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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帝都宇中城的内城,一座面积庞大、宏伟华丽的府邸坐落其中,府门上方的匾额书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篆字“赵府”。

    府中房舍繁多,庭院相间,错落有致。其中府邸深处的一间厅堂内,几名衣著华丽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各自的几案前,桌上美食佳肴、香茶烈酒尽有,几案两侧各有几名美姬侍候。几名中年男子不时举樽对饮,虽然看似交谈甚欢,但气氛却稍显沉闷,仿佛每人各有心事却不能痛快畅言。

    居于上首主位的一名中年男子看向身旁两侧的美姬,轻轻挥手,命令道:“尔等都下去,不得令人靠近厅堂。”

    “诺。”几名美姬欠身一礼,随即示意厅堂内其他侍候客人的美姬一齐离去。

    待所有美姬尽数退出厅堂,几名中年男子皆放下酒樽,彼此相视无言。

    “唉……”一名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叹息一声,说道:“数载谋画,一朝落空啊!”

    “先帝哪里都好,就是太专情了,跟他那风流……跟那位比起来,可真是个痴情种,呵呵!”

    上首中年男子端起酒樽,浅酌一口,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我等当尽力扶持太子殿下早日登基,以稳定大局,待新帝年岁稍长,我等便选女送入宫中。吾将丑话说在前,到时内廷之事,我等皆不可插手,谁胜谁败,各凭自家女儿本事,否则,休怪我等围而攻之!”

    “赵兄此言有理,内廷之事,各凭自家姑娘本事,我等一群世家大族之主,莫要做那勾心斗角的妇人之事。”

    “就怕有人坏了规矩,万一到时木已成舟,该如何是好?”一名身形消瘦的青衣男子问道。

    “李兄多虑了,先帝的皇后不也薨了吗?再者,皇后就一定能诞下子嗣吗?诞下子嗣就一定是男婴吗?诞下男婴就一定能成年吗?依吾看,不尽然也。”一名面色阴鸷的黑衣男子一边说道,一边自斟自饮。

    “哈哈!高兄此言大善,此之谓忠言逆耳也。各位切莫逾越本分,否则坏了我等的好事,谁也落不得好!”

    “那是自然!”

    “然!”

    “善!”

    “可那都卫将军万一若是行那大逆不道之举……我等岂不皆待宰羔羊也?”

    上首中年男子哂然一笑,不在意道:“是人都有弱点,此人之弱点便是重孝重情重义,尔等觉得,先帝可会给他机会,劝他继位?”

    青衣男子沉思片刻,说道:“依我看,有这可能,毕竟太子殿下年幼,都卫将军若是真有异心,无人能阻。而都卫将军与先帝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先帝甚有可能以皇位,为太子殿下求得一生平安富贵,如此亦不失为皆大欢喜。”

    “哼,妇人之仁!该杀不杀,到时大好江山落得别家,过个几代皇帝,兴许太庙里的灵位都被拿了去!”

    “尽发些妇人牢骚,于事无补之言,说之何用?倒是白白辛苦了我们几家为先帝准备的妃嫔,唉!”

    “太子殿下就算喜欢年长些的,恐怕也难成美事吧?我们几大世家为先帝预留的女子,如今最年轻者都二八年华了,也不知太子殿下喜好如何?”

    上首中年男子沉声道:“那便做两手准备,为先帝准备的女子仍待字闺中,再为太子殿下培养些年纪相仿的小女。”

    “善!”

    “惟有如此。”

    “饮酒,饮酒!待天色大亮,再聚饮可是灭门大罪咯!”

    厅堂内的几名中年男子皆颔首同意,遂不再言此前之事,复又举樽对饮,畅谈风月,气氛悄然欢愉几分。

    …………

    卫起醒来已不知是何时,他睁开昏沉的眼皮,抬眼望去,只见床榻前站着数名近侍和宫女,远处还伫立着数名身著甲胄的带剑禁卫。

    他收回目光,仰卧在床,轻轻闭上双眼,方才回想起自己昏睡前在书房静坐,好似一阵心悸过后,不久便听到了低沉庄严的钟声,然后就睡了过去,或者说,昏了过去。

    卫起方才的轻微举动被床榻前的一名宫女发觉,遂惊喜地叫道:“殿下醒来了,殿下醒来了!”

    卫起心中暗感烦闷,方醒来便不得片刻安宁,索性睁开眼,想要起身,却发觉浑身无力,手脚酸痛。

    一名近侍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搀扶起卫起,又给其他几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几名宫女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卫起更衣穿履。

    “什么时辰了?”卫起更衣完毕,看着站在在自己身侧的一名近侍,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回太子殿下,此刻已辰时了。”那名近侍躬身施礼,恭谨回道。

    卫起闻言,沉默片刻,又问道:“父皇是不是崩了?”

    几名近侍和宫女闻听此言,无不面露惊色,几名宫女更是战战兢兢,然而却无人敢回话。

    “孤,问你们,父皇,是否,驾崩?”卫起面色微微苍白,目光逐一扫过面前的数名近侍和宫女,一字一顿地问道。

    方才那名回话的近侍上前一步施礼,面不改色,回道:“回太子殿下,圣上无恙。您虽贵为太子,却不能如此妄言诅咒圣上,还望太子慎言。”

    “慎言?”卫起看向远处的数名禁卫,怒声道:“孤若不慎言,这几个带剑禁卫是不是就是准备送孤上路的?”

    “殿下!……”

    “殿下!……”

    “太子殿下!……”几名近侍和宫女尽皆跪伏在地,浑身颤栗,口中不住地呼唤出声。

    “瞧瞧你们那点胆子,个个比孤年长,个个贪生怕死。孤若上路,你们还敢独活吗?”卫起沉声质问道。

    “殿下莫要如此,奴婢等人虽贪生,却不怕死,无论何时何地,奴婢等人皆愿侍奉殿下。”一名近侍话落,其他近侍和宫女也连忙点头。

    卫起也不知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看着这几名近侍和宫女跪伏在地,顿感心烦意乱,挥了挥手,说道:“起身,你们别动不动就下跪,等那几个禁卫拔剑时,再跪不迟,不过到那时,你们跪得恐怕就不是孤了。”

    “谢殿下……”几名近侍和宫女起身后连忙道谢。

    卫起挥手打断他们继续开口,而后指着远处的数名禁卫,不耐烦地问道:“是不是孤仲父派来的?”

    “是!”一名近侍答道。

    “好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碍孤的眼。”卫起抬手拨开面前几人,向寝宫门口走去。

    还未走至寝宫门口,几名禁卫便伸手将卫起拦住,一人抱拳行礼后,说道:“殿下,请回寝殿歇息。”

    卫起丝毫不以为然,忽而问道:“你成婚了吗?可有子嗣?”

    那名禁卫被问得一愣,却还是如实回道:“回殿下,已成婚,有一子,已三岁。”

    “哦!你的剑锋利否?”卫起又问道。

    “回殿下,自是锋利。”那名禁卫依然有问必答。

    卫起伸手,掌心向上,示意道:“拿来,给孤瞧瞧。”

    禁卫闻听卫起的命令,神色有些迟疑,却还是依令行事,又怕卫起伤及自己,索性将整把剑从腰间取下,双手奉于卫起手中。

    卫起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拔剑出鞘,看向解剑的禁卫,叹息道:“你儿子年纪有些小,怕是还得等几年方能给你上坟。”

    禁卫闻之,顿时愕然,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卫起持剑斩向他脖颈,他顿时大惊,虽说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更何况是死得如此不明不白,遂惶急向后退去,避过从面前倏然划过的剑锋。

    “太子殿下!”禁卫虽然心中恼怒,却不敢口出狂言,只得出言提醒卫起。

    其他几名禁卫皆瞩目相看,不由大吃一惊,但是碍于职责,只能袖手旁观。

    “哎呀,身手不错,你躲得倒是快得很。你既已有所防备,孤是否不能得逞了?”卫起面露遗憾之色,似在惋惜方才那蓄力一剑没有功成。

    “殿下,你!……”闻卫起之言,似是意犹未尽,禁卫如何不怒,却只得加重语气,提醒道。

    卫起并未在意禁卫的态度,而是将手中长剑和剑鞘掷于地上,叹息一声,幽幽道:“孤知道,你们都是仲父派来看管孤的。孤已明白,父皇驾崩了,然则父已逝,子焉能不送。仲父派你们前来之意,应是怕孤知晓后承受不能,故遣尔等看护,所以,孤要见父皇最后一面,为人子,当送之。便是黔首平民亦是如此,尔等以为然否?”

    几名禁卫互相对视,默然无语,片刻后,解剑的禁卫拾起地上长剑与剑鞘,收剑入鞘后,抱拳施礼道:“殿下所言乃人之常情,但将军命我等不得离开殿下,还请殿下莫要阻拦我等随行护卫,以免将军怪罪,我等难做。”

    卫起轻轻点头,应允道:“可,走吧。”言罢,便迈步向寝殿外走去。

    数名禁卫见此,连忙紧随其后,步出寝殿。

    待卫起与数名禁卫皆离开寝殿后,一名身材娇小的宫女轻声问道:“那个……都卫将军是不是要谋反呀?我们是不是要给太子殿下殉葬呀?”

    此言一出,几名近侍与宫女皆怒目而视,吓得问话的宫女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遂低首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