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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域昆仑初相见

    太虚非虚,溟涬鸿蒙,玄玄有道,含灵至妙,未始之始,是为太乙;

    肃肃赫赫,虚无动荡,混沌形合,元灵至极,有始之始,是为太易;

    玄牝之门,天地根也,性命本同体,乾坤各自分;

    万灵有阴阳,黑白上下分,万物皆有道,道一生二乃太极。

    忽地间,江湖中传出这四句无头无脑的话来,也不知出自何人之口,又是来自何方,就如春雨竹笋,一夜间传遍整个江湖。

    不少人大加猜测,想必是道家秘法,莫非是出自渐渐被人遗忘的全真教?

    难道是掌教王重阳死后,全真门下七大弟子创立的道门?

    似是不像。

    或是上清内修的茅山?

    或又是千多年前的楼观大教?

    似是都不像。

    难道是如今武林中的武当?青城?或是主领三山符箓的龙虎山?

    传闻纷纷,难以辨别。

    到底出自哪里,无一人知晓,因为就连这些门派的弟子,也在寻找其来源。

    不一日,又爆出这四句话竟然是修仙大道之秘法,这大道秘法藏华夏数千年,世人皆知。

    如今不知谁说出,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

    这下江湖震动,武林各门各派的弟子纷涌而出。

    哪想不过数天,就连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和东厂,还有那以武林身份时常出现在江湖的六扇门,也是尽派高手,追其来源,查出自何人。

    腊月初,朔风凛凛,不想那陕西凤翔府西三十里的南华堡,星月无光,深夜之时,突然杀入上百杀手,个个蒙面黑衣,这些人除了杀人放火外,似是在寻找什么。

    方圆百里内的武林黑白两道,却无一人敢去蹚这趟浑水,原因无他,这南华堡并非武林中人,当今堡主骆文林之父骆珹,乃嘉靖年间吏部都给事中,祖上数代为官,哪想一日,他被世宗罢官回南华堡。

    如今南华堡遭此横祸,黑白两道自是知晓什么,唯恐祸及自身,纷纷退走,对南华堡发生之事视若无睹。

    自然,并不是所有武林门派皆是这样,比如令人谈虎色变、深恶痛绝的海魂楼,就敢蹚这趟浑水。

    传闻这一夜,南华堡除一老妪带堡主之女骆风雁往西逃走外,鲜有人能活下来,不过又有人传出,堡主与夫人未死,如今下落不明。

    几月后,数千里之外,蘶蘶昆仑,万里雪山,虽眼下是盛夏七月,但那山巅之上还是冰天雪地。

    在一地半山腰的山洞中,拂晓的清风带着几丝寒意。

    洞口站立一老妪,两鬓霜白,面色颓靡,身上血渍斑斑,特别是腰部刀伤,污血黑渍中又溢出鲜红之血,微风吹过,火光摇摆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迎风而立,凝视东方,眼下月朗星稀,东方渐白,又是新的一天。

    这一夜她又没有睡,想了许多,小时被老爷所救,随了老爷的姓,老爷还为自己取名叫骆竹晴,后来老爷请了先生,还请了武师。

    突然有一天,老爷被无缘无故地罢官,自己身为侍女,自然跟着老爷回到了南华堡。

    没有多久,老爷让自己外出寻师学艺,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后来有了少爷,少爷慢慢长大,后娶房氏为妻,几年后生下一女。

    想到少爷和夫人,她不禁双眉微皱,随后又是一声叹息。

    “婆婆,你在想什么?”似是被她叹息声所惊醒,一灰尘满面的少女走过来问道。

    少女名叫骆风雁,那一晚,老妪从南华堡中奋力救出。

    骆竹晴回过神来,等人走到跟前,她轻拂少女脸上的尘泥,嘴上答非所问:“孙小姐,你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

    “我,我睡不着。”

    骆风雁说完,身体紧挨老妪一步。

    骆竹晴心中酸楚万分,声有哽咽:“是不是冷?”

    青丝蓬乱的骆风雁轻轻摇头,双眼闪亮而问:“婆婆,我们这是要逃到哪里去?那些人为何要杀我们?”

    骆竹晴叹了一口气,心中虽是知晓一个大概,可哪能去说?更莫说眼前的孙小姐不过豆蔻之年。

    她轻轻扯顺骆风雁身穿的儒裙,不由得想到,那一夜仓皇出逃,不但没有见到少爷和夫人,就连自己也是仓促间取了一把三尺单刀,拖着孙小姐在黑夜中杀出一条血路。

    “婆婆,你怎么了?”

    骆竹晴回神相望,面对孙小姐问了无数次的问题,面苦之中带笑:“孙小姐,无论如何,就是拼了我一条老命,定要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骆风雁缓缓点头,清楚婆婆是在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听闻这昆仑山连绵数千里,世人不知极西在何处。哎,不知这脚下还是我大明的疆土吗?”

    骆竹晴神色一滞,哪想孙小姐有如此一问。

    扭头间,她见那东边天际,似有数十道黑影往这边而来,脱口道:“不好,那些歹人又追来了。”

    骆风雁正要去看,不想身体被婆婆抱住,沿山脚岩石往西奔走。

    赫赫炎炎,赤日当空,可刺人双目,不料眼下风沙起,走石飞沙。

    昆仑山北麓一地,一少年斜背一布包,漫无目的地行走,一身风尘泥沙,他也懒得去整理。

    少年名叫霓影,十三四岁年纪,身形偏瘦。

    此时他打了一个哈欠,转望一周,又去看南边起伏的雪山,愣神半许。

    随后他两脚一点,纵身跃起,落到一块有数丈高的大石上。

    看了一会儿,他手往脑袋轻轻一拍,自言自语道:“传闻洪熙年间,大明李英率兵逾昆仑山,深入百里至雅令阔地,与安定劫贼激战,大胜之下屠斩一千一百余人,获马牛等畜十四万。如果猜得不错,那当年激战之地就在这一带了。”

    他喃喃自语间,不料从东边传来阵阵喊杀声,那铛铛铁器相交之声入耳,不免令他一怔,暗想此地怎会有武林中人?

    他又是想到,这东边本是自己去往之地,竟然遇上此等事,想着自己悄然从家中逃出来,只是无奈走错出口,倒是让自己赶巧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莞然一笑。

    那厮杀双方来得好快,他定晴一望,原来是十数个黑衣蒙面人正在追杀一老一少,那老少还是两名女子。

    对于武林之事,他本不想掺和,默默去看,只见那老妪一手牵着少女,一手持利刃,挡着蒙面黑衣人,可眼下连招架之力也只有十之一二了。

    一声惨叫传来,他自问是否要去救人?

    “婆婆,婆婆……”骆风雁扶住口吐鲜血的老妪哭喊道。

    骆竹晴用单刀撑地,勉强支撑随时会倒下的身躯,苦不堪言,伤痛难语,唯有满腔怒火,紧盯着眼前的十数名杀手。

    海魂楼,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杀人没有任何理由,只为钱,所以她对这些杀手没有斥问怒骂,那是枉费口舌。

    此时对面一黑衣人对身旁一人喝道:“带人把他给杀了!”

    骆竹晴刹然一惊,扭头去看,那十多丈的大石上立着一个呆呆少年,身形瘦弱不说,手无寸铁,竟然在傻傻相望。

    眼下哪能管得他人,她只想护住孙小姐,如今少爷夫人不知生死,或许那一夜,孙小姐的父母皆是被杀,身边之人就是老爷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趁黑衣人分神之时,她紧抓孙小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往西北奔逃。

    “给我追!”

    黑衣人反应过来,分去一半人冲往少年,余下之人杀向一老一少。

    霓影本想离去,哪料对方不想放过他。

    观对方数人,应是江湖杀手,再看那老妪,带着少女去往它地,自是不想祸水东引,让他心生好感,决定去救那老妪。

    他纵身一跃,身体拔高二三丈,如雄鹰猛扑而下,掌心扣一把小刀,以真气化数把无形之刀,扬手一挥,射向迎面而来的六七名杀手。

    无形之刀快如闪电,破空疾响,等对面几人挥动手中的刀剑抵挡时,四人被刀气射穿身体,那后背、后脑,如箭穿薄纸,几声惨叫,几人倒地气决。

    另三人震撼呆滞,还好反应过来,成品字形围下少年。

    人还没落地,霓影以指代剑,用了一个粘字诀,电光石火间,左掌拍出。

    迎面黑衣人大惊失色,露出的双眼中有着深深寒意,还好左右一刀一剑横阻,接下对方一掌,两同伴虽是震惊,倒也没慌了手脚。

    这本不过眨眼间,此时霓影右手往对面之人的长剑一击,借力身退,落地后欺身而上,脚踏八卦,走坤过坎,空手相搏,拳掌不离三人要害。

    三杀手心惊不已,哪想在这荒凉之地遇上一个武功如此诡异的少年。

    霓影也是暗暗心惊,不曾想这几名杀手训练有素。

    年少气盛,让他起了好战之心,突然,一声惨叫入耳,他倏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去救人。

    可围攻他的三杀手慢慢稳下,他的武功招式虽然怪异,步代诡谲,但怎能奈何两剑一刀的凌利攻势?

    霓影见此,便引对方往一棵枯树的所在之地而去,这枯树有两人围粗。

    三杀手顿时大喜,招式更是凌励狠辣,几息间,把人逼到离枯树不足一丈。

    刀光剑影,把霓影罩于其中,往前几步,他冷“哼”一声,折梅手,诡秘万变。

    他手扣住中间那人持剑的手腕,正待三杀手刹然心惊时,瞬间一掌拍出,“咔嚓”声响,品字形中间那杀手口吐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一左一右两杀手震惊爆怒,也不管同伴,两把单刀分上下直削少年腰脖之处。

    好个霓影,借刚才击掌之力往枯树倒飞,算准时辰刚好,一个五行木遁术,人已消失在两杀手眼前。

    就在这时,两利刃砍空,直入枯木三四寸。

    这不过眨眼间,少年无故消失,让两杀手骇然心惊,不免呆滞当场。

    刹然间,霓影从枯树背后窜出,一拳击向左边蒙面人的太阳穴。

    惨叫声起,右边那杀手反正过来,可哪能一下拔出单刀,只好舍了便逃。

    霓影冷笑一声,凌空而起,掌落这杀手的天灵盖,也不管掌下之人如何,借力飞起数米,直冲三四十米外的一老一少。

    飞身到十米开外,霓影见得老妪又中一刀,鲜血成雾,娇声惨叫入耳。

    “婆婆!”

    “孙小姐,快逃啊!”

    骆竹晴面色苍白,一看就知是身疲力竭,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苦苦强撑。

    她松开骆风雁的手,大喝一声,不畏生死,单刀横劈,杀向一众蒙面黑衣人。

    可她逃亡数月,旧伤残疾不知有多少,不过两三招,便被对面一黑衣人掌拍胸口处,“咔嚓”数声,胸骨齐断,脏腑尽损,那娇弱身躯被击飞数米。

    “婆婆!”骆风雁扑过去,戚哭大喊。

    “孙小姐,你,你怎么不逃啊?”骆竹晴闻得声音,面如死灰的她突然睁开眼,语中带有气怨。

    就在这时,听得喝声,两眼余光见一人影落下,她抬起头来,惊心之下不禁一喜,哪想那少年是一个武林高手,已击毙杀手六七人,眼下应是来救自己了。

    如一支强心针令她守着那盏不灭的灯,脑海里闪过万个念头,她弱弱地说道:“孙小姐,扶我坐起来。”

    骆风雁热泪滚落,冲刷满面尘灰与血渍的双颊,嘴中直喊道:“婆婆,婆婆……”

    老妪没有理她,一双眼紧盯十米外的少年,只见那少年步伐轻灵奇妙,穿梭众杀手间。

    就在这时,少年身形蓦地停下,喝声中一掌拍于地面,那身前的碎石尘沙如浪花翻腾而起,卷向对面那群杀手,杀手们骇然惊悚,纷纷避让。

    老妪惊目神呆,哪想少年的武功如此诡秘,再看少年,凭一双肉掌杀进风沙飞尘团中,眨眼间连背影也是不见,只听见里面传来刀剑撞击与惨叫声。

    几十息时间过去,霓影击杀黑衣人,走到老妪跟前。

    “在下霓影。”

    骆竹晴如梦初醒,一双紧盯尘飞的眼睛一下失去最后的力气,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撑说道:“公子,你,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