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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燕山高,江湖远(15)

    鞠题雁与苏寿切磋,苏寿一声“请兵刃”,鞠题雁袖子中落下了一阴一阳双刀。阳刀尺长,直背窄刃,凤嘴刃口,阴刀不过三寸,曲背喙口,都是八面身,看起来是短打路数。

    二人说一声“请”,苏寿抽剑在手,剑尖在空中上下一点,算是致意。鞠题雁果然立即找机会与苏寿拉近距离,刀风一左一右封住苏寿闪躲。在武人抢攻中,这鞠题雁便算是中规中矩,招数霸道,就是太高估自己的速度,刀风散去与他猱身而上之间有间隙,左右两边他也设不下埋伏。以苏寿的体修,哪怕纯以身体的爆发力也能从容躲过。

    然而苏寿却不躲不闪,左脚前踏一侧身,右手准准叼住了鞠题雁左腕。鞠题雁右手刀下劈,也被苏寿这一侧身躲过,右臂被苏寿腰背格住。

    两人贴住滑行,卸去了鞠题雁前冲的力道。期间,苏寿除了用力格住他双臂,就是左手接过剑鞘,用寸劲在鞠题雁左膝下一磕。后者吃疼,左腿跛了一跛,顺势跨步抽刀横扫苏寿下盘。

    苏寿没有跳出战圈,以避锋芒,而是更上前半步,走进鞠题雁臂弯,闪过刀锋,足踝正对肱臂小海穴。鞠题雁运刀扫来,正将少海撞在苏寿足踝上,右臂一热,软弱无力,再捉不住刀。

    不过鞠题雁还有后招,左手短刀反把阴手,隐在胁下,突得送出来,苏寿稍一躲,鹰喙刀啄破了苏寿靴、纨。

    苏寿剑鞘又在他左肘小海一点,鞠题雁左臂一麻,左手短刀脱手。

    鞠题雁为人光棍,虽然只过了两招,可兵刃脱手,他也不再纠缠,痛快认输。

    “谢君子搏技、修为高雁不以道里计,雁是服气的。”

    苏寿摆摆手:“鞠兄刀法经纬有度,承让了。”

    这一来,几个武士也都技痒,分别向苏寿讨教,都被苏寿三两招打发了。

    最后,穿布衣的东方先生说道:“谢兄弟与寻常武士境界不同,自然是不尽兴的,不如区区舍命陪君子,过上几手?”

    苏寿听完,心想这柳、薛两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大事求这个东方布衣,这么不给脸的话也说?

    不过嘴上还是说:“也好。”

    看东方布衣不用兵刃,苏寿也弃剑不用,二人一用拳,一用掌,硬拼一记,苏寿便心知,这东方布衣是蛮人。

    蛮从远古就有,与人同种,本来是没有人、蛮之分。只是占在中土的部族首先定居、农耕,又首先驯化,把握了元炁,便占据了部族战争的先手。自涿鹿一战始,太古不断地上演着强大的部族将弱小的部族吞并、驱逐的故事。

    掌握了妖力,而不断南下、北上的外州蛮与被驱逐的中土蛮结合,又经历了无数的吞并、融合,才形成了如今比人族修炼方式更加多样的蛮族修士。中土蛮教会了外州蛮服气,外州蛮教会了中土蛮纹采、借力,甚至血祭、降神,这些方式也渐渐融合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修炼方式。对需要与荒蛮对抗的蛮族来说,顾忌所谓“道德”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而蛮能为人所知、所辨的,就是服气,而不用炁。对炼气士来说,服气,练法,再用法力调动元炁,实现比自己法力庞大无数倍的奇观道术,这才是道、术之正。而技击术更多是炼精时的嬉戏,是被当做广播体操开发出来的。后来被不能修炼的部族士兵用在战场上,成了性命搏杀之术,又传回了炼气士中,被完善,再传给诸如吕尚、李靖之类的“下德之人”。

    对蛮人来说,服气只是增益自身的方式,荒原漠北,或是瘴毒雨林中的元炁可不是练练半吊子服气术便能轻易征服的。想要在血妖庭的淫威下存活,或是向血妖庭以艺换命,只有将自身练的足够坚硬,再从食草的、友善的妖、兽开始模仿,形成蛮族的技击术。

    因此,虽然蛮族在上古年间也不断与中土道学交流学习,完善、粉饰了许多术业,可对于以灭蛮、灭妖为业的苏氏来说,这些套路可以变,道术总纲是改不掉的。

    一拳一掌甫一触,苏寿只是用腧穴中的法力推招,硬碰一记,虽然只是一掌,可是下盘、中干、肩颈有章法,腧穴、经络、君臣,也是有规律的。再打下去,为了配合招式,还要用法力、道术在体内、外开阿是穴。

    而东方布衣的招式是寻不到这些规律的。哪里接触,力道就汇聚在哪里,孤注一掷,专意专精。

    蛮族冶炼铸造技术远逊,这样的技击术才能保持威力,对天生皮糙肉厚的血妖和被甲士造成有效杀伤。

    这样还有个大好处,没与蛮人交过手,很难习惯这种套路。坏处就是,这样的技击术能学习,传授,发展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练习者的天赋和寿命。

    掌击拳,苏寿觉得打在山壁上,没有任何卸力的技巧,纯靠着对身体的淬炼,震的自己手腕生疼;拳击掌,布衣只觉打在浮冰上,初时还银瓶乍破,以为得手,谁知浮冰只是在湖面泛泛数次,将他的力道化于无形,还隐隐将他的力道冲了回来。

    布衣跟身进步的下盘卸了他出击的力道,却被苏寿卸回他身上的波澜一闪一弹,失了先机。

    “烟波皴皱风乘华,”苏寿口中念了句歪诗,双掌开合柔缓中透出力道,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磅礴,“六千里,倒卷太阿。”

    众人旁观,只见苏寿仿佛化作了奔腾河水,一浪高似一浪排在布衣这块岱山石上,卷起砾沙。布衣仍旧是任你几路来,我只两路去。格挡的间隙,瞅准了苏寿法力浪涛的间隙,只以直拳打出去,劈波断浪。只是每当山岳要击水断流时,便有更磅礴的水流将山岳碾成砾石。

    苏寿嘴角微笑,奔流的法力似乎完全不能对布衣的刚健造成伤害,只能引导他的力道往别出去,他却全不在意。

    “岱宗分晓意通达,”苏寿手上招式越发滞涩,似乎每推一掌都要克服极大的阻力。而布衣的铁拳却一拳紧似一拳,将苏寿的掌影压制的越发缓慢。

    “醉臆笔摩崖,”渐渐地已经是万仞高山威压娟溪,可两人脸色却是正相反。

    “挟山超海青云踏。”

    “踏”字出口,苏寿只是右脚一分,转了半圈,让过势比登天的布衣,后者顺着自己的拳势,向拒马水而去,一直到岸边才能勉力减速。等停下时,布衣的缁袍下摆已经在拒马水中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