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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选美

    “大王,如果说在吴国三年是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活着,那么在接下去的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里,将要过着自毁严威装疯卖傻的日子,真是难为您了。”

    “范先生是怕孤坚持不下去吗?在暗无天日的三年质奴生涯中,看不到一丝曙光和希望,孤都坚持下来了,如今看到希望了,孤的心智还能被摧毁么?”

    “苏煜在南边龙泉已拉起一支二百余人的小队伍,大王可有旨意传达?”

    “苏冠的老部下,一帮百战老卒,队伍虽小却个个都是宝贝,他们是将来建军的基础,孤不下旨意也不干涉,让苏煜自由的去发挥,待朝局稍稍稳定之后,孤再寻机南下。”

    “大王,说句不中听的,朝堂之上人人各怀鬼胎,朝局怕是一时难以稳定,倒不如添把柴加把力让朝局更乱一些,大乱之后方能大治。”

    “范先生谋略有余,政术却介乎白丁,朝堂之上人人心怀鬼胎不假,可是鬼胎也有子丑寅卯之分,对付一心夺权者简单,查清苏冠是怎么死的却不容易,找不出病根是治不好病的。”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施再生的死讯还是无意中被泄露出去了,为什么说是无意中呢?因为善良的公子锐以为西施早已知晓,本是出于好心安慰,结果却提前让悲伤降临落地了。

    正月十六,年味不再,官员们从节日的醉梦中醒来,开始步入正常的工作轨道了。公子航坐镇朝堂,还算中规中矩,没有大的改革举措,也没有大的作为,一切都按部就班,沿着越国老律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走下去。

    “大王举止怪异,应是质吴三年承受着巨大的心灵折磨,加上意志在摧毁式的打击下,身在高压的环境下绷着神经过日子还能挺的过来,如今重获自由犹如新生,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便如同决堤的大坝,瞬间崩溃了,时下只是神志不清,日后必定会愈加严重。如今公子殿下主越国事贵为代王,那就应该化耻辱为力量,励精图治,做出一番大作为。”小阳宫内,代王勾航与貊渠君勾厉两个喜权王贵又聚在一起了。

    大阳宫,大王的寝宫。

    小阳宫,王位继承人的寝宫,

    大王未指定继承人之前,小阳宫是空着的,王位继承人被指定之前,与其他王子一样统称公子,只有入住小阳宫之后,才有资格在公子后面加上殿下的尊号。

    大王之子称为公子,官员之子也称公子,王室的公子称呼不带姓只带名,如公子航,而官员之子的公子之称则是不带名只带姓,如苏公子。

    “王叔,如今的越国内忧外患,就是十足的烂摊子一个,我能力不足资历尚浅,能够守住烂摊子让它不再烂下去就已经是托祖宗的福了,实在是没有能耐做出一番作为啊!”封代王才过半旬,公子航已经被朝务整的焦头烂额,有些力不从心了。

    “朝务虽然繁杂,倒也大可不必如此悲观,既然存在内忧外患的被动局面,那我们就从改变策略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开始。”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先不说内忧,单是外患,吴国虎视眈眈,无时不刻监视着越国的一举一动,如何扭转?”

    “代王既然想到了外患,想到了吴国的监视,怎么就没想到去扫除吴国的监视呢?”

    “看来王叔是胸有成竹,不妨说来听听,就当做是自我安慰也好。”

    “吴王喜色,而我越国盛产美女,其中又以句无一带为最,去挑上几名万中挑一的佳丽,加以训练之后进贡给吴王,一来可博取吴王的好感,获取一点放松监视的小回报,二来是让吴王沉迷于美色,迷失心智。如此越国便可以得到喘息机会,从夹缝中慢慢走出来,日久之后,壮大国力重回巅峰也不在话下。”貊渠君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公子航的性格优柔寡断,虽有雄心贪恋权位,却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更没有变法改革的勇气,只想守着祖宗留下的基业稳步经营,”王叔所言倒是不无道理,可是派谁去寻佳丽,又如何能寻得那万中挑一的佼佼者呢?”

    见公子航被说动,貊渠君心中暗喜,道:“寻佳丽人选当属王室子弟最为合适,公子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非合适人选也,其他王室成员老的老蠢的蠢,亦成不了大事。王叔我无心权位,本想安心在家栽花斗鸡玩蛐蛐,享受生活,奈何看你一人为了国事操劳,实在是于心不忍,看来也只有我去了,不过还需带上一人。”

    公子航自小就与王叔貊渠君勾厉走的近,对眼前这位不闻政事多年的王叔既有依赖心,又有特殊感情,见王叔答应出力相助,顿时心情大好,道:“那就有劳王叔走一遭了,王叔还要带上何人一同前去?”

    “带大王身边的范兵一同前去,范兵此人饱读诗书睿智多谋,乃是不二人选。”

    “就按王叔的说的办,明日我去见父王和范先生。”

    句无城西,苎萝村西头。

    柳彦母女悲痛欲绝。

    “柳姨,姐姐,黄霖求你们振作起来好吗?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呀!”黄霖看着傻呆坐着一动不动的母女俩,十分魂魄已失去七分似的,心中甚是着急。

    黄霖守着柳彦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又哭又闹几近疯癫的柳姨,好不容易哭累睡着了,黄霖眼一合趴在床沿也跟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拍着自己的肩膀,便条件反射般的坐了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看,“姐姐,你终于下床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西施示意黄霖禁声,伸手指向外屋,黄霖蹑手蹑脚的跟着西施出去。

    “姐姐拜托你一件事,我的好妹妹无论如何都要答应好吗?”得知父亲身亡后,西施伤心过度,面色异常憔悴,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又是另一种凄楚的美。

    黄霖看着西施姐姐眼含泪水近乎哀求,心里一阵刺痛,差点就脱口答应了。转念想起文姨和苏煜哥哥临行前的再三嘱咐,心一横,便留有余地道:“姐妹之间说拜托那就见外了,姐姐有话请说,只要妹妹能做到的定当义不容辞。”

    西施的身体极其虚弱,双手扶着桌子顺势坐了下来,道:“姐姐决定前往京城一趟,接回父亲遗骨入乡安葬,姐姐求你先行把娘带往龙泉苏煜哥哥那边去,待姐姐事了再来找你们,好吗?”

    “不行。”黄霖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临行前文姨和苏煜哥哥再三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姐姐半步。”

    西施双眼一热,眼泪喷涌而出,“原来伯母和苏煜哥哥早就知道父亲已经身亡了啊!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呢?”

    看着西施伤心落泪,黄霖也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姐姐莫要再伤心了好吗?文姨和苏煜哥哥瞒着姐姐不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吗,你的身体这么弱,快些进屋歇息去吧,柳姨有妹妹照看着,姐姐不要担心。”

    止住了泪水,西施苦笑道:“妹妹啊,妹妹,你这执着的性格可是害苦姐姐了。”说罢,西施颤颤起身,黄霖赶忙上前扶住,二女走进闺房。

    龙泉,欧府剑池湖边,陈建北已被大师兄欧解仲调来铸剑,苏煜一会守在火炉旁观看学习,一会又站在锻台边上打下手,叮叮叮咚,叮叮叮咚的打铁声音甚是悦耳。

    从八宝山采下矿石,到溪口法仁殿冶炼场冶炼成铁,投身在剑胚铸造中的第一批铁英,其含量几何还有待考证。剑祖欧冶子的得意弟子陈建北,重拾尘封技艺,正在有针对性的探寻最佳铸造方法,剑胚铸造绝非易事,不同含量的铁英,不同的投炉时间,不同的温度,不同的冷却法,都直接影响到铸造的工艺,成功了便可量产,若是失败了还要重头再来,重新找寻铸造方法。

    装备军队战场上用的兵器与铸造名剑不同,前者并不要求达到吹毛断发的利度,只要利于实战即可。

    摸摸索索半月有余,剑胚初成,陈建北双手举起剑胚过头顶,扑通一声跪下,洪声道:“师父,徒儿终于铸得第一柄宝剑了,日后还将铸更多更好的剑,徒儿自作主张,剑名就以地名龙泉冠之,今后所铸的每一柄宝剑统称龙泉宝剑。”说罢起身,一道银光飞入北斗七星井之中位,剑胚沉入天权井底。

    雁山,严业出师。

    “师父,徒儿这就要下山去了,您老人家还是找个老伴,凑合着过日子吧,您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山上,徒儿实在放心不下。”

    “严业,给老子滚蛋,越快越好,多待一刻钟老子就要发飙了。”

    一遛烟,人影都不见了,严业这小子逃跑的功夫比兔子何止快上千倍。

    雁荡翁看着徒儿消失的背影,默默的转身,自言自语道:“你这臭小子又讨人嫌,又惹人爱,你可记住咯,行走江湖可别丢了老子的面子。”

    转个弯,严业躲在山包后面,偷偷的看着师父孤单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师父,待徒儿办完事情,便回来陪着你老人家,一直陪您到老,呸呸呸,师父已经老了,徒儿祝愿师父您长生不老。”

    二月初二,龙抬头,留槎洲上搭台设坛祭神灵,县大人叶不机主持祭祀,各地乡绅民望虔诚参与,苏煜与刚从八宝山轮值回来的欧龙阳,还有那小霸王叶子淳,三人站在瓯江边上观看。

    小霸王叶子淳好动又好言,“龙阳哥哥,你几时去八宝山啊?带上我呗!”

    “带上你这个好逸恶劳的公子哥,还不累死我呀,你还是跟着苏煜好了。”

    “你们怎么总是闲我烦啊?看来不做出点成绩,是没有资格和你们玩在一起咯?”

    “我们都是大人了,大人有大人要做的事,哪像你小屁孩一个,一心只顾着玩。”

    “苏煜哥哥,你才比我大两岁好不好,大人和小孩就只相差两岁吗?”

    “别贫嘴了,祭祀神灵是很严肃的事情,再胡闹,呆会又要被你爹训斥了。”

    “苏煜哥哥,龙阳哥哥。”黄霖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来到三人身旁,轻声叫道。

    小霸王叶子淳刚想说话,就被苏煜的反应吓了一跳。

    苏煜猛然回头,见黄霖只身一人出现,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就你一个人?西施妹妹呢?”

    黄霖眼眶通红,“柳姨……在府上歇息……,有文姨……,和龙馨姐姐……相陪呢!”支支吾吾,答非所问。

    苏煜双手抓住黄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我问你西施在哪里?在哪里?”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欧龙阳一脚踢向苏煜,一把拉过黄霖,怒声道:“苏煜,你着魔了吗?弄疼黄霖了。”

    苏煜拼了命似的往欧府方向跑去。

    “唉!”欧龙阳看着已经发疯的苏煜,摇头不已,拉着黄霖也跟着回府去了。

    欧府门口,“啪“的一记响亮耳光抽在苏煜脸上,“苏煜,父仇未报,你就如此沉不住气,你踏入王宫半步,便如同造反,从此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娘,舅舅,你表哥表姐,所有关心和爱护你的人所做的一切付出和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欧解仲左手一抬,苏煜背后的龙泉剑紧握于手。

    苏煜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舅舅,西施进了王宫,不日便要送去吴国献给吴王了,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虎口而不救吗?”

    欧翊文蹲下身子,轻抚着爱子的脸颊,“儿啊!西施执意要入吴,娘也非常伤心,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去报父仇,她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若非是她自己执意要去,又有谁能逼迫的了呢?”

    苏煜抬起头,眼神恍惚,突然,一道怨恨的目光射向黄霖,“都怨你,再三嘱咐过你看住西施,你是怎么看的?西施一旦入了吴宫,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你高兴了吧?”

    “哇……”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黄霖身体摇摇欲坠,双手扶着墙壁,转过身跑出欧府。

    “龙阳,龙馨,快去追回黄霖姑娘,一定不能让她做傻事,快……”欧解仲伸手又是一巴掌甩向苏煜,“这一巴掌是替你爹你娘打的,是非曲直不分,与畜牲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