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个人的夜路
秋月跑到班主任老师办公室门前时，看见他正站在数学老师的门口和数学老师说话。
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把请假条放在门口的办公桌上，然后掩上门，跑出了学校的大门。
你有没有独自一个人在深秋的夜晚走过山里的路？
“大路弯弯，小路近，大路要走15天，小路要走半个月，也不知道到底哪个近。”
秋月想起外爷常常说的这句话。
她选择了走小路，走过一座桥，再翻过一座山，她觉得深秋的夜格外的黑暗和阴森，尤其是在山里，走夜路的速度要比白天快出三倍，完全像是被人拿着棍子赶着往前跑，根本停不下来。
小路两侧树木茂盛，包围着自己的空间一片安静和漆黑，只能听见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跳声。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两年多，可那都是在白天。熟悉路况的她，现在踩下去的每一脚，都感觉是空的。
走夜路不要回头，除非你身后有人。
她忘了这是在哪里看到的话，当时看见的时候，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明白了，但是却描述不出来。
终于，一路连滚带爬的狂奔到了村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已经从胸口提到嗓子眼了，胃里像着了火，全身热的冒汗，像是要痛苦死掉的样子。
秋月不敢停下来，只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着，溪水流淌的“哗哗”声，月亮蒙蒙的光，还有远处看不清但位置明确的老屋，每一样都能让她慌张的心，变得从容一些。
她看了看路边山坡上的树丛，嘴角微微扬了扬。
每年秋天，那丛火棘都长的特别饱满，初夏的花开的最大最白，秋天的果又甜又红。
借着月光，她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爬上一点点坡，然后折下一枝火红的火棘，一边走，一边咀嚼着，满嘴的酸甜。
害怕吗？
不害怕，因为再黑暗的夜，也没有人心可怕！
秋月到家时，水玉兰已经上床睡觉了。
看着秋月一副狼狈的样子，水玉兰愧疚的红了眼眶。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秋月一边烧火给自己煮面条，一边笑嘻嘻的说：“我不可怜，我有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可怜。”
第二天早上，鸡叫第二次的时候，秋月起床开始做饭，吃过饭后，把满满一蛇皮袋子苞谷用绳子在上面绑了背带。
里屋，水玉兰披着衣服靠坐在床头。
“天亮一点再走。”
“早点走，早点到学校，我把菜碗放在了锅里，灶膛里埋了火石。”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苞谷是什么价格？”
“不管是什么价格都得买！”
“也是！”
“我走了，外婆！干不动的活，先放着，等我回来！”
“好！”
深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冬天的那种寒意，树叶没有摇晃，却总是感觉有冷风吹过自己的脖颈，那种冷飕飕的感觉，让人倍感孤独。
天黑漆漆的，黎明前的黑暗，就是这个样子了，伸手不见五指。
秋月在山坡小径上摸索了很久，才走到水泥路上，小手指粗的绳子紧紧的勒在肩膀上，皮肤和骨头的缝隙里好像没有一点肉。
一开始的肩膀疼痛，慢慢变成整个手臂麻木。
曲着脊背，埋着头，手臂自然下垂，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腿上，往前，一直往前。
溪水的“叮咚”声总是百听不厌，身体在不停的忙碌着，心里试着背一篇文言文，或者一首古诗词，学校午间的广播里，放的歌也很好听“悲伤的眼泪是流星，快乐的眼泪是恒星，满天都是谁的眼泪在飞，哪一颗是我流过的泪，不要叫我相信，流星会带来好运......”
天边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太阳躲在了云里，像一个失去了光芒的鸡蛋黄，寂寥廖的挂在天边，天空就像一个小产过的女人，露出一张阴沉苍白的脸。
“五毛钱一斤！”镇西头粮食收购店的女人坚定的说。
“五毛五！”秋月揉着自己生疼的肩膀微笑着说。
女人拿起铁锨把地上的苞谷往袋子里铲。
“五毛，就你这几十斤，到哪里都是这个价。”
其实秋月已经去过另外一家收购店了，那个店的老板瞟了一眼她背上的袋子，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五毛”，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秋月赶到学校时，刚下早自习。
陈平坐在座位上，一抬头看见了狼狈的秋月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
他的目光随着秋月快速移动，最后停留在秋月的座位上，他慢慢的走过去，低声问：“昨晚，你回家了？”
“嗯！”
秋月慌忙整理桌上的书，头也不抬，也不看他。
陈平慢慢地把手伸向秋月的头顶。
秋月感觉有东西在靠近，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你头发里有一些枯草，我想帮你拿下来！”
“不用了。”
说完，秋月起身去前排的一个女生旁边，对女生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女生从自己的抽头里摸出一把粉红色的梳子，递给秋月。
秋月接过梳子走到教室外面去了。
不一会儿，她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乱糟糟夹着枯草的头发，变成了利索的高高马尾，随着脚步，在她的后脑勺上左右晃动着。
秋月把梳子还给女生，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第一节课需要的课本和作业本。
陈平站在秋月的桌子旁边，低着头，小声说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尽力劝说爸爸来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
秋月把目光投向黑板，把手伸进抽斗里，摸出一瓶蓝墨水，她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然后又把黑色钢笔头尾拧下来，捏着钢笔的“橡胶肚皮”，把笔尖伸进蓝墨水瓶里。
陈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他只好转身快速走回自己的座位。
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在秋月的桌子上照出一块光斑，秋月朝窗外望去，植物们都在秋风里摇晃着，变成青黄一片，只有那棵高大挺拔的的雪松依旧苍翠。
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去奢望别人的帮助？是自己错了，那为什么又摆出这样一副受委屈生气的样子？
她翻开厚厚的草稿本，找了半张空白页，撕下来一小块，拿起笔在上面写下“我没生气，真的！”然后将纸片在手心里揉成一团，趁老师低头看课本的时候，快速的把纸团向陈平的脸前扔去。
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把请假条放在门口的办公桌上，然后掩上门，跑出了学校的大门。
你有没有独自一个人在深秋的夜晚走过山里的路？
“大路弯弯，小路近，大路要走15天，小路要走半个月，也不知道到底哪个近。”
秋月想起外爷常常说的这句话。
她选择了走小路，走过一座桥，再翻过一座山，她觉得深秋的夜格外的黑暗和阴森，尤其是在山里，走夜路的速度要比白天快出三倍，完全像是被人拿着棍子赶着往前跑，根本停不下来。
小路两侧树木茂盛，包围着自己的空间一片安静和漆黑，只能听见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跳声。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两年多，可那都是在白天。熟悉路况的她，现在踩下去的每一脚，都感觉是空的。
走夜路不要回头，除非你身后有人。
她忘了这是在哪里看到的话，当时看见的时候，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明白了，但是却描述不出来。
终于，一路连滚带爬的狂奔到了村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已经从胸口提到嗓子眼了，胃里像着了火，全身热的冒汗，像是要痛苦死掉的样子。
秋月不敢停下来，只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着，溪水流淌的“哗哗”声，月亮蒙蒙的光，还有远处看不清但位置明确的老屋，每一样都能让她慌张的心，变得从容一些。
她看了看路边山坡上的树丛，嘴角微微扬了扬。
每年秋天，那丛火棘都长的特别饱满，初夏的花开的最大最白，秋天的果又甜又红。
借着月光，她撅着屁股，手脚并用的爬上一点点坡，然后折下一枝火红的火棘，一边走，一边咀嚼着，满嘴的酸甜。
害怕吗？
不害怕，因为再黑暗的夜，也没有人心可怕！
秋月到家时，水玉兰已经上床睡觉了。
看着秋月一副狼狈的样子，水玉兰愧疚的红了眼眶。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秋月一边烧火给自己煮面条，一边笑嘻嘻的说：“我不可怜，我有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可怜。”
第二天早上，鸡叫第二次的时候，秋月起床开始做饭，吃过饭后，把满满一蛇皮袋子苞谷用绳子在上面绑了背带。
里屋，水玉兰披着衣服靠坐在床头。
“天亮一点再走。”
“早点走，早点到学校，我把菜碗放在了锅里，灶膛里埋了火石。”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苞谷是什么价格？”
“不管是什么价格都得买！”
“也是！”
“我走了，外婆！干不动的活，先放着，等我回来！”
“好！”
深秋的早晨，已经有了冬天的那种寒意，树叶没有摇晃，却总是感觉有冷风吹过自己的脖颈，那种冷飕飕的感觉，让人倍感孤独。
天黑漆漆的，黎明前的黑暗，就是这个样子了，伸手不见五指。
秋月在山坡小径上摸索了很久，才走到水泥路上，小手指粗的绳子紧紧的勒在肩膀上，皮肤和骨头的缝隙里好像没有一点肉。
一开始的肩膀疼痛，慢慢变成整个手臂麻木。
曲着脊背，埋着头，手臂自然下垂，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腿上，往前，一直往前。
溪水的“叮咚”声总是百听不厌，身体在不停的忙碌着，心里试着背一篇文言文，或者一首古诗词，学校午间的广播里，放的歌也很好听“悲伤的眼泪是流星，快乐的眼泪是恒星，满天都是谁的眼泪在飞，哪一颗是我流过的泪，不要叫我相信，流星会带来好运......”
天边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太阳躲在了云里，像一个失去了光芒的鸡蛋黄，寂寥廖的挂在天边，天空就像一个小产过的女人，露出一张阴沉苍白的脸。
“五毛钱一斤！”镇西头粮食收购店的女人坚定的说。
“五毛五！”秋月揉着自己生疼的肩膀微笑着说。
女人拿起铁锨把地上的苞谷往袋子里铲。
“五毛，就你这几十斤，到哪里都是这个价。”
其实秋月已经去过另外一家收购店了，那个店的老板瞟了一眼她背上的袋子，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五毛”，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秋月赶到学校时，刚下早自习。
陈平坐在座位上，一抬头看见了狼狈的秋月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
他的目光随着秋月快速移动，最后停留在秋月的座位上，他慢慢的走过去，低声问：“昨晚，你回家了？”
“嗯！”
秋月慌忙整理桌上的书，头也不抬，也不看他。
陈平慢慢地把手伸向秋月的头顶。
秋月感觉有东西在靠近，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你头发里有一些枯草，我想帮你拿下来！”
“不用了。”
说完，秋月起身去前排的一个女生旁边，对女生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女生从自己的抽头里摸出一把粉红色的梳子，递给秋月。
秋月接过梳子走到教室外面去了。
不一会儿，她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乱糟糟夹着枯草的头发，变成了利索的高高马尾，随着脚步，在她的后脑勺上左右晃动着。
秋月把梳子还给女生，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第一节课需要的课本和作业本。
陈平站在秋月的桌子旁边，低着头，小声说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尽力劝说爸爸来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
“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
秋月把目光投向黑板，把手伸进抽斗里，摸出一瓶蓝墨水，她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然后又把黑色钢笔头尾拧下来，捏着钢笔的“橡胶肚皮”，把笔尖伸进蓝墨水瓶里。
陈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他只好转身快速走回自己的座位。
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在秋月的桌子上照出一块光斑，秋月朝窗外望去，植物们都在秋风里摇晃着，变成青黄一片，只有那棵高大挺拔的的雪松依旧苍翠。
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去奢望别人的帮助？是自己错了，那为什么又摆出这样一副受委屈生气的样子？
她翻开厚厚的草稿本，找了半张空白页，撕下来一小块，拿起笔在上面写下“我没生气，真的！”然后将纸片在手心里揉成一团，趁老师低头看课本的时候，快速的把纸团向陈平的脸前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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