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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凡人之命

    夜色下的未央宫内廷,各处殿宇内外长明的灯火,伴着半月洒落而下的月华,将整个内廷照耀得宛若白昼。

    卫起步履缓慢地走在宽敞明亮的长廊上,在他身后数步跟随着墨庆之,再之后是五十名宫城禁卫军手执长戟,押送着数十名卫氏皇室宗亲。

    那些皇室宗亲踉跄踟蹰的步履举步维艰,不情不愿地挪动着步履缓慢而行,而那些宫城禁卫军则是大声呵斥甚至辱骂,并不时用手中长戟的戟杆推搡,甚至抽打那些皇室宗亲。

    宫城禁卫军之所以如此大胆,并非不知被押送之人是何等身份,而是早已得到授命,对于他们而言,都卫将军卫安和禁卫军统领墨庆之的命令就是一切。

    虽然严格算起来,宫城禁卫军并不归属于都卫将军统辖,但是禁卫军统领却是都卫将军的心腹爱将,也是都卫将军亲自推荐给大行皇帝卫中,并得以被大行皇帝卫中任命为禁卫军统领,负责统率皇城未央宫中,包括乾安殿在内所有的值守禁卫军。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宫城禁卫军,大多都是曾经跟随都卫将军征战四方的龙鳞军团勇士猛卒,对于他们而言,都卫将军的命令高于一切,也大于一切,大行皇帝卫中的身份之于他们,还不如都卫将军的亲兄长的身份更有威慑力。

    而且他们长期负责值守未央宫外朝和内廷乾安殿,自然知道如今大行皇帝卫中已经驾崩,而大行皇帝卫中的储君太子,也是惟一的嫡长子卫起,如今已经可以行使嗣皇帝君权,只要不是动摇国本、动荡朝廷的决策,无人能够阻止卫起做任何事。

    如今嗣皇帝今上命令他们这些宫城禁卫军做事,他们反而非常乐意效劳,只要不与都卫将军的命令冲突,他们也愿意给未来的新皇帝,留下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印象,毕竟谁也说不准,谁就是下一任的禁卫军统领。

    不过在这些被宫城禁卫军武力押送的皇室宗亲之中,有一个人却并无任何担忧,甚至步履轻盈,端庄典雅地走在所有皇室宗亲之前,她是都卫将军冠军公夫人,沐沛泠,也是卫起的仲母。

    此次大行皇帝卫中行大殓之礼,她作为亲弟媳,也是卫氏皇室宗亲冠军公夫人,自然不能缺席,只不过,此刻的她虽然面色平静如常,毫无惊慌,却也内心疑惑不止,不明白侄儿卫起此举何意。

    不止是心生疑惑,若说她心中丝毫怨念没有,那肯定不可能,因为她确是被卫起给遗忘了,还以为他的仲母闲居在家,品茶赏花。

    直到此刻,卫起也没有想起他的仲母,也在被宫城禁卫军押送之列。不过幸好,卫起虽然没想起仲母今日也前来乾安殿,参加父亲的大殓之礼,但是墨庆之却是看得清楚,所以在发觉冠军公夫人也在皇室宗亲中时,便吩咐麾下宫城禁卫军多加善待。

    墨庆之本想将此事告知卫起,但是转念一想,卫起作为都卫将军的亲侄儿,不可能想不起看不见自己的仲母,应是此刻皇室宗亲众多,多有不便,所以才故作不在意。

    一刻钟后,卫起带着身后的宫城禁卫军,与被押送而来的卫氏皇室宗亲来到一处宫殿,未央宫内廷中废黜妃嫔所居之地,冷宫,思己殿。

    此处宫殿自大晟开国立朝,定都关中,营建都城与皇城之后,还从未有人被送至此处居住,毕竟大晟开国立朝才十余年,定都关中,营建都城与皇城的时间更短,而太祖高皇帝卫光虽然姬妾众多,却无人获得妃嫔封号,除却皇后墨巧倩之外,其余姬妾全无名分,尊一声她们“夫人”都已是抬举。

    卫起之所以来此处,便是因为此处并非正常内廷妃嫔所居之处,以前无人居住过,至于以后,那与他无关。这里已经是他能想到最近的,最合适的地方了,毕竟时间有限,而未央宫内廷很大,若是出未央宫,路途更远,耗费的时间更久,他也不知仲父何时返回未央宫内廷,只得寻到此处。

    穿过冷宫思己殿外的长廊,卫起缓步走入思己殿的前殿厅堂,因为是供废黜妃嫔所居之地,所以思己殿并不大,也没有什么恢弘雄伟、富丽堂皇的殿宇楼阁,只是很简单的一座宫殿。

    思己殿的前殿是供居于此处之人接待客人所用,灰白色的墙壁,暗红色的栋梁,青黑色的石砖,全无亮堂之色。

    步入思己殿的前殿厅堂内,卫起抬眼环视一周,虽然此处常年无人居住,但却经常有人打扫清理,他轻轻点了点头,回身看向墨庆之,招手示意。

    墨庆之见此,连忙行至卫起身前,抱拳施礼,说道:“今上,请吩咐!”

    “去令人找些麻绳来,床帘或床布也可,实在没有就将思己殿寝殿内的窗帘毁了,结成布绳。”卫起抬头看着墨庆之,沉声命令道。

    尽管墨庆之心里已有所猜测和预料,但是听闻卫起的命令,他还是感到一阵浑身激灵的恐惧。

    他从军十余年,战场之上杀敌无数,死在他手里之人,他都已记不清有多少,但是他绝对没见过,哪个十岁多的孩童可以冷静从容地下令,准备杀人用物。虽然不是这个孩童亲自动手准备,也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杀人,但是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个孩童显然有周密的预谋,并且善于利用自身的身份地位所带来的权力,用以达到最终的目的。

    杀人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因为人是最具有同情之心的,物伤其类,类死己悲,这才是杀人过后,尤其是第一次杀人过后,心性正常之人该有的感觉和感情,至于那种天生杀性的杀人狂魔不在其列。

    对于一个自小在深宫中长大,从未出过皇城一步的,一个娇生惯养,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皇太子而言,杀人必定是他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但那是在他长大成人,甚至登基即位做了皇帝之后,才会做的事。

    人一旦在某个年纪做出不该在这个年纪做的事,必定会令人感到惊讶,甚至是惶恐,以及恐惧。若是幼年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口成章,那必会被世人冠以“神童”之名;而若是幼年时便将伤人,甚至杀人当作家常便饭的寻常事一般,那肯定不是神童,而是“恶童”,甚至是“魔童”。

    所以,此刻的墨庆之才会在心底感到阵阵恐惧,他微微低头注视着卫起,仿佛看到了一个漠视生命之珍贵的少年孩童,在多年以后,屠戮天下,大杀四方,傲立于天穹之巅。生灵涂炭自兹始,古往今来只如此。反思己过,我能杀你们,我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不能杀你们,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是不是又听不清了?需要朕再重复吗?”卫起自然不知道墨庆之心中的思绪,他只需要听令行事的人即可,于是便神情不耐地问道。

    墨庆之闻言,顿时一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此一惊,连忙抱拳,恭敬回道:“末将遵命,请今上少待!”

    “时珍,速去!”卫起见墨庆之又是抱拳又是废话,顿时催促道。

    “唯!”墨庆之应命道,转过身几步走至一名宫城禁卫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禁卫闻言过后,抱拳行礼,回身率领十余名宫城禁卫应命离去。

    “起儿,你将本夫人和卫氏宗室都带来此地有何事?此处是何地?怎么如此冷清?”

    “大侄儿,你带我们来此做甚?你不会是给我们册封爵位吧?那咱们可得好好说说……”

    “你是不是有病,册封爵位犯得着用禁卫押着来册封?就你这样的,给你封个蠢爵都显得多余。”

    “老十四,你怎么跟为兄说话呢?一点尊卑都不懂,不知道长兄如父吗?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你也就比本公子早出生那么几日,你算个屁的兄长啊?你哪里兄啊?你哪里长啊?”

    “老十四,你是不是看为兄母妃已薨,没有了倚靠,你就想不论尊卑,不尊兄长啊?”

    “你也真敢给你那死去的老母脸上贴金,死了就死了,还薨?你何时薨啊?老十三,哈哈!”

    “六阿姨,您可听得清楚了,这可不是孩儿惹是非,老十四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惹出大祸,今日孩儿就代父皇惩戒他一番,想必您不会介意吧?”

    “十三郎,你敢?你动我儿一下试试?你可别说阿姨欺你家中无人,便是四姐在世,阿姨说不得也得给你个教训,教你长长记性!”……

    卫起看着这些人好像浑然不觉死到临头,此时此刻还有人做春秋大梦,还敢妄想封爵,他微微摇摇头,正在他感慨这些皇室宗亲的愚蠢之时,却见一名端庄妍丽的青年美妇人走向自己,卫起定睛一看,顿时大感惊讶,怎么之前在乾安殿的前殿中没有看见她,此刻却不知不觉出现在此。

    百密一疏,卫起突然发觉,他竟一时忘记了仲父也是卫氏皇室宗亲之人,仲母自然也是皇室宗亲,前来乾安殿参加父亲的大殓之礼实属正常,也符合皇室宗亲的婚嫁丧葬礼仪,便是寻常平民之家也该如此。但是,事已至此,难道他还能与仲母解释说,带一众皇室宗亲来此地观赏夜色不成。

    卫起对仲母的感情并不太深,主要是因为他久居深宫,与仲母并不经常见面。大父在世时,仲父经常进宫看望大父与大母以及父亲,待大父与大母都离去后,仲父也经常进宫陪伴父亲,或是商议军政,或是闲谈家常,或是兄弟叙旧。只是仲母却很少进宫,每次进宫也大多是陪伴仲父一起,或是母亲相邀,她才会进宫。

    卫起此刻突然感到有些头痛,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仲母的性格的,这是一个眼里不容一丝灰尘的女子,武将家族出身的她,既有女子温婉贤淑的一面,也有男子冷静果断的一面,这仲母,不好哄骗。

    沐沛泠走至卫起面前,静静地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此刻心里却已是浪涛翻涌。与墨庆之一样,她也猜测到了卫起,带这些卫氏皇室宗亲来此地,所为何事,只是,她仍然不敢想象,如此年纪的孩童,何以敢如此做,又非深仇大恨,何必要如此做。

    “起儿,你……”沐沛泠方开口说话,却发觉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她心里仍然存在侥幸,她倒不怕侄儿对她不利,她只是真的想不通,侄儿为何非要如此行事,行此大逆不道,背负千古骂名之事。

    卫起长叹一声,伸手拉着仲母的手臂,走至前殿厅堂距离一众皇室宗亲稍远处,而后放开手,抬头望着仲母,神情凝重地问道:“仲母,孩儿与您说实话,您能为孩儿保守秘密吗?”

    沐沛泠不善言辞,与她的良人卫安一般沉默寡言,此二人倒也相得益彰,至少平日里极少争吵,因为他们吵不起来,都懒得开口说话。

    此刻,她微微低头看着侄儿,心中顿感一阵抽痛,她知道,侄儿在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这些东西中,有期盼,有束缚,有锦衣玉食,有尊贵地位,却也有难过与伤心,至亲之人在数年之间相继离他而去,他惟独不曾拥有的,是自由自在,是无拘无束。

    二人彼此互相对视,沉默半晌,一时无言,良久,沐沛泠轻声问道:“起儿,你是想要瞒着你仲父做什么吗?否则何以他方离开乾安殿,你便带着卫氏宗室来此。你想杀了他们,对吗?”

    卫起轻轻点了点头,见果然骗不过仲母,索性坦诚相告,承认道:“孩儿确有此想,仲母勿忧,孩儿并非嗜杀之人。只是有些事做了,比没做好,有些事不做,比做了更不好。”

    “那你能告诉仲母,他们到底有何罪,你要杀他们?”沐沛泠柔声问道,其实她与那些所谓的卫氏皇室宗亲毫无感情可言,她连其中很多人的名字都不记得,她只是关心惦念侄儿,她怕侄儿年纪太小,受人蛊惑,走错了路。

    “他们本无罪,但生来便有罪,因为他们姓卫。”卫起声音低沉沙哑,短短一句话,便已决定了数十人的命运,剥夺了他们生的权力与希望,也断绝了他们未来的人生,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而言有没有必要。

    “那你仲父呢?那仲母呢?起儿你也要杀我们吗?”沐沛泠颤声问道,她并非惧怕侄儿会杀她,而是她看着如此冷静从容的侄儿,短短一言,便将同宗同族数十人的生杀予夺掌握手中,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寒意。但是,她还是想知道侄儿为何非要如此做,她不希望侄儿变成恶人,尤其是变成一个残忍嗜杀的暴君,那样将会毁了大晟,会毁了阿父与兄长苦苦拼搏守护的基业。

    卫起闻言,伸手握住仲母的一双手,神色黯然,幽幽地说道:“我杀他们,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害你们啊……仲母,自此以后,仲父就是这大晟的皇帝,而您会是皇后。您可得看住仲父,教他少纳妃嫔,就算纳了妃嫔,也多给那些不安分的妃嫔讲讲孩儿的故事,别整日里勾心斗角。长剑划过脖颈,无论什么美梦都碎了……”

    沐沛泠闻听侄儿此言,惊得美目圆睁,檀口微张,她心中的惊讶已经不是涛浪翻涌,而是惊涛拍岸,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良久,她方才开口问道:“为何?你为何非要如此?待皇兄丧礼过后,你登基即位,治理国家,还有你仲父与朝中大臣们辅佐,你何以非要如此?……”说着说着,她已是眼眶泛红,心中抽痛不已,她以为侄儿有了轻生之念,不想活了,才会如此安排身后之事。

    “您哭什么呀?这不好吗?这多好啊!孩儿游历天下,仲父治理国家,您非要孩儿一生都足不出宫,您才满意吗?你们都这样,却无人问过孩儿的想法……”卫起神情委屈地说道。

    “起儿,你不是要……”沐沛泠发觉自己好像误会侄儿了,顿时放下心来,却又疑惑侄儿所言的游历天下。

    卫起抬头望着仲母的容颜,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说道:“孩儿要仗剑走天下,不是要回轮回之家。”

    沐沛泠见状,顿时轻声一笑,冷艳的容颜亦有些娇美,轻笑着说道:“是你不将话说清楚,害仲母为你担忧。”

    “仲母,孩儿知错,害您惦念担忧孩儿了。您先去此殿中的寝殿少待片刻,待孩儿处置好了事情,再来唤您。”卫起安慰着劝说道,他不想教仲母看见此间之事,毕竟这也算是人间悲剧。

    只不过,他已经无法再从其他陌生人的痛苦之中感同身受,所以,他更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建立在妨碍他去路之人的痛苦之上。

    “起儿,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做,你还小,这会令你一生良心难安的……”沐沛泠觉得侄儿的想法有些太大胆,太残忍,太不可思议,她想劝说侄儿,放弃那既于人有害又于己不利的想法。

    “仲母,孩儿之心昨夜已死,除却巧儿,无人能令孩儿良心难安,当然,还有您和仲父。仲母,您可知大母为何抑郁而终?有一个算一个,不就是因为这些个狗东西吗?得了便宜还卖乖,升米养恩,斗米养仇啊……那些蠢妇,少女时懵懂无知,得了大父宠幸,受了家族挑唆,便想要大父册封她们妃嫔,大父登基之后没有册封她们吗?每个人都是夫人,可是她们还是不满足,又想要做嫔,还想要做妃,可能她们还想要做大父的皇后吧……诞下子嗣的,无论男婴女婴,都整日吵着要大父封王封公主,所以大父最后一气之下,所有的夫人全部贬为庶人,所有庶子一律不得封爵。大父临终前还特意给孩儿阿父留有遗命,即便孩儿阿父那样温和善良之人,登基三年时间之中,也从未封过一人爵位……仲母,她们和她们的孩子,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了大母的血,哪怕是一个婴儿,也不该来此人间,您明白吗?”

    “大父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选她们入宫为姬妾,只是为了缓解他饮服龙血修炼武道的弊毒,你情我愿之事,大父从未强迫过任何人。所以她们就只是姬妾,永远都应该只是姬妾,可她们却以为大母的与人无争是软弱无能,言语攻讦阴私大母,终致大母抑郁忧愤离世,大母与孩儿阿母之苦痛何其相似也!若非她们都给大父诞下了子嗣,大父早就将她们处死了!这些孩儿阿父与仲父都不知道吗?他们也知道,只是你们大人的世界有大人的规矩,但是,孩儿也有孩儿的规矩,熊孩子的规矩,那便是既已结仇,不死不休,斩草除根,鸡犬不留!仲母,您去寝殿歇息少待,孩儿去去便回。”卫起言罢,便转身离去。

    他说了很多,都是他大父生前讲给他的,那时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大父会对他一个几岁大的孩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大父临终前,他才明白,原来大父没有朋友。大父说过,大父曾经有一个朋友,惟一的朋友,却被那位朋友的父亲杀了,将首级献给了秦王,自此以后,大父再无朋友。所以,大父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倾听心事之人,因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大父可以什么都和他讲,而无所顾忌。

    沐沛泠闻听侄儿所言,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侄儿离去良久,前殿厅堂突然传来凄厉之极的惨嚎声,她才回过神来,却并未返身,而是步履沉重地向寝殿内走去。

    卫起行至皇室宗亲处,墨庆之早已等候复命在此,向卫起抱拳施礼,说道:“禀今上,床布与窗帘已备好,请今上吩咐。”

    卫起看向十余名手中尽皆拿着布条结绳的宫城禁卫军,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看向墨庆之,命令道:“昨夜,朕大父托梦与朕,甚是想念一众庶妾与庶子及庶女,与朕感怀生前未尽人伦,梦喻与朕,当团聚之。尔等受累,送他们上路。”

    墨庆之闻言,浑身一震,却仍是抱拳应命,走至宫城禁卫军身前,遂依令吩咐与宫城禁卫军。

    五十名禁卫闻言,亦是一时震恐不已,然则却见卫起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们,犹豫片刻,尽皆应命执行。

    不消片刻,前殿厅堂传来阵阵凄厉惨嚎之声……

    …………

    《晟纪·文帝本纪》:弘殷元年正月初一凌晨,太祖众庶妾及出庶子,与帝崩初时夜如梦,皆感太祖梦中授命以为阖聚。至亥时,太祖众庶妾及出庶子与帝大殓后感太祖恩德,遂乃共去,聚与太祖,合共庶妾三十八,庶子二十二,庶女十。另,太祖一庶子自以殉与帝,嗣帝感其义,允之,乃赐钱十万以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