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老（十九）
十九
老陈在车站徘徊，看到有不少人帮助旅客拎行李，赚得几元钱，于是也加入这个行当。
老板，我给您拎行李。老陈看到一个富婆模样的女子，走上前谦卑地说。那个富婆一瞅老陈，尖嘴猴腮，满脸络腮胡子，一对小眼睛深陷，连忙摆手，很警惕地护着旅行包。初战失败，老陈叹了一口气。
又有一个女子从出租车下来，拎着两个旅行包，在路口张望，老陈箭似的冲上去，小姐，我能为你服务吗？一个鞠躬，彬彬有礼。那位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妈才是小姐，滚！老陈一头雾水，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正在踌躇时，看到了出租车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士，老陈正准备冲上去，脚底稍微迟疑一点，被另外一个同行抢先一步。
天色已晚，老陈一无所获。他嘴巴也甜，也谦卑，怎么就接不到单呢？老陈朝海边走去，海浪拍打着堤岸，似父母的声声呼唤。哎!
哪有心思看风景呀！老陈往左一瞥，一处水运码头上，灯影摇晃，不少搬运工来来回回把船上的货物往下搬。老陈沉思了一回，向码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观望。一个老板模样的在指手画脚，还不停地吆喝。老陈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老陈憋着口音说了几句普通话，老板叽里呱啦，老陈没听懂。老陈用手比划，做了扛包姿势，老板点点头。
出身农村，干体力活，老陈不怕，年轻，有的是劲头。起先跑了几趟，不觉得吃力。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脚步轻盈，扛着百来斤的包裹像扛着布娃娃那么轻松。老陈纳闷了，都比我年纪大，怎么不知道累呢？老陈抹了头上的汗珠，站了一会，看其他人怎么搬运。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左手抓住包裹的一角，身子往下蹲的同时，右手顺势抓住另一只角，双手一用劲，包裹就到肩上了。步子不大不小，踩着跳板，一颠一颠地走。到了堆放货物的地方，身子一斜，包裹滑下来，就势用手一推，一拎，包裹站起来。原来扛包裹有技巧，得用巧劲。老陈学着那位男人的样子，但不得要领，浪费了许多劲。来回跑了几趟，渐渐地入门了。
二个多小时结束，老陈累得筋疲力尽。二十元进账，老陈累并快乐着。海风轻轻地吹，吹去了老陈身上的汗水。
租住在狭小的房间，门一关，透不过气来。老陈睡在床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稍微翻身就有滚落的危险。南方淘金，大多数人艰辛地劳动，一无所获，只好打道回府。老陈算是众多失败者之一，只有初中文化、没有一技之长、性格孤傲的老陈明显不适应快节奏生活。吃苦不怕，劳累也不怕，力气是浮财，出了还再来。但连续被辞退，偶尔找个临时工，连温饱都难以维持，是最大的问题。老陈叹了一口气，只要码头卸货，不要技术含量，累点，但能挣到一些钱。还是再干几天，挣了车费回家吧，这儿不是他老陈的久留之地。
一大早，老陈出门到海边。在家乡，太阳从山的豁口探着头出来；海边呢，太阳从水里探出头，海面铺满了金子。老陈找了临街的一个摊位，草草吃了早饭，就直奔昨晚那个码头。码头上早已有人干活，老陈一路小跑，跑到大船。和老板打个招呼，老板手一指，老陈知道是允许他干活。昨晚的锻炼，老陈基本掌握了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不但不吃力，还跑得快。老板看着小伙子，满意地点点头。
一天的工钱有五十多元，要比在家乡一个人一个月上班的工资还多。年轻就是资本，累死了，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恢复元气，一身是劲。干了一个多礼拜，老陈晒得漆黑，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大不少。
挣了几百元了，路费早够了。老陈找到一个理发店，理了发，刮去胡须，五元的理发费，太贵了，老陈咂咂嘴，掏出五个一元纸币递给理发师傅。去跳蚤市场买了几件衣服，给自己装扮一番，在镜子里照照，挺神气的。又给父亲买了一双皮鞋，还买了一个旅行箱。买了火车票，回家。
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老陈兴奋得睡不着。想想在南方的日日夜夜，真是苦透了，自己的抱负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尽管火车撞击铁轨发出哐当的声响，即使是遇到铁轨接头处剧烈的颠簸，老陈睡得熟，扯着呼噜，像是火车在打喷嚏。
车到站了，老陈呼噜震天响，有个好心的大妈推了他一把，和蔼地说，小伙子，到站了，快快醒醒。老陈这才意识到睡过头了，连忙道谢，提着黄布大帆包，拉着旅行箱，侧着身子向车门走。车里空空荡荡。老陈似孤魂野鬼般无精打采。
天色已晚，老陈肩挎手拉，在省城的车站徘徊。得找个便宜的旅馆住下。
刚出站台，就有人问是否住宿，吃喝住一条龙，6元，单间。不少人蜂拥而来抢生意，老陈就认定第一位。
安顿好，老陈下来吃饭。还是本地饭菜可口，老陈吃了两碗饭，抹抹嘴，打了个饱嗝。服务员看着他笑，他也不知道何故。
拧开淋浴器，半天都没有热水。老陈也不讲究，小时候在家，夏天就在水塘里洗澡，挤了些洗发水，洗洗头，淋淋身子，就算完成了沐浴。明天起早搭车回县城，再转车到镇里，最后徒步五里路回家。老陈仰面睡着，望着吊扇半死不活地旋转，想着第二天的行程。
火车上睡的时间长，晚上没瞌睡了，去南方打工的一幕幕又在他头脑浮现。想着想着，又回忆到初中读书，王小菊的影子蹦出来。王小菊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
老陈在车站徘徊，看到有不少人帮助旅客拎行李，赚得几元钱，于是也加入这个行当。
老板，我给您拎行李。老陈看到一个富婆模样的女子，走上前谦卑地说。那个富婆一瞅老陈，尖嘴猴腮，满脸络腮胡子，一对小眼睛深陷，连忙摆手，很警惕地护着旅行包。初战失败，老陈叹了一口气。
又有一个女子从出租车下来，拎着两个旅行包，在路口张望，老陈箭似的冲上去，小姐，我能为你服务吗？一个鞠躬，彬彬有礼。那位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妈才是小姐，滚！老陈一头雾水，伸出的手缩了回来。正在踌躇时，看到了出租车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士，老陈正准备冲上去，脚底稍微迟疑一点，被另外一个同行抢先一步。
天色已晚，老陈一无所获。他嘴巴也甜，也谦卑，怎么就接不到单呢？老陈朝海边走去，海浪拍打着堤岸，似父母的声声呼唤。哎!
哪有心思看风景呀！老陈往左一瞥，一处水运码头上，灯影摇晃，不少搬运工来来回回把船上的货物往下搬。老陈沉思了一回，向码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观望。一个老板模样的在指手画脚，还不停地吆喝。老陈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老陈憋着口音说了几句普通话，老板叽里呱啦，老陈没听懂。老陈用手比划，做了扛包姿势，老板点点头。
出身农村，干体力活，老陈不怕，年轻，有的是劲头。起先跑了几趟，不觉得吃力。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了。看着其他人，一个个脚步轻盈，扛着百来斤的包裹像扛着布娃娃那么轻松。老陈纳闷了，都比我年纪大，怎么不知道累呢？老陈抹了头上的汗珠，站了一会，看其他人怎么搬运。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左手抓住包裹的一角，身子往下蹲的同时，右手顺势抓住另一只角，双手一用劲，包裹就到肩上了。步子不大不小，踩着跳板，一颠一颠地走。到了堆放货物的地方，身子一斜，包裹滑下来，就势用手一推，一拎，包裹站起来。原来扛包裹有技巧，得用巧劲。老陈学着那位男人的样子，但不得要领，浪费了许多劲。来回跑了几趟，渐渐地入门了。
二个多小时结束，老陈累得筋疲力尽。二十元进账，老陈累并快乐着。海风轻轻地吹，吹去了老陈身上的汗水。
租住在狭小的房间，门一关，透不过气来。老陈睡在床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稍微翻身就有滚落的危险。南方淘金，大多数人艰辛地劳动，一无所获，只好打道回府。老陈算是众多失败者之一，只有初中文化、没有一技之长、性格孤傲的老陈明显不适应快节奏生活。吃苦不怕，劳累也不怕，力气是浮财，出了还再来。但连续被辞退，偶尔找个临时工，连温饱都难以维持，是最大的问题。老陈叹了一口气，只要码头卸货，不要技术含量，累点，但能挣到一些钱。还是再干几天，挣了车费回家吧，这儿不是他老陈的久留之地。
一大早，老陈出门到海边。在家乡，太阳从山的豁口探着头出来；海边呢，太阳从水里探出头，海面铺满了金子。老陈找了临街的一个摊位，草草吃了早饭，就直奔昨晚那个码头。码头上早已有人干活，老陈一路小跑，跑到大船。和老板打个招呼，老板手一指，老陈知道是允许他干活。昨晚的锻炼，老陈基本掌握了四两拨千斤的技巧，不但不吃力，还跑得快。老板看着小伙子，满意地点点头。
一天的工钱有五十多元，要比在家乡一个人一个月上班的工资还多。年轻就是资本，累死了，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恢复元气，一身是劲。干了一个多礼拜，老陈晒得漆黑，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大不少。
挣了几百元了，路费早够了。老陈找到一个理发店，理了发，刮去胡须，五元的理发费，太贵了，老陈咂咂嘴，掏出五个一元纸币递给理发师傅。去跳蚤市场买了几件衣服，给自己装扮一番，在镜子里照照，挺神气的。又给父亲买了一双皮鞋，还买了一个旅行箱。买了火车票，回家。
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老陈兴奋得睡不着。想想在南方的日日夜夜，真是苦透了，自己的抱负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尽管火车撞击铁轨发出哐当的声响，即使是遇到铁轨接头处剧烈的颠簸，老陈睡得熟，扯着呼噜，像是火车在打喷嚏。
车到站了，老陈呼噜震天响，有个好心的大妈推了他一把，和蔼地说，小伙子，到站了，快快醒醒。老陈这才意识到睡过头了，连忙道谢，提着黄布大帆包，拉着旅行箱，侧着身子向车门走。车里空空荡荡。老陈似孤魂野鬼般无精打采。
天色已晚，老陈肩挎手拉，在省城的车站徘徊。得找个便宜的旅馆住下。
刚出站台，就有人问是否住宿，吃喝住一条龙，6元，单间。不少人蜂拥而来抢生意，老陈就认定第一位。
安顿好，老陈下来吃饭。还是本地饭菜可口，老陈吃了两碗饭，抹抹嘴，打了个饱嗝。服务员看着他笑，他也不知道何故。
拧开淋浴器，半天都没有热水。老陈也不讲究，小时候在家，夏天就在水塘里洗澡，挤了些洗发水，洗洗头，淋淋身子，就算完成了沐浴。明天起早搭车回县城，再转车到镇里，最后徒步五里路回家。老陈仰面睡着，望着吊扇半死不活地旋转，想着第二天的行程。
火车上睡的时间长，晚上没瞌睡了，去南方打工的一幕幕又在他头脑浮现。想着想着，又回忆到初中读书，王小菊的影子蹦出来。王小菊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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