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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浪清楼白虎知情,烟雨楼二人赋唱

    尉赖明疼的直不起身来,嘴里咿咿呀呀,搭在苍山白虎的背上,疼痛的说道:“这是个什么毒物,怎如此疼痛?”

    苍山白虎似乎有所思,回答道:“下毒之人看着我们,想必离我和你的距离不远。我们需要回去,才能解了你这毒。”

    尉赖明骂了声:“哪个缺根货,敢对我下手。让本世子知道,非要扒了他的皮。”尉赖明还想再骂,一口气顶了上来,晕厥过去。

    苍山白虎看着晕厥过去尉赖明,一伸手把他扛在肩上,心里念道:“青青是你吗?我倒是希望你活着。如果你活着,你也别再惹上尉家这对父子了。”

    苍山白虎扛着尉赖明走到九曲滩,靠近那棵柳树,只见树下有一青花小瓶,瓶上写着“解药”二字,青花瓶旁边还放着一红釉小瓶,瓶上写着“毒药”二字。瓶底压着一封书信,苍山白虎轻轻放下尉赖明,手里捏起两个药瓶,抽出书信,缓缓打开,信上面写道:“故人再见,四阴山已身死心亡,无心再助梁公,兄若念及旧情,还请保密。若是不念旧时情份,天涯从此不见。我有心助兄出苦海,“毒药”可杀,“解药”可救,望兄再三思量!谨拜:青青。”

    苍山白虎看到这封书信,心中大底知道事情的经过,抬头看着那浪清楼,招了招手,又摇了摇头。然后扛起尉赖明远去。

    楼上孙潇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何媛说道:“招手是他已经知晓,会替我保密,向你我问候。摇头是他离不开梁公势力,也只能救那世子,他很无奈。”

    孙潇问了句:“这人什么来历?”

    “苍山白虎,九恶之一。”

    “九恶?”

    “我那兄弟心诚,虽是九恶,从来没有滥杀无辜之人,所做无非抢取那官宦富商的不义之财。”

    “那他为何会在梁国公这里?且还在九恶里面?”

    “母亲被那尉世雄假借照看之名给软禁了起来,他又孝顺,无可奈何只能栖身于梁国府内,列在了九恶里面。”

    孙潇欷吁道:“也是个可怜人!”

    “身逢乱世,哪有真正的可怜无辜之人!”

    ……

    另一边易十秀与梁汕快马前行,梁汕问道:“十秀,你可有法子降服这天残和地缺?”

    易十秀答了声:“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什么意思,你在等什么?”

    “现在不能说,梁兄只需要听我安排就好。”

    “那我们不带兵马可以吗?”

    “可以!”

    梁汕心里疑虑不消,但他相信这个兄弟。那年梁国公夫人李颖芝三十岁生日宴会,那年易十秀十八岁,在山上生活已经十二载,第一次下山。先生嘱咐他下山之后,不可存有任何报仇之心,此次下山只为见识世面,结交益友。易十秀下山后,本想着在宴会上趁机暗算了梁国公,奈何心里发慌,又加上许久未见这世面,心里毛躁,只是打死了几个小卒,便被人发现,甚至都不曾见过梁国公的模样。事情暴露,易十秀慌不择路,被武肃王看见,救了回去。易十秀坦诚相见,与武肃王说了自己的目的,武肃王梁汕也常有心除此国贼,二人遂相谈甚欢。提及当世局势,武肃王钦佩易十秀的高见,二人彻夜高论,武肃王赠了易十秀把饮泉短剑。

    “十秀兄弟,那日在城门楼下的那个胖汉子就是天柱吧?”

    “是我那四弟。”

    “当年你下山,他一路寻你,路上寻你不得,嘴里哭喊着找哥哥。我问他你哥哥是谁呀?他说是你,我便把他带到了府上。到了府上不见你在,这家伙便在府上大吵大闹,打伤了我好几个家仆。后来我把他绑住,你回来见我把你这个弟弟绑在柱子上,你又把我这王府闹了一通!你说,当年你是不是做的不对了?”

    “当年年少气盛,不曾识得梁兄的好意,也算是你我不打不相识吧!”

    “打架倒是可以,关键是你拿着我送你的短剑来打我,我这是不是有点冤屈了。”

    二人相视一笑。

    二人行了五六日,梁汕看到那座烟雨楼,问道:“当年我送你到烟雨楼,你可还记得那曲《别君行》?”

    “当然记得。”

    二人随即吟唱了起来:“山色烟雨君将行,燕低飞,雾隐隐。夕下余晖天乍晴,霞披彩,水粼粼。天涯红尘踏尽,共风共雨,志合莫道江湖远。万里功成显名,同心同德,归来还看艳阳天。”二人唱完相视,开怀大笑。

    梁汕笑着说道:“当年那个为咱两弹奏的小艺妓,你可还有印象?就是那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别人对她大声说话,便爱藏在那角落里,怯懦懦的不言不语。就是那个我给她起名小乳猫的那个。”

    “有点印象。”

    “她现在可是这烟雨楼的掌柜。这次咱来,还让她帮咱弹奏谱曲。”

    烟雨楼,渭水城边的一座小酒楼。因为其处在分叉路口,往来食客不断,也算得上红火。烟雨楼西南方向的小路通往那蛮夷之邦,白泽国,东南的小路通往成国。烟雨楼背靠渭水,春来杨柳依依,夏至菡萏满堂,秋临鸿雁阵阵,冬降青山犹翠。

    二人来到烟雨楼,早已听到楼里有一铃铛般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来了,快快里面请。”迎门走出一女子,肌丰臀俏,半抹酥胸,翠柳的裙衫,内衬桃红底,眼含秋波,笑脸吟吟。

    武肃王笑吟吟的说了句:“掌柜的,近年来发达了呀,烟雨楼这都五层楼了呀。”

    “这还不是托王爷的福气呀,我才有得今日。”

    梁汕一拍易十秀说道:“掌柜的,你可见过这个人?”

    “官人长得如此清秀,奴家怕是在哪里见过”

    梁汕回头瞪了一眼说道:“不记得就说不记得,说什么弯弯绕的话?这是我那十秀兄弟,你为我们伴奏过呢。”

    “你说这呀,我有印象的,有印象的。官人叫什么来?叫什么……”

    “你那眼里只有钱,谁给你钱,你记得谁就清楚!”

    “哪能呀,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哪个都不敢忘。”

    “行了,你这里有什么招牌菜,都拿出来,我要与我这兄弟畅快的吃一回。”

    “得嘞,您二位请进,上得最高层,凭栏望水,闻香饮酒。”

    说毕,老板娘弓着身子,把他二人请了进去。

    易十秀问道:“这是那个小乳猫?”

    梁汕开口笑道:“人是会变的,现在她是老花猫。”

    易十秀淡淡的呢喃了句:“人是会变的。”

    二人上得楼来,掌柜的把二人带到了望江阁,说道:“王爷请进,稍待片刻就有酒肉上来。”

    不一时功夫,上得菜来。

    那老板娘端着盘子说道:“店小二粗鄙,我特意给二位端上菜来。您看这菜,第一道“龙井虾仁”,选用上好的龙井茶和鲜河虾仁烹制而成,虾仁白玉鲜嫩,绿茶青青,滋味爽口鲜嫩。您再看这第二道菜“蟹酿橙”,用鲜活的蟹肉和香橙汁作原料,外加菊花酒入味,烹制而成,色彩鲜艳,味道绝佳,您二位不来我这,都尝不到这绝色美味的佳肴。第三道“清汤鱼圆”,这是刚打捞上来的鲢鱼,去皮刮肉,斩排成茸,盐水搅匀,外加上好的荤油,搁在冰窖里冷藏,然后一勺一勺舀到冷水锅里,加热配以调料,即成鱼圆。色泽分明,滑嫩鲜美。这第四道菜,……”

    武肃王梁汕听她这么唠叨,心里不免烦躁,“行了,不要讲这么多,凡是好的,都上来。菜要好的,酒得给我上极品。”

    “好嘞,听二位的。”

    “酒要劲大的,数量要足。”

    “您稍等片刻。”掌柜的说着退出了房门。

    易十秀回了句:“梁兄,那边战事要紧,咱这边不可多喝。”

    梁汕回答道:“此去渭水城边不消一日,我在此喝酒,趁机在酒店里打听打听那拨贼人。”

    梁汕接着说道:“烟雨楼北面有个烟花巷,不少好事之人都去那边寻得风流快活,想来那伙贼人定然少不了去那地方。待会儿,咱吃完饭,也去那地方,寻寻他的踪迹。”

    易十秀答道:“你的模样不少人认得,我这边还在我三弟那里学点易容之法,只是没有他运用精妙,但也是够用的。”

    梁汕说道:“你这是什么都懂呀。”

    易十秀尴尬的笑了笑道:“江湖是非复杂,不懂不行呀!”

    梁汕问道:“那你这诗词造诣怎么样?”

    “比较糙浅。”

    “江湖之人,言辞达意就好,何需向那酸秀才学习。”

    “掌柜的,酒呢?”

    不一会儿,听得一声清脆,掌柜的拖着酒盘候在门口道:“二位官人,酒上来了!”

    “赶紧进来吧,美景美菜,就缺美酒了。”

    掌柜的进了门来,说道:“官人,百花纯酿,二位细细品尝。”

    梁汕老远就闻到了酒香,“蜜酒,百花成蜜,珍珠玉浆甘若醴。”

    开得酒坛,满屋香气宜人。

    梁汕说道:“掌柜的,趁酒赴兴,还需劳你为我二人弹奏谱曲。”

    “哎呀,奴家的手艺早就给撂下了,这些年忙里忙外,手糙的很,玩弄不了那精细的玩意了。”

    “我看你是迎来送往,手里的钱太满了,装不下这手艺了。”

    “哪能呀,那是奴家安身起家的手段,怎么能忘记呢,只是几年来经营的小买卖,技艺生疏了,还望二位官人谅解。这边有个新人,模样长得俊俏,手指就如嫩笋尖一样,我这就去找来!”

    “快去,别败坏了爷们的雅兴。”

    不一会儿听到楼门口上来两人,掌柜的说道:“你要是伺候好了里面的两位,你的那事情自然会解决。”说着轻轻在那手拿琵琶的女子耳旁低声了几句。

    “官人,人来啦。”

    “进来吧。”

    只见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子纤瘦,温柔沉默,手指纤纤,怀里抱着一把琵琶。站在门口朝着里面的两个人行了个礼。

    梁汕看着如此单薄的一个姑娘,心里不禁有些闷气:“你这姑娘长的也不喜气,扫了大爷的兴致。”

    掌柜的在旁边用手指捏了一下琵琶女的胳膊,那琵琶女扑通跪倒在地,哭泣着说道:“小女子白香见过二位官人,非是我长的不喜气,只是我全家性命堪忧。”

    梁汕慢慢的喝了一杯酒说道:“有这回事?你且说来你的冤屈。”

    “小女子一家人,都在那烟花巷里居住,父母都是艺人,一家过的也算凑合。近几日来了一伙强人,原本是听曲吃饭,后来一强人喝醉了,对小女子动手动脚,我那老父亲气不过,上前理论了两句被他们砍伤了胳膊。我母亲上前想要拉开那强人,不曾想被一把推开,撞了脑袋。亏得掌柜的出面,救了我一家老小。那强人放下话,今夜还来吃饭,不仅要听曲,还要……”说到这里琵琶女白香已经说不下去了。

    梁汕看着女子可怜,让那掌柜的拉起了白香。

    “你且把你父母请过来,今晚我替你做主,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着你。”

    掌柜的赶紧把白香拉了一把,白香跪倒在地,千恩万谢。

    “别跪着了,赶快起来去请你父母来。”

    掌柜的着急把白香拉了起来,推出房门:“妹子,赶紧的,这是个大救星。”

    白香急匆匆的下了楼。

    掌柜的笑吟吟的迎了上来:“这白家三个人,都精通器乐,等他们来了,可以给二位官人助兴。”

    “你先下去吧。我这边和我这兄弟谈点事。”

    那掌柜的走了出去。

    梁汕转头对着易十秀说道:“兄弟,咱还想着去那烟花巷,不曾想来了这桩子买卖。”

    易十秀沉吟道:“是个机会,但也不可大意。”

    梁汕笑道:“兄弟,你这是年纪越长,胆子越小呀。”

    易十秀尴尬的回了句:“小心无大错。”

    二人坐罢,推杯换盏。

    约摸半个时辰,听得楼上响动,掌柜的叫开了房门,白香一家人走了进来。一枯瘦的老汉胳膊上缠着白布,一中等身材的的妇女,头上裹着白布,白香搀着这两位,慢慢的跪倒在门口。

    白香开口说道:“二位官人,这是我父亲和母亲。还望官人,替我这一家做主。”

    掌柜的说道:“这官人是菩萨的心肠,金刚的手段。我那年在这烟雨楼都亏得官人在此,我才能在这里有所起色。你家的这些事情,芝麻大小,官人这威怒一发,还不是烟消云散。”

    梁汕听着这些话语有些生气,这话听了,让他不想管这事都不行。

    “我这酒兴尚未抒发,又遇到这糟心的事情。”

    “这还不好说,白香姑娘赶快和你父母奏得乐来,让二位官人尽兴。”

    那老汉听了此言,直起身子来:“又是一个听曲的,老汉从那天起,再也不敲鼓了。蓝玥娘子,你也不要说了,我看这二位也没有这能力去解救我这一家。我已经收拾行李,等得日落时分带我这妻儿逃出这地。”

    掌柜的蓝玥听得老丈说出此言,慌忙跪倒在地:“乡里老丈不识人,二位官人恕罪。”说着朝着这老汉瞪了一眼。

    “蓝玥娘子,你也别拦着我,我老汉虽然是低贱的艺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辱了我那妻儿。要是二位有这本事,为我一家解了危机,老丈自是愿意奏鼓。若是二位调侃我家,老丈也是誓死不从。”

    白香听得此话,眼睛偷偷的看着前面的两位官人,生怕触怒这两位。那边的妇女,抱着白香,已经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梁汕看到这乡里的老汉有如此的骨气,心里也定了主意:“都起来吧,你这事我给你平,今天的乐曲,你也需要奏。”

    那老汉站起身来:“只要能救我妻儿,老汉愿意,可不是戏弄于我?”

    掌柜的蓝玥也慌忙的站起身来:“赶紧的吧,这位爷的话,你就放在肚子里。”

    三人站起身来,老汉奏鼓,老妇吹笛,白香弹琵琶。

    三人摆定架势,白香弱弱的问了句:“二位要听什么?”

    梁汕笑道:“你且听我的吟唱,你伴个曲,奏个响。”

    说罢梁汕端起一杯酒,倚着栏杆唱到:“凭栏杆而望远山,鹜低飞凝水成烟。高冠赩赫,将军佩剑。玉笛鼍鼓,清酒再劝。急弦阵阵破残贼,杀气冲天涌云间。天地凋换,吾志不易。带得百万兵,扫清乾坤凶顽。”

    一曲唱完,转头对易十秀说道:“十秀兄弟,你也做得一首?”

    “还请赐剑!”

    梁汕拔出九曜剑,递给易十秀。

    易十秀舞剑唱道:“竹笛鸣清音,声势吐慷慨。初禀天地气,浩浩荡吾怀。少小别家去,南乡久未归。寒窑破蔽履,馊食饥形毁。猛虎宿犬舍,蛟龙潜鱼鳖。阴雨连天浪不息,独叹忧怀。夜深不眠,耿耿难言,忽得金光划天开。虽是浊流,怎弃皓皓之白?虽是坎坷,志在奔流入海。而今平步青云起,吾兄在侧,聊表我怀。万里山河横行,气破九霄鸿飞。”

    易十秀吟唱完,长剑一横,叫了声:“酒来”

    那边蓝玥早将杯盏倒满,说了声:“官人请。”

    忽然听到那边店小二急声呼喊:“掌柜的,人来了。”

    这边白香惊慌,落了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