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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人血裔 其五

    两人租了辆牛车,把小拔陵放到车上躺着,到了定慧大街,一路问到了于神医的府第前。只见一座高墙大院,高高的门头上写着“于府”两个鎏金大字。门旁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门子。

    须陀叹道:“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医者,也会如此威风。”库列贴笑道:“更大的威风,只怕还在后面,你等着瞧。”说着,下了车,径直向于府门前走去。

    那个门子见两人坐着牛车,穿绸裹缎,虽然辫着索头,倒也不敢怠慢,上前躬身道:“两位大人有什么事?”

    库列贴装着一脸痛苦的样子,说:“我得了怪病,特来向于神医求助。”

    那门子见他不说官称,就有了轻慢之心,又问道:“大人的名刺呢?”库列贴说道:“我不知道看病还得带名刺啊,没带来。”

    门子立时不耐烦起来,冷冷地说道:“我家大人可不是什么人的病都看,没带名刺就回去拿了再来。”库列贴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五铢钱,递给门子说道:“麻烦阿干代为通秉一下于神医。”

    门子见他连贿银都没有预先装好,是临时掏的,心中越发认定这不过是两头蠢羊。就接下了钱,笑呵呵地说道:“既然阿干这么爽气,那我就破例代为通秉,大不了被我家大人一顿责骂罢了。不过,给不给看病,还得看我家大人心情。”说着就走进府去了。

    他知道于神医已经出府去给人看病了,而且就算在家也不可能给来历不明的人看病,进府去随便转了转,走出来阴沉着脸说道:“你们害得我被大人好一顿臭骂,真是晦气。看病是不可能了,你们赶紧走吧。”库列贴只是唯唯着,却不动步。门子怒道:“话都跟你说清楚了,怎么还不走?”库列贴愁眉苦脸地说道:“阿干啊,我这怪病就是一旦站在地上,这脚它就生根了,动不了了!于神医不给我治,我也没法挪地方啊。”

    门子才知道遇到混人了,不由得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说道:“原来你们是要来生事的啊。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可是于府!你们知道于大人是什么人吗?那是给咱北地郡太守大人一家看病的神医!你们是要找死吗?”

    须陀见库列贴捉弄门子,强忍着笑意,帮腔说道:“阿干啊,他确实得的就是这个怪病,他没法走啊,你们还是把于神医请出来给他看看吧。”门子大怒道:“谁是你阿干!既然你走不了,我就来帮你走!”说着,冲上前来,拉着库列贴一只手,往外猛力一拽,就想把库列贴扯翻在地。只听“呼”的一声,一道身影凌空而起,然后又呯地落在地上,仍然是头上脚下,稳稳地站在地上,只是已经被抛出去数丈远。

    门子吓得面无人色,站在地上呆愣愣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库列贴笑嘻嘻地说道:“阿干,我这脚可是生在地上的。你虽然力大,要把地面举起来却也不能够,还是去请于神医出来给我治病吧。”门子见遇到高人了,只得把兜里的五铢钱又掏了出来,递给库列贴,一边哭丧着脸说道:“我家大人一早就出门给贵人看病去了。就算他没出门,也决计不会给二位看的,你们还是走吧。”

    库列贴不接,大喊大叫道:“我的脚长地上了,痛死我了,于神医快救命啊。”边喊边掏出一个酒葫芦来,往嘴里大大地灌了一口。门子急了,说道:“大人啊,我家大人真没在家,你嚷也没用。你这么站在我们门前算什么事儿,快走吧!”

    正闹着,府里出来一个短装打扮的精干男子,问道:“谁在瞎嚷嚷?怎么回事?”门子怕自己收通行费的事暴露,心中惴惴,小心翼翼地说道:“尊客,这可是我们于府的护卫大人。他可是著名的武师。我家大人真的不在,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库列贴苦着脸道:“我倒是想走,这脚它不想走啊。”说完,忍不住又喝了口酒。这护卫炼气已经小有成就,在泥阳也是号人物,听到此言,看着库列贴的腿,冷笑道:“哦,原来是‘它’不肯走。那爷爷来帮它走!”话音刚落,一腿横扫了过去,正扫在库列贴的左腿上。

    门子吓得捂住了眼睛,心说:“这人的腿可是完了,怎么就不听劝呢。”就听一声渗人的闷响,接着是一迭声的惨叫。门子睁开眼来,却发现护卫大人抱着自己卷曲的右腿,正痛得在地上打滚。这时候,于府门前早围拢了一群人看热闹,见状都吓得往后挪了好几步。

    库列贴嚷道:“大伙儿可都看到了,这位大人非要来踢我的腿,自己把自己的腿弄断了。我这脚已经长在了地上,只有于神医给我治好了,我才能走开。”围观人群自然看出这人厉害,但见他言行滑稽可乐,倒也不害怕。就有好事的人说道:“脚怎么可能长地上呢。你这是练了功夫,别人拉不动你罢了。如果多上几个人一起拉你,不用于神医,也能把你这病治好了。”

    库列贴喝了一口酒,嚷道:“再多的人,能够拉动这大地吗?你们不信,上来试试。”那好事的小伙就大喊一声“好”,摩拳擦掌地走过来,双手拉着库列贴的一只胳膊,大吼一声“走”,使尽全身力气一拽,脸都涨得通红,库列贴却纹丝不动。小伙喊道:“有没有人来帮忙一起拉?我就不信了,脚还真能长在地上!”

    人群里一阵吵嚷,就又走出两个小伙,三个人拉着库列贴的一只胳膊往外拽,库列贴还是纹丝不动。这一来,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都加入了拖拽库列贴的行列。到得后来,有拖胳膊的,有抱腿的,甚至还有吊在脖子上的,库列贴全身都挂满了人,后面的人又使劲拖前面的人,重重叠叠的人群都串在了一起,库列贴还是纹丝不动,只是却没法喝酒了。众人大为奇怪:难道真的有人的脚会长在地上?人群议论纷纷,围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把于府门前挤了个水泄不通。那断了腿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护卫大人怕被众人踩着,早爬回于府去了。须陀则守在牛车前,生怕众人冲撞到小主人。

    正热闹间,人群突然纷纷向路两旁分开,一边窃语道:“于神医回来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只见一辆牛车,缓缓地驶了过来。驶到于府旁边,却被一旁的牛车和另一旁的人群给挡住了,过不来。只听一声极其不悦的冷哼声响起,接着,车夫跳下车来,走到车厢旁,恭恭敬敬地掀开帘子,车上就下来一位中年汉人。自然就是于神医了。那于神医眼小鼻塌口阔,一脸的傲慢不愉神色,斜着眼看向众人。

    门子赶紧跑上去,冒着汗,红着脸,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番。于神医心中大惊:“此人好深厚的内力,只是不知道是何来意?”但他一时间也没法换过脸,就胆战心惊地走过去,望着天冷冷地问道:“你是来寻事的?”在别人眼里,他这是不拿正眼瞅库列贴,但他自己实际上是害怕看这个内功深不可测的人,生怕自己眼神不对触怒了他,被他立刻按在地上揉搓,那于神医就会变成于肉泥了。

    库列贴收起了刚才笑嘻嘻的脸,一副苦恼的神情说道:“我来求于神医治病,哪里敢寻事呢?我这个病着实怪,所有的医家都说没见过,甚至连我的脉象都搞不清楚。于神医要不信,把把我的脉就知道了。”于神医心中嘀咕:“脚会长在地上?我信你个鬼!脉象再怪,无非就是那些个浮沉迟数,滑涩紧芤,难道还能逃出二十四脉之外?”

    但他实在害怕这个人发怒,也不说别的,继续摆出高冷的样子,伸手就把住了库列贴的左脉。本来他应该缓缓地伸出手去,才足以显示自己的神医风范,但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控制不了,只好闪电般地伸出手抓住了对方脉腕,再狠狠地用力,才感觉自己的手没那么抖了。

    见库列贴毫无反应,于神医渐渐放下心来。但他越是切脉,却越是心惊:对方的脉搏忽迟忽数,忽浮忽沉,数时如百鼓齐擂,迟时如竹间抽笋,浮时如鸳鸯戏水,沉时如矿底寻金。他正在惊疑间,那脉搏突然没了。他吃惊之下,向对方看去,却见对方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于神医大骇,失声说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库列贴笑道:“于神医果然名不虚传,一下子就把出我是鬼脉。我既是鬼脉,怎么可能是人!我的病是鬼病,于神医只能治人病,所以我的病于神医是治不了的。但我这里有一人,却需要于神医医治。这人治好了,我的鬼病自然治好了,于神医的恩德,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说着,掏出一大块足色纹银出来,拿在手上抛了抛,约莫二十两重,继续说道:“这个是真家伙。那些孝顺的儿孙给我烧了成山的纸牛纸马,却从来没给我烧过真金白银。只要于神医治好了那……那孩儿的病,这里有五锭二十两的纯银,就是你的了。”当时五铢钱开始变得不值钱了,银子在民间很珍贵。于神医惊魂甫定,心想:“此人只是武功深不可测,青天白日的绝不可能出现这么个活生生的鬼,须得立即满足了他,把他打发走,才得安生。”再加上丰厚的酬金也给了他台阶,就和颜悦色地问道:“病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