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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旗定来的速度比悦来客栈老板张立预想的更快。

    这个年轻帅气,神采飞扬的捕头晃着手中的腰牌,一副纨绔子的模样,从夜色中迈步走进大堂,冲着张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把那系着红绳的黑色腰牌在张立面前亮了一下,上面那红色的“捕”字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旗定看了看大堂中满地的长刀利剑,然后他又注意到了徐六斤留下的那把短斧,因为在短斧的附近有血迹,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用两根手指拎起那把斧头,见到斧柄上刻了“徐”字,他扭过头问张掌柜,“徐六斤的?”张立原本见他年轻如斯,本以为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这年轻捕头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斧头的主人是谁,不由地收起轻视之心,连忙点头应道,“是的,旗捕头果然年少有为,目光如炬,这斧头正是四方帮徐六斤的。”

    “这些血迹也是徐六斤的?”旗定站起身,把斧头丢回原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白色方巾擦了擦手,冲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呶呶嘴。

    “大人神断。”张立恭维着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旗定道了一声谢,便坐下了,张立招呼店中的伙计给他上茶,小二拎着茶壶过来,态度恭敬地给他倒了杯茶。

    旗定浅浅地喝了一口,抬起头详细的询问了一下事发的经过,听到那张立绘声绘色地描述李明栋那回手一剑,旗定不禁拍掌叫好,“好一招长虹贯日,李猎户果然好修为。”当初李明栋说自己是卧龙镇的猎户,旗定自然是不信的,此刻称他为猎户,便是调侃。

    听到他一口就可以推断出李明栋当时所使的剑招,张立心中也是一动,“这年轻人果然了得,这旗家不愧武学渊源,底蕴深厚,单是这小小的年纪,就拥有这份眼力劲,也足以看出旗家在大乾国武林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屹立不倒的原因了。只是这旗定为何要在这宜州府中屈居一名小小的捕头?”如果说人各有志,张立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张立在心中盘算的时候,旗定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客栈掌柜,面白无须,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倒也普通,一脸和善,能说会道,典型的生意人长相,不知道为何旗定总感觉这个掌柜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有点像只老狐狸,旗定想着。

    目光瞥见他双手说话的时候一直藏于袖中,旗定不动声色地说道,“张掌柜今晚受惊了,来,别站着,喝杯茶。”说完,他亲手给张立倒了一杯茶,心里暗道,“看你这回怎么藏?”张立略一迟疑,道了声谢,便在对面的长凳上坐下,双手伸出,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客栈老板的手掌肥胖而白皙,旗定心中微微有些失落,这张立真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看来自己多疑了。

    看人看手,这个习惯是旗定作为一名捕头,这些年养成的职业习惯,最初见到李明栋的时候,判断他是一名剑客就是因为这李猎户的右手手指关节粗大,遒劲有力,虎口处一层厚厚的老茧,比手掌其他部分更明显,那是长年累月,挥动千万次长剑,留下的痕迹。

    而他的左手就没有这么厚实的老茧,所以李明栋平日里所用的是单手武器,断定他擅长使剑而不是单刀,是目测他当时所携的行囊的大小,重量来推测,毕竟单刀的分量比普通长剑会重上许多,通常用刀讲究势大力沉,使剑的则是追求剑走偏锋,诡谲飘逸一道了。

    张立的双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客栈老板的手,养尊处优,不事劳作。

    从张立身上,旗定看不出什么倪端,他就随口问了问卖唱那爷孙俩的情况,张立也如实回答。四方帮虽然在这宜州城中是第一大帮,帮主严惊涛武功高绝,跟司马观关系不错,治下甚严,所以四方帮的帮众也极少在城中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素来口碑不差。

    旗定也跟四方帮打过几次交道,帮中分为四堂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命名。帮规严明,比如欺辱良善者,枚五十棍,逐出帮会;奸淫良家妇女者,斩立决。虽说四方帮人多势大,也会有一些偷鸡摸狗,小打小闹的事情发生,但是像今晚这种阵仗,几乎出了人命的事件,旗定上任几年以来,还是从未遇到过。

    所以今夜他收到客栈的报案,便火速赶来了,其一是因为李明栋,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李明栋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此人遇事冷静不冲动,杀伐果断,绝对不会是一个善茬,其二是四方帮竟然聚众喝酒,调戏妇女,殴打老人,持械闹事,这一条条的罪状几乎要颠覆了旗定的认知。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谁又是妖?只是这妖是什么目地?

    天空中远处传来沉重的闷雷,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客栈之外的空旷处,外面的人影憧憧,在黑暗处无法藏匿,四方帮的大队人马已经来了。

    旗定站起身,把手中的令牌小心地系在了腰上,看着面色也有些凝重的客栈老板,微笑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张立躬身行了一礼,“要多仰仗捕头大人了。”

    旗定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江湖总是有道义的,宜州城也有自己的律法,张掌柜本身就是无辜之人,这悦来客栈无妨。”言罢,转身向着大门处走去。

    一个三十几岁的高个男子率众走了进来,他目光冷峻,一身玄衣,身后背着一把厚重的金背砍刀,正是四方帮青龙堂的堂主段占奎,金背砍山刀是他成名武器,一套披风斩雷刀法,让江湖霄小闻风丧胆,为人勇武素有侠名。

    据说他十年前,为了追杀臭名昭著的采花贼江宝真,夜袭千里,单人单刀杀上江匪的大本营鄢陵山,一场厮杀下来,他身受重创,却杀光了山上百名匪徒,斩了那江宝真的脑袋做了夜壶。

    旗定是认识段占奎的,知道他是四方帮帮主严惊涛的大弟子,见到旗定,段占奎拱了拱手,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惊动了旗捕头半夜出马,四方帮多有得罪。”旗定虽然只是宜州城内小捕头,但是看在大乾国旗家武道世家的面子上,段占奎并未轻视,而且这年轻捕头不过二十出头,修为不低,如果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段堂主亲自出马,小弟焉能不到场,”旗定笑咪咪地说道,他看到了段占奎身后徐六斤,此刻他的断手似乎已经被重新接上了,打着厚厚的白色绷带,见他正对着自己怒目横视,旗定才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收敛起笑容,冲着徐六斤打了一个招呼,“六哥,辛苦了。”徐六斤只是哼了一声,并未搭理他。

    旗定也觉得自己这声招呼打的实在是无趣,只好讪讪地回头,却见段占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一旁的客栈老板张立身上。

    张立躬手站立,面色和善。

    旗定心中不觉一动。难道这张立真有猫腻?果然事出反常啊,必有妖。他假意上前一步拦在段占奎的身前,“段堂主息怒,这客栈掌柜可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人啊。”

    段真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道,“旗捕头稍安勿躁,我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张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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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二胡的孙老头和秀秀回到青泥巷的小屋中,见到同来的客栈小二已经走远。秀秀才慌忙关上门,点上油灯。扭头看着那孙老头,此刻他已经闭着眼,躺在了屋中的一把破烂不堪的摇椅上,椅子晃悠着发出吱呀的声响,“师傅,你没事吧?”秀秀问道,称呼已经改变,在无人的时候这爷孙俩,已经变成了师徒关系。

    “呵呵”孙老头睁开眼,盯着低矮的屋顶,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秀秀的问话,只是喃喃自语,“秀儿,今晚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吗?”

    秀秀用一块洁净的毛巾轻轻擦去脸上的污迹,露出一张白皙灵动的脸,她不解地问道:“师傅,你是说四方帮发现悦来客栈的原班人马都被掉包了?”

    孙老头站起身,在小屋内背着手踱了几步,气定神闲,哪还有之前身受内伤惨不忍睹的模样。

    他思虑良久,叹息了一声,“四方帮内果然有高人,我就奇怪四方帮的口碑一向不坏,今日为何会欺辱一个卖唱的老头和弱女子,应该是试探啊,没想到却把李明栋逼了出来,张立个老狐狸,没藏住,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还好计划虽然提前了,但是结果却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这个时候空中响起的惊雷和闪电,吓了女子一跳,她抬起头看了看小窗之外,或许很快就要下起暴雨了,想起李明栋那张充满英雄侠气的脸,秀秀忽然有些难过和愧疚,低头默默无语,他终究还是掉进了坑里,土地庙今夜就是一张天罗地网,李明栋注定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