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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落凤山救王

    剑池湖边铸剑亭里,隐散在各地的师兄弟们,凡是能接到信的都回来了,陈建北领着师弟们正忙着铸剑,新添加的七个炉灶里炭火烧的红红火火,新招来的学徒们风箱拉的也是有模有样。

    “叮,叮,叮,当……叮,叮,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剑池湖边,大锤和小锤轮击的锻打声不绝于耳。

    “建北,叫师弟们把手里的活计都停一停。”欧解仲领着县大人叶不机和小霸王叶子淳来到铸剑亭。

    忙着拉凤箱的小徒弟见师父手持小锤有节奏的击打着剑胚,对大师伯等人的到来浑然不觉,便上前拉了拉师父被汗水浸透的衣袖,指了指这边。

    “建北,叫大家都把手中活计停一停。”欧解仲加大了嗓门道。

    陈建北停下手中活计,拿下披在肩上的麻巾,拭去脸上汗水,逐个叫停未听见大师兄叫声,还在忙碌的师弟们。

    欧解仲微笑道:“师弟们辛苦了,今日便早些回舍房休息吧,建北师弟留下。”

    “陈建北见过叶大人。”待师弟们离去,陈建北向叶不机行礼道。

    叶不机伸手扶住陈建北的双臂,道:“陈老弟不必多礼,我没穿官服,这里便没有大人小人之分,今天是你大师兄唱主角,我们洗耳恭听便是。”

    陈建北又向大师兄望去,见大师兄点头,便不再客套拘礼。

    “建北,时隔多年,师弟们的手艺还熟练吗?”四人来到铸剑亭外的石凳上坐下,下人端来茗茶,欧解仲示意放下,下人退去。

    陈建北起身接过大师兄递来的香茶,猛灌一口,道:“师兄弟们刚来那几日,手艺确实是有些生疏,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上手了,好在功底尚在,上手快顺手也快,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有了师弟们的努力,父亲的技艺定能传承下去,师兄我心里高兴啊!”

    陈建北刚想说话,却被小霸王叶子淳抢先,“欧伯伯,你和陈叔都相识几十年了,两个大男人不要净说些客套话行吗?小侄受不了啦!”

    欧解仲哈哈大笑,叶不机伸手一个巴掌拍了过去,“小祖宗,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叶子淳见父亲的巴掌拍来,一个侧身跳向一边躲开,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嘛,欧伯伯和陈叔都没有生气,您气什么呀?”

    “叶老弟,子淳侄子这叫真性情,难能可贵啊,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莫怪,莫怪。”

    “欧兄,你就别惯着这小子了,小辈们有龙阳和苏煜两个哥哥宠着,长辈们再惯着他还不飞天了。”叶不机端起茗茶浅饮一口,“苏煜……,唉……”

    “叶老弟不必介怀,年轻人嘛,总是在不断的跌倒和爬起,如此循环反复中成熟长大的,给煜儿一点时间吧,相信他能重新站起来的。”

    叶子淳又嬉皮笑脸的坐在父亲旁边去了,竖起大拇指道:“苏煜哥哥眼光真好,西施姐姐是天下第一漂亮的大美人。”

    叶不机摇着头苦笑道:“小兔崽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爹都懒得揍你。”

    “言者无意嘛,来来来,到欧伯伯身边坐下。”欧解仲拉着叶子淳的手道。

    叶子淳“嗯”了一声,朝父亲叶不机做了一个鬼脸,在欧伯伯身边坐下。

    欧解仲摸着小霸王的头,面带笑意道:“子淳今年十五岁了吧,长的比你爹都高了,长高了长大了,玩归玩闹归闹,也要为大人们分担一些了,当下你苏煜哥哥不在,龙阳哥哥又出门办事去了,你就应该替他们挑起担子了,行吗?”

    叶子淳呼的站起身来,身板挺的笔直,道:“我爹还把我当成三岁小孩,还是欧伯伯了解我,欧伯伯尽管下命令便是,子淳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小霸王一本正经的模样,桌旁三位大人笑了。

    欧解仲拍着叶子淳的肩膀,道:“叶子淳听令,由你押解粮草前往黄南和下堡村,去慰问老卒们,代你苏煜哥哥传令下去,所有兵员停止操练,全部换上民装就地隐身务农,恢复操练日子另行通知,记住了吗?”

    叶子淳又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子淳得令,请欧伯伯放心,子淳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准备一下,去完成任务去。”看着叶子淳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回府,欧解仲转身向陈建北道:“建北师弟,你把手头上的事情交待给其他师弟们,明日一早便赶往八宝山和溪口法仁殿,停止采矿和冶炼铁英,全体静默。”

    陈建北一向稳重,对师兄交待的事情从不过问,也从不打折扣,“大师兄请放心,建北记下了。”说完起身,走出剑池湖。

    “欧兄,大王一路南下,按脚程算,不日便会到达龙泉,可大王身边只有范兵一人随行,老弟我担心路上会有变故。”

    “叶老弟所言极是,虽说大王出行,暗中必有高人保护,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我还是得走一趟。”

    落凤山,一辆马车停在山脚,范兵搀扶着越王下了马车,君臣二人缓步上山。

    走到半山坡,君臣二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坐下歇息。

    “范先生,咱们二人虽有君臣之别,但凭这几年来生死与共的这份交情,人前是君臣那是做给旁人看的,人后如知己才是最贴切的关系。我那长子勾航有权利的野心,却没有过人的谋略,难免会被人利用。我那王弟貊渠君勾厉,看似与世无争却心思缜密,手段阴狠,不得不防啊。还有那世袭太宰之位的芮丙,此人表面唯唯诺诺,内心却委实让人琢磨不透,是敌是友目前还不好说。”越王此番言语确实是掏心窝的话。

    范兵坐在越王对面,见大王一脸真诚,心中有了一些感动,“大王言重了,君是君,臣是臣,绝不能等同之。范兵服侍大王乃份内之事,实不敢有贪功劳,大王目光如炬,看人自是入木三分,职下不及万一。”

    越王侧斜着脑袋,脸上呈现出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道:“先生当真未曾看透?”

    范兵笑而不语……

    君臣二人歇息过后,越王手握木棍道:“扶我一把,咱们上山去见一位老朋友。”范兵急忙起身扶住大王,二人往山顶走去。

    爬过一段青石陡坡,二人来到一片长满杂草的坪地,越王抬头看了一眼山顶上的青石瓦房。

    “来了……”一个低沉厉魅的声音传来,草坪内侧站着三个蒙面人,手持凶器拦住君臣二人的去路。

    范兵临危不惧,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背向越王挡在前面,道:“各位爷,我二人乃民间穷大夫,上山采些草药,实在拿不出钱财来孝敬你们,还望各位爷留道。”君臣二人装扮朴素,倒也像是民间土郎中。

    站在中间的那位蒙面人笑声比鬼叫还难听,一阵鬼笑过后,不见其言,只见他双手一挥,左右两侧的蒙面人便同时杀向君臣二人。

    君臣二人连连后退,不一会便被逼到了绝境,蒙面人手中短刀的刃尖离范兵胸口不及一尺……

    命在旦夕……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一道光影闪现,一位手拿芦苇杆的少年出现在范兵身旁,少年手中的芦苇杆迎着短刀硬碰过去,以芦苇杆挡刀刃,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可思议,更是不自量力。看似不自量力的事情往往出现不可思议的结果,一击过后,少年手中的芦苇杆还是那枝芦苇杆,而蒙面那家伙手上的短刀已断成两截。

    “小爷我最看不得以多欺少,以强凌弱了,三位没脸见人的家伙,合伙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土郎中算什么英雄,有胆量冲着小爷来。”少年一击得胜,手里拿着芦苇杆乐栽乐哉。

    少年严业,当年舍生救主身受重伤,幸得雁荡翁所救并拜其门下学武。前些日子出师下山,先是去了京城,潜入大将军府邸,眼见杂草丛生空无一人,便出了府邸留京打听,却始终打听不到文姨夫人和苏煜的下落。

    一日间,严业偶然想起当年曾听苏煜哥哥说起过其外公乃是剑祖欧冶子老先生,便觉得文姨和少爷定是去到剑乡龙泉了。

    严业一路南下,还未到落凤山脚时,远远便望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两人往山上走去。本来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奇怪的是,上山那二人后方悄悄跟着一批蒙面人,这些人个个手拿兵刃步伐轻盈,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年轻人好奇心甚,于是便暗中跟了上来看个究竟,没想到遇上行凶杀人事件。

    严业嫉恶如仇,生来爱打抱不平,看到这些蒙面人要杀又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更是恼怒,便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了。

    初入雁山时,在雁湖里与大雁斗智斗勇,后来又与湖中怪物捉对厮杀,再后来用内力真气炸死湖中大鱼一片,师父说这是一套叫做“无上真咒”的内功心法,施展出来可厉害的紧,方才牛刀小试,聚内力于芦苇杆随意一击,便把对方的刀刃给截成两断,看来真的是厉害的紧。

    严业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三个蒙面人气的七窍生烟……

    “看来你这位小朋友也活得不耐烦了,那就一起受死吧。”草坪后方又出来六个蒙面人,为首的那个使的一双流星锤,看份量,单锤恐有百余斤重。

    九个蒙面人一齐杀了过来,“退后……”严业一声喝喊,左手轻轻向后一推,君臣二人随声向后飞去,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草地上。

    严业右手持芦苇杆看似软趴趴的,实则在内力的加持下,却比利剑还要凌厉。

    一个球形状光影在严业面前叠起,随之四周枯枝树叶迅速向着芦苇杆聚拢过来,只听的“着”一声,聚成圆形的枯枝树叶瞬间化作万千飞箭射将出去,对面九个蒙面人只剩四个还活着,其余五个全部死翘翘。

    圆形光影再起,树叶开始第二波聚集发射,“当,当,当……”对面四个蒙面人面前竖起一块木板,堪堪挡在中间,千百片树叶悉数如钢针般死死的钉在木板上。

    木板后面,四人之前,隐身着六个蒙面人,十二只脚闪电般的踢向木板,木板瞬间炸开,这回是千百条木屑分别向严业和一丈开外的君臣二人射去。

    严业双手一搓,圆形光影随之也炸了开来,第三拨叶雨出发,如闪电般追击堵截木屑,在离君臣二人面前一尺处,千百丝裹着邪恶力量的木屑全数被炸成粉末。

    第一回合,少年完胜。

    第一拨攻击漏网的四条蒙面鱼退后,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第二拨上来的六个蒙面人武力值显然更高一筹。

    “小小年纪倒是颇有些本事,不过,鄙人还是好心相劝,事不关己应该高高挂起,何必为了素昧平生之人去拼命呢,小兄弟,我等身后还有一众高手未出,今日我方是势在必得,即便你能赢得了我们六人,那你又有多少内力可以顶得住连番攻击,小兄弟三思啊!”

    严业伸出手指轻弹苇叶,轻吹了一口气,道:“小爷识字不多,大道理不懂,自小到大就不知道后退二字怎么写,废话少说,出手吧。”

    少年与六个蒙面人对话时,君臣二人身后伸出两个大脑袋,大脑袋头上戴着硕大的青色帽子,越王使了一个眼色,二个大脑袋又缩了回去。

    敌方阵营又加入九个蒙面人,十五人分成两排站立,因为地形的缘故无法一字排开,看阵势摆明了是要以车轮战术活活耗死少年严业。

    严业冷哼一声道:“无脸见人之辈,那就去见阎王爷吧。”

    第二回合拉开帷幕……

    嘴上是那么说,但严业也不敢轻敌,第一回合是单手化圆聚叶作箭。第二回合双手齐上阵了,严业嘴含芦苇,双手交叉来回旋转,越旋越快,四周星光闪现,星光又化作光狐,一束接着一束串成圈,如一轮明月笼罩大地。

    前方六个蒙面人集体开始攻击,短刀长锏铜锤齐上阵,一轮明月开始变成扁状,六人使出十分力道奋力一击,明月由扁形又向长条化开。

    “日左月右”一声低喝,严业双手十指伸开朝外延伸,掌心向下,只见散开的长条又化成两个圆球,一个聚在左手呈火红色,一个聚在右掌之下呈天蓝色。严业仰天一啸,一声狮吼响彻山谷,两个圆球分别化作极热火柱和极寒冰雨射出,前排六人无一幸免,后排九人死二留七。

    第二回合还是完胜。

    山谷中,欧解仲听得一声狮吼,便加速脚步飞身上山,人未落地眼已扫遍八方,草坪之上,二十八个黑衣黑巾的蒙面人,正在轮番攻击一位蓝衣少年,少年身后一丈开外,越王和范兵君臣二人毫发未伤。

    随着欧解仲的加入,蒙面人的末日就到了。

    一盏茶功夫过后,地上躺着二十三个蒙面人,全部没有了呼吸,剩余几人如遇鬼魅般,连爬带滚逃下山去,看样子怕也是活不长了。

    范兵走上前去扯下死者的蒙布,查看了所有尸体,转过身朝越王摇头。

    欧解仲刚要行礼,被越王使眼色阻止,便心神领会的站在一侧不作声。

    君臣二人身后两个大脑袋钻了出来,青衣青帽青靴一身青色,二人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救驾来迟,望大王恕罪。”

    “救架,架都打完了还救什么架”严业走到越王身边,围着转了一圈,道:“大王,哦,对了,肯定是那座发财山的山大王吧,为了发财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杀你呢,别的不说,你这两个肥头大耳的手下可不咋地,回去换人算了,唉!忙也帮了,架也打完了,走咯,不谢。”严业说走就走。

    跪在地上的两个大脑袋刚想发声,一道异常尖锐的眼神射向二人。

    “严少侠请留步,我的这两位手下确实是连草包都不如,如此废柴也不用等到回去再换了,现在就叫他们滚蛋。”见严业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越王左一脚右一脚踢向两个大脑袋,二人真的滚下山去了,“承蒙严少侠仗义相救,要不然我这个山大王可就要命丧于此了,有恩不报非君子,少侠的恩情自是要报,可是我这个山大王出来的急,身上未带有钱财,少侠帮人帮到底,可否再护我等一程,到时候一并重谢。”

    严业又往回走了几步,站在离越王六尺开外,道:“你这个山大王啊!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爱财如命的,我就不爱财,所以答谢就免了,不过,我倒也是一个人行走,如果顺路,再护你们一程也是可以的。”说完目光落在了欧解仲身上,“不对,不对,你身边站着的这位大侠可是武功了得,有他保护便可万无一失。”

    “少侠,我也和你一样因为看不惯恶人行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我与这个山大王也是素不相识,早知道帮人打一架还被讹上,我才不来帮这个忙呢。”欧解仲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去了。

    “唉!这个世道真是人心凉薄啊!”严业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君臣二人,道:“你们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行走江湖也真是危险,这样吧,我要去往南边龙泉县走一走,如果顺路那就再护你们一程吧。”

    越王大喜,道:“缘份匪浅啊,我们二人正好也是去往龙泉县。”

    严业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二人,伸手挠头,“世上还有这么凑巧的事?那……那……那,那就一起走吧。”

    山顶岩台之上坐着一个白衣人,正静静的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