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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浦上招兵

    半军半农的自给自足模式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是苏煜受封睿孝将军以来下的第一道军令。政策的酝酿起草到出台实行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百阳军纪律严明作风优良,农作时亦是严格按照军事化进行。

    此时,黄南和下堡两座军营总兵员数已达到两千三百余人,随着兵员的增加,原来的驻地和耕地便捉襟见肘了。于是苏煜又下了第二道军令,以黄南军营为起点,往西南方向渺无人烟之地大肆扩张,如此一来,各军营之间便相隔渐远了。

    这日午后,中军帐内,睿孝将军苏煜在中央就坐,分坐两旁的十数名将领刚从各自营地赶来。越王封给一个空头将军之衔,同时也下放了绝对的权利,各级将官均由苏煜自行任命。随着兵员人数的增加,将官队伍也随之壮大起来,军官明职称明确,军队建制五人为一伍,五伍为一两,四两为一卒,五卒为一旅,五旅为一师,五师为一军。魏宁、浦利、程贾、贺向四人已荣升都统,各自下辖五百兵马,另设百夫长五名,什长二十五名,伍长一百名。

    昔日与苏煜在岩石边对话,入伍半年的项明,已官居百夫长。

    “这段时日来,既要出兵操练,又要投身农作,诸位辛苦了。”苏煜身着将军服,气势威严。威。

    “服从命令乃军人天职,强兵强军更是军人本分。”众将领异口同声道。

    苏煜微微点头道:“今日召集尔等前来,是对上阶段的行令做个汇总,肯定成绩,检讨不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接下来职位从高到低的将领们依次发言,新军新气象,百阳军充分发扬民主精神,人人可言,人人敢言。

    一番总结检讨过后,苏煜又道:“如今粮草充足,士气高涨,扩充兵员的时机已经成熟,望诸位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为增兵献策献力。”

    “将军,在龙泉境内,但凡有志效力于军队者都已入伍来了,若还是以自愿报名的方式招兵,恐再难添新员了。”都统魏宁响应睿孝将军号召,第一个发言道。

    “魏都统所言不虚,在龙泉境内的确是再难招兵了,大家再想想其他办法,众人拾柴火焰高,当能破解招兵之难题。”

    “将军,既然在龙泉境内招不到新兵,那么就向外围其他郡府去招呗,请将军下令,末将愿领这份差事。”都统贺向兴势昂昂道。

    苏煜苦笑,“贺都统忘了“百阳军”是暗中屯兵么,此法不可行也。”

    “那就在龙泉境内实行第二次征兵,但凡有多子家庭,家留留一子即可,其余诸子全部应征入伍。”都统浦利接着道。

    苏煜摇摇头,“此法更不可行,如此一来与强征又有何异?坏了自立的规矩,便是坏了根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啊!”都统程贾有些泄气道。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垂头思考,一时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半晌过后,百夫长项明身躯缓悠嘴唇微动,离席三寸欲站起身来,却又紧闭嘴巴顿身坐了回去。

    苏煜眼睛一亮,“项明有话直说无妨,今日主题是商讨招兵买马之法,在坐各位都可以踊跃发言,不论对错不计是非。”

    项明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方才的确是想发言来着,可是一想到昔日在岩石边说的那番话对睿孝将军已是大不敬,如今还心有余悸,虽说将军不计前嫌,可是万一再说错话就不妥当了,正在犹豫中,听得将军亲自点名,这回是躲无可躲了,便硬着头皮道:“末将倒有一个可增兵员的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苏煜看着项明的表情,心中暗笑,“这小子肯定是又想起岩石边那次对话了。”便尽量放松面部表情,道:“能想出办法就已经是值得庆贺了,是否可行另行商议便是,说吧。”

    “既然不能在龙泉境内招兵,又不能强征,那么在番外无主之地降匪招安可否?”项明看着苏煜,战战兢兢道。

    “既是匪徒,降之招安便不算强征,况且又是番外无主之地,当然可行。”苏煜没有掩饰住心中喜悦,满脸兴奋。

    “末将的家乡衢江往南是一片广阔的天地,紧邻衢江的之地叫做浦上,那里已属番外更算无主之地。浦上有一帮占地为王的匪徒,人数达千众,匪首付生是末将的儿时玩伴,其父乃乡绅家中富裕,付生此人自幼聪慧能文善武。然而就在乡人都觉得此子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时,前些年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这个付生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再后来,临近末将入伍前夕,才有消息传来,说是付生已在浦上匪窝里当上了匪首。若能招降这帮匪徒,增兵千余自是不在话下,请将军斟酌。”

    “无须斟酌,魏宁,浦利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把各自营中之事做个交接,暂驻中军帐代行睿孝将军职权。”

    “末将得令……”

    “项明听令……”

    “末将在……”

    “项明,你与本将一同前往浦上招降……”

    “末将得令……”

    “其他诸将各自回营,练兵农作照旧不误。”

    众将走后,魏宁来到苏煜身边,轻声道:“将军,让末将跟着去吧,就带着项明那小子一人前往,末将委实不放心。”

    苏煜侧身望了魏宁一眼道:“魏都统是怀疑我的武功太差,有您老保护才能安然?”

    魏宁涨红着脸,憋着粗气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反正就是不放心就是了。”

    “我何曾不知魏叔忠心义胆,可招降用的是计谋而不是蛮力。如果硬拼,哪怕天下第一高手出马,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拼得千众?魏叔放心吧,我只有分寸。”

    “将军……末将……”

    “魏宁,你是想违反军令吗?”

    “末将不敢……”

    “此事已定,无须再说。”

    “末将遵令……”

    浦上,无主之地又称蛮夷之邦,意为尚未并入诸侯国的自由之地。往南是延绵千里浩瀚无垠的原始森林,越过原始森林便是临海的权州了。往西尽是丘陵地,百里无人烟,千里无生机。往东八十里内,有零星农家散落在山间河边居住,过着靠山吃山,临水吃水的生活。过了八十里界翻过“芒瀑”山,便属瓯安境内,再往东便是东海了。往北紧邻衢江县境,这里才有最美人间烟火气。

    以付生为首的匪帮,顾名思义乃是以打家劫舍为生之众,这帮匪徒人数多达一千余,十之八九都是当年越国战败后,为了保命逃亡而来的残兵败将,还有迫于生计被骗入匪窝的青壮年们。

    原先的匪帮老大叫漆荞,漆老大当家时,老弱病残算在内,帮众也不过是百余人。漆老大膝下有一女,生得杏花眼杨柳腰,眸带桃花胸生百媚,取名漆哩。前些年,漆老大身体每况日下,便有意把匪首之位传于漆哩,而漆哩也不负父望,带领百余帮众打家劫舍日益壮大。

    有一年,漆哩带领帮众抢了衢江境内临边的几户乡绅,其中有户乡绅姓付,便是付生家。以付生的武功莫说打退一帮匪徒,就是灭了他们也不在话下,可是付生只见漆哩一眼,便爱上了她,爱的不可自拔的那种,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被抢也不出手阻拦。事后付父恼羞成怒,断绝了父子关系,把付生赶出家门去了。

    漆哩一走,付生便像丟了魂似的,陷入无尽的相思中,随之又被父亲赶出家门,便整日浪迹于边境上。短短数月,付生便从英姿勃发的后生郎沦落到人人唾弃的丧心汉,大好前程随之泯灭。

    再后来,付生终于醒悟,与其身受情伤的折磨,倒不如直面追击以求博得美人笑,反正前途已毁,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一日间,付生独闯匪窝,依次单挑排的上号的大小首领们,匪帮无一人能敌全体败北。漆老大喜出望外,当下便决定把爱女许配给付生。但有个条件,必须以上门女婿的身份入赘,付生一心欲抱美人归,再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下来了。匪窝大摆宴席三天三夜,付生继承老丈人衣钵成了匪老大,匪帮在付生的带领下已从当初的百余乌合之辈,发展到如今战力极强的千人之众。付生给匪帮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屠狼帮”衢江临边一带,以及八十里外的瓯安境内,人人谈狼色变。

    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浦上也不例外,虽然是在屠狼帮的势力范围内,但小镇上依然充满生机,这里的人们似乎并未活在战争的阴影之下,街上店铺照样开门迎客,准点开市到点打烊,灰色地带自有它的生存法则。

    这日,镇上栖波楼里来了两位客人,此地临近衢江,衣着穿戴风俗习惯与无差异,二人着常服看似不显山不露水。

    “二位爷,吃点什么?”酒楼掌柜的着青色长衫,来到二人桌前彬彬有礼道。

    “贵店有什么好吃的?”身材偏瘦那位客人问道。

    “衢江那边有的小店有,那边没有的小店也有。”掌柜的颇有自豪感道。

    ”掌柜又怎知衢江风味就合我们哥俩的口味呢?”

    “客官这就小看人了不是,小店虽然不大,但是在下眼界却也不窄,如果没猜错的话,二位爷自北面衢江而来。”

    “何以见得?”

    “二位爷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掌柜的没有顺着话接下去。

    “也好,也好,我们哥俩肚子也饿了,我们哥俩嘴叼,菜品要最好最新鲜的。”

    “得嘞……”掌柜的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又返回身来道:“二位爷不来点越国老酒?”

    “有酒自然是好,就怕不是正宗的越国老酒,反而坏了雅兴。”

    “在下亲自酿制的老酒,绝对正宗。”

    “那就拿上一坛。”

    “得嘞……”

    掌柜的走后,与之对话那人压低声音对另外一人道:“将军,看来掌柜的也是越人,待会找个机会问问他“屠狼帮”的事。”

    “我叫舒林,不叫将军,记住了。”

    二人正是苏煜和项明。

    “莫急,刚来浦上人生地不熟的,先摸摸情况再说。”苏煜轻声道。

    酒楼上还有两桌客人,看样子像是外地来客,苏煜斜眼观察一番未觉异样,二人便坐等酒菜上桌。

    确如掌柜的所说,酒楼里还有衢江那边没有的海味,酒也是正宗的越国老酒,苏煜二人连日赶路,委屈了肚子,这会可要大快朵颐了。

    其他客人都陆续走了,掌柜的得空又来到二人桌前,笑眯眯道:“二位爷,酒菜还合胃口吗?”

    “不错,不错,菜合味,酒更对味?掌柜的能酿出有如此上好的老酒,难道也是越人?”苏煜试探性的问道。

    “在下家乡在越国龙泉,算来已经有八个年头没有回过老家咯。”

    “难怪初见面就有一种亲切感,原来是老乡啊。”苏煜起身搬来一张空椅子,双手拱拳以礼道:“我们哥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有幸遇到老乡蒙热情款待,如不嫌弃请掌柜的坐下来陪我们喝两杯如何?”

    “在下卖些酒菜为生,干的下三流的行当了,位虽卑眼却不拙。”掌柜的轻手抬过椅子往后错开,离酒桌三尺外坐下,身躯微向前倾,低声道:“二位气宇不凡,绝非寻常人士,敢问来浦上这等混乱之地做何营生?”

    “掌柜的过奖了,我们哥俩出身于普通农家,因不甘于现状,打小便出来跟着大人们学习做些小买卖。也是运气好,这些年赚了一些钱财,前些时日,听说浦上有大批珍贵木材销售,便来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再运往别处倒卖。”苏煜刻意收敛身上那股武人特有的威魄之气,眼神已敛去了锋芒。

    掌柜的憨厚一笑道:“二位得到的消息倒是不假,浦上确实有大批珍贵木材欲售,只是来的不是时候。”

    “哦,此话怎讲?还望掌柜的不吝告知。”苏煜顺势接话问道。

    掌柜的抬头环顾四周一圈,随后又低下头,手抓椅面把椅子往里挪动,轻声道:“二位有所不知,近来浦上恐要变天。”

    “变天?”苏煜手挠额侧,脸上现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变天?恕在下愚蠢,倒是给掌柜的说糊涂了。”

    掌柜的又是憨厚一笑,“二位是否知道浦上是“屠狼帮”的势力范围?”

    “来此之前做过这方面的功课,知道一些,难道掌柜的说的变天,与“屠狼帮”有关?”

    “不错……”掌柜的刚要说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喊叫,“老谢头,你个老家伙死到哪去了,快端些酒菜上来孝敬爷们。”

    掌柜的脸色微变,轻声道:“屠狼帮来人了,二位吃好了先去后院栈房歇着,得空再细说。”说罢便起身朝门外快步走去,边走边扯起大嗓门高声道:“来咯……”

    酒楼后院便是客栈,也是掌柜的老谢头独资经营,夜晚,老谢头又来到苏煜二人入住的头房。

    一番畅叙下来,二人才得知,原来“屠狼帮”内部出了变故。“屠狼帮”帮主付生,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了,帮中事务由夫人漆哩和副帮主究司打理。

    一帮之主长时间不出现,难免让人产生怀疑,一时间流言满天飞,有说付生已经死了,也有的说只是被软禁起来了,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副帮主究司。说是究司上位副帮主之后,权利野心和好色贼心日益膨胀,便开始有意接近帮主夫人漆哩,而漆哩本是水性杨花之女辈也是迷恋究司的伟岸英姿。一来二去两人便生出奸情,事后又害怕奸情暴露,二人便起了杀心,一不做二不休把付生给解决了。

    听到付生有可能已经被害,苏项二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付生真的已经被害,“屠狼帮”大权掌握在副帮主究司和漆哩这对狗男女手中,那此行就失去意义了。降匪和剿匪虽只一字之差,结果和目的却大不相同,降者可为己用也,而剿则灭亡之。

    “老谢,依你看此等流言有几分可信?”苏煜显然还是不愿相信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帮主夫人和究司二人有染是真,帮主付生被杀不实。”老谢看了苏煜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想那付生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却毁在漆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手里,孽缘,孽缘啊!”

    苏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老谢可有办法联系到付生?我们哥俩想见他一面,或许能为他解开难题。”

    “付生遇到的难题是心结,外人帮不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够解开。”老谢先是摇头,随之眼睛一亮,双眼紧盯着苏煜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在下不会多问,在下的身份你们也无须多疑,如果二位诚心想把付生拉出苦海,那在下就能约来付生一见。”

    苏煜心中大喜,道:“老谢乃高人也,与高人说话自不必藏着掖着,我不敢保证付生将来能走多远飞多高,但我可以保证能带他走出黑暗,领他走向光明。”

    “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