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为平匪患入贼窝，城寨里李庆摆擂（下）
李庆选的这块空地正好是城寨的路口交汇处，赌斗从一开始便吸引了不少盗匪围观，而大头领李贺的介入使得场面更加热烈起来。
见状，李庆清了清嗓子，叫嚣道：“有想要银钱的，尽管上来。”
只是他刚才几场战斗的表现，在这些喽啰看来实在过猛。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只是议论，真上场的反而没有了。
在李庆看来，没人上场那便提升赏格，反正这些银子撒出去，总能再收回来。
赏格一升，又有数人按捺不住，从人群中跃到前面。
江南盗劫掠为生，虽然历来所得颇丰，但大头都被上面的头领拿去了。底下的小喽啰，只能喝些残羹剩饭，加上城寨内赌风四起，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几钱银子。
现在李庆摆出了一副要当肥羊的架势，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等级之分。
这些喽啰百两银钱的头筹是不敢想，但要是运气好，得个一两银子也是不错的。若是侥幸，直接便是十倍落袋。
对李庆的计划而言，寻常喽啰便是打再多也是无用。设个门槛出来，也是为了吸引更高层次的对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现在跳出来的几人，不是城寨内教拳脚的师傅便是带队的小头目，寻常喽啰根本就拿不出赌斗的本钱来。
看到场中气氛又热烈了起来，秦怀玉几人悄悄换了个眼色，无声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王兄，怎么不去热闹快活？”
背着长弓的王杰正向靶场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
他回头一看，却是寨中昨日新来的头目。为了不失礼节，他只得转过身去见了个礼。
秦怀玉哪管这么多，上前一把揽住王杰的肩膀，口中叫道：“大家是自家兄弟，王兄如此见外，可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王杰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习惯被人如此近身，只是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沉默以对。
“昨日一见王兄，我便甚觉有缘，不如一起去吃些水酒如何？”
听了这话，王杰勉强挣脱了秦怀玉把着的手臂，略显冷淡地道：“在下还要习练箭术，却是不大方便，但请见谅！”
这几人中，领头的年轻人都还罢了，其余几个看着满脸凶煞，一看就是积年老匪了。
王杰最近愈发觉得这盗匪之路坎坷难行了，他能接受打杀官军劫掠富户，但对着老弱病残下手实在非他所愿。
只是这个想法刚一提出便受到了城寨中众人的针对，他现在也不由怀疑起了自己当初加入江南盗以抗大唐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他这些时日受够了寨中大小头领的气，连带着看这些新来的也不大顺眼。
天下盗匪一般黑。
秦怀玉见他这样，也不恼怒，只是嘻嘻哈哈地套着近乎。
如此作态，倒是让王杰有些手足无措了，只得随他们跟着去看自己练箭，完全不好拒绝。
到了靶场，王杰先射了几箭活动筋骨，还没正式开始，便听旁边传来鼓掌叫好声。
“好箭法！”
也不怪秦怀玉如此赞叹，王杰这几箭能明显看出来没有用心瞄准，但仍旧例无虚发，全部扎在了远处的箭靶之上。
王杰：……黄历上是不是写了今天不宜练箭？
他在练箭的时候，是真心不大喜欢太过热闹。也不喜欢太多人围观，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卖艺的猴子。
“王兄这般箭技，简直神乎其神。小弟看了有些技痒，不知可否借弓箭一用？”
前边这段无脑吹捧虽然听过很多，可还是让王杰颇不适应。在听到借弓箭的时候，王杰如释重负般将手上的弓箭递了过去，让开了身位。
秦怀玉接过弓箭，掂了掂份量，又试着虚拉了几下。这弓箭铁背铜胎，在秦府之中不过寻常，但在民间已经算是极好的材质了。
“王兄请看好，小弟接下来要使的，是当初名动天下的白衣箭神王伯当的绝技，九星连珠！”
秦怀玉故意将调子取得很高，脸上也带着毫不掩饰地炫耀之色。
王杰听到秦怀玉说的话后，禁不住睁大了眼睛。他自幼苦练家传箭技，九星连珠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以他的资质悟性现在也只能勉强使出。
这新来的头目是何许人也，看着平平无奇，居然说起这种箭技如吃饭喝水一般。
当下，他不由得屏息凝神，看着秦怀玉的动作。
只见秦怀玉从箭囊中数出九支箭来，放在身前，然后一支一支地射了出去。
王杰：“……”
这不就是普通地射箭么？看着虽然是扎在了同一个箭靶上的这几支箭，王杰很是无语。
“王兄，你看我这传自王伯当的九星连珠如何？”
看着秦怀玉兴奋的脸色，王杰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若是眼前这人叫个别的招数，他违心夸一夸也就算了。只是事涉自家声名，他却是极难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无心再做纠缠，王杰一言不发，夺过铁背弓转身就走。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秦怀玉此时脸上的兴奋之色在他转身之际便已消失，身后的数名老卒也彼此交换着笃定的眼色。
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王杰即便不是王伯当的后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杰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背后秦怀玉等人又在叫他，听声音是逐渐追了上来。
他本不想搭理，但身后传来的一段念诵声让他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什么咒语，而是他从小便背诵记忆的家传箭术要诀。
“你们……”
王杰猛然回头，却又被后面赶上的秦怀玉一把揽住。
“王兄，可以找个地方饮几杯水酒了吧？”
秦怀玉挤眉弄眼，看王杰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不由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李庆一步三晃地回到小院，发现等待自己的众人之中多了个熟面孔，正是射得一手好箭的头目王杰。
昨日见到的王杰虽被排挤而显得有些郁郁，但行动间也是有着几分当仁不让的凶威。只是现在看起来他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非但那股英气没有了，反而给人一种心若死灰的感觉。
李庆觉得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看这股气势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看到这般情形，李庆不由得好奇问道：“王兄，这是怎么了？”
话说秦怀玉这帮人不是去试探这王杰的身世了么，怎么现在试探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怎么是怎么个试探法啊？
李庆心里嘀咕，看到王杰听到他的询问后先是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李庆这才瞧见，王杰此时眼窝深陷，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看着有点像是大病了一场。
“啊……”似乎是好久没有说话了，王杰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地道：“原来是二当家回来了啊，想不到二当家看着颇为痴……豪放，居然藏地如此深呢。”
痴呆？痴傻？你以为改口了我就听不出来你在诋毁我吗？算了，看在你现在这个样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
李庆腹诽，转而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几个人。
几个家将正无聊地看着周围，似是警戒，此时却全都将目光放在了李庆身上。
秦怀玉看见李庆望了过来，急忙低声叫道：“这确实是怪我，我原想着说些趣闻来活跃气氛的，哪承想一不留神失了分寸。”
本来按着秦怀玉的身份，向来都是他压制别人的份，放在平日里哪里会理会李庆这种泥腿子。
但当李庆望过来时，他只感觉周身一紧，只觉一股冷气从尾椎蹿到了脑门，不由自主地便脱口而出了。
李庆见状，急忙收敛了气势。他今天这一次赌斗，到后面引出了几个江南盗里的好手。打到兴起，还是不免流露出了些许底牌。
最后就连他的便宜哥哥李贺和旁边观战的赵闲都有了些忌惮之色，实在是这一身的气势有点惊人，像是摸到了武道的门槛一般。
他们哪想的到，李庆已然是在压着自身实力打了，真实水平早就是登堂入室了呢。
“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庆有些不耐烦了，这次潜入风险极大，就算他们不露破绽，王杰这个样子被人瞧了去也不免引人生疑。
秦怀玉连忙解释了一番，原来他和王杰相认后，倒是没有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刀剑相向。只是言谈之中，他卖弄了一番自己的见识，将唐皇游地府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中不免提到了在枉死城中沉沦的一众隋末反王烟尘，将王杰听得心惊肉跳。想到生父王伯当可能也在其中，再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生出多少恶业，羞愧之下竟神思不属，生生钻了牛角尖。
李庆看这状态，迟疑了一下，只得拿出自身经历劝解道：“不瞒诸位，在下原来是何等模样，想必王兄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因为曾在阴司走了一圈的缘故。”
给自己点了个赞后，李庆竟佩服起自己的急智，完美地给自己前后行事风格的蜕变找了个理由。
说着便将自己在地府阴司中的见闻说了一下，犹自把有关自己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给隐去了。
纵是这样，也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见状，李庆清了清嗓子，叫嚣道：“有想要银钱的，尽管上来。”
只是他刚才几场战斗的表现，在这些喽啰看来实在过猛。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只是议论，真上场的反而没有了。
在李庆看来，没人上场那便提升赏格，反正这些银子撒出去，总能再收回来。
赏格一升，又有数人按捺不住，从人群中跃到前面。
江南盗劫掠为生，虽然历来所得颇丰，但大头都被上面的头领拿去了。底下的小喽啰，只能喝些残羹剩饭，加上城寨内赌风四起，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几钱银子。
现在李庆摆出了一副要当肥羊的架势，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等级之分。
这些喽啰百两银钱的头筹是不敢想，但要是运气好，得个一两银子也是不错的。若是侥幸，直接便是十倍落袋。
对李庆的计划而言，寻常喽啰便是打再多也是无用。设个门槛出来，也是为了吸引更高层次的对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现在跳出来的几人，不是城寨内教拳脚的师傅便是带队的小头目，寻常喽啰根本就拿不出赌斗的本钱来。
看到场中气氛又热烈了起来，秦怀玉几人悄悄换了个眼色，无声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王兄，怎么不去热闹快活？”
背着长弓的王杰正向靶场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
他回头一看，却是寨中昨日新来的头目。为了不失礼节，他只得转过身去见了个礼。
秦怀玉哪管这么多，上前一把揽住王杰的肩膀，口中叫道：“大家是自家兄弟，王兄如此见外，可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王杰皱了皱眉头，他不是很习惯被人如此近身，只是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沉默以对。
“昨日一见王兄，我便甚觉有缘，不如一起去吃些水酒如何？”
听了这话，王杰勉强挣脱了秦怀玉把着的手臂，略显冷淡地道：“在下还要习练箭术，却是不大方便，但请见谅！”
这几人中，领头的年轻人都还罢了，其余几个看着满脸凶煞，一看就是积年老匪了。
王杰最近愈发觉得这盗匪之路坎坷难行了，他能接受打杀官军劫掠富户，但对着老弱病残下手实在非他所愿。
只是这个想法刚一提出便受到了城寨中众人的针对，他现在也不由怀疑起了自己当初加入江南盗以抗大唐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他这些时日受够了寨中大小头领的气，连带着看这些新来的也不大顺眼。
天下盗匪一般黑。
秦怀玉见他这样，也不恼怒，只是嘻嘻哈哈地套着近乎。
如此作态，倒是让王杰有些手足无措了，只得随他们跟着去看自己练箭，完全不好拒绝。
到了靶场，王杰先射了几箭活动筋骨，还没正式开始，便听旁边传来鼓掌叫好声。
“好箭法！”
也不怪秦怀玉如此赞叹，王杰这几箭能明显看出来没有用心瞄准，但仍旧例无虚发，全部扎在了远处的箭靶之上。
王杰：……黄历上是不是写了今天不宜练箭？
他在练箭的时候，是真心不大喜欢太过热闹。也不喜欢太多人围观，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卖艺的猴子。
“王兄这般箭技，简直神乎其神。小弟看了有些技痒，不知可否借弓箭一用？”
前边这段无脑吹捧虽然听过很多，可还是让王杰颇不适应。在听到借弓箭的时候，王杰如释重负般将手上的弓箭递了过去，让开了身位。
秦怀玉接过弓箭，掂了掂份量，又试着虚拉了几下。这弓箭铁背铜胎，在秦府之中不过寻常，但在民间已经算是极好的材质了。
“王兄请看好，小弟接下来要使的，是当初名动天下的白衣箭神王伯当的绝技，九星连珠！”
秦怀玉故意将调子取得很高，脸上也带着毫不掩饰地炫耀之色。
王杰听到秦怀玉说的话后，禁不住睁大了眼睛。他自幼苦练家传箭技，九星连珠自然也在其中，只是以他的资质悟性现在也只能勉强使出。
这新来的头目是何许人也，看着平平无奇，居然说起这种箭技如吃饭喝水一般。
当下，他不由得屏息凝神，看着秦怀玉的动作。
只见秦怀玉从箭囊中数出九支箭来，放在身前，然后一支一支地射了出去。
王杰：“……”
这不就是普通地射箭么？看着虽然是扎在了同一个箭靶上的这几支箭，王杰很是无语。
“王兄，你看我这传自王伯当的九星连珠如何？”
看着秦怀玉兴奋的脸色，王杰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若是眼前这人叫个别的招数，他违心夸一夸也就算了。只是事涉自家声名，他却是极难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无心再做纠缠，王杰一言不发，夺过铁背弓转身就走。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秦怀玉此时脸上的兴奋之色在他转身之际便已消失，身后的数名老卒也彼此交换着笃定的眼色。
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王杰即便不是王伯当的后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杰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背后秦怀玉等人又在叫他，听声音是逐渐追了上来。
他本不想搭理，但身后传来的一段念诵声让他停住了脚步。倒不是什么咒语，而是他从小便背诵记忆的家传箭术要诀。
“你们……”
王杰猛然回头，却又被后面赶上的秦怀玉一把揽住。
“王兄，可以找个地方饮几杯水酒了吧？”
秦怀玉挤眉弄眼，看王杰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不由哈哈大笑。
到了晚上，李庆一步三晃地回到小院，发现等待自己的众人之中多了个熟面孔，正是射得一手好箭的头目王杰。
昨日见到的王杰虽被排挤而显得有些郁郁，但行动间也是有着几分当仁不让的凶威。只是现在看起来他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非但那股英气没有了，反而给人一种心若死灰的感觉。
李庆觉得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看这股气势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看到这般情形，李庆不由得好奇问道：“王兄，这是怎么了？”
话说秦怀玉这帮人不是去试探这王杰的身世了么，怎么现在试探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怎么是怎么个试探法啊？
李庆心里嘀咕，看到王杰听到他的询问后先是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李庆这才瞧见，王杰此时眼窝深陷，眼珠上布满了血丝，看着有点像是大病了一场。
“啊……”似乎是好久没有说话了，王杰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地道：“原来是二当家回来了啊，想不到二当家看着颇为痴……豪放，居然藏地如此深呢。”
痴呆？痴傻？你以为改口了我就听不出来你在诋毁我吗？算了，看在你现在这个样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
李庆腹诽，转而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几个人。
几个家将正无聊地看着周围，似是警戒，此时却全都将目光放在了李庆身上。
秦怀玉看见李庆望了过来，急忙低声叫道：“这确实是怪我，我原想着说些趣闻来活跃气氛的，哪承想一不留神失了分寸。”
本来按着秦怀玉的身份，向来都是他压制别人的份，放在平日里哪里会理会李庆这种泥腿子。
但当李庆望过来时，他只感觉周身一紧，只觉一股冷气从尾椎蹿到了脑门，不由自主地便脱口而出了。
李庆见状，急忙收敛了气势。他今天这一次赌斗，到后面引出了几个江南盗里的好手。打到兴起，还是不免流露出了些许底牌。
最后就连他的便宜哥哥李贺和旁边观战的赵闲都有了些忌惮之色，实在是这一身的气势有点惊人，像是摸到了武道的门槛一般。
他们哪想的到，李庆已然是在压着自身实力打了，真实水平早就是登堂入室了呢。
“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庆有些不耐烦了，这次潜入风险极大，就算他们不露破绽，王杰这个样子被人瞧了去也不免引人生疑。
秦怀玉连忙解释了一番，原来他和王杰相认后，倒是没有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刀剑相向。只是言谈之中，他卖弄了一番自己的见识，将唐皇游地府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中不免提到了在枉死城中沉沦的一众隋末反王烟尘，将王杰听得心惊肉跳。想到生父王伯当可能也在其中，再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道生出多少恶业，羞愧之下竟神思不属，生生钻了牛角尖。
李庆看这状态，迟疑了一下，只得拿出自身经历劝解道：“不瞒诸位，在下原来是何等模样，想必王兄是最清楚不过的。我变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因为曾在阴司走了一圈的缘故。”
给自己点了个赞后，李庆竟佩服起自己的急智，完美地给自己前后行事风格的蜕变找了个理由。
说着便将自己在地府阴司中的见闻说了一下，犹自把有关自己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给隐去了。
纵是这样，也听得众人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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