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神界之彼岸 » 第三十三章 病室里的戏法

第三十三章 病室里的戏法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昏暗之中。我刚想睁大眼睛观察一下这是哪,手腕上的吊针和医用贴纸就告诉了我一切。现在应该是深夜时分吧,所以医院才将灯光调得如此黯淡。

    身体的骨骼随着上半身的直起传来一阵酸痛,这或许是那场战争的后遗症吧。但比起身体上的痛感,更令我无法忘怀的是陈冠聪的死,那位中年人的庸碌而又苍老的脸仿佛还在我的眼前,他这一生最后的事情,竟然是救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如果有的话,我又该怎么向他们交代。还有叶树凯、鹰山、杉岛,他们现在怎样了?基地里的其他人呢?

    我想着这项问题,焦虑地打量着四周。这时我发现原来病房的角落有一位护士,我呼唤了她几声,她才迷胧地睁开眼,看来长时间的照护也让她疲惫不已了。

    “谁....“金发的护士呢喃道,难不成我已经被运回了欧洲?要不然这里应该还是在中国才对啊,为什么是一位外国人来看护我呢?

    但仔细想了想,组织的关系网本就盘根错节,在世界各地均有分布,这么一想有外国人也是相当正常的。随后这名护士终于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吓了一跳似的走到我的病床前,说:”您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我当下还有许多疑惑的事情需要向她询问,于是便没有被她的慌乱影响,而是冷静地说道:“我已经昏过去多久了?”

    “您只昏过去不到一天,现在是凌晨的五点钟。噢对了,我的名字叫斯普莎”她仍然关切地说着,可以看出她的年纪并不大,可能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比起组织里的老手,要明显多了一种迫切和紧张的气质。

    我由此对她产生了某种共情,毕竟我也是这个组织的新人,也有着同样的焦虑。

    “好的,斯普莎。我想问一下我的朋友们怎么了?”这次,我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善意。说来倒也奇怪,上次被四阶魔兽巨鲸吼晕过去时都过去了四天,而现在直面魔神,在耗尽全身能量昏倒过去后,竟然只过了四天?我有些不太相信护士说的话,难不成她在骗我?

    “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只负责看管您这一间病房。”她语气恳切地说。

    “是么?你真是这么想的么?”我眼睛里含有凶光,直视着她。因为这件病房里的设施只要仔细查看,便能发现很多问题。例如这里太过于简陋了,并不像是组织会有的排场,倒像某个三四线城市里小医院的普通病房。

    而且,在那么大的事情发生后,组织不可能派这么一个天真幼稚的人来照顾我,他们不可能如此粗枝大叶。

    “是的,先生。您有些多虑了。”斯普莎说,这次她的语气多了一丝魅惑。

    “那么,您是否有组织的证件可以出示一下呢?”我穷追不舍地问。使徒虽然是个地下组织,但其内部的管理却非常严格。每一位进入组织的人都会获得一枚胸章,上面印有光之女神和一名战士的图像。

    “对不起呢,我是外派工作的,因为基地的人手实在有些不太够,谁都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徽章。”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此刻在我看来她就像一个即将吃人的女鬼。

    “即使基地发生了重大的伤亡,但是人手是不会空缺的,我提前了解过他们的人员配置。更何况...”我打算亮出自己的杀手锏,“我在来基地之后也住过一次他们的病房,构造和这里完全不同,而且据我所知,基地只有那一幢医院。”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她又露出了那种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神。

    “先生,或许您还需要休息。这样吧,我先出去和其他人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个人来看护您...”她起身正欲离开,脸上填满了恐惧的神色。

    “不,你不能走。”我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这时我发现自己竟力大如牛。

    “不,先生,请您松开...”她的脸已经因为恐惧而严重变形,就像蒙克的那副《呐喊》一样。

    我并没有选择放手,而是观察着情绪逐渐崩溃的她。过了大约十秒,溶解开始了。溶解先是从她的脸部开始,她的脸就像遇到了酒精喷灯的塑料一样迅速变黑并像蜡烛一样淌下。然后是颈部、胸部、直到小腿也融化成蜡油才终止。我惊恐地看着地上那滩黑色液体,同时病房里的灯也顿时熄灭。

    我惊恐地从床上直起身子,发现周围已经变成了白天。不,与其说是白天,倒不如说是像白天一样亮的灯光。

    这里充斥着各种滴滴作响的高科技仪器,头顶巨大的灯管照得眼睛有些生疼。此时卡尔文先生就坐在我的身边,一看到我醒来,他便捉住我的手询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我点了点头,把刚才对护士问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卡尔文先生说现在距离我昏迷过去两天了,虎鲸小队的其他队员里,叶伤势较轻,所以昨天就已经出院了,而杉岛目前已经醒来,但还在静养之中,而至于鹰山么...那小子一小时前正躺在病床上打任天堂呢。

    我叹了口气,同时心里又为大家的平安无事而感到庆幸,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陈冠聪。

    “对了...那个指导我的行动组师傅...”我打算向卡尔文先生提及这一事。

    “你说冠聪是吧...”卡尔文低下头说,情绪显得有些低落。“他是这场战争中牺牲的八十七人的其中一位,但好在他没有儿女,妻子也早在六年前就病逝了,所以也不会太添伤痛...我们打算将他妥善地安葬在组织内部的烈士陵,我们会给他追授一枚战斗英雄勋章。这也是他生前的愿望之一。“

    听到这承诺,我的心多少放了一点下来,沉默无言地看着窗外那巨大的钢结构建筑,此时仍旧有人在抢救和修缮战后的基地设施。

    卡尔文先生又补充道:”你的英雄事迹,被基地内部的人大为宣传呢。说真话,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亲手终结波塞冬性命的那一个。“说到这时,他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

    ”不,只是因为那时的波塞冬已经很虚弱了。假如是祂未受伤前的状态,我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的。“我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哈哈,你就别谦虚了。即使是受伤状态下的波塞冬,实力也足以有八阶魔兽的实力。在那种状态下仅用一刀将其击杀,远超我们的预期。其实这次猎杀魔神的战斗,是我们有史以来伤亡最小的一次。”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种力量的来源...”我很想对他这样说,但最后也只是挠了挠头,随后想到两个问题:“对了,卡尔文先生,我的那柄太刀呢?”我记得在昏迷的前一刻,这把刀已经从我手中脱出,而目前它似乎并不在这里。“还有,波塞冬的尸体去哪了?”

    卡尔文沉了沉气,似乎还是不太能相信”波塞冬尸体“这一陈述,“你的刀被送回你的房间了,以后它就是你的东西了。至于波塞冬的尸骸,现在在研究所被解剖着呢。如果是它在巨牛状态下的圣体,那么可能不方便研究。而现在的人形状态,简直是完美的解剖学样本。”

    听到这,我才明白这次战争的成果有多显著。“利用现代科技研究魔神标本”这种事,毫无疑问能为我们带来许多珍贵的参考,而上一次猎杀魔神还是在十九世纪,更何况道森巨蛇的肉体太过于庞大了,想必那次的战果并没有衍生出多少有益的资料。

    我向卡尔文先生说了我在醒来之前梦见的那个深夜医院的事,他紧锁眉头,脸色突然变得阴郁下来。而后则抓住我的肩膀,眼神认真地注视着我。“你是说认真的么?”卡尔文先生问。

    “当然...”我被他这一反应吓得有些口足无措。“这是我们称之为“不祥共感”的一种效应...我也仅仅是在古代的典籍中阅读过,还以为是某种危言耸听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我被他的卖关子激得有些焦急:“什么是‘不祥共感’?”

    卡尔文先生补充说:“这是某种超高阶魔物之间才会有的精神共振现象。据说一些远古的勇士也曾在猎杀高阶的魔物之后,看到了一些可怕的幻象。而一些人甚至因为无法摆脱而被吓死在了梦境之中,脸部表情凄厉无比。”

    “那么...这种共振是只会发生在同等阶的魔物之间么?”我猜测。

    卡尔文先生正色着说:“是的,也就是说,另一位魔神可能即将要苏醒了...甚至有可能祂已经苏醒,此时就游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感到无比的惊慌,如果放任波赛冬这种能力的生物在人类的聚居区活动,那么这将是一场灾难。在刚刚过去的战争中,我们每个人都亲眼见识了魔神的可怕,人类的力量简直微弱得像一只萤火虫。

    “魔神苏醒后,会有立即意识到自己是魔神的可能么?”我询问。

    “一些灵识较高的可以,尤其集中在精神系生物之中,他们不擅用力量,只是为了重新花时间去熟悉,又或者仅仅为了好玩。而另一些灵识较低的生物,可能就要花上十数年的时间才能领悟到自己是魔神的事实。这次的波塞冬在苏醒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是魔神,然而我们把这视为送葬者内部动用了某种秘术将其提前唤醒的结果,因为如果是历史上完全形态的波塞冬,想要毁灭一座山体绝不像现在这样麻烦。”卡尔文眼睛盯着病床的护栏,说着。

    此时,我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场战争的锋芒已经抵上了我们的眉心。

    我提议卡尔文先生先离开,我想单独坐一坐,捋一捋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

    卡尔文先生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他在离开病房前留下了一句话:“五号,也就是三天之后,有一场基地内部的大庆功宴,我们准备邀请你这位头号功臣参加哩。”

    “没问题,我会去的。”我笑了笑,说。

    随后病房便只剩我一人,我望着空白的室内,发现这里除了整洁、设备齐全之外,结构设计似乎和噩梦里见到的是一样的。在感到一阵惊怕的同时,不禁感叹魔神的力量,竟然这样可怕,祂甚至不需要清晰地意识到同伴被杀,仅仅是利用模糊的心灵感应就能在数千里外的遥远之地杀死一个人。

    但,那时我体内的力量来源何处呢?我仿佛感到体内寄居着一个比魔鬼更暴怒的恶鬼,不禁为那时的自己暴虐的意志而感到一丝战栗。在那种力量面前,强大如波塞冬,也仿佛只是皇帝阶下的一介臣子。

    卡尔文不知道那力量的来源或许正常,但组织的高层为什么没有追究呢?

    在病房里发呆的期间,我又感到时间是能够抚平一切的,周遭平静的景色在提醒我这一点。那些残忍的厮杀和穿插在其中的片刻安宁,都只是时间之河里一个个微不足道的波澜罢了,大战之后的平和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只有受伤的部位仍在隐隐作痛,像是前事不甘愿离开而拼命撕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