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烟花
漫长的黑夜过去，晨曦的曙光洒落而下，昨日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距离死亡很近的时候，林玖才越发感受到生命的沉重，他躺在浴缸里，望着手心摆荡的紫线怔怔出神。
林玖几乎一夜未眠，心里满是对妹妹的担忧，就在这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可儿？”一脸担忧的林玖立刻蹦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拉开了他粗略修缮过的门。
然而门外的不是林可儿和白，而是昨天的“白细胞”陈淼。
陈淼留着干净利落的单马尾，脱下战斗服的她看起来像是个热爱健身的职业女性，穿着简洁的休闲上装和牛仔裤，将身材勾勒得错落有致。
不经任何化妆品修饰的五官显得干净自然，她睫毛微微抬起，打量了一圈杂乱的小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免费。”林玖耸了耸肩，给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
陈淼也没有兴趣深究，她张开手掌，扔给了林玖一颗富有弹性的球形果冻。
“天井的调查结束了？”林玖接住了这颗透明果冻——它有半个巴掌大，里面有不少星型的白色神经元。
“还没有，虽然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短期内还不能解封，剩下的等你成为正式队员再问吧。”陈淼伸出左手，用力一按右手背上攀附着的那层薄膜，伴随着Q弹的声音，一颗果冻状的球体落入她的掌中。
看着林玖眼中的迷茫，她开口解释道:“这叫通讯细胞，在融合神经的状态下，只要你用意识向别人传递出信号，就能联系上他们，标准规格的作用直径说是五千米，不过实际上超过四千米就很难沟通上了。”
她说话间把“通讯细胞”用力拍向左手，让它变回贴合手背的薄膜。
林玖有样学样地用力一拍，左手手背就有了一种被羽毛轻挠般酥痒的奇异感觉。
通讯细胞的突触与他体内的神经脉络结合的刹那，林玖意识里浮现出了陈淼的名字。
林玖目中满是惊奇，活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他试着联系陈淼，用意识传递出一条信息：“你们工作的地方附近有可以租住的房屋吗？”
“有，虽然有免费的单人宿舍，不过条件非常一般，外宿的话有三百海拉的租房补贴，聊胜于无。”伴随着陈淼的话语，有文字化的信息伴随着一张简笔画的笑脸传入林玖的意识。
“谢谢，”用意识结束了通讯，林玖惊叹道，“这东西真厉害。”
“这只是最普通的细胞科技，”陈淼笑道，“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模仿‘手机’做成的粗糙东西，范围小的可怜。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对了，别忘去报到，陈队的脾气可不好。”
陈淼说完，迈着飒爽的步伐离开了小屋。
“手机啊……”提到这个词汇，林玖难免有些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可真是方便，肚子饿了点几下手指就能吃上饭，也不用苦恼钱要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偷。
他看着手背上的通讯细胞感慨道：陈淼这样的异常者显然比我幸运得多，毕竟单细胞之中的异常者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都保留着过去的记忆，但我们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林玖并不清楚二者的差异何在，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告别了陈淼，林玖来到垃圾场里，随意拉了个破柜子坐下，反复取下再装备通讯细胞，直到身后传来少女细弱的声音。
“林玖。”
林玖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去，看到的是抱着林可儿的白才松了口气。
“哥！”见到自己的哥哥安然无恙，满眼泪光的林可儿扑进了他怀里。
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林玖悬在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低头一看，只见林可儿穿着一条崭新的裙子。
这条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白裙子做工精致，十分契合林可儿娇小的身躯，衬托出生命的活力。
“可儿，没事吧？”
“嗯，刚醒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这个大姐姐对我很好，她说你不会有事的。”
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林玖感激地看向白。
“谢谢。”
“嗯，”白遥遥看向镇子，开口说道：“你，不错。”
意识到对方大概是在夸奖自己，林玖有些感慨，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不过，小心，敌人。”
“谁？他们想做什么？”林玖眼神一凝，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夺取，无限。”白指着林玖的脑袋说道。
“你是说有人在觊觎黑蔷薇身上的力量？”林玖沉声问。
“嗯，隐藏。”提起姐姐，白脑袋上的斗篷微微隆起又落下，眼神微微一黯。
“我明白。”林玖沉思间，林可儿用手背抹掉眼泪，紧紧抱住了他，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
“哥，下次不许丢下我！”
林玖感到一阵愧疚，手微微一颤：“好。”
此刻的他无比渴望拥有力量，能够依靠自己保护好家人的力量，在这个瞬间，他体内的无限细胞彻底完成了融合。
林玖脑袋开始发晕，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如常。
他再次看向白的时候，眼里多出了些许柔和：“噬菌体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不过我有些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别担心。”白轻轻摇着头说了一句，忽然看向林玖说道：“我，有事，走了。”
林玖看出了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犹豫着开口道：“关于你姐姐的事情，请节哀。”
白离开的脚步轻轻一顿，微微点了点头。
“玖哥，白姐姐是不是很难过，可是她为什么不哭啊？”林可儿不解地问。
林玖没有回答，看着妹妹问道：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嗯……白姐姐说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了漂亮的裙子，然后好像有很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后来，后来我就睡着了。”
林玖猜测白大概是通过某种手段让林可儿陷入了沉睡，有些事情她没看到也好。
回过头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林玖眼里浮现出一丝不舍：“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搬家才行。”
“搬家？”
“嗯！我找到了新工作，我们搬到镇子里去。”
“真的吗？”
林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眼里浮现出一抹冷色：“当然是真的，不过在离开前，我要给教会那些坏蛋一个惊喜。”
…
边缘镇教会。
主教卡罗脸色阴沉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张报告纸，眼看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他伸手熄灭了油灯，唰地站了起来。
伸手拍了几下僵硬的脸，卡罗走出房间，面前正在打扫走廊的教士立刻站直了身子，用食指和中指自左至右划过额头，微笑道：“父亲，晨安。”
“晨安。”卡罗微笑着点点头，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下，走到了教堂大厅之中，一路上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摆放着三十二排桌椅的大厅极为宽敞，雕刻着简易花纹的立柱支撑起了这幢古老而辉煌的建筑，清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窗，在地面铺成一张张模糊的七色地毯，影子勾勒出的巨神持剑而立，不怒自威。
随着钟声响起，两位强壮的执法者推开了教会沉重的洗礼之门，早已等待在广场上的信徒们纷纷涌了进来。
站在雕塑下的讲台前，神父的脸色变得无比慈祥，他拿起面前的《巨神圣经》，开始讲了起来。
“神说：黎明之光乃是希望之光，日光从祂的左眼洒落大地，照耀着祂初生的子民，我们相知，相爱，相离，最终沐浴着祂右眼的月光死去，回到祂的怀抱。”
信徒们怀着敬畏虔诚的心落座，低下头闭上眼，听着神父威严的声音，在心里向神倾诉着苦难和愿望，有些人早已泪流满面，失去亲人的创伤在这里逐渐开始愈合。
良久，正午的钟声响起，等到十二次结束，神父合上了手里的书，微笑着伸出食指和中指，自左至右轻轻划过额头。
结束布道后，卡罗离开教堂大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方才还有些乱的桌子此刻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午饭也已经准备好。
一位白衣主教安静站在房间一角，闭着眼没有说话。
卡罗随意吃了几口桌上的肉和蔬菜，拿起餐巾轻轻拭去嘴边的油污，开口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女主教睁开双眼：“前天共有五位教士失踪，其中四人出了镇子，还有一人在中央大街南部出现过。”
“哦？这么说他们并非全部死在黑蔷薇手上？”
“是。”
“他们都是神的孩子，是我们的家人，既然你现在有时间，下午带两个执法者去找，谁杀了他，你们就杀了谁。”
“明白。”
女主教安静离开，随后进入房间的是一位身穿铠甲的执法者。
执法者都是从二次方以上的信徒中选拔而出，负责教会的安保以及其他警备工作，边缘镇执法者一共有三十四人，然而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件，如今只剩下了十七人。
摘下头盔，中年执法者向神父行了一礼：“父，我们找到了那个‘亚人’的行踪，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推测，她应该是‘花园’的人。”
卡罗抬起头：“哼，他们果然来了，看来消息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若是再拖下去，我们这小小的镇子可经不住他们折腾。别管她，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原初线粒体，那东西关系重大，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听到这句话，执法者面露难色：“可是特制的感应器被她夺走了。”
嗯？卡罗面色微变，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他们这是有备而来，看来原初线粒体还在花园手里，你把这个消息通知噬菌体，姓陈的会想办法。”
执法者用力一点头，卡罗起身就要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忽然问道：“单细胞伤亡报告出来了吗？”
“从警方那边的通报来看，死了四千七百一十一个，目前登记在案的单细胞还有八千多个。”
“哼，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心里闪过一些想法，卡罗背着手走向螺旋阶梯，“我得离开一趟，下午的布道由主教负责。”
沿着阶梯一路向下，卡罗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金属门前，将左手食指硬化后在侧腹部划出一道伤口，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钥匙。
咔嚓。随着大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铜制平台，上面雕刻着剑形和瓶形花纹。
走进房间的卡罗转身锁上门，在平台上站定，随后伸手合上了身旁的闸门。
伴随着一阵吱呀声，整个平台稳稳地向下落去。
大约过了三分钟，卡罗眼前的黑暗被一阵温和的光驱散，那是一颗颗镶嵌在通道两边的萤石，它们一路向前延伸，岩壁上刻着古老的壁画，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
通道尽头是一扇洁白的石门，门的两侧站着分别站着一位戴面具的高大人影。
看清来者，两人缓缓挪动手臂，用手指在额头上轻划，随后转身推开了沉重的白色石门。
卡罗看向门后那虬结的根须，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
下午，白衣女主教带着两位执法者来到了偏僻的垃圾站前，不久前他们在休息区遇到了一位单细胞，那人说：“噢噢，你是说那个脸上有疤的教士大人吗，听说有人前几天在垃圾站那边看到过他。”
经过一番调查，他们了解到负责看守垃圾站的单细胞是“0952”，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在她的示意下，两位执法者一脚踹烂了垃圾站大门，率先走入其中，穿过成堆的废品，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幢画着奇怪图案的小屋。
“死者根本不会去往巨神所在。”看到门上写着的与渎神有关的字眼，女主教眉头一皱，伸手示意二人前去调查。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直接撞开了小屋的门，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
踏入小屋，女主教的目光扫过破碎的镜子和缺了一角的白色浴缸，在冰箱上稍作停留，最终定格在了那张拼凑成的小床下方。
“那下面有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位执法者轻而易举地掀开小床，将堆在一起的杂物扫到一边，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铁板。
其中一位执法者轻易将铁板移开，指着下面露出的空间说道：“这里有个洞，里面只有一张纸。”
“巨神不过是个幌子。”女主教看了一眼那张纸上写着的内容，眼里不禁有烦躁和愤怒升起，她快步走到浴缸旁，命令执法者将其移到一边。
第二块铁板出现在三人眼前，铁板上依然写着渎神的话语。
“你们把神明当做你们奴役他人的工具，渎神的是你们。”
此时三人的面色已经无比难看，对方这么做无疑是在挑衅教会的威严，必须严惩！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退后两步说道：“打开它！”
执法者微微点头，盔甲下的皮肤硬化了大半，小心地挪开了铁板，粗糙的泥梯尽头竟然有一扇用钉子钉成的木门。
三人沿着粗糙的阶梯来到地下室，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咔。
伴随着某种开关被打开的声音，主教面色一变，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走在前面的两位执法者额头有冷汗沁出，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单细胞会做这种事，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们隐隐看到了里面的陈列。
几个简易的铁皮书架上堆满了书，其中大部分是粘合而成的，另一侧的窄桌上摆着一张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视线扫过那些旧纪元文字，参与过旧纪元研习课程的女主教认出了这些文字，随后脸色大变。
“《枪支中的科学》、《现代枪械大百科》、《枪械完全手册》、《机械工程基础》、《机械制图》、《机器人工程学：建模、仿真与控制》……”
存放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违反法律的旧纪元禁书，她不敢想象一个单细胞居然能有如此之多的禁书收藏。
她快步走到桌前，看向了那张纸。
上面用海拉文整齐地写着一段话。
“如果说弱小是罪恶，那么强大就是正义吗？”
她疑惑地后退了一步，却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地板忽然抬起了一些。
压力板。
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女主教眼里攀上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下一刻，这些东西被冲天而起的火光占据。
轰！
望着远处那朵升起的蘑菇云，藏在灌木中的林玖收起望远镜自语道。
“这可是我两年的积累，可惜来的不是神父他们。”
他伸手将帽檐压低了些，一旁紧紧捂住耳朵的林可儿眼里满是惊奇。
她伸出小手抓住林玖的衣摆：“哥，这就是你说的烟花吗？”
“嗯，好看吗？”
“好看！”
“我问你个脑筋急转弯，”林玖微微一笑，扔掉了包里那件写着“0952”的衣服，看了一眼不断点头的妹妹，牵起了她的小手，略显浮夸地说道，“我有一物，可搬山，倒海，摘星，断江，摧城，开天!请问那是什么？”
“是烟花！”
林玖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没错，是烟花。”
一边说着，两人向着镇子的入口走去，亦如初来乍到的旅人。
距离死亡很近的时候，林玖才越发感受到生命的沉重，他躺在浴缸里，望着手心摆荡的紫线怔怔出神。
林玖几乎一夜未眠，心里满是对妹妹的担忧，就在这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可儿？”一脸担忧的林玖立刻蹦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拉开了他粗略修缮过的门。
然而门外的不是林可儿和白，而是昨天的“白细胞”陈淼。
陈淼留着干净利落的单马尾，脱下战斗服的她看起来像是个热爱健身的职业女性，穿着简洁的休闲上装和牛仔裤，将身材勾勒得错落有致。
不经任何化妆品修饰的五官显得干净自然，她睫毛微微抬起，打量了一圈杂乱的小屋，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免费。”林玖耸了耸肩，给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
陈淼也没有兴趣深究，她张开手掌，扔给了林玖一颗富有弹性的球形果冻。
“天井的调查结束了？”林玖接住了这颗透明果冻——它有半个巴掌大，里面有不少星型的白色神经元。
“还没有，虽然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短期内还不能解封，剩下的等你成为正式队员再问吧。”陈淼伸出左手，用力一按右手背上攀附着的那层薄膜，伴随着Q弹的声音，一颗果冻状的球体落入她的掌中。
看着林玖眼中的迷茫，她开口解释道:“这叫通讯细胞，在融合神经的状态下，只要你用意识向别人传递出信号，就能联系上他们，标准规格的作用直径说是五千米，不过实际上超过四千米就很难沟通上了。”
她说话间把“通讯细胞”用力拍向左手，让它变回贴合手背的薄膜。
林玖有样学样地用力一拍，左手手背就有了一种被羽毛轻挠般酥痒的奇异感觉。
通讯细胞的突触与他体内的神经脉络结合的刹那，林玖意识里浮现出了陈淼的名字。
林玖目中满是惊奇，活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他试着联系陈淼，用意识传递出一条信息：“你们工作的地方附近有可以租住的房屋吗？”
“有，虽然有免费的单人宿舍，不过条件非常一般，外宿的话有三百海拉的租房补贴，聊胜于无。”伴随着陈淼的话语，有文字化的信息伴随着一张简笔画的笑脸传入林玖的意识。
“谢谢，”用意识结束了通讯，林玖惊叹道，“这东西真厉害。”
“这只是最普通的细胞科技，”陈淼笑道，“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模仿‘手机’做成的粗糙东西，范围小的可怜。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对了，别忘去报到，陈队的脾气可不好。”
陈淼说完，迈着飒爽的步伐离开了小屋。
“手机啊……”提到这个词汇，林玖难免有些怀念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候可真是方便，肚子饿了点几下手指就能吃上饭，也不用苦恼钱要藏在哪里才不会被偷。
他看着手背上的通讯细胞感慨道：陈淼这样的异常者显然比我幸运得多，毕竟单细胞之中的异常者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虽然都保留着过去的记忆，但我们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林玖并不清楚二者的差异何在，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告别了陈淼，林玖来到垃圾场里，随意拉了个破柜子坐下，反复取下再装备通讯细胞，直到身后传来少女细弱的声音。
“林玖。”
林玖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去，看到的是抱着林可儿的白才松了口气。
“哥！”见到自己的哥哥安然无恙，满眼泪光的林可儿扑进了他怀里。
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林玖悬在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低头一看，只见林可儿穿着一条崭新的裙子。
这条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白裙子做工精致，十分契合林可儿娇小的身躯，衬托出生命的活力。
“可儿，没事吧？”
“嗯，刚醒的时候我很害怕，可是这个大姐姐对我很好，她说你不会有事的。”
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林玖感激地看向白。
“谢谢。”
“嗯，”白遥遥看向镇子，开口说道：“你，不错。”
意识到对方大概是在夸奖自己，林玖有些感慨，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不过，小心，敌人。”
“谁？他们想做什么？”林玖眼神一凝，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夺取，无限。”白指着林玖的脑袋说道。
“你是说有人在觊觎黑蔷薇身上的力量？”林玖沉声问。
“嗯，隐藏。”提起姐姐，白脑袋上的斗篷微微隆起又落下，眼神微微一黯。
“我明白。”林玖沉思间，林可儿用手背抹掉眼泪，紧紧抱住了他，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
“哥，下次不许丢下我！”
林玖感到一阵愧疚，手微微一颤：“好。”
此刻的他无比渴望拥有力量，能够依靠自己保护好家人的力量，在这个瞬间，他体内的无限细胞彻底完成了融合。
林玖脑袋开始发晕，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如常。
他再次看向白的时候，眼里多出了些许柔和：“噬菌体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不过我有些担心自己身份暴露。”
“别担心。”白轻轻摇着头说了一句，忽然看向林玖说道：“我，有事，走了。”
林玖看出了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犹豫着开口道：“关于你姐姐的事情，请节哀。”
白离开的脚步轻轻一顿，微微点了点头。
“玖哥，白姐姐是不是很难过，可是她为什么不哭啊？”林可儿不解地问。
林玖没有回答，看着妹妹问道：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嗯……白姐姐说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了漂亮的裙子，然后好像有很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后来，后来我就睡着了。”
林玖猜测白大概是通过某种手段让林可儿陷入了沉睡，有些事情她没看到也好。
回过头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林玖眼里浮现出一丝不舍：“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搬家才行。”
“搬家？”
“嗯！我找到了新工作，我们搬到镇子里去。”
“真的吗？”
林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眼里浮现出一抹冷色：“当然是真的，不过在离开前，我要给教会那些坏蛋一个惊喜。”
…
边缘镇教会。
主教卡罗脸色阴沉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张报告纸，眼看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他伸手熄灭了油灯，唰地站了起来。
伸手拍了几下僵硬的脸，卡罗走出房间，面前正在打扫走廊的教士立刻站直了身子，用食指和中指自左至右划过额头，微笑道：“父亲，晨安。”
“晨安。”卡罗微笑着点点头，沿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下，走到了教堂大厅之中，一路上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摆放着三十二排桌椅的大厅极为宽敞，雕刻着简易花纹的立柱支撑起了这幢古老而辉煌的建筑，清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窗，在地面铺成一张张模糊的七色地毯，影子勾勒出的巨神持剑而立，不怒自威。
随着钟声响起，两位强壮的执法者推开了教会沉重的洗礼之门，早已等待在广场上的信徒们纷纷涌了进来。
站在雕塑下的讲台前，神父的脸色变得无比慈祥，他拿起面前的《巨神圣经》，开始讲了起来。
“神说：黎明之光乃是希望之光，日光从祂的左眼洒落大地，照耀着祂初生的子民，我们相知，相爱，相离，最终沐浴着祂右眼的月光死去，回到祂的怀抱。”
信徒们怀着敬畏虔诚的心落座，低下头闭上眼，听着神父威严的声音，在心里向神倾诉着苦难和愿望，有些人早已泪流满面，失去亲人的创伤在这里逐渐开始愈合。
良久，正午的钟声响起，等到十二次结束，神父合上了手里的书，微笑着伸出食指和中指，自左至右轻轻划过额头。
结束布道后，卡罗离开教堂大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方才还有些乱的桌子此刻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午饭也已经准备好。
一位白衣主教安静站在房间一角，闭着眼没有说话。
卡罗随意吃了几口桌上的肉和蔬菜，拿起餐巾轻轻拭去嘴边的油污，开口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女主教睁开双眼：“前天共有五位教士失踪，其中四人出了镇子，还有一人在中央大街南部出现过。”
“哦？这么说他们并非全部死在黑蔷薇手上？”
“是。”
“他们都是神的孩子，是我们的家人，既然你现在有时间，下午带两个执法者去找，谁杀了他，你们就杀了谁。”
“明白。”
女主教安静离开，随后进入房间的是一位身穿铠甲的执法者。
执法者都是从二次方以上的信徒中选拔而出，负责教会的安保以及其他警备工作，边缘镇执法者一共有三十四人，然而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件，如今只剩下了十七人。
摘下头盔，中年执法者向神父行了一礼：“父，我们找到了那个‘亚人’的行踪，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推测，她应该是‘花园’的人。”
卡罗抬起头：“哼，他们果然来了，看来消息还是被人泄露了出去，若是再拖下去，我们这小小的镇子可经不住他们折腾。别管她，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原初线粒体，那东西关系重大，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听到这句话，执法者面露难色：“可是特制的感应器被她夺走了。”
嗯？卡罗面色微变，一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可能，“他们这是有备而来，看来原初线粒体还在花园手里，你把这个消息通知噬菌体，姓陈的会想办法。”
执法者用力一点头，卡罗起身就要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忽然问道：“单细胞伤亡报告出来了吗？”
“从警方那边的通报来看，死了四千七百一十一个，目前登记在案的单细胞还有八千多个。”
“哼，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心里闪过一些想法，卡罗背着手走向螺旋阶梯，“我得离开一趟，下午的布道由主教负责。”
沿着阶梯一路向下，卡罗来到了一扇紧闭的金属门前，将左手食指硬化后在侧腹部划出一道伤口，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钥匙。
咔嚓。随着大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铜制平台，上面雕刻着剑形和瓶形花纹。
走进房间的卡罗转身锁上门，在平台上站定，随后伸手合上了身旁的闸门。
伴随着一阵吱呀声，整个平台稳稳地向下落去。
大约过了三分钟，卡罗眼前的黑暗被一阵温和的光驱散，那是一颗颗镶嵌在通道两边的萤石，它们一路向前延伸，岩壁上刻着古老的壁画，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
通道尽头是一扇洁白的石门，门的两侧站着分别站着一位戴面具的高大人影。
看清来者，两人缓缓挪动手臂，用手指在额头上轻划，随后转身推开了沉重的白色石门。
卡罗看向门后那虬结的根须，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
下午，白衣女主教带着两位执法者来到了偏僻的垃圾站前，不久前他们在休息区遇到了一位单细胞，那人说：“噢噢，你是说那个脸上有疤的教士大人吗，听说有人前几天在垃圾站那边看到过他。”
经过一番调查，他们了解到负责看守垃圾站的单细胞是“0952”，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在她的示意下，两位执法者一脚踹烂了垃圾站大门，率先走入其中，穿过成堆的废品，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幢画着奇怪图案的小屋。
“死者根本不会去往巨神所在。”看到门上写着的与渎神有关的字眼，女主教眉头一皱，伸手示意二人前去调查。
两位执法者对视一眼，直接撞开了小屋的门，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
踏入小屋，女主教的目光扫过破碎的镜子和缺了一角的白色浴缸，在冰箱上稍作停留，最终定格在了那张拼凑成的小床下方。
“那下面有东西。”
随着她话音落下，两位执法者轻而易举地掀开小床，将堆在一起的杂物扫到一边，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铁板。
其中一位执法者轻易将铁板移开，指着下面露出的空间说道：“这里有个洞，里面只有一张纸。”
“巨神不过是个幌子。”女主教看了一眼那张纸上写着的内容，眼里不禁有烦躁和愤怒升起，她快步走到浴缸旁，命令执法者将其移到一边。
第二块铁板出现在三人眼前，铁板上依然写着渎神的话语。
“你们把神明当做你们奴役他人的工具，渎神的是你们。”
此时三人的面色已经无比难看，对方这么做无疑是在挑衅教会的威严，必须严惩！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退后两步说道：“打开它！”
执法者微微点头，盔甲下的皮肤硬化了大半，小心地挪开了铁板，粗糙的泥梯尽头竟然有一扇用钉子钉成的木门。
三人沿着粗糙的阶梯来到地下室，推开了那扇简陋的木门。
咔。
伴随着某种开关被打开的声音，主教面色一变，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走在前面的两位执法者额头有冷汗沁出，他们从未听说过有单细胞会做这种事，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们隐隐看到了里面的陈列。
几个简易的铁皮书架上堆满了书，其中大部分是粘合而成的，另一侧的窄桌上摆着一张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视线扫过那些旧纪元文字，参与过旧纪元研习课程的女主教认出了这些文字，随后脸色大变。
“《枪支中的科学》、《现代枪械大百科》、《枪械完全手册》、《机械工程基础》、《机械制图》、《机器人工程学：建模、仿真与控制》……”
存放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违反法律的旧纪元禁书，她不敢想象一个单细胞居然能有如此之多的禁书收藏。
她快步走到桌前，看向了那张纸。
上面用海拉文整齐地写着一段话。
“如果说弱小是罪恶，那么强大就是正义吗？”
她疑惑地后退了一步，却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地板忽然抬起了一些。
压力板。
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女主教眼里攀上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下一刻，这些东西被冲天而起的火光占据。
轰！
望着远处那朵升起的蘑菇云，藏在灌木中的林玖收起望远镜自语道。
“这可是我两年的积累，可惜来的不是神父他们。”
他伸手将帽檐压低了些，一旁紧紧捂住耳朵的林可儿眼里满是惊奇。
她伸出小手抓住林玖的衣摆：“哥，这就是你说的烟花吗？”
“嗯，好看吗？”
“好看！”
“我问你个脑筋急转弯，”林玖微微一笑，扔掉了包里那件写着“0952”的衣服，看了一眼不断点头的妹妹，牵起了她的小手，略显浮夸地说道，“我有一物，可搬山，倒海，摘星，断江，摧城，开天!请问那是什么？”
“是烟花！”
林玖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没错，是烟花。”
一边说着，两人向着镇子的入口走去，亦如初来乍到的旅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