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龙泉令 » 第七十二章 谜之千金

第七十二章 谜之千金

    公子锐从边疆返回京城,为好兄弟苏煜带回了黄霖姑娘。

    苏府大门打开,苏煜直愣愣的看着黄霖,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公子锐见状笑的合不拢嘴,“苏煜,我把黄霖姑娘给你带回来了,你再怎么小气也该赏一杯茶喝吧。”

    苏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请殿下入府品茶。”说罢又朝黄霖望去,脸上露出傻笑,“黄霖,快……,快点进府去吧。”

    黄霖瞪了苏煜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殿下和文姨叫我来京城,我才不稀罕来呢,今后你若是对我呼来唤去的,那我立马就走人。”

    苏煜笑嘻嘻道:“我可是领教过你的厉害了,不敢,绝对不敢使唤。”

    黄霖边走边四处观望着,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晓得把院子整理干净,乱糟糟的真是邋遢,不过这倒也符合你的品行,你本就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人。”

    苏煜闻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拿起扫帚就开始动手打扫院子。

    公子锐看的直摇头,大声起哄道:“苏煜,你就说这茶还喝不喝的成,若是喝不成,你就大胆的吱一声。”

    黄霖也跟着数落起来:“苏煜,瞧你那笨手笨脚的熊样,怎能做的了家务活,赶紧放下扫帚陪殿下喝茶去吧,这里交给我来打理。”

    苏煜手拿扫帚呆在原地,听得公子锐又开始大声喊叫起来,这才放下扫帚领着贵客入客房去了。

    黄霖二话不说挽起衣袖开始做家务,那副神情就是十足的女主人。

    书房的老主人已逝去,留下了诸多兵法之实战案例,面对如此多的宝贵财富,连见惯了金山银山贵为殿下的公子锐也“垂涎三尺”,数次开口借阅。

    苏煜端来的茶水既不是上佳铭品,水温与火候也不到位,公子锐倒也不挑嘴,喝的津津有味。

    二人说着说着便说远了,“苏煜,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铮华并没有死。”

    “看来大王挨个逼婚,殿下也是紧张起来了,如今又想起铮华的好来了。”

    “那铮华虽然心地友善,但她性格极度偏激,且控制欲异常强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呀。只是当年我辞婚在前,若郊外那座坟墓中躺着的就是她,那我自然会感到一些歉意,毕竟她的死算是因我而起,可是不知为何,我还是觉得她并没有死去。”

    “铮华死状惨烈,下葬时面目全非,殿下有所怀疑,或者说要刻意推翻事实,那是你的自由,你如何认为都是道德上的认知,扯不到律法之上,再说如今你贵为殿下,你的所言所行,除了大王,谁也奈何不了你。”

    “我呸,好你个苏煜,看来二十多年的交情算是白瞎了,我认你为知己,你却当我是登徒子。”

    “殿下,我当然知你心,无论那座坟墓里躺着是不是铮华,她都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即使她还活在世上,那么她也已经看破红尘,忘掉过往再世为人了,我们又何必揪住不放,徒增活着的人伤悲呀。”

    “从情感上来说,你言之有理,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又是敷衍了事。如果铮华还活着,那座坟墓里躺着的人就是替死鬼,那么铮家可就犯了杀人大罪。再者假如铮华还活着,以她偏执的性格定然会做出出格的举动,此时此刻若她在某处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该有多么的可怕呀。”

    听完公子锐的言语,苏煜心中咯噔一下,思考良久才出声道:“那年也是怪哉,先是隶铧属副使来赁的千金无缘无故失踪,后又出现铮华惨死,按理说以铮华的性格不会想不开呀,可偏偏就这样死了,仔细想来确实有些蹊跷。”

    公子锐见苏煜终于产生怀疑了,便接着说道:“你也觉得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暗中调查清楚为好。”

    “说吧,需要我城防营怎么做?”

    告别了酷热的炎夏,燥气的秋老虎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入秋的气温变化大,早晚两间凉意渐浓。

    清晨,京师城门洞开,青年男子沐恩出城迎宾。

    沐恩家中经营布匹生意,经过祖与父两辈人勤勤恳恳的作业,创下了丰厚的财富。可是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沐氏传到沐恩这一代,家族人丁不旺,只生沐恩单个男丁。父亲与叔父相继过世后,偌大的家族产业便交到沐恩手中。

    沐恩遗传了父亲经商的天赋,又继承了母亲菩萨心肠的基因。因此,义不养财的箴言在沐恩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经商赚得财富七分,转身行善必将花去十分。账面盈利可观,财富却不断的缩水,如此日久引得家中夫人常唠叨,忽抱怨祖坟有破,得迁,忽又抱怨家居风水有恙,得移。

    沐恩虽不恋于财富数目,奈何经不住夫人喋喋不休,于是便同意请来风水先生占上一卜。

    这不,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已来到,沐恩快步迎了上去,微微弯身很是客气的道:“在下沐恩,在此等候先生多时,请先生随在下入城去往家中占上一卜。”

    风水先生用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浅瞄了沐恩一眼,可了不得,眼前这人一身正气,慈眉善目间不失俊朗之相,先生笑眯眯的接话道:“好说,沐掌柜请前面带路。”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城门口,守卫城门的城防营士官见沐恩领着一老者入城,便十分恭敬的立身城门两侧,“沐掌柜好走……”

    沐恩与士官们一一打招呼,这才入得城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菜市街口,巷里出来一年迈姥姥,姥姥手里提着一篮子自家栽种的青豆,迈着蹒跚的脚步来到沐恩跟前,说话倒是利索,“沐大恩人,老身那可怜的孙女幸得您出钱救助,如今总算是活过来了,老身家境贫寒无重礼相送,摘下这一篮子自家栽种的青豆相送,以表谢意,望恩人莫要嫌弃为好。”

    沐恩伸手接过菜篮子,满面笑容道:“老婶子客气了,这自家种的豆子可是好吃的紧,那我就收下了。”

    助人不提恩,收礼留体面,大义也。

    沐恩接过菜篮子离去,姥姥满心欢喜的走回巷子。

    沐恩左手提着菜篮子,右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些碎钱交给前来接应的下人,吩咐道:“你想个法子,把钱给了姥姥,但不能让她老人家知道是我给的。”

    “东家放心,我这就去办。”

    过了菜市街,府上派来马车接应,除了驾车的马夫,随行的还有布厂管事和府上官家。

    沐恩恭请先生上车,先生倒是先开口问道:“沐掌柜,此间距离府上还有多少路程?”

    沐恩答道:“约摸四里地,步行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老夫第一次来会稽城,对这里的景物甚感好奇,不知沐掌柜是否善于行走?”

    “先生是想步行去往府上么?”

    “倒是有比想法,不知沐掌柜是否愿意陪同。”

    “先生步伐矫健,在下也非脚惰之人,先生之情正合我意,先生请。”

    “沐掌柜请。”

    马车调头先行回府去了,府上管家郦其和布厂管事郢寺二人没有跟随马车同去。

    二人跟在东家和风水先生后方,几番欲言又止,看那神情有事要报。

    沐恩看出了端倪,停下脚步先问话布厂管事郢寺道:“郢寺,你不在布厂督业,大老远的跑过来所为何事?”

    郢寺朝东家身旁的风水先生望了一眼,支支吾吾道:“东家,账房先生请示……”

    沐恩见郢寺畏畏缩缩的言语,便问话道:“连账房先生都做不了主,何事如此紧要?这位先生是我请来的贵客,无须忌言。”

    郢寺这才说出事由,“明儿是初十日,也是捐善日,可是账房先生查账发现,本周月支出高于收入,已现亏空。因此托来请示,是否暂停捐赠。”

    沐恩一听来气了,“账房先生也是老糊涂了,本月的支出高于收入,那就从前款中划入便是,捐赠万万不可停。”

    “可是……,可是账房先生说,上个月,上上个月,今年以来月月亏空……”郢寺小心翼翼的回话道。

    沐恩一声豪笑,“看把你吓的,哪有只入不出的买卖,当守财奴是件很可耻的事,赚得良心财花得有意义,这才是生平幸事。今年以来月月亏空,那就拨往年有余积蓄补之,敬抚院的老人们都是烈属,能有幸为他们养老送终是天大的功德,去告诉账房,如期如数调拨捐赠,不得有误。”

    郢寺请得东家示下去了。

    一路上琐事不断,沐恩心生歉意,“今日多琐事,让先生见笑了。”

    老先生报之一笑,道:“无妨,无妨,沐掌柜何不再问问府上管家是否有事要报。”

    沐恩尴尬一笑,心中一想,既然败了第一印象,那就不必在意形象了,索性再问问跟屁虫似的跟在身后的管家,若有事也趁机一并事了,“郦其,你也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事快些说来。”

    管家郦其回话道:“东家,今日清晨您刚出府门不久,瑄文布行瑄家兄弟俩便吵着上门来了,非要叫您给主持什么公道,见不着您就一直在府中等着不肯离去。”

    沐恩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这瑄家兄弟俩为了分账是年年吵,年年闹,老大得寸进尺,老二不依不饶,都是自家亲兄弟,何苦来哉。”

    “今日东家要接待贵客,我去打发瑄家兄弟俩走人便是。”

    “瑄家兄弟来找我主持公道那是信任于我,切莫出言伤了人家,你先去传话,明年布厂多供应些布匹给瑄家,兄弟二人各开一家布行,各负盈亏两不相涉,叫他们先行回去便是。”

    管家郦其走后,终于算是清净下来了,沐恩与风水先生步行向前走去。

    不多时,风水先生停下脚步,言道:“沐掌柜年轻有为,乃真丈夫也。”

    被老先生突如其来的一句夸奖,沐恩不知其意,面露迷茫道:“先生谬赞,在下年二十有六,虽未垂垂老矣,却也不再是无忧少年郎,父辈逝去后,在下怀着惶恐之心接过祖业,这些年来尽是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过生活,无为无树,诚惶诚恐啊。”

    老先生未再接着话题说下去,顾左右而言他道:“沐掌柜经营的布厂有多少粗工,府上又有多少奴仆?”

    “布厂里没有粗工,只有匠人和学徒,府上没有奴仆,只有仆人。”

    “哦,听沐掌柜一说,老夫倒是来了兴趣,那么请教沐掌柜,奴仆与仆人有何区别?”

    “奴仆者,主人之奴隶也,而仆人与主人之间是雇佣关系,前者地位人格不对等,后者人格地位平等。”

    老先生听完哈哈大笑,随后抱拳以礼道:“先前沐掌柜请老夫来看风水,老夫狂妄自以为是,今日所见所闻之后,老夫方才生出自知自明之心,这风水老夫实在看不了,就此别过。”

    老先生说完就走,沐恩以为言行上惹怒了先生,赶忙追了上去,“老先生请留步,在下言行上有所冒犯,在此向您陪不是了,还望先生莫怪。”

    风水先生停下脚步,“非也,非也,沐掌柜人品上佳,言行通明,无有错之。”

    此言一出,沐恩更是不解,又问道:“既然在下未有冒犯之举,那么老先生又为何突然生出离去之心呢?”

    “沐掌柜,风水可以改变人的气运,气运也可以改变风水运转,而你就是可以改变风水之人,你在哪地,那地就是风水宝地。”

    沐恩闻言受宠若惊,心想:“夫人还在府里等着风水先生改变气运呢,而风水先生却在半途整这么一出,我独自一人回府可如何向夫人交待呀?”

    正在沐恩心里犯难之际,老先生似乎看出了端倪,“沐掌柜是担心老夫走后,你独自一人回府不好向令夫人交待吧?”

    被拆穿心思,沐恩尴尬一笑,“不瞒先生说,家妻整日喋喋不休,令在下不厌其烦,今日若不领先生入府,恐难以交差。”

    “那就随你走一遭吧,入府讨口茶喝也算不枉此行了。”

    “先生请……”

    二人一路观景赏花,一路聊天地道南北,一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时辰。

    终于到达沐府了,风水先生先后朝沐府两边望去,左边墙角有一颗千年老槐树,右侧墙尾有一颗千年老杉树。

    风水先生驻足问询道:“沐掌柜,贵府东边住着哪位官家?”

    沐恩心头一动,老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一眼便望左侧邻居是官非民,便回话道:“东侧邻居乃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重臣,司空铮荣大人的府邸。”

    先生再问,“那么西边邻居又是哪位官家的府邸呢?”

    “先生真是好眼力,一眼便能望出沐家两侧均为官家府邸,这西侧邻居乃是隶铧属副使来赁大人府邸。”

    先生喃喃自语道:“东西两侧均为凶宅,唯沐府是良宅,真乃天意造化呀。”

    沐恩未听得迷糊,便拱手以礼道:“恕在下一时分心,未听得先生所言。”

    “老夫再问沐掌柜,这东西两侧府邸,在早年间人丁是否有过减员?”

    此言一出,沐恩佩服的五体投地,怀着敬畏之心回话道:“先生相术之高超,实让在下佩服,说来也是凑巧,这西侧来家的千金在早年间无缘无故就失踪了,至今还无音讯。而东侧铮府的千金小姐在西侧来府事发之后不久便无故死去,且死的面目全非异常惨烈。”

    先生不再问话,微微一笑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入府讨杯茶喝。”

    沐恩伸手敲门,不一会管家郦其打开府门接主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