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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阁 其六

    郭金刚自然同样迷糊,但他知道现在必须立即遵令而行。

    他当场下令,调郡兵入城,接管监所,并负责圈禁乙弗逊全家。

    如有遗漏,着令快班华石留负责立即缉拿归家。

    整个太守府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太守府的太守则被自己的僚佐圈禁在家,内宅被郡兵团团围住,开始有人进内宅清点人头。太守家要被灭门的传言首先在太守府的底层人员中流传开来。

    郭金刚亲自带着郡兵接管了监所,把所有狱卒集中起来,也由郡兵看押在府衙里。他怕是哪个狱卒犯了什么大事,刺史会向他要人。

    李叱奴觉得自己要疯了:不就是有几个狱卒调戏女囚吗?整饬得也太夸张了吧!这都算好的了好吧,以前被折磨致死的女囚还少吗?

    娇生惯养的乙弗伽蓝女郎她知道啥呀,还说没给女囚治病。就那点皮外伤,断胳膊断腿的也没给人治过啊。这点皮外伤都要治,那囚犯岂不是比小民还金贵了?

    狱中还有一口饭吃,虽然跟猪食差不多,但每年外面不都有饿死的人吗?难道要老百姓都喜欢进监狱?知道太守大人宠爱独女,也不应该这么没法度吧?

    李叱奴正在怨天尤人,有郡兵过来传令,权署北地郡太守兼摄北地郡军将郭金刚郭大人召见。

    李叱奴听不懂什么权署兼摄,却听明白了太守换人了,吓了一大跳,更加懵逼了:原来不是乙弗大人听了女公子的告状来整饬啊,那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昨晚王狗儿才赶赴州城,得差不多这个时候才到(他没想到急于获得泼天富贵的王狗儿不惜血本租了两匹马),就算今晚就赶过来,也得明天才到,肯定不是这个事。

    如果这孙家娘子真是什么大人物,肯定首先是放人啊。这是在折腾啥呢?

    到了正厅,李叱奴磕完头,郭金刚冷冷地问道:“李叱奴,你可知罪?”

    李叱奴哭丧着脸说道:“小人督率无方,致使狱卒们戏弄女囚,小人罪该万死!”

    郭金刚心想:“谁他娘的管你这些破事儿!这事儿既然是狱中的事情,你必定知晓。须得诈一诈他。”

    喝道:“李叱奴,抬起头来!”

    李叱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只见新太守大人紧紧盯着他,眼神阴狠,冷冷地说道:“你别以为你干下的事情,本府不知道。如果再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搪塞本府,本府会让你马上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还不从实招来!”

    李叱奴呆住了。不是这个事儿?那我也没干别的事儿啊。这段时间进来的都是穷鬼,我油水都没怎么捞着。

    但那太守的眼光,恨不得杀了我!嗯?太守恨我?妈呀坏了,能够让太守恨我的事情,只有一件!坏了,一定是王狗儿的事败露了!原来那贱人果然是骗人的!

    郭金刚见李叱奴突然脸色大变,立即一拍醒木,大喝道:“大胆狗奴才,还不从实招来!”

    李叱奴吓得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人是冤枉的,都是王狗儿那厮干的,跟小人毫无关系。”

    郭金刚喝道:“他如何怂恿你干的?赶紧从实招来!”

    李叱奴哭道:“那该死的囚犯骗我们说她跟刺史大人有关,让我们给她送几片破玉给刺史大人,说刺史大人见玉后连夜都会赶来救她。小人是坚决不肯送的啊,是那该死的王狗儿贪一万两银子,非得要偷偷去送的。小人句句属实,大人不信,可以让那王狗儿来跟小人对质。”

    郭金刚吓了一跳,问道:“那王狗儿何时离开泥阳的?”

    李叱奴纳闷地想:“你们不是知道嘛。”说道:“就是昨天晚上啊。”

    郭金刚寻思:“昨晚才走,就算他骑马去,这几百里路,也得差不多现在才到,时间上有点对不上。就算那囚犯是刺史家人,要说刺史本人会连夜来救,也没这个必要,更不可能掏一万两银子!为此事动用八百里加急也违制。”

    问李叱奴道:“那玉是什么样子的?有何特别之处?”

    李叱奴说道:“那碎玉拼好后是圆形的,淡黄色半透明的,上面有几个字。”

    郭金刚眼睛一亮,问道:“哪几个字?”

    李叱奴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寿什么永什么昌既还是既昌。”

    郭金刚道:“纸笔伺候!写出来。”

    纸笔来后,李叱奴提起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寿昌既永”四个字。

    郭金刚拿着那四个字,颠来倒去地念,当念成“既寿永昌”的时候,顿时脸色惨白,双腿一软,呲溜一下就从靠椅上瘫在了地上。

    在旁边观审的众同僚大惊,纷纷涌上去搀扶,问道:“大人怎么了?”

    郭金刚带着哭声说道:“咱们完蛋了,咱们统统完蛋了,都等着灭族吧!”

    众官员刹时魂飞天外,个个脸色惨白,站立不稳,问道:“郭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呀。”

    郭金刚心想:“发生这种事,州府大大小小头头,铁定是掉脑袋了,还他娘的隐瞒干什么!”

    有气无力地说道:“那碎玉上的字,是‘既寿永昌’,是历朝传国玉玺上的字,还有另外四个字是‘受命于天’。后来传国玉玺失踪,历代帝王也喜欢在玉佩上雕刻这四个字。咱们……咱们,把皇上给关进监所了!所以刺史大人得报,立即签发八百里加急,用郡兵替换狱卒,却不说明缘由,他是怕有人知道了狗急跳墙,加害皇上!”

    只听噗噗声不断,地上一气瘫倒一群官员,人人面如土色。

    李叱奴一听,也双腿一软,跪都跪不稳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胆颤心惊地问道:“皇上……皇上……不是男的吗?”

    郭金刚破口大骂:“你这个害死我们所有人的直娘贼,还有乙弗逊那个老匹夫,都不得好死。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质疑皇上不是男的!”

    李叱奴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高声喊道:“但那个有玉的囚犯是个女囚啊!”

    一声惊雷炸过,众人呆愣了一阵,又纷纷从地上爬起来。

    郭金刚问道:“真的是女囚?你没搞错?”

    李叱奴说道:“虽然昨天没来得及验身,但她是那天一阁东家孙融的内室,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这个……这个……”

    郭金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的丑态,走到李叱奴面前,狠狠踢了他两脚,说道:“叫你不说清楚!”重新在靠椅上坐好。

    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可是串通了狱中贵人参与了去州城报信的,刚才不该踢他两脚。”就咳了一声,说道:“李典狱啊,你一向忠心耿耿为朝廷,本府是知道的。尤其这次为狱中贵人……咳咳,尤其最近更加……奋发鹰扬,咳咳,本府是心里有数的。你去吧。那些狱卒……也都让他们回家休沐吧。”

    李叱奴明白押对宝了,顿时心花怒放,问道:“那些调戏了狱中贵人的狱卒,也都让他们回去吗?”

    郭金刚又呲溜从靠椅上瘫软了下去,哆嗦着说道:“你……你……你……你们,有人对贵人无礼?”

    李叱奴见太守吓成这样,不敢答话,心里七上八下,慌乱无比:“我还打了贵人一巴掌,不知贵人会不会跟我算旧账?”

    郭金刚见他不答,顿时明白了,心里气得把李叱奴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但不知贵人以后是要罚他还是要赏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只得安排法曹辟问狱卒监所中的“不法情事”。

    等法曹带走了李叱奴,郭金刚寻思:“孙融这妇人戴着皇上的玉佩,肯定是皇室宗亲无疑,所以刺史大人才如此重视。本郡犯了这个天大的错误,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落地,须得着力补救。我先前还在向乙弗逊那个蠢货献策要栽赃天一阁,可别被这些家伙揭发出来。这个天一阁的水深得很呐!”就带着众僚佐,装着视狱,在监所走了一圈,然后来到禅音郡主的囚室。

    众人一见禅音郡主,都不由得在心里破口大骂乙弗逊那个二货。

    看看人家这个风姿,这他娘的一看就是贵人,你眼睛被狗吃了吗要去给我们捅这么天大个窟窿?然后就各种关怀询问,当场决定女囚必须由女人来……那个……监护,对,监护!

    看禅音郡主爱搭不理的,郡官们退出了监狱,这家要让自家的奶娘去充当临时的女狱卒,那家要献出自己的蚕丝被给女囚用,还有的突然发了善心,要在监狱布施一顿大餐,把平时自己舍不得吃珍藏的珍馐都掏了出来。

    郭金刚觉得事情没挑明前,还是应该适可而止,但他不敢说出来,怕以后被人揭发对贵人不敬。

    多年以后,泥阳还有人吹嘘自己在监所里盖过蚕丝被,吃过熊掌,甚至喝过花雕!

    正在众人绞尽脑汁掏出家底实施监所宜居工程的时候,郭金刚得到华石留汇报,乙弗逊的女公子乙弗伽蓝不见了,而且可能抱着天一阁东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