。

    “李衿泽!你干什么呢?”

    话语声裹挟着一小截粉笔头自西往东疾驰而来,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那个男生的脑袋。男生猛的从遐思中惊醒,呲牙咧嘴的低下了望向窗外的头,他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充血。吞吞吐吐的说:“没…没干什么。”

    “好好听课,不要跑神。”讲堂上的老师也并没有和他过多的纠缠,朗声道:“离高考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都好好听课。”继而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讲课。而此时台下的李衿泽虽然看似不再跑神,可思绪却仍在九霄云外。

    想着想着下课了。下课铃响毕,老师正在讲台上收拾自己的教材,顺带也收拾起了讲桌。然后李衿泽就听到了老师叫他的声音:“李衿泽,过来。”原本依然在发呆的李衿泽,虎躯一震,缓慢地走向了讲台,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准这老头想干啥。

    “您~有事儿吗?”李衿泽看着认真整理讲桌的语文老师,心里越发的没底了。上课发呆放在这所同学们亲切的誉为“中华监狱”的“世界名校”是完全可能被遣送回家深造的。李衿泽在诸位校领导眼里本就已经“罄竹难书”了,他可不想再因为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给爸妈找不痛快。

    “最近又有什么大作呀?拿出来让老师开开眼。”语文老师当然看到李衿泽一会儿仰头沉思一会儿奋笔疾书了。他心想:这小子没事儿就喜欢写一些“打油诗”,虽然还十分稚嫩,但也可见一斑,如若细心打磨未来必定有所作为。

    “呃……”李衿泽此时心里挣扎无比,他平时几乎从不逃避责任,只要是他干的事儿有人问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承认,可这次他犹豫了,他怕老师把他报给班主任进而导致他被“遣送回家”。“写了篇短‘赋’”李衿泽最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哦?念出来让大家听听,不然……”语文老师用那一双虽然躲在厚镜片后面,却充满狡黠的眼睛瞥了一眼李衿泽。显然是在说:你懂的。

    李衿泽见状知道自己逃不过了,索性不再躲闪,摆出了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走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一张纸后重新回到了讲台上。语文老师见他拿着自己的“大作”准备让大家一饱耳福,于是拍了两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这时课间时间已经过半,外出“透风”的同学大都回来了,就连要上下一节课的政治老师都已经站到了后门,微笑着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李衿泽。李衿泽心里暗骂。

    “既然老师再三要求,那我就献丑了。这篇文章我叫它《窥天赋》,还请大家多多指点。”李衿泽装腔作调的开场后开始了他的朗诵“夫日月星辰者,以亿兆计。其轮换更迭时近亘古,凡夫不见。仙人餐霞饮露,骨似金枝,肤成玉叶。春秋不过千万,去之甚远,以何上观。然山下人虽为五谷之躯,春秋一度便化骨作土,比之松子、安期尤不及甚远,却因何得窥天机,洞晓斗转星移之理?

    太白喻天地为逆旅,光阴为过客,逆旅恰似水中岛,湍流冲刷恒不移。而人之于天地,同游鱼之于岸畔,又如光阴之于宇宙,飞鸟之于苍穹,飞鸟倏忽逝,苍穹仍悠悠。但游鱼首尾不断,似一线游丝,横贯古今寰宇,接连天乾地坤。得以以己身蚍蜉之寿,窥探天地之理。薪火相传,文脉相承便是此理。

    上古伏羲氏,承天地恩泽,观河图,演阴阳八卦。后夏氏,疏渎导洪,得洛书,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定九州所辖。夏覆周兴,文王书《易》,黔首观天。春秋秩溃,仲尼、伯阳、子舆、子休、荀况……绘线于天地,制礼束黎民。礼乐得以重构,泽披百代。后进仪、非、斯等,法术势并举,助秦荡九州,山河归一。刘氏承平,董生上顺汉武,力掣百家,天下独儒,黄老消声。龙门司马氏,家学博古今。迁究天人之际,穷古今之变,终成一家之言。太白经天,天狼入中,刘氏式微,天下大乱,此星象之昭也。故有南阳平子,浑仪算天文。五星纷舞,王朝兴复没。李唐一行,佛通阴阳五行;袁李推背,露天地机宜;赵宋子容,明天文水运;元明若思,授时兴国本;满清文鼎,历算闻中外……

    至今数千载,先贤蓝图增色无数。然星空深渊,虽文明赓续近万岁,亦不过沧海一粟;所遗典籍浩如烟海,也不过九牛一毛。故今之生人,更当奋先世之泽,便是身处泥淖污池,当不忘,举目观星!”

    语罢,讲台下鸦雀无声,同学们直愣愣的看着讲台上的李衿泽,虽然他们十之八九的内容都没听懂,但是他们还是觉得“有点东西”。

    “你家衿泽真牛,都说王老头说话喜欢拽文、文绉绉的,总是不说人话。可是和他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呀”张贤前边的一个女生扭头对着张贤说道。

    “真是,王老头说的话好歹还能听个大概,这货倒好,听不了一点儿。”李衿泽的同桌接住了话茬,冲着张贤意味深长地说。

    这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一唱一和把张贤说的小脸通红。她听完李衿泽的“大作”后原本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充其量心里有一些小小的自豪罢了。结果被这俩人这么一说,真是羞死个人。

    语文老师拿着李衿泽的“大作”,并留下一句下课后去找他的话,然后扬长而去。李衿泽见政治老师从后边走过来了,赶紧跑下了讲台径直从教室外绕到了自己的座位。政治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坐在座位和张贤、刘煜辉谈笑的李衿泽调侃道:“衿泽文采斐然,是还有‘大作’读给大家听吗?”李衿泽三人闻言立马闭嘴,面朝黑板坐的笔直……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向宿舍,李衿泽告别张贤后独自走向了位于教室西南方向的语文办公室。

    “报告。”李衿泽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办公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椅子上俯身写教案的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听到声响,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击键盘,轻声道:“先坐吧。”

    “衿泽,你想写东西老师不拦着。这本身对你的写作能力也是一种锻炼和提高。可是上课就是上课,语文课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你的语文成绩不错,但是其他课上就不要再写了。离高考没几天了,摒弃杂念,积极备考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以你的程度,只要这段时间不松懈是完全可以做到望一保公的。我想,你自己也不满足只考一个普通的民办本科吧。”语文老师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转过身子看向坐在旁边的李衿泽。

    李衿泽礼貌性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语文老师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电脑屏幕上,轻声道:“行了,也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天的课呢,拿着你的‘大作’回去睡觉吧。”

    李衿泽如获大赦,迅速起身,对着语文老师鞠躬道:“谢谢老师。”

    回去的路上,李衿泽看着手中批红密布的稿纸,心里五味杂陈。微凉的晚风,驱散了炎炎暑气。簌簌声起,李衿泽看向教室前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恍惚间绿叶泛黄,风拂叶落,枯枝抽芽,复归翠色。此时困意袭来,一天的学习令他身心俱疲他也就只当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深思,快步走向了宿舍。和舍友打闹一番后,他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以往他从未这么轻易的入梦。

    这时,宇宙之中的所有生命无论是否拥有智慧,不分动植物,只要是生命全都关闭了自己感知外界的一切手段,他们都睡着了。在所有生命都沉睡之际,地球华夏的昆仑山巅,一株桑树熠熠生辉。树下出现了一位体态修长的中年人。他无相无性,之所是人形也只是因为李衿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