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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类接触

    幽暗的房间算不上宽敞,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紧紧合拢,几盏烛灯散发着橘黄的光线。一张笨重的桌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到处堆叠着卷宗与文件,空气里混合着油墨与书页陈腐的气味。

    “第三类接触?”声音的主人是个英俊的少年,清秀的脸上还留着些许稚嫩。他的右手捏着信纸,左手拿着块牛角面包,不少碎渣都散落在胡桃木的桌面上,“现在还有这种怀疑普通市民发生第三类接触的妄想狂吗,即使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不该这么晚才发作。”

    在锈河战争的结尾,超凡者们在战场上取得了绝对优势,连高高在上的真祖也曾被彻底消灭,一些无法逃过战争审判的高等血族们只能选择抛弃原本形体的存在,附身于普通人或者层次较低的超凡者来躲避战后的审判,这样的行为被称为第三类接触。发生第三类接触的人常常会表现出某种异常,像举止的怪异,精神的改变,或者突然表现出超凡的力量。

    现在这个名词逐渐成为了历史,最近几年都没有再出现相关的报告。对于超凡者的监控越来越严苛,任何异常现象都会被戒律部及时发现并处理。而在暴露后重新选择附身对象对血族自身也是消耗本源的慢性自杀行为。在这样的形势下,潜伏下来的高等血族们宁愿选择成为普通人平凡度日,也不愿意因为过度使用能力露出破绽被抓去研究。

    “是谁提交的报告?通过这种途径递交报告的人权限可不会低。”坐在对面埋头处理卷宗的是位稍微年长些的女性,堆叠的文件掩住了她的身形,从书页的边角间能看见细碎的金发闪耀。

    “师姐,是位前裁判所高级执事,他们就爱做这种事情,退休了还是不改本性。名字好像是米勒,他还参加过远征军,应该是因为战争遗留下了精神问题”。年轻人又抓起面包啃了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这样的人在战后的几年内并不罕见,身体离开了战场,可灵魂却好像永远留在了那,常常怀疑自己的邻居甚至家人是血族的伪装,不能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烛光摇动,走进来位容貌清癯的中年人,眉毛与头发都是淡淡的金色,高挺的鼻梁架着副半月形眼镜,眼里却没有多少神采,似乎心思并不在此处。

    宽大的法衣在昏黄的光亮下涌动着深沉的红色,这是法皇厅枢机主教的证明。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一个二十七岁觉醒的超凡者,很久没有这样的情况了。安博,你去看一下。过了这么久安稳的生活,难免会有些不安分的家伙。”

    “是,老师。”不同于之前轻佻的发言,年轻人站起身恭敬地行礼,“我这就出发。”他对自己老师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中年人取下手上的戒指交给自己的学生:“带上它,但愿你用不到。”

    安博再次向老师行礼,身影匆匆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老师您可真是偏心。您可从来没有在我外出任务时送过东西。”金发的女孩抬起头,即便在如此黯淡的地方,她的眼睛仍然像翡翠一样熠熠生辉。

    “安博和你不一样,他一直生活在荣耀的神恩下,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表面高傲冷淡,实际却过于温柔。”枢机主教对弟子的指责不以为然。

    女孩不满地瞪着自己的老师:“那我就是暴躁无情的女疯子嘛,听起来真不怎么样。”

    她的老师只是狡猾地笑起来:“我可没这样说,只是你更适合仲裁者的工作。”

    话音刚落桌上的烛火就跳动膨胀起来,在一声轻微的爆响后飞出了一封信件,稳稳落入女孩手中。

    “切,这些活儿永远都干不完。”女孩转过头又投入到工作中,披散的金发滑落,显露出白皙温润的脖颈。

    ......

    风波过去一周,城市的生活似乎又安定下来,回到往日平和安稳的氛围中,或者说表面上如此。

    永不停歇的海风鼓动着窃坊私语在街头巷尾间流窜,来源不明的流言如同毒蕈在阴暗的角落里静静发散着孢子。

    那位犯案的凶手,克罗斯·迪特米利,他在这座城市长大,不少老人还记得他小时候是在街上最好勇斗很的孩子;成年后他加入军队,出人意料地一直严格遵守着各项训令,在战场上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回自己的战友,受到长官与同僚一致认可;回到家乡后他又成了热心的花店老板,在节日还会免费向孩子们或者恋人们发放鲜花,从来没有像其他退役士兵一样表现出过暴躁易怒的倾向。在家人重病,手术失败后他就关闭了店铺再也没露过面,直到这次以杀人凶手的面貌出现。

    一位老实沉默的可怜人,终于在妻子亡故的意外中爆发出压抑许久的情绪,走上残忍复仇的不归之路,似乎和很多激情杀人的案件没有不同。

    可重案组警长文森特不这样想。小城很少有重案发生,虽然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很少,却对每位居民的性格有着深刻了解。克罗斯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总觉得是有双血淋淋的手在这可怜人的背后轻轻推了一把,把他推向了自我毁灭的深渊。

    鱼缸被推到一边,摆在桌子正中的是克罗斯的个人档案与服役记录复印件,警长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拿到了这些。这几天他反复仔细研究这些卷宗,仿佛能透过字里行间看到张阴谋织就的罗网,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到来

    办公楼里比以前安静了很多,每个人都难得在岗位上尽职尽责。什么时候该紧张起来,惯于摸鱼的老手们还是知道分寸的。

    亚历克斯的位置一直空着,这一周他都没有来上班。老马丁曾向米勒局长建议派几个代表去看望他,到现在为止局长还没有答复。

    更准确地说,米勒局长一周没有在警局里露面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城市即将迎来第一批尊贵的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