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先上一课，免得以为我是大忽悠
雷振宇没想到，自己只展示了三成的PPT大师功力，前义和团纽约分会的众人就把所有事情完美执行了，行动力爆表，才两天的时间——
火车票已经买好了，而且第二天就出发，80多个小时，从纽约到旧金山；
补给也都买好了，唐人街别的不说，吃喝绝对少不了；
路线也规划好了，先到旧金山，再从旧金山坐轮船前往阿拉斯加，然后买下一支马车商队，开始寻找金矿。
这一系列安排，倾尽了前义和团纽约分会的所有会费存款，但没有人有怨言。
雷振宇的演讲过于深入人心，甚至到了深夜，还有前义和团的人在默默背诵他说过的话，生怕遗忘了。
而这两天，雷振宇也没有闲着，他基本上吃喝拉撒睡都在纽约图书馆。
过目不忘的超能力，让他只需要机械性地翻书，每一页停留不到一秒，就能记住所有内容。但1896年没有电脑，检索才是真正花时间的，幸好纽约图书馆的管理员非常专业，人肉找书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这让雷振宇不得不佩服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利坚，档案学和信息学能在这里发展起来，跟这里先进的图书馆管理学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至于他读什么呢？主要是历史，其次是科学期刊，最后是过去半年的各种报纸。
两天后，从图书馆臭烘烘出来的雷振宇，感觉自己如获新生，一方面哪哪都疼，就像是从监狱里受了虐待走出来一样，另一方面，大脑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物理意义上的沉重了起来。
因为即便他过目不忘，也能够自动把英文翻译成中文，但他不懂的概念、公式和逻辑，还是不懂啊！只有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报纸，他还算是读了就有用，两天内，他非常自信自己对美利坚和十九世纪末世界格局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但是本来以为自己读了文献就能提前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了，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合着我成了一台带翻译功能的复印机呗。”雷振宇内心吐槽道，另一方面，他也埋怨恶魔把高考级别的智商变成了过目不忘，不然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是有可能的吧？
说到那位恶魔……
从图书馆出来后，他放不下一个致命而又关键的问题，还是去了中央公园。一片黑夜的雾霭中，他摸索到了那块大石头，敲了敲，没有反应，躺了上去，也没陷进去。
正当他觉得奇怪、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时，石头上突然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几个大字慢慢浮现出来：
“你好，我是恶魔的智能语音助手，叫我小小魔就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好家伙，人工智能客服，还把石头变成了100寸大的iPad对吧？
雷振宇试着问道：“我找恶魔，他去哪了？”
屏幕上的字更新了：“恶魔去了其他的时空，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那……也好也好，我有一个问题，先问问你，不知道恶魔跟你交代过没，就是我还欠他一条人命，这个期限，恶魔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知道不？”
“收到，查询中……很抱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该问题。还有别的可以帮到您的吗？”
果然，就算是恶魔的人工智能，也是个人工智障。
“那小小魔，如果我不在纽约了，恶魔还找得到我吗？”
“据我所知，恶魔是一种邪恶的象征，会以其力量欺骗、操纵或蹂躏人类，各种文化以及宗教信仰、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都有魔鬼的概念……”
怎么越听越像是上网临时搜的百科介绍啊，雷振宇无奈地说了声再见，大石头暗了下去，只剩下中央公园毛骨悚然的乌鸦叫声。
算了，就这样出发吧，欠的债再想办法，说不定恶魔找不到我，或者这笔债出了纽约，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带着各种各样明知不可能的幻想，雷振宇回到了前义和团纽约分会的总部教堂里，自己当然是没有行李需要收拾的，幸好柴进借了自己一些钱（欧文博士：“我是一粒碎硬币都榨不出来了！”），添置了路上所需的必需品，便在唐人街一家饭店楼上的潮湿房间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纽约中央车站，漫天弥漫的蒸汽和吵闹喧天的人潮。
雷振宇找到早已包下的车厢，刚一坐下，欧文博士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
“有什么事吗，欧文博士？这车厢这么大，大可不必……”雷振宇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嘛，但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在这趟车上！”
雷振宇看着眼前气得胡子都在抖的欧文博士，一时半会儿确实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欧文博士只好边指着雷振宇的鼻子边说：“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说可以去育空河淘金发大财！对你这个消息，我先不说靠谱不靠谱，但就凭你们这群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车厢里其他的中国人，目中所及无不略显佝偻，满嘴黄牙，衣衫不整，几十个人中，竟然只有一两人身着西装，其他人仍然穿着中式的袍子，不仅不够体面，也无法遮风御寒。
他悻悻地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发财，就不要让大家半路上就饿死，或者还没到就被赶下车！”
雷振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欧文博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感谢你的意见，欧文博士。现在是上午九点，我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饭，继续这个话题，你看可以吗？”
欧文博士正准备拒绝，雷振宇说他请客，欧文博士马上点了点头。
火车一阵抖动，随着一声汽鸣，蒸汽火车头带着这一车厢的前义和团成员、一个答应了慈禧太后要献上珍惜文物却半路跑路的胖白人博士，还有一个从2023年穿越而来的雷振宇，前往财富之地，北美大陆的尽头：
阿拉斯加。
列车上的时钟拨到了下午六点。
晚饭时间。
雷振宇离开车厢前往餐车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路上，前义和团的各位“有志之士”让他大跌眼镜：
有抽大烟的，直到乘务员过来警告，才收回了烟枪；
有赌博的，下注的时候天花板都要被吵翻了，最后输的人甚至掏出小刀，威胁要把钱拿回来；
有到其他车厢调戏女乘客的，但别人一看这副打扮，身旁的绅士们便一顿拳打脚踢，自己鼻青脸肿地回了车厢，刚一坐下来，却不忘吹嘘自己好歹摸了一把那个白人女的……
所有这些离谱的行为，只有一个人说话有用，那便是柴进柴会长。但他腿脚不便，魄力大打折扣，只能在车厢尾部的座位上扯着嗓子骂，却让现场显得更加滑稽不堪。
“也难怪在这里别人瞧不起我们，”雷振宇暗自想到，“还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带起来啊。等到了美国大西北，可不像在车厢上这般可以随意胡闹。”
他边想着主意，边走到了餐车门口，拉开车厢门，饭香扑鼻，穿着华丽的“体面人们”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这个一身臭味、戴着眼镜却身穿廉价西装的中国人身上。
“这里这里！”欧文博士招手呼唤，脸上的尴尬都快遮不住了，仿佛雷振宇作为一个中国人走进车厢是一件丢人的事情，需要他罩着才行。“他是我朋友，我朋友哈。”
雷振宇走过斜眼看他的人们，坐下，拿起一张菜单，目光停留在价格上。
一份牛排，竟然要9.9美元。
要知道，在1896年的纽约，一年的平均工资才不到700美元，这一顿饭，就去掉普通人一周的收入了。
欧文博士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的啊，这顿饭你请。这趟火车要开80多个小时，本来打算就吃面包和蔬菜汤了，你既然邀请，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激动地先把餐巾放进了衣服领子里。
“是我请你没错，但我没钱。钱不够，连最便宜的土豆泥我都请不起。”
欧文博士的手停在了衣领上方。
“那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趁着还没点菜……”
他说着起身便要走。
雷振宇一把拉下他，说：“别紧张，我们就要最贵的套餐。”
说罢，他叫来服务员，点好最贵的套餐，便一言不发地等待上菜。对面的欧文博士虽然紧张，却一时也不敢做什么，他一直觉得眼前这个雷振宇行事古怪，却好像有几把刷子。
“反正到时候出了事，我就说是这个中国骗子，把我也骗了！”欧文博士暗下决心，眉头顺势舒展开来。
牛排、土豆泥、番茄牛肉汤、三明治、红酒……
两人的高级套餐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这种组合，一老一少，一个白人一个亚洲人，吃得这么大阵仗，属实极少见。这让欧文博士也紧张起来，他擦了擦嘴，小声提醒道：
“不管你有什么魔法，都是时候该使出来了！”
雷振宇点点头，便咀嚼边说道：“等我吃完，不急不急。”
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服务员收走了盘子和刀叉，便站在不远处盯着两人，似乎也察觉到这里有逃单的风险。但他们神情非常轻松，毕竟这是火车，能套到哪去呢？
只见雷振宇抹了抹嘴，站起来，一脸平静地说道：
“各位，各位！请看向这边，劳驾了您内。，这里，这边。”
欧文博士一脸诧异：明明说的是地道的纽约上流英文，怎么那么像我在北京街头看到的卖艺的！
不管怎么样，雷振宇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我刚刚走进餐车时，各位想必都在心里犯嘀咕，为什么这个中国人可以消费得起这里的美食？甚至还喝起了红葡萄酒。那当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也不是因为我是从什么异世界穿越而来的。”
说到这，他指了指身边的欧文博士，微笑道：“我能有幸在这用餐，全靠欧文博士赞助。”
欧文博士在一旁冷汗直冒，心想：“这小子不会让我买单吧？”
雷振宇欣赏着博士的表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么，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为什么要赞助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呢？”
突然，他直接跳上了椅子，离他最近的一个老贵妇惊恐地捂住了嘴。
“是因为我，要代表博士前往育空河流域，在那里，有人发现了金矿！”
餐车内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议论声。
“大家肯定在想，这种消息怎么会在车厢里随便就大声说出来。诚然，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自信，是不会在公开场合这样慷慨地分享发财机会的。大家看我的样子，可能觉得我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或者，一个来自纽约下城区中国街的中产阶级。但请允许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请叫我雷先生，而我的祖父，曾跟随欧文博士的父亲，在旧金山从头打造了一座财富之城，是我们家族以创纪录的时间，修筑了穿越群山的道路，为挖掘黄金的勇士们提供食物和舒适生活。”
列车里的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非常认可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
“但好景不长，我的父亲并没有受过教育，所以即便我们因为金矿赚了些钱，却不能长久，这可能跟我们民族贪小便宜、谨小慎微有关……”
讲到这，雷振宇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少人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到了我这一代，不仅要和欧文博士继续我们的淘金之旅，我个人还希望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国人，一个爱国主义者，一名高尚的绅士。所以请允许我宣布，今天在座各位的晚饭，全部由我来支付！”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纷纷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大家看雷振宇的表情也不一样了，就连刚才的服务员都开始盘算，这种手笔，待会儿小费不得翻个几倍。
“除了请客之外，我也吸取了父辈的教训……”说这话时，雷振宇在心里暗自向2023年的老父亲道了个歉，请原谅我的胡说八道。“老一辈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善社交，所以今天我还想跟各位交个朋友。但我这种人，试图用一顿饭就和各位成为朋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还需要拿出更多诚意。”
说着说着，雷振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在半空中挥了挥。
“最好的交朋友的方式，便是分享喜悦和成就。因此，我和欧文博士决定，今天遇到的各位都有资格购买我们的【淘金期权】，但很抱歉，虽然我希望以最大的诚意来交个朋友，我和欧文博士以及我们团队的利益仍需要保障，所以每人最多只能购买100股。”
雷振宇边说话，边继续观察表情，过目不忘的他，早就记住了所有人的脸庞和面部动作习惯，他很快就发现，在座所谓的贵族，就没有几个听懂他在说什么的。
难怪美国的新资产阶级精英想干掉这群贵族，当真是除了继承遗产，什么也不会。
“我自己也没有太理解这套规则，都是欧文博士发明的，他经常在纽约交易所那块儿社交，说的话我都听不懂。”雷振宇眨眨眼睛，说谎的功力还需锻炼，多少有些明显。但台下的人已经被发财二字钩住了，都在翘首以待雷振宇接下来的解释：
“他跟我说，大概意思就是今天我投资10美金，一年后我们淘金赚到了几万美金，会按份额还给各位大概100美金？或者200美金，我记不太清了……”
这时底下有个年轻人坐不住了，大声喊道：“真的能有10倍的回报吗？”
雷振宇假装面露难色，他捅了捅欧文博士，俯下身小声说道：“你现在站起来骂我，说我不懂事，转头就走，不要多说话。”
欧文博士不明就里，但他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溜了不用买单，于是他扮起了黑脸，站起身，对着雷振宇骂了几句，扭头就走。
刚才提问的年轻人一下子慌了，冲上来握住雷振宇的手，说：“我也是去加州做金融方面的工作，跟他们这些贵族不一样，我钱不多，所以我再问问你，如果我投10美元，到底能有多高的收益率？”
雷振宇也紧紧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具体的计算，我没读过书，我不太懂，但是欧文博士还跟我说过什么复利、年化收益、流通性……总之，之前有个人投了50美金，欧文博士在一次酒局上提到过，似乎承诺了一年后返还他500美金呢。”
欧文博士也是个聪明人，这下终于在一旁听懂了雷振宇的套路，他也索性演戏演到底，大声喊道：“不要再说了！我们自己还要不要赚钱了！”
……
就这样，雷振宇虽然也很辛苦地写了十几张“手写债券”，但空手套白狼的收益实在太过客观：付完全车厢的晚饭钱，他还净赚598美金。
回自己车厢的路上，雷振宇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欧文博士，并叮嘱他，一方面这个钱可以让博士更加安心，不要焦虑，另一方面，以后团队的钱都由博士来理财，总比那些没文化的前义和团纽约分会成员要好。
“感谢……感谢雷先生的信任，不过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他们一个个都掏钱了，没有一个人没掏钱！”
雷振宇脑海里闪过那些21世纪著名的骗子和大忽悠，他只好苦笑一声，解释道：“对这些人来说，十美金、二十美金，不过是一两顿饭钱，但也就是这些人最爱贪小便宜，以小博大是他们幸运人生最大的假象，但他们却以为这是他们的能力抑或是命运。赚这些没有自己挣过钱的人的钱，不要太容易了。”
欧文博士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这人到底是谁啊？不就是个备胎翻译吗，大清国人才密度都这么离谱了吗？”
火车票已经买好了，而且第二天就出发，80多个小时，从纽约到旧金山；
补给也都买好了，唐人街别的不说，吃喝绝对少不了；
路线也规划好了，先到旧金山，再从旧金山坐轮船前往阿拉斯加，然后买下一支马车商队，开始寻找金矿。
这一系列安排，倾尽了前义和团纽约分会的所有会费存款，但没有人有怨言。
雷振宇的演讲过于深入人心，甚至到了深夜，还有前义和团的人在默默背诵他说过的话，生怕遗忘了。
而这两天，雷振宇也没有闲着，他基本上吃喝拉撒睡都在纽约图书馆。
过目不忘的超能力，让他只需要机械性地翻书，每一页停留不到一秒，就能记住所有内容。但1896年没有电脑，检索才是真正花时间的，幸好纽约图书馆的管理员非常专业，人肉找书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这让雷振宇不得不佩服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利坚，档案学和信息学能在这里发展起来，跟这里先进的图书馆管理学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至于他读什么呢？主要是历史，其次是科学期刊，最后是过去半年的各种报纸。
两天后，从图书馆臭烘烘出来的雷振宇，感觉自己如获新生，一方面哪哪都疼，就像是从监狱里受了虐待走出来一样，另一方面，大脑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物理意义上的沉重了起来。
因为即便他过目不忘，也能够自动把英文翻译成中文，但他不懂的概念、公式和逻辑，还是不懂啊！只有过去的历史，和现在的报纸，他还算是读了就有用，两天内，他非常自信自己对美利坚和十九世纪末世界格局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台阶。但是本来以为自己读了文献就能提前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了，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合着我成了一台带翻译功能的复印机呗。”雷振宇内心吐槽道，另一方面，他也埋怨恶魔把高考级别的智商变成了过目不忘，不然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是有可能的吧？
说到那位恶魔……
从图书馆出来后，他放不下一个致命而又关键的问题，还是去了中央公园。一片黑夜的雾霭中，他摸索到了那块大石头，敲了敲，没有反应，躺了上去，也没陷进去。
正当他觉得奇怪、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时，石头上突然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几个大字慢慢浮现出来：
“你好，我是恶魔的智能语音助手，叫我小小魔就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好家伙，人工智能客服，还把石头变成了100寸大的iPad对吧？
雷振宇试着问道：“我找恶魔，他去哪了？”
屏幕上的字更新了：“恶魔去了其他的时空，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那……也好也好，我有一个问题，先问问你，不知道恶魔跟你交代过没，就是我还欠他一条人命，这个期限，恶魔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知道不？”
“收到，查询中……很抱歉，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该问题。还有别的可以帮到您的吗？”
果然，就算是恶魔的人工智能，也是个人工智障。
“那小小魔，如果我不在纽约了，恶魔还找得到我吗？”
“据我所知，恶魔是一种邪恶的象征，会以其力量欺骗、操纵或蹂躏人类，各种文化以及宗教信仰、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都有魔鬼的概念……”
怎么越听越像是上网临时搜的百科介绍啊，雷振宇无奈地说了声再见，大石头暗了下去，只剩下中央公园毛骨悚然的乌鸦叫声。
算了，就这样出发吧，欠的债再想办法，说不定恶魔找不到我，或者这笔债出了纽约，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带着各种各样明知不可能的幻想，雷振宇回到了前义和团纽约分会的总部教堂里，自己当然是没有行李需要收拾的，幸好柴进借了自己一些钱（欧文博士：“我是一粒碎硬币都榨不出来了！”），添置了路上所需的必需品，便在唐人街一家饭店楼上的潮湿房间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纽约中央车站，漫天弥漫的蒸汽和吵闹喧天的人潮。
雷振宇找到早已包下的车厢，刚一坐下，欧文博士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
“有什么事吗，欧文博士？这车厢这么大，大可不必……”雷振宇话说一半，便被打断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嘛，但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在这趟车上！”
雷振宇看着眼前气得胡子都在抖的欧文博士，一时半会儿确实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欧文博士只好边指着雷振宇的鼻子边说：“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说可以去育空河淘金发大财！对你这个消息，我先不说靠谱不靠谱，但就凭你们这群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车厢里其他的中国人，目中所及无不略显佝偻，满嘴黄牙，衣衫不整，几十个人中，竟然只有一两人身着西装，其他人仍然穿着中式的袍子，不仅不够体面，也无法遮风御寒。
他悻悻地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发财，就不要让大家半路上就饿死，或者还没到就被赶下车！”
雷振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欧文博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感谢你的意见，欧文博士。现在是上午九点，我想邀请你一起吃晚饭，继续这个话题，你看可以吗？”
欧文博士正准备拒绝，雷振宇说他请客，欧文博士马上点了点头。
火车一阵抖动，随着一声汽鸣，蒸汽火车头带着这一车厢的前义和团成员、一个答应了慈禧太后要献上珍惜文物却半路跑路的胖白人博士，还有一个从2023年穿越而来的雷振宇，前往财富之地，北美大陆的尽头：
阿拉斯加。
列车上的时钟拨到了下午六点。
晚饭时间。
雷振宇离开车厢前往餐车时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路上，前义和团的各位“有志之士”让他大跌眼镜：
有抽大烟的，直到乘务员过来警告，才收回了烟枪；
有赌博的，下注的时候天花板都要被吵翻了，最后输的人甚至掏出小刀，威胁要把钱拿回来；
有到其他车厢调戏女乘客的，但别人一看这副打扮，身旁的绅士们便一顿拳打脚踢，自己鼻青脸肿地回了车厢，刚一坐下来，却不忘吹嘘自己好歹摸了一把那个白人女的……
所有这些离谱的行为，只有一个人说话有用，那便是柴进柴会长。但他腿脚不便，魄力大打折扣，只能在车厢尾部的座位上扯着嗓子骂，却让现场显得更加滑稽不堪。
“也难怪在这里别人瞧不起我们，”雷振宇暗自想到，“还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人带起来啊。等到了美国大西北，可不像在车厢上这般可以随意胡闹。”
他边想着主意，边走到了餐车门口，拉开车厢门，饭香扑鼻，穿着华丽的“体面人们”目光一下子聚集在这个一身臭味、戴着眼镜却身穿廉价西装的中国人身上。
“这里这里！”欧文博士招手呼唤，脸上的尴尬都快遮不住了，仿佛雷振宇作为一个中国人走进车厢是一件丢人的事情，需要他罩着才行。“他是我朋友，我朋友哈。”
雷振宇走过斜眼看他的人们，坐下，拿起一张菜单，目光停留在价格上。
一份牛排，竟然要9.9美元。
要知道，在1896年的纽约，一年的平均工资才不到700美元，这一顿饭，就去掉普通人一周的收入了。
欧文博士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的啊，这顿饭你请。这趟火车要开80多个小时，本来打算就吃面包和蔬菜汤了，你既然邀请，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激动地先把餐巾放进了衣服领子里。
“是我请你没错，但我没钱。钱不够，连最便宜的土豆泥我都请不起。”
欧文博士的手停在了衣领上方。
“那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趁着还没点菜……”
他说着起身便要走。
雷振宇一把拉下他，说：“别紧张，我们就要最贵的套餐。”
说罢，他叫来服务员，点好最贵的套餐，便一言不发地等待上菜。对面的欧文博士虽然紧张，却一时也不敢做什么，他一直觉得眼前这个雷振宇行事古怪，却好像有几把刷子。
“反正到时候出了事，我就说是这个中国骗子，把我也骗了！”欧文博士暗下决心，眉头顺势舒展开来。
牛排、土豆泥、番茄牛肉汤、三明治、红酒……
两人的高级套餐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这种组合，一老一少，一个白人一个亚洲人，吃得这么大阵仗，属实极少见。这让欧文博士也紧张起来，他擦了擦嘴，小声提醒道：
“不管你有什么魔法，都是时候该使出来了！”
雷振宇点点头，便咀嚼边说道：“等我吃完，不急不急。”
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服务员收走了盘子和刀叉，便站在不远处盯着两人，似乎也察觉到这里有逃单的风险。但他们神情非常轻松，毕竟这是火车，能套到哪去呢？
只见雷振宇抹了抹嘴，站起来，一脸平静地说道：
“各位，各位！请看向这边，劳驾了您内。，这里，这边。”
欧文博士一脸诧异：明明说的是地道的纽约上流英文，怎么那么像我在北京街头看到的卖艺的！
不管怎么样，雷振宇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我刚刚走进餐车时，各位想必都在心里犯嘀咕，为什么这个中国人可以消费得起这里的美食？甚至还喝起了红葡萄酒。那当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也不是因为我是从什么异世界穿越而来的。”
说到这，他指了指身边的欧文博士，微笑道：“我能有幸在这用餐，全靠欧文博士赞助。”
欧文博士在一旁冷汗直冒，心想：“这小子不会让我买单吧？”
雷振宇欣赏着博士的表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么，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博士，为什么要赞助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呢？”
突然，他直接跳上了椅子，离他最近的一个老贵妇惊恐地捂住了嘴。
“是因为我，要代表博士前往育空河流域，在那里，有人发现了金矿！”
餐车内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议论声。
“大家肯定在想，这种消息怎么会在车厢里随便就大声说出来。诚然，如果我没有足够的自信，是不会在公开场合这样慷慨地分享发财机会的。大家看我的样子，可能觉得我不过是一个穷书生，或者，一个来自纽约下城区中国街的中产阶级。但请允许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请叫我雷先生，而我的祖父，曾跟随欧文博士的父亲，在旧金山从头打造了一座财富之城，是我们家族以创纪录的时间，修筑了穿越群山的道路，为挖掘黄金的勇士们提供食物和舒适生活。”
列车里的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非常认可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
“但好景不长，我的父亲并没有受过教育，所以即便我们因为金矿赚了些钱，却不能长久，这可能跟我们民族贪小便宜、谨小慎微有关……”
讲到这，雷振宇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不少人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到了我这一代，不仅要和欧文博士继续我们的淘金之旅，我个人还希望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美国人，一个爱国主义者，一名高尚的绅士。所以请允许我宣布，今天在座各位的晚饭，全部由我来支付！”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纷纷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大家看雷振宇的表情也不一样了，就连刚才的服务员都开始盘算，这种手笔，待会儿小费不得翻个几倍。
“除了请客之外，我也吸取了父辈的教训……”说这话时，雷振宇在心里暗自向2023年的老父亲道了个歉，请原谅我的胡说八道。“老一辈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善社交，所以今天我还想跟各位交个朋友。但我这种人，试图用一顿饭就和各位成为朋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还需要拿出更多诚意。”
说着说着，雷振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在半空中挥了挥。
“最好的交朋友的方式，便是分享喜悦和成就。因此，我和欧文博士决定，今天遇到的各位都有资格购买我们的【淘金期权】，但很抱歉，虽然我希望以最大的诚意来交个朋友，我和欧文博士以及我们团队的利益仍需要保障，所以每人最多只能购买100股。”
雷振宇边说话，边继续观察表情，过目不忘的他，早就记住了所有人的脸庞和面部动作习惯，他很快就发现，在座所谓的贵族，就没有几个听懂他在说什么的。
难怪美国的新资产阶级精英想干掉这群贵族，当真是除了继承遗产，什么也不会。
“我自己也没有太理解这套规则，都是欧文博士发明的，他经常在纽约交易所那块儿社交，说的话我都听不懂。”雷振宇眨眨眼睛，说谎的功力还需锻炼，多少有些明显。但台下的人已经被发财二字钩住了，都在翘首以待雷振宇接下来的解释：
“他跟我说，大概意思就是今天我投资10美金，一年后我们淘金赚到了几万美金，会按份额还给各位大概100美金？或者200美金，我记不太清了……”
这时底下有个年轻人坐不住了，大声喊道：“真的能有10倍的回报吗？”
雷振宇假装面露难色，他捅了捅欧文博士，俯下身小声说道：“你现在站起来骂我，说我不懂事，转头就走，不要多说话。”
欧文博士不明就里，但他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溜了不用买单，于是他扮起了黑脸，站起身，对着雷振宇骂了几句，扭头就走。
刚才提问的年轻人一下子慌了，冲上来握住雷振宇的手，说：“我也是去加州做金融方面的工作，跟他们这些贵族不一样，我钱不多，所以我再问问你，如果我投10美元，到底能有多高的收益率？”
雷振宇也紧紧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具体的计算，我没读过书，我不太懂，但是欧文博士还跟我说过什么复利、年化收益、流通性……总之，之前有个人投了50美金，欧文博士在一次酒局上提到过，似乎承诺了一年后返还他500美金呢。”
欧文博士也是个聪明人，这下终于在一旁听懂了雷振宇的套路，他也索性演戏演到底，大声喊道：“不要再说了！我们自己还要不要赚钱了！”
……
就这样，雷振宇虽然也很辛苦地写了十几张“手写债券”，但空手套白狼的收益实在太过客观：付完全车厢的晚饭钱，他还净赚598美金。
回自己车厢的路上，雷振宇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欧文博士，并叮嘱他，一方面这个钱可以让博士更加安心，不要焦虑，另一方面，以后团队的钱都由博士来理财，总比那些没文化的前义和团纽约分会成员要好。
“感谢……感谢雷先生的信任，不过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他们一个个都掏钱了，没有一个人没掏钱！”
雷振宇脑海里闪过那些21世纪著名的骗子和大忽悠，他只好苦笑一声，解释道：“对这些人来说，十美金、二十美金，不过是一两顿饭钱，但也就是这些人最爱贪小便宜，以小博大是他们幸运人生最大的假象，但他们却以为这是他们的能力抑或是命运。赚这些没有自己挣过钱的人的钱，不要太容易了。”
欧文博士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这人到底是谁啊？不就是个备胎翻译吗，大清国人才密度都这么离谱了吗？”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