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遗症
父亲、母亲，你们要去哪儿——
嗯，你们要快点回来——不要留下我——
父亲放心，安娜虽然没有继承贝尔曼的天赋，但安娜会拼命学礼仪，一定会成为一位名门淑女的！
谁！谁在那？！一张干瘪的脸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张开大嘴吐出层层浊气。
“啊——”瓦伦丁从昏迷中惊醒。原来是噩梦啊，不，这是安娜的记忆碎片。把手伸到背后一探，呼——还好，安娜也平安无事，只是还没有醒来。
回忆着刚才合二为一时的感觉，安娜似乎与自己精神相通。占据还有这样的效果吗？我一直认为就是单纯的操控身躯。
吸收、腐化、占据，魔女真真是神奇啊。
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传遍全身，瓦伦丁就这样愣愣的坐在雪地上。直到安娜在后背上悠悠转醒，才打破了这层寂静。
“老师，你还好吗？”
“哦——嗯——”瓦伦丁回过神来，“抱歉啊，刚才在想事情。其实，我是在复盘这几天的经历，顺便检讨自己。”
“嗯，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想要请教老师。”
确认附近安全之后，二人便找了颗挡风的大树，坐在了背风侧。“让我捋一捋，这几天重要的信息太多也太杂，该从何说起呢。”
看着眼前认真听讲的安娜，瓦伦丁仿佛回到了格尔尼的时光里，待尼斯和安娜周末放学，就给他们讲讲各路故事。
“嗯，还是从魔女开始说起吧。之前和你说过，吸收、腐化、占据，还有凋零。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前三种。”
“老师，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我很害怕，心里一直有只怪物在追我。可我现在觉得，他似乎不是要吃我，只是在驱赶我去往意识里的某个地方。”
“明白了，或许是你的母亲，留下了什么精神印记，在危急时刻就会激发你的魔女潜能。”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好好教导我。”安娜显得有些难过。
“我想，或许你的母亲并不想让你走这条路吧。但凡你能平平安安一辈子，这些印记可能永远都不会触发。当然，这也就是我的猜测啊。”
瓦伦丁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你可知，那些元素法师为什么容不下魔女？”
“唔——我在课堂里学到过，吸收他人的生命，化为己用，为自然所不容。”越说，安娜的声音越小，双手扣在一起，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老师。
“没错，我现在不能说是虚弱，是快要空了。”说着，瓦伦丁用力捏了捏左手虎口。安娜发现，老师的虎口处，一直保持着惨白的状态，气血没有及时填补。“怎么会这样！老师你要不要紧！”
只见小淑女猛地凑上来，握住瓦伦丁的左手，“会好的，等我把你捂暖和了，血液就能顺畅流通。”
在瓦伦丁看来，安娜有些慌张，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着。他抬手就是一记脑瓜崩，“没事的，消耗的气血，过几天就恢复的。”
“我明白了，法术越强，消耗的生命力就越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的母亲才不愿意我成为魔女吧。终有一天，我可能会失手伤害身边的亲人。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安娜颤抖着松开双手，显得不知所措，不敢靠近自己的老师，只能茫然的站立着。直到被一双大手拥入怀中。
瓦伦丁给了安娜一记大大的拥抱。“说什么傻话呢，没有你，我们现在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边说，边轻抚着她的后背。“魔女之力，与元素法术背道而驰。而反魔法柱只能吸收元素之力，因此你才能施法成功。”
“对啊，这么说，只要你发动占据，然后替我施法，我们两个就能一起瞬移走人。以后突出重围就变得轻轻松松，再也不用操心那劳什子反魔法柱了。简直因祸得福啊。”瓦伦丁一脸真诚的看着安娜，“你救了我的命。”
“我怕，我的父亲，可能就是被——”没等安娜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想，瓦伦丁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没来由的鬼话，就不要说出口。我不知道你父母过得如何，但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真心相爱，真心为彼此的。”
透过手上的触感，瓦伦丁发觉安娜的脸在发烫，松开手，她便开始用力的点头。“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使用魔女之力的。”
其实，瓦伦丁的心头，一直在思考着那个噩梦，那张记忆碎片中干瘪的脸。可好不容易才哄好安娜，眼下真不是提这个话题的时候。摸了摸安娜的脑袋，“你也不要太得意啊。元素法师能随时吸收自然元素之力，而魔女，只能吸收生命力，还无法长期储存。吸不到，你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啊，一旦有事，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后背上。”
安娜仍旧是用力点头，一副我都听你的样子。
“说起来，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这一段时间，虽说惊心动魄，但本质上我还是太顺。是该好好检讨一下，不然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自以为强无敌，什么都敢莽上去，真要改改。”
“走啦，回圣阿克号那边，我们去找海达尔。”
安娜落下几步，跟在老师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一股幸福感缓缓升起，注满心间。老师，我在记忆碎片中，感受到你对我似乎很愧疚，我不明白，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圣阿克号附近的河岸上，海达尔正躺在拼凑出来的简易帐篷里。抬头看着顶棚，不由得苦笑着自嘲道，“这不就是难民营地的搭建方式吗，我也会有这样一天啊。”
说起来，就这些材料，还是他以极大的毅力，强行从船上薅下来的。虽然已经从战斗中恢复过来，可自打被那股鱼腥气侵入体内，自己是越发的害怕靠近河流，也越发不愿闻到鱼腥味了。
就好像，受到巨大创伤之后的应激反应一般。伴随着鱼腥味，那些幻觉便会浮现在眼前，唤醒那段痛苦的记忆。“但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症状会消失啊。不然，我还怎么在拉赫生活。”
百无聊赖之下，海达尔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却发现两双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瓦伦丁，安娜，你们怎么回来了？照理说，这个时候，你们连拉赫都没走到，更别说带援军回来了。”
“你先冷静，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哦——好的，我沉得住气。”
结果，没等瓦伦丁说完，海达尔便忍不住冲出帐篷。“别拉着我，贝尔曼家的援军，居然团灭了返程的船员们，这不可能！我要去看看！”
“冷静！莱娅、迭戈、多斯都生死未卜，你也想去送死，是吗？！”
“不可能，不可能，家主不会这么对莱娅的，不可能……”
还好，总算是拉住了。瓦伦丁忙不迭的继续说道：“现在的拉赫到底是什么情况？贝尔曼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侯爵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在到处追杀幸存者，说不准就要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那我们该如何？我的身份，或许指挥不动他们。”
“不是或许，是肯定。放弃这些幻想，我们要马上跑路。”说着，便招呼二人上船搜刮物资，准备转移。
安娜倒是从善如流，可海达尔却迟迟不愿上船。瓦伦丁也没多在意，只当他是有些不情不愿。待三人收拾妥当，瓦伦丁却没有急着赶路。
“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么着急，现在又不走。”
瓦伦丁指着雪地上的脚印，显得颇为头疼，“暴风雪刚过，就现在这样好的天气，雪地里的脚印几天都不会消失。救生艇，对！用救生艇，我们朝娜雅河下游去。”
“不行——我坐不了救生艇。”
“为什么？你堂堂拉赫兵团的副指挥官，还怕水不成？”
只见海达尔扭捏许久，终于还是妥协，把自己中幻术之后的情况告知了二人。
“不慌，我有这个。”瓦伦丁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药剂，晃荡两下，“这是昏睡药剂，原本是涂在剑刃上，用来干扰、控制对手的。现在就用他吧。对了，可以口服哦。”
海达尔听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想让我睡着，然后拖着我上救生艇，是吗？”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可是让我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啊。就凭你二人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相信，真有一支部队在追杀我们。”海达尔看着拉赫的方向，许久，回过头来，等着瓦伦丁后续的说辞。
可瓦伦丁只是把昏睡药剂塞到他手里，随后领着安娜去放救生艇，“信不信随你，我们跑路也不是一定要带上你的。现在告诉你一声，只是因为那天晚上，你毫不犹豫就冲出来帮我打怪。”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圣阿克号走去。
“喂——瓦伦丁，我信你的话，可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我会走陆路逃跑，哪怕被抓到，也不会把你两的行踪供出来的。还有啊，等此事过去，若有缘再见，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看着朝自己用力挥手的海达尔，瓦伦丁只是甩甩手，示意他赶紧跑路。
嗯，你们要快点回来——不要留下我——
父亲放心，安娜虽然没有继承贝尔曼的天赋，但安娜会拼命学礼仪，一定会成为一位名门淑女的！
谁！谁在那？！一张干瘪的脸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张开大嘴吐出层层浊气。
“啊——”瓦伦丁从昏迷中惊醒。原来是噩梦啊，不，这是安娜的记忆碎片。把手伸到背后一探，呼——还好，安娜也平安无事，只是还没有醒来。
回忆着刚才合二为一时的感觉，安娜似乎与自己精神相通。占据还有这样的效果吗？我一直认为就是单纯的操控身躯。
吸收、腐化、占据，魔女真真是神奇啊。
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传遍全身，瓦伦丁就这样愣愣的坐在雪地上。直到安娜在后背上悠悠转醒，才打破了这层寂静。
“老师，你还好吗？”
“哦——嗯——”瓦伦丁回过神来，“抱歉啊，刚才在想事情。其实，我是在复盘这几天的经历，顺便检讨自己。”
“嗯，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想要请教老师。”
确认附近安全之后，二人便找了颗挡风的大树，坐在了背风侧。“让我捋一捋，这几天重要的信息太多也太杂，该从何说起呢。”
看着眼前认真听讲的安娜，瓦伦丁仿佛回到了格尔尼的时光里，待尼斯和安娜周末放学，就给他们讲讲各路故事。
“嗯，还是从魔女开始说起吧。之前和你说过，吸收、腐化、占据，还有凋零。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前三种。”
“老师，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我很害怕，心里一直有只怪物在追我。可我现在觉得，他似乎不是要吃我，只是在驱赶我去往意识里的某个地方。”
“明白了，或许是你的母亲，留下了什么精神印记，在危急时刻就会激发你的魔女潜能。”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好好教导我。”安娜显得有些难过。
“我想，或许你的母亲并不想让你走这条路吧。但凡你能平平安安一辈子，这些印记可能永远都不会触发。当然，这也就是我的猜测啊。”
瓦伦丁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你可知，那些元素法师为什么容不下魔女？”
“唔——我在课堂里学到过，吸收他人的生命，化为己用，为自然所不容。”越说，安娜的声音越小，双手扣在一起，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老师。
“没错，我现在不能说是虚弱，是快要空了。”说着，瓦伦丁用力捏了捏左手虎口。安娜发现，老师的虎口处，一直保持着惨白的状态，气血没有及时填补。“怎么会这样！老师你要不要紧！”
只见小淑女猛地凑上来，握住瓦伦丁的左手，“会好的，等我把你捂暖和了，血液就能顺畅流通。”
在瓦伦丁看来，安娜有些慌张，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着。他抬手就是一记脑瓜崩，“没事的，消耗的气血，过几天就恢复的。”
“我明白了，法术越强，消耗的生命力就越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我的母亲才不愿意我成为魔女吧。终有一天，我可能会失手伤害身边的亲人。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安娜颤抖着松开双手，显得不知所措，不敢靠近自己的老师，只能茫然的站立着。直到被一双大手拥入怀中。
瓦伦丁给了安娜一记大大的拥抱。“说什么傻话呢，没有你，我们现在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边说，边轻抚着她的后背。“魔女之力，与元素法术背道而驰。而反魔法柱只能吸收元素之力，因此你才能施法成功。”
“对啊，这么说，只要你发动占据，然后替我施法，我们两个就能一起瞬移走人。以后突出重围就变得轻轻松松，再也不用操心那劳什子反魔法柱了。简直因祸得福啊。”瓦伦丁一脸真诚的看着安娜，“你救了我的命。”
“我怕，我的父亲，可能就是被——”没等安娜说出那个可怕的猜想，瓦伦丁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没来由的鬼话，就不要说出口。我不知道你父母过得如何，但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真心相爱，真心为彼此的。”
透过手上的触感，瓦伦丁发觉安娜的脸在发烫，松开手，她便开始用力的点头。“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使用魔女之力的。”
其实，瓦伦丁的心头，一直在思考着那个噩梦，那张记忆碎片中干瘪的脸。可好不容易才哄好安娜，眼下真不是提这个话题的时候。摸了摸安娜的脑袋，“你也不要太得意啊。元素法师能随时吸收自然元素之力，而魔女，只能吸收生命力，还无法长期储存。吸不到，你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啊，一旦有事，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后背上。”
安娜仍旧是用力点头，一副我都听你的样子。
“说起来，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这一段时间，虽说惊心动魄，但本质上我还是太顺。是该好好检讨一下，不然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自以为强无敌，什么都敢莽上去，真要改改。”
“走啦，回圣阿克号那边，我们去找海达尔。”
安娜落下几步，跟在老师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背影，一股幸福感缓缓升起，注满心间。老师，我在记忆碎片中，感受到你对我似乎很愧疚，我不明白，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圣阿克号附近的河岸上，海达尔正躺在拼凑出来的简易帐篷里。抬头看着顶棚，不由得苦笑着自嘲道，“这不就是难民营地的搭建方式吗，我也会有这样一天啊。”
说起来，就这些材料，还是他以极大的毅力，强行从船上薅下来的。虽然已经从战斗中恢复过来，可自打被那股鱼腥气侵入体内，自己是越发的害怕靠近河流，也越发不愿闻到鱼腥味了。
就好像，受到巨大创伤之后的应激反应一般。伴随着鱼腥味，那些幻觉便会浮现在眼前，唤醒那段痛苦的记忆。“但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症状会消失啊。不然，我还怎么在拉赫生活。”
百无聊赖之下，海达尔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却发现两双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瓦伦丁，安娜，你们怎么回来了？照理说，这个时候，你们连拉赫都没走到，更别说带援军回来了。”
“你先冷静，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哦——好的，我沉得住气。”
结果，没等瓦伦丁说完，海达尔便忍不住冲出帐篷。“别拉着我，贝尔曼家的援军，居然团灭了返程的船员们，这不可能！我要去看看！”
“冷静！莱娅、迭戈、多斯都生死未卜，你也想去送死，是吗？！”
“不可能，不可能，家主不会这么对莱娅的，不可能……”
还好，总算是拉住了。瓦伦丁忙不迭的继续说道：“现在的拉赫到底是什么情况？贝尔曼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侯爵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在到处追杀幸存者，说不准就要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那我们该如何？我的身份，或许指挥不动他们。”
“不是或许，是肯定。放弃这些幻想，我们要马上跑路。”说着，便招呼二人上船搜刮物资，准备转移。
安娜倒是从善如流，可海达尔却迟迟不愿上船。瓦伦丁也没多在意，只当他是有些不情不愿。待三人收拾妥当，瓦伦丁却没有急着赶路。
“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么着急，现在又不走。”
瓦伦丁指着雪地上的脚印，显得颇为头疼，“暴风雪刚过，就现在这样好的天气，雪地里的脚印几天都不会消失。救生艇，对！用救生艇，我们朝娜雅河下游去。”
“不行——我坐不了救生艇。”
“为什么？你堂堂拉赫兵团的副指挥官，还怕水不成？”
只见海达尔扭捏许久，终于还是妥协，把自己中幻术之后的情况告知了二人。
“不慌，我有这个。”瓦伦丁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药剂，晃荡两下，“这是昏睡药剂，原本是涂在剑刃上，用来干扰、控制对手的。现在就用他吧。对了，可以口服哦。”
海达尔听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想让我睡着，然后拖着我上救生艇，是吗？”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可是让我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啊。就凭你二人的一面之词，我为什么要相信，真有一支部队在追杀我们。”海达尔看着拉赫的方向，许久，回过头来，等着瓦伦丁后续的说辞。
可瓦伦丁只是把昏睡药剂塞到他手里，随后领着安娜去放救生艇，“信不信随你，我们跑路也不是一定要带上你的。现在告诉你一声，只是因为那天晚上，你毫不犹豫就冲出来帮我打怪。”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圣阿克号走去。
“喂——瓦伦丁，我信你的话，可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我会走陆路逃跑，哪怕被抓到，也不会把你两的行踪供出来的。还有啊，等此事过去，若有缘再见，我再好好谢谢你们！”
看着朝自己用力挥手的海达尔，瓦伦丁只是甩甩手，示意他赶紧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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