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老（三十六）

    三十六

    老陈觉得太幸运了，搭上了报名的末班车，心里才平静下来。

    考试和中考放在一起。考点竟然是老陈几年前中考时的考点。机缘有时就是这样的巧合。

    也许是经历了社会的打磨，面对着曾经的环境，老陈格外镇定，几场下来，感觉不错。

    也确实不错。那年复读生不能上高中，否则老陈也许就能考上大学。命运捉弄人啊。老陈感叹！

    八月初，成绩下来，老陈以高分如愿以偿地考上教师进修学校。

    暑假时间长，老陈闲着无聊，决定独自去旅游。确切地说是流浪。

    去哪呢？老陈心中盘算。去南方，寻找曾经的打工生活？鬼使神差，老陈买了去特区的火车票，拎着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帆布包，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风景，老陈觉得格外美。老陈把窗子推开，风灌进车厢，带着热浪。有乘客反对打开窗户，老陈又关上，脸紧靠车窗向外边看。汗从老陈的脸颊流淌，老陈用毛巾擦去。十几个小时，别的乘客筋疲力尽，老陈精神得很。

    下了车，老陈傻眼了。崭新的车站，哪里找到昔日车站的影子呀。老陈拎着帆布包向站外走去，有不少出租车来揽客。老陈没有目标，出租车司机招呼他，他总是摆摆手。先吃一些，再找个便宜的旅店住下。

    火车上的盒饭都酸了，哪能下咽，肚子在咕咕叫。老陈找了一家摊点，要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老陈把一碗大米饭风卷残云地扒拉进胃里。喝了一碗冷开水，老陈要找住宿的地方。火车站这一块比较乱，坑蒙拐骗时有发生，老陈心知肚明。可住像样的宾馆，价格又贵，不划算。特区大变样，老陈分不清东西南北。在一个小商店，老陈买了一个地图，搜索着曾经工作过的那个玩具厂，还好，找到了。老陈招手打的，出租车转悠了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虽然都盖上了大楼，但仍能寻到一些旧迹，特别是那个小胡同还在。老陈进入胡同，寻找当年房东。

    房东还是那个房东，只是脸上皱纹多了几道。老陈学着蹩脚的方言和房东对话，房东很热情，介绍老陈到他儿子开的小旅馆，特价开房。安顿好，老陈洗把澡，洗掉几天的疲惫。躺在床上，老陈思绪潮涌。特区是他人生最伤心的地方，混了两年，落魄得很，差点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也怪自己，当初在玩具厂车间干，要不是顶撞了厂长，也许就安下根来。离开玩具厂，找了很多临时工，都不尽如意。最吃苦受累的是码头扛包，肩膀上的皮都褪了几层。特区发展太快了，一转眼，一个小渔村有了大都市的模样，宽阔的街道，便捷的交通，繁华的商场，火热的建筑工地，可以媲美一线城市。有不少一贫如洗的人，通过奋斗成了成功人士。如果留在特区，也许自己也有发展了，说不定混得人模人样了。老陈拉开窗帘，看特区夜景，一幢幢高楼如一个个待发的火箭耸立着。街道上车来车往，如一条条流动的河。特区不是天堂，胜似天堂。老陈看呆了。

    天被喇叭声叫醒，特区是人的海洋，人们匆匆忙忙，脚步轻快地走进工厂、走进办公楼。老陈挤上公交，车到哪，他就到哪，他漫无目的。几天下来，老陈逛了许多地方，他曾经打工的场所必去。特区比报纸上宣传的变化还要大。老陈除了赞叹，就是感慨。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过客，特区没有他落脚的地方。如今作为一个游客，心情比较复杂。

    特区的用费太大，吃的特贵了，要是不回去，盘缠又没了。老陈告别房东，看看曾经工作过的玩具厂后，去一个摊位下吃点好上火车。刚坐下，老板操着方言，热情地问吃啥。老陈也用不太标准的方言回答，这样不至于挨宰。

    拿一张餐巾纸，老陈把嘴巴一抹，拎起包动身。正是上班时间，人乌压压一片。老陈侧着身子避让，还是和一个女士撞了个满怀。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老陈连忙赔不是。

    听你口音是老乡啊！那个女士嘟囔着。

    老陈抬起头看了看，不认识。

    那个女生一脸惊讶，老陈呀！哎呀，我是蒯丽呀！

    老陈揩了揩眼睛，还真是蒯丽，几年没见，蒯丽一身时髦打扮，哪认得出呀。

    蒯丽拉了老陈一把，走到门卫室门前，两人唠嗑起来。王小菊就在这玩具厂，做会计，她爱人黄坤也来到这个厂干设计师，蒯丽搞销售。

    老陈说，我以前就在你们厂对面的那个玩具厂，怎么没见到你们呢？世界太小了。请代我向王小菊问好呀！车子半小时要启动了，我走了，不然赶不上车。

    蒯丽上班时间到了，与老陈挥挥手，慌忙进入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