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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南下

    年初六。

    大清早,韩春生背上了一个包,将自己的房门锁好,走出门对自个老妈道:“妈,我出门一趟啊。”

    韩母听着声音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一脸的疑惑,“这才什么时候,初六,你要上哪儿去啊?这还带上了行李,你去哪儿啊?”

    韩春生道:“这不是还没上班嘛,我跟人约好了去一趟南边。”

    “南边?”韩母问道:“南边是有多南边?”

    韩春生想了想,“大概是上海那边吧。”

    “啊?这么远啊?路上都得好几天的时间,你跑这么远去干吗呀?”

    “有事儿,您就甭管了,出去几天我就回,放心,耽搁不了事儿的。”

    “可这才什么时候啊,才初六。”

    韩春生笑道:“就是赶在初六的时候走,您没听说过吗?初六送穷神。”

    还没上班住在家里的韩连翘听到这话拿韩春生打镲道:“送穷神,可您现在是咱家最富的人,把您送走了,咱家这一年不就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韩母听不得这些,转过头来对韩连翘道:“你个死丫头甭在这儿胡说八道,赶紧拍两下木头。“

    “妈,您这是封建迷信!”

    “甭管,你要是不拍木头我就拍你!”

    韩连翘没办法,只好拍了三下桌子,又呸呸呸三声,韩母这才肯作罢。

    紧接着韩母看向韩春生,“你真要去啊?”

    韩春生笑道:“这还能有假吗?我就不跟您说了,我得赶紧去火车站了。您在家里好好的,甭担心啊!”

    说着韩春生走出了门,一路出了院儿到了胡同里面去了。

    韩母看着韩春生的背影唉声叹气,“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这一奔又奔到上海去了,这都跑了大半个中国了,可真行。”

    韩连翘吐着瓜子壳儿,“您就让他在外面跑呗,管这么多作什么呀?他还能丢了啊?再说了,出门这不是正好吗?在外头认识几个漂亮的姑娘,就不会跟他关家的关雪婷纠缠不清了。”

    韩母转头瞪了韩连翘一眼,“你看你吃的这满地都是瓜子皮儿,等会赶紧给我打扫干净,否则我抽你!”

    “嘿你個老太太,六子招惹了您,您拿撒气干嘛呀?”

    “你们兄弟姐妹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伱什么时候上班啊?赶紧搬出去,我眼不见为净!”

    “得,我算是明白了,您这是逮谁骂谁了。”韩连翘放下瓜子儿站起身来道:“行,我啊,就不招惹您了,我也出门,行了吧?您一个人在家里好好清净清净!晚上我还回来吃饭啊,别没给我准备饭菜,把你的宝贝女儿给饿死了。”

    “去去去,饿不死你!”

    这面韩春生背着背包出了门还没多长的时间,就遇上了跟关家奶奶从外面买菜回来的关雪婷。

    关雪婷看着韩春生背着包的样子,想问一句韩春生打哪儿去,可顾忌着自己奶奶在边上,便闭上了嘴。

    关奶奶却开口了,“哟,春生,你背着包这是上哪儿去啊?又去下乡?”

    韩春生笑道:“如今这年头早就没下乡了,我是出一趟远门。”

    “远?多远啊?”

    “南边儿。”

    “南边儿?那还真是挺远的,你跑这么远干嘛去?”

    韩春生回答道:“出去看看,见一见世面嘛。”

    关奶奶点点头,“是,大老爷们是该见见世面,反正现在有火车,乌拉拉的跑得快,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行,你去吧,甭管我们了。”

    韩春生便道:“那行,关奶奶,我先走了,您忙。”

    说完韩春生与关雪婷对视了一样,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回头看了一眼韩春生的背影,关奶奶嘀咕道:“这韩家的六子,还真有一股闯劲儿。”

    关雪婷撇撇嘴,“什么闯劲儿啊,他就是瞎跑,不着调的。老老实实在家里过完年上班多好呀,跑南边去干嘛呀?听说现在南边经济发展起来了,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东西都有,有什么好见识的啊?真不知道他过去是干嘛的!没劲儿。”

    关奶奶道:“行了,人都走了,你还嘀咕什么呀?比我这个老太太都能说,进院子吧。”

    “我哪儿能说了?我这不就说了两句话吗?本来就是,大过年的不好好呆在家里,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商量好了往南边跑,去了那边能干什么好事儿啊?”

    “得,您慢慢嘀咕吧,我先进去了。”

    “诶,奶奶您慢点啊,台阶上滑,来,我给您扶着。”

    韩春生压根不知道关雪婷在背后嘀咕了他这么多句,他紧赶慢赶赶到了火车站,一眼就看见了正再焦急等着的孙忘城。

    “这儿!”

    孙忘城朝着韩春生招了招手,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韩春生笑道:“这才什么时候啊,放心,赶得上车。到是您,来这么早干嘛?”

    “我这不是在家里待不住嘛。行了,咱别在这里嘀咕了,赶紧进去吧,要真在这里再磨磨蹭蹭的,说不定真赶不上车了。”

    初六大家伙都在家里,往外边跑的人少,站台上不算拥挤,进了火车车厢也用不着被挤得连脚都挪不开,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座位坐下。

    孙忘城嘿嘿笑着,目光往窗外好奇地看着,就是一副乡巴佬进大观园的可怜模样。

    “嘿!我这还是头一次坐火车呢,还挺有意思。”

    韩春生纳闷道:“不是吧,您都三十多了,没坐过火车?”

    “多稀奇啊,你往胡同里面问问,有几个是坐过火车的?甭说坐火车了,说不定大部分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四九城。要不是你啊,我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出这四九城了。”

    韩春生这还真不知道,便没跟孙忘城争辩。

    而孙忘城则是看着火车上的人,道:“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初六这一趟火车会空落落的呢,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出去。”

    “没办法,都穷,总得出去找点活路,挣点钱。”

    孙忘城点了点头,又低声道:“那咱们可得小心着点了,这么多人,说不定就有人还是跟咱们抢生意的。”

    韩春生笑道:“这个时候你就别担心人家抢生意了,现在的大环境就是供不应求,要是别人也是贩卖皮子的,咱们跟人家打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多条门路。”

    末了韩春生又道:“不过过几年就不这样了,那个时候就需要防一防了。”

    孙忘城撇撇嘴,“你看看你这侃侃而谈的样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就不信你说的。”

    “那您就等着看好了。”

    路程遥远,孙忘城在火车上昏昏欲睡,随着火车经过的站越来越多,火车上的人也眼瞅着变多了。

    孙忘城睡了一觉醒来,“这是到哪儿了?咱也该到吧?嚯什么时候这么多人?”

    韩春生道:“您甭着急,你再睡五六个这样的觉,说不定就到了。”

    “怎么要这么久呢?”

    “远啊!”

    “我当然知道远,我的意思是这火车明明也开得挺快的,怎么会要这么久?”

    “远啊!”

    “你闭嘴吧你,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刚开始坐在火车上,孙忘城眯着眼睛打盹还觉着挺舒服的,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就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就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疼。

    好容易到了下一站,他赶紧催促着韩春生下车去站台上透透气儿!

    “哎哟我这老腰啊!我这不该跟你来,这也太折磨人了!”孙忘城抱怨连天,“早知道就让你一个人来就好了。”

    “行了,甭废话了,来南边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咱们以后说不定还得经常来。”

    “还得经常来?你这是想谋财害命啊!你是盯上我家里头的那点东西了吧?”

    “这倒是真的,你要是什么时候没了,我跟马王爷就二一添作五,分了了事儿。”

    “去你丫的,你甭想,我指定活得比你长!”

    韩春生这也是得亏拉上了孙忘城跟他一起,否则这漫长的旅程他一个人还真是难熬,有孙忘城这厮在边上插科打诨,心情也好上不少。

    站台上传来了催促的哨声,烟客们连忙使劲抽了最后几口,将烟头丢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浓烟,这才加快脚步上了车,只留下站台上密密麻麻的烟头,还未曾燃烧殆尽。

    两天多的时间,这一段路程总算是要走到头了,背着自己的包从车上下来的一瞬间,孙忘城脚都快软了,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两天他都没睡好,火车哐当哐当的,车厢里面又密密麻麻都是人。

    尤其是车上那味儿,他实在是受不了。

    馊了的饭菜味儿、汗臭味儿、车厢中间厕所传来的排泄物的味道混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臭袜子味儿搅和在一起,比在阴凉地方发酵了四五天的呕吐物都难闻。

    孙忘城一直觉得自个是够邋遢的了,这两天才算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两天过来,他整个人都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胡子疯长,整个人都似乎是瘦了一圈儿,就更别提精神头了。

    “韩春生,咱现在是干嘛去啊?”

    韩春生也不好受,他难得坐一次时间这么长的火车了,整个人也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甭提多难受。

    “先找个旅馆好好睡一觉吧,甭管别的了。”

    “我看行。”

    “车站的骗子扒手都多,你自个注意着点,东西别被人偷了。”

    “害,我能有什么东西,就几件衣裳,一分钱没有。倒是你,你终日打鹰可千万别被鹰啄瞎了眼!”

    韩春生领着孙忘城找了一个小旅馆,洗了一个澡之后埋头睡下,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才醒来。

    但醒来之后也感觉身上没什么劲儿,强打着精神下楼去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之后整个人才总算是缓了过来。

    擦了擦嘴,孙忘城打了一个饱嗝,“春生,咱现在上哪儿去啊?”

    “找高级一点的服装厂。”

    “你知道怎么找吗?”

    “简单,问呗。”

    韩春生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工业区,一路找人打听,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服装厂。

    “咱们就这么上门?”

    “不然呢?否则还怎么上门?给人磕个头!”

    “不是,我就是觉着这么上门跟人谈生意也太尴尬了,跟求着人家似的。”

    “咱们本来就是求着人家啊!当然了,要是人家特别想要咱们的货,那就是他们求着咱们了。”

    这时候,领着他们进服装厂的一个保安对一个年轻的姑娘道:“就是他们两个。”

    那姑娘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得也好,显得很有书卷气,说话声音带着上海人独有的腔调。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韩春生和孙忘城一样,问:“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孙忘城抢着回答道:“我叫孙忘城,他叫韩春生。”

    “从哪里来的?”

    “BJ。”说完孙忘城又加了一句,“四九城城里!”

    那姑娘一愣,抬头异样看了韩春生和孙忘城一眼,“从BJ来的?”

    孙忘城自豪地点头,心中得意。

    嘿嘿嘿,我就知道咱这身份靠谱儿,咱可是天子脚下的人,把你给镇住了吧?

    那姑娘又问:“年纪多大?”

    孙忘城又抢着回答道:“我今年三十二,他今年……”

    孙忘城一愣,转头看向韩春生,“您今年贵庚啊?”

    韩春生听出一些不对劲了,他笑着对这个姑娘道:“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俩儿不是来你们这里找工作的。”

    人姑娘一愣,抬起头来愕然地看着韩春生,“你们不是来找工作的你们来干嘛?”

    孙忘城总算是反映了过来,合着这小丫头把他当成了来找工作的土包子了啊!

    这他可忍不了,刚准备开口给自个讨个公道之际韩春生瞪了他一样,他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紧接着,韩春生对这个姑娘道:“我们想跟贵厂做一笔生意,不知道我能见见你们的厂长吗?”

    “你要见我爸?”

    人姑娘又一愣。

    “厂长是你爸?”

    看着姑娘点了点头,孙忘城心中窃喜,幸好他有胸怀,没跟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刚刚拿他当土包子的事儿,否则要跟这姑娘吵起来,他们的生意就甭想做了。

    韩春生笑了,“原来厂长是你爸啊,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时间,能让我跟他见一面吗?”

    “那我得去问问他。”

    “那行儿,劳烦您去问问,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

    看到那姑娘走了之后,孙忘城嘀咕道:“不是,我刚想起来,厂长怎么能是她爸呢?厂长要是她爸的话,她又在这里干,这个服装成厂子不就成了他们私人的厂子了吗?”

    “现在都开放了,私人建厂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私人也是可以承包国营厂的。”

    “我当然知道这回事儿,我又不是傻子,我的意思是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开放多长时间啊,人都已经成厂长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说不定在开放之前,人就已经想办法弄了一大笔钱了,只等着开放的令一下来,立马就开始行动了。”

    孙忘城啧啧有声,“还真是啊,我还以为咱们俩算是快的呢,真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人竟然比咱哥俩更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您就甭说单口相声了,诺,人来了,等会你少说点啊。最好是别说话。”

    “凭什么啊!”

    “甭问。”

    这时候,那个姑娘已经走了过来,“我爸,不对,是厂长。他现在就在办公室里面,他答应见你们了,你们跟我来吧!”

    韩春生跟上了这个姑娘的脚步,问:“还不知道姑娘您贵姓?”

    姑娘看了他一眼,小小犹豫了一下,“姓王。”

    孙忘城一脸鄙夷地看着韩春生,心里嘀咕道:“韩春生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咱马上就跟人老爸谈生意了,这会儿你勾引人姑娘?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已经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姑娘轻轻敲了敲门,办公室里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吧。”

    姑娘便拧开了门把手,韩春生推门走了进去,就见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略显宽大,但并不臃肿,只让人觉得魁梧。

    韩春生走上前抱拳道:“见过王厂长,您吉祥。”

    吉祥?

    王厂长微微一愣,这显然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对韩春生和孙忘城两人道:“我听说有两个远道从BJ来的贵客要跟我做一门生意,想必就是你们二位吧?来,坐。“

    这时候先前那个姑娘提着一个茶壶给韩春生和孙忘城两人倒了一杯茶,但倒完茶之后却没走,在办公室里面另外一张办公桌面前坐了下来。

    王厂长笑着解释道:“这位是小女,二位但说无妨。”

    这事儿韩春生和孙忘城两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因此韩春生也没理会这件事儿,只问王厂长道:“不知道王厂长您今年打算做什么服装生意?”

    王厂长听到了韩春生的话心中微动,他原本以为这两人的话事人会是年纪大的孙忘城呢,没想到开口的竟然是韩春生。

    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对韩春生笑道:“做什么服装生意?这个话题有点深了吧?我要是告诉二位我们做的是男女装,就显得有点敷衍,但我要是跟二位说我们具体的衣服样式,我这也不好开口啊!”

    韩春生也笑了,“是我问的唐突了,王厂长您不要见怪。我的意思是,我们有一批料子,要是王厂长您今年的生产与我们的料子合得上,我们就促成与您的这一笔生意。要是合不上,我们也不敢太打扰王厂长您了。”

    王厂长便开门见山地问:“是一批什么料子?”

    韩春生回答,“皮子。”

    王厂长想了想,“皮子?皮子生意的话我们这里暂时不需要。”

    韩春生便道:“那好吧,耽误王厂长您的时间了,我们二人就先告辞了。”

    孙忘城听到韩春生的话一愣,不是,这就走了?走这么快?就不多争取争取?

    好容易碰上一个私人厂商老板,不争取一下的话,国营厂就更没可能了不是。

    孙忘城正准备劝一劝韩春生,可又想起了韩春生给他说过尽量不要开口的话,便硬生生闭上了嘴。

    他心想,反正这才刚来,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行吧,吹了就吹了呗,再找厂子就是了。

    看着韩春生起身了,孙忘城便也跟着起身了,正当韩春生往外走的时候,王厂长忽然又开口了,“不过,我能不能先看看你们的货?要是货好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孙忘城刚准备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韩春生却笑道:“您这就难为我了,您说要看货,这当然可以,不看货的话还做什么生意?但您的厂子又不需要这些皮子,你就算是要,肯定也是要好的。可咱两人的货是一大批,自然是有好也有次,您只挑里面好的几张,我们大老远给您送过来,连运费都挣不到啊。”

    王厂长看着韩春生道:“可我是生意人,我总不能做赔本买卖吧?你的货要是不好,我全要过来,这也是亏本生意不是!”

    “这样吧,我就拿一两件给您看看,看完了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行。”

    韩春生便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件油光发亮的皮子,王厂长眼睛一亮,接了过来,细细抚摸了片刻。

    看了看韩春生,他又问:“你敢保证你所有的货都是这样的?”

    韩春生摇头,“这我哪敢保证啊?这又不是工厂加工生产出来的,肯定是有好也有次。但我敢保证的是,就算是最次的一件皮子,您也肯定能够用得上。而且这一批皮子里面还有两件顶好的皮子,不能一股脑全卖给您,您要是要的话,这价钱得另商量。您肯定也知道,顶尖的皮子跟普通皮子这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吧?”

    孙忘城瞪着眼睛看着韩春生,心说您可是真硬气啊,咱是上门求人家做买卖,怎么弄得好像是人家求着你来做买卖一样?

    王厂长斟酌片刻,“好,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要是顶好的皮子,价钱可以另外商量。你的这一批皮子我全要了,但我就只有一点,我先不付定金,等皮子来了之后我要看这批货的质量,要是质量太差了,那我就只能说一句不好意思了。”

    韩春生点头,“行,我这就打电话让人给运过来。”

    这面两人在办公室里面合计商量好价钱了之后,韩春生和孙忘城告辞离开。

    路上孙忘城一脸不明白地看着韩春生,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啊?不付定金?他到时候要是把咱俩给涮了,说不要了,咱么不就是白跑了一趟吗?”

    韩春生解释道:“他这是肯定的,你说说看,一个你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人突然跑到你面前拿着一个青花瓷器,说自个家里还有一大堆,只要你要,就全给你送过来,这时候你会付定金吗?他拿着这笔钱跑了你找谁去?”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咱俩也不是骗子啊!”

    “你知道你不是骗子,我也知道你不是骗子,可他不知道啊!万一你真是骗子,他付的这一点定金不就打水漂了吗?”

    “可要真是被我说中了,咱东西运过来了,他真不要了该怎么办呢?”

    “你就放心吧,就算他不要,咱这批货也肯定在上海卖得出去,无非就是多浪费一点时间而已。而且,越是时间往后,咱们皮子的价钱就越高。怎么也不会亏本的。”

    “真的假的?”孙忘城有点不相信地看着韩春生,“你凭什么这么说?”

    “从咱俩出门那个王厂长把咱们叫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讲讲,你怎么就知道了?”

    韩春生解释道:“你自个想想,王厂长他们的这个工厂里面今年肯定是没有皮子的衣服,刚开放,他想做也少门道,没人给他弄过来。他既然都没打算做皮子这一门营生了,咱们走的时候他却叫住了咱俩,这说明什么,他肯定是看到了这些皮子能挣钱。既然这些皮子挣钱,那咱们卖谁不是卖?”

    孙忘城心中一动,想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我知道了,他当时说他们厂里今年没打算做皮子营生的时候我们要是劝他多考虑考虑,继续争取的话,就成了咱们求他。可他叫住了咱们,就成了他求咱们了。行了春生,你有点门道啊!”

    韩春生笑道:“您也不差,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那是,我可是四九城的小孙爷,谁能比得过我啊!”

    今天忙活了一整天,转了一大圈,两人找了一个小餐馆吃完饭之后天已经黑了。

    孙忘城道:“走,咱找个地方睡觉去吧!”

    韩春生笑嘻嘻道:“您着什么急啊?这才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天都黑了,不睡觉去做贼啊!”

    “好容易来了一趟上海,咱不得去见识见识夜上海啊?去转转去。”

    孙忘城心中一动,“是这么一个理儿啊,好容易来了这一趟,不见见夜上海就这么回去睡觉这不像话啊!对了,那句歌词儿是不是这么唱的来着?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行了,您就甭唱了,真够难听的。”

    “去你的,你懂什么呀?小时候人家都叫我百灵鸟儿呢?往哪边走啊,咱?”

    “这边,你跟我来就是了。”

    “行,今儿个你是大爷,走着!”

    这才开放没多长的时间,但上海城内已经显得很是繁华了。

    夜晚,霓虹灯亮着,大路两边的楼房上挂着灯笼,一辆辆黄包车跑在街道上,隐隐约约还有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悠扬音乐。

    孙忘城这回是真成了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他左右看着,脖子都快被自个给拧成麻花了。

    他惊叹道:“真想不到啊,这还真跟电影儿里面的差不了多少!你说大晚上的这些人不睡觉在这儿瞎忙活什么呢?哟!”

    说着孙忘城忽然指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大声道:“你看那姑娘穿得这是什么啊!这白花花的大白腿露外面,它不凉吗?我都穿棉衣呢!哟你看看,这不是伤风败俗吗这个,还怪让人心里痒痒的!怪不得原先要打击这些东西呢,这看到了哪儿还有心思干活啊!”

    韩春生听着孙忘城的话无奈道:“我是真后悔带您出来,得,咱也别逛了,赶紧找个地方睡觉吧啊,就甭丢人现眼了。丢自个的脸也就算了,还丢咱四九城老爷们儿的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这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我这不是没见过嘛!甭着急,我再看一会儿。哟!您看看这扭得,麻花儿都不是这样扭的吧?”

    韩春生捂着脸,“行了,孙爷,咱回去吧,就算我求您了行不?大街上的,您看就看,您甭喊啊!”

    孙忘城正看得兴起了,拍了拍韩春生的手,“去去去,甭管我,我没见过,好奇,这才多看两眼。你要想走你自个先走,我再多看一会儿。”

    韩春生嘴角扯了扯。

    得,今儿个孙忘城怕是拉不走了。

    他就不该带孙忘城来。

    丢人丢大发了。

    在等货的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每天晚上孙忘城必定是要拉着韩春生来这条街走一走,看一看。

    韩春生压根不想来,怕丢人,可孙忘城硬是拉着他,说两人在一起他放得开一点。

    韩春生就更不想来了,合着上次您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还是收敛着的?这要是让您放开了那还得了?

    可韩春生拗不过孙忘城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儿,只好跟着他去街上逛。

    韩春生就只有一个要求,看可以,千万别说话,别把自己四九城老爷们儿的身份给暴露了,不然也太丢人了。

    这天,送货的火车总算是来了,韩春生租了一辆卡车,将所有皮子都拉到了王厂长的工厂里。

    王厂长在办公室里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赶紧从厂子里面跑了出来。

    韩春生打开车厢,将里面的皮子搬出来了一捆摆在地上,然后朝着王厂长道:“您看看,我没骗您吧?咱的皮子可都是挑选过的,就没有差的。”

    王厂长亲自检查过后哈哈大笑,“你还真没说错,这些皮子质量都好,原本我还挺担心呢,现在一看,就彻底放心了。”

    韩春生道:“您有什么可担心的?您连定金都没有付,要是质量不好,您直接不要不就行了?现在我们哥俩是在您的地盘上,您还怕咱哥俩强买强卖不成?”

    王厂长笑了笑,“没付定金这件事你也得体谅体谅我,我好不容易弄了一个这样的厂子,你们两个我以前也没跟你们打过交道,要是你们来一个空手套白狼,我不就亏惨了吗?”

    “这是自然,要无凭无据地跑来两人跟我做这门生意,我也不敢付定金。”

    王厂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了,“对了,你以前说的那几件质量顶尖的货,能不能拿过来让我看看?”

    韩春生提醒道:“王厂长,咱这批货的价钱可都还没彻底定下来呢,您这未免跑过头了吧?”

    “你放心,价钱好商量。不瞒你说,我家祖上以前就是做服装生意的,以前家里面也有两件好皮子,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给毁了。上次听你们说你们几件顶好的皮子,我这几天一直心里痒痒,就想弄到手。这你也放心,这个价钱也好商量。”

    韩春生便道:“行,孙爷,您就让王厂长见识见识吧?”

    孙忘城便从车里面掏出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大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三张皮子。

    第一件是一件银狐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厂长看的是眼睛一亮,尤其是他女儿,更是眼中都冒星星了。

    女人果然都喜欢这玩意儿。

    第二件是一件虎皮,虽然没有银狐皮那么亮眼,但毕竟是虎皮。

    他女儿对这件虎皮没那么感冒,但王厂长对这件虎皮可是爱不释手。

    第三件是一件火红的红狐皮,毫无瑕疵,胜在贵气。

    王厂长大手一挥,豪气道:“开价吧。”

    孙忘城嘿嘿一笑,“那也得看您愿意出什么价啊!”

    王厂长道:“只要不是太离谱,我肯定拿下。这三件我是势在必得的,你也别狮子大开口,我们商量着来。”

    韩春生和孙忘城对视了一眼,道:“那行,那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王厂长一拍自己的脑门,“你看我这脑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见猎心喜,一时间都忘了。来来来,里面请,琳琳,泡茶!”

    说是价钱好商量,但也肯定是免不了一顿讨价还价。

    孙忘城原本以为自己讨价还价算是厉害的,可今儿个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唾沫横飞了。

    这个说他是全要,后面的都不检查了,所以这个单价一定得低一点。

    那个说他雇了十几个人是一家一家收上来的,收价本来就高,而且质量这么好,再加上运费,这一趟都得亏本了,单价肯定不能低。

    这个又说他是全要,而且他厂子里面的资金有点周转不开,这次先低一点,后面继续合作。

    那个又说他成本价郑傲,这一趟都得亏本了,单价肯定不能低。

    这个继续说他是真心想要,你要再这样,这门生意就算做不成了。

    那个继续说这一趟都得亏本了!

    嚯,这架势,孙忘城在边上被吓得是瑟瑟发抖,拍桌子瞪眼睛,口水横飞,甚至都快跳起来了。

    孙忘城是真没想到好商量好商量是这么一个商量法,就在一边干瞪眼。

    而另一边坐在笑办公桌之上的孙厂长的女儿也是一脸无奈,除了给这两人添茶倒水之外,什么也插不上。

    后来两人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总算是敲定了。

    敲定了之后,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又相视一笑,握手言和,端起茶杯还碰了碰杯。

    孙忘城可是亲眼看到对方的唾沫星子是怎么飞到对方的茶杯里的,就这,还喝得下去,都是人才。

    “好,韩老板,孙老板,这钱呢马上就会给你们,你们不用太着急。”

    韩春生道:“这不是着急不着急的问题,我们是非常着急啊,要是您不给我们钱,我们就没资金做下一笔买卖了,实在是耽误不得。”

    “行,你放心,三天之内,肯定把钱给你们,你们就放心好了。”

    韩春生道:“有王老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啊,”

    王厂长又小声问:“不知道韩老板你接下来做的是什么生意?”

    韩春生揶揄道:“王厂长,您这句话未免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哈哈哈,我这也就是随口一问,当然了,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这样,你记一下我们厂里的电话,以后如果可以,我们继续合作怎么样?”

    “有王厂长这句话,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

    “对了,今晚你们应该有时间吧?你们二位贵客千里迢迢赶过来,我怎么也得给你们二位接风洗尘。只可惜前几天忙,一直没顾得上,今天正好,接风酒加庆功宴,我这个东家就一起办了!二位老板,你们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王厂长看您这话说的,这哪儿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我们兄弟俩向来都是只要有人做东,没时间也有时间!”

    “好好好!”王厂长哈哈笑了两声,“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去让人订个饭店,咱们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

    刚往外面走了两步,王厂长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韩春生道:“对了,我都差点忘了问,韩老板你今年多大了?”

    韩春生笑道:“您放心,我肯定满十八了,能喝酒,不会扫了王厂长的兴。”

    孙忘城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

    看韩春生这傻小子,这是问你能不能喝酒吗?这是看上你了呢!

    既然韩春生不识趣儿,孙忘城打着宁可犯错也不错过的想法,走上前笑嘻嘻道:“我今年三十二。”

    王厂长古怪看了孙忘城一眼。

    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