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列缺
饮露堂内灯火通明，太医与歆月皆是面色凝重，翊妃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端着茶盅的手颤抖着。
“赵太医，本宫这一胎当真……“翊妃沉默良久方开口。她头次生产，根本不知如何保胎，即便依照太医的嘱托谁知还是出了纰漏。
赵太医须发尽白，是太医院的老人，见翊妃泫然欲泣，连忙跪下：“娘娘切勿惊慌，微臣有一神方，名唤八方保子丸，保胎有奇效。娘娘距分娩还有两月有余，这两个月娘娘服下此方另加熏艾定能保得住这一胎。而且娘娘万万不能吃山楂了！山楂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孕妇多吃会引起早产啊！娘娘本就有早产的迹象，再吃山楂这一胎必然保不住啊！“
窗外天朗气清，而翊妃只觉得压抑万分。她那对乌眉绞得不能再进，朱唇抿成一条线，许久才道：“赵太医您务必将此事告诉皇上！“
她遣走了赵太医，长叹一声，“本宫怀的可是皇子，皇上为了孩子也会来看本宫的。”
这时锦月从小厨房出来，呈上来一碟山楂糕：“娘娘，这是小厨房的梅子山楂糕。”
翊妃杏目骤然瞪大，朝着锦月飞去一个眼刀，满口白牙快要被咬碎：“去！把那个做山楂糕的厨子赶走！往后饮露堂上下不准再出现山楂！后院的山楂树也砍掉，听到了没有！！”
皇帝看望完翊妃，夜里宿在了皇后宫里。他许久未见皇后，想来皇后也是十分思念他。
“皇上可要尝尝臣妾新烹的铁观音？臣妾记得皇上爱喝铁观音。“皇后与皇帝坐在矮榻上，皇后手里拿着绣绷，看着自己的夫君伏在矮桌上读书。
“劳烦皇后了，“皇帝起身，朝皇后一笑，接着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湘悦，朕记得你宫里有一个七丈高的秋千，现在为何不在了？”
皇后为皇帝倒上铁观音，神色暗了下去：“两年前臣妾刚封皇后，您就命人拆了秋千建了淑谨台。想必时间久了，皇上忘了。“
闻言皇帝抬头，却见皇后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苦笑，这才想起来这两年他来看望皇后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朕忘了——太子住在青鸾殿还好吗？“
”回皇上，太子一切安好，嫔妾见不到太子，可听太子太傅说《资治通鉴》太子已经背了多半。“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正是，朕昨儿考了他的《资治通鉴》，记得确实不错。等今年春节，你去青鸾殿看看太子吧，太子和朕说想见见母后了。“
听见皇帝这样说，皇后忙起身行了大礼，哽咽着谢恩。自太子满月后她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往后也是一年一见，她曾经求过皇帝叫她多见一见太子，却被皇帝斥责不稳重，因此也就作罢了。
“朕还要批折子，皇后先睡吧。“皇帝似乎不愿再与皇后多聊，挥挥手示意皇后先睡下。
皇后垂下眉眼，顺从地躺在榻上。
她记得少年时与皇帝初遇是在先帝秦妃的宫里，宫里搭起了七丈高的秋千，她贪玩荡起了秋千，玩够了却不小心从将停的秋千上跌了下来，这一跌好巧不巧跌进了前来请安的六皇子怀里。
后来六皇子与她一见钟情，待六皇子成了太子进了东宫，太子便求秦妃将那秋千赠与了她。
她记得清楚，那年她依偎在太子怀里，听太子说他喜欢她荡秋千的样子，像一只高飞的鸟。
想到这里，皇后目中带泪，心中悲戚万分，只是缓缓扭过头去睡着了。
夜里帝后二人睡得深沉，却听见外面异常吵闹。
皇后先被惊醒，披上外衣赶到宫外，询问自己的长御鸢夏发生了什么。
鸢夏一直守在宫外头，半宿没睡，赶忙道：“回娘娘的话，丑时五刻翊妃宫里就闹起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见翊妃的大宫女歆月惊慌失措地跑来，见了皇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央求道：“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丑时五刻就开始腹痛不止，想来是生产在即，可宫门下钥太医进不来，娘娘开恩请个太医救我家娘娘一命吧！“
皇后大惊，连忙吩咐鸢夏去取自己的手令。这时皇帝也起来了，问明是由却拦住了皇后。
“皇后，翊妃自怀胎起便多事。此次估计也是如此，你何必如此慌乱？“
“皇上？！“皇后面色惨白，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皇后在翊妃怀胎五个月时就知晓这一胎有早产之兆，即便翊妃再怎么拿着龙裔生事皇后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如今这态势实在不像是假的，皇帝怎能如此无情？
歆月跪在皇后宫门口不停地磕头，额头血淋淋的，流下来的血与哭出来的泪混在一起落在砖石上。
“求皇上皇后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皇后见状一咬牙，命鸢夏取了手令来，递给一个小太监：“快去请为翊妃保胎的太医来！“
丑时末，饮露堂内还是喧闹无比，可翊妃因剧痛而发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只剩下了太医、宫女与接生嬷嬷的喊叫声。
翊妃躺在榻上，只觉得自己的力气被一股一股地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攥着侍女的手偶尔还紧一紧，下身的剧痛让她头昏脑涨，似乎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使劲。
补充体力和催产的汤药一碗一碗的送进来，连同带血的纱布一并送出来。
一刹那翊妃感到有什么物什从身体里出来了。她筋疲力尽，觉得意识已经越飘越远，眼前一片白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然而残存的意识让翊妃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不哭也不闹，浑身发紫，脖颈上紧紧缠着一圈脐带，破玩偶似的捧在接生嬷嬷手里。
翊妃凭着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哽咽着道：“孩子，让我抱抱——“
可是接生嬷嬷却神色凝重，接过侍女递来的布把婴儿裹起来便出去了。
翊妃再也支撑不住，来不及流泪便昏死过去。
“赵太医，本宫这一胎当真……“翊妃沉默良久方开口。她头次生产，根本不知如何保胎，即便依照太医的嘱托谁知还是出了纰漏。
赵太医须发尽白，是太医院的老人，见翊妃泫然欲泣，连忙跪下：“娘娘切勿惊慌，微臣有一神方，名唤八方保子丸，保胎有奇效。娘娘距分娩还有两月有余，这两个月娘娘服下此方另加熏艾定能保得住这一胎。而且娘娘万万不能吃山楂了！山楂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孕妇多吃会引起早产啊！娘娘本就有早产的迹象，再吃山楂这一胎必然保不住啊！“
窗外天朗气清，而翊妃只觉得压抑万分。她那对乌眉绞得不能再进，朱唇抿成一条线，许久才道：“赵太医您务必将此事告诉皇上！“
她遣走了赵太医，长叹一声，“本宫怀的可是皇子，皇上为了孩子也会来看本宫的。”
这时锦月从小厨房出来，呈上来一碟山楂糕：“娘娘，这是小厨房的梅子山楂糕。”
翊妃杏目骤然瞪大，朝着锦月飞去一个眼刀，满口白牙快要被咬碎：“去！把那个做山楂糕的厨子赶走！往后饮露堂上下不准再出现山楂！后院的山楂树也砍掉，听到了没有！！”
皇帝看望完翊妃，夜里宿在了皇后宫里。他许久未见皇后，想来皇后也是十分思念他。
“皇上可要尝尝臣妾新烹的铁观音？臣妾记得皇上爱喝铁观音。“皇后与皇帝坐在矮榻上，皇后手里拿着绣绷，看着自己的夫君伏在矮桌上读书。
“劳烦皇后了，“皇帝起身，朝皇后一笑，接着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湘悦，朕记得你宫里有一个七丈高的秋千，现在为何不在了？”
皇后为皇帝倒上铁观音，神色暗了下去：“两年前臣妾刚封皇后，您就命人拆了秋千建了淑谨台。想必时间久了，皇上忘了。“
闻言皇帝抬头，却见皇后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苦笑，这才想起来这两年他来看望皇后的次数屈指可数。
“是朕忘了——太子住在青鸾殿还好吗？“
”回皇上，太子一切安好，嫔妾见不到太子，可听太子太傅说《资治通鉴》太子已经背了多半。“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正是，朕昨儿考了他的《资治通鉴》，记得确实不错。等今年春节，你去青鸾殿看看太子吧，太子和朕说想见见母后了。“
听见皇帝这样说，皇后忙起身行了大礼，哽咽着谢恩。自太子满月后她几乎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往后也是一年一见，她曾经求过皇帝叫她多见一见太子，却被皇帝斥责不稳重，因此也就作罢了。
“朕还要批折子，皇后先睡吧。“皇帝似乎不愿再与皇后多聊，挥挥手示意皇后先睡下。
皇后垂下眉眼，顺从地躺在榻上。
她记得少年时与皇帝初遇是在先帝秦妃的宫里，宫里搭起了七丈高的秋千，她贪玩荡起了秋千，玩够了却不小心从将停的秋千上跌了下来，这一跌好巧不巧跌进了前来请安的六皇子怀里。
后来六皇子与她一见钟情，待六皇子成了太子进了东宫，太子便求秦妃将那秋千赠与了她。
她记得清楚，那年她依偎在太子怀里，听太子说他喜欢她荡秋千的样子，像一只高飞的鸟。
想到这里，皇后目中带泪，心中悲戚万分，只是缓缓扭过头去睡着了。
夜里帝后二人睡得深沉，却听见外面异常吵闹。
皇后先被惊醒，披上外衣赶到宫外，询问自己的长御鸢夏发生了什么。
鸢夏一直守在宫外头，半宿没睡，赶忙道：“回娘娘的话，丑时五刻翊妃宫里就闹起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人见翊妃的大宫女歆月惊慌失措地跑来，见了皇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央求道：“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吧！我家娘娘丑时五刻就开始腹痛不止，想来是生产在即，可宫门下钥太医进不来，娘娘开恩请个太医救我家娘娘一命吧！“
皇后大惊，连忙吩咐鸢夏去取自己的手令。这时皇帝也起来了，问明是由却拦住了皇后。
“皇后，翊妃自怀胎起便多事。此次估计也是如此，你何必如此慌乱？“
“皇上？！“皇后面色惨白，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皇后在翊妃怀胎五个月时就知晓这一胎有早产之兆，即便翊妃再怎么拿着龙裔生事皇后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如今这态势实在不像是假的，皇帝怎能如此无情？
歆月跪在皇后宫门口不停地磕头，额头血淋淋的，流下来的血与哭出来的泪混在一起落在砖石上。
“求皇上皇后救救我家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皇后见状一咬牙，命鸢夏取了手令来，递给一个小太监：“快去请为翊妃保胎的太医来！“
丑时末，饮露堂内还是喧闹无比，可翊妃因剧痛而发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只剩下了太医、宫女与接生嬷嬷的喊叫声。
翊妃躺在榻上，只觉得自己的力气被一股一股地抽离出自己的身体，攥着侍女的手偶尔还紧一紧，下身的剧痛让她头昏脑涨，似乎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使劲。
补充体力和催产的汤药一碗一碗的送进来，连同带血的纱布一并送出来。
一刹那翊妃感到有什么物什从身体里出来了。她筋疲力尽，觉得意识已经越飘越远，眼前一片白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然而残存的意识让翊妃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不哭也不闹，浑身发紫，脖颈上紧紧缠着一圈脐带，破玩偶似的捧在接生嬷嬷手里。
翊妃凭着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哽咽着道：“孩子，让我抱抱——“
可是接生嬷嬷却神色凝重，接过侍女递来的布把婴儿裹起来便出去了。
翊妃再也支撑不住，来不及流泪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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