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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黑得不能在黑的夜,我的眼睛闪过许多人。发光的屏幕照着天花板,给死寂的房间增添一团噪点。如果黎明不能准时到达,起码头上的石灰会因为辐射变得明亮些。

    我站在铁轨的正中,想象身体被碾压的时刻。细雨在空中飘荡,渗进我的皮肤,我突然觉得我污秽不堪,觉得我卑鄙下贱;我忽然想起来你的笑颜,你的话在我脑中响起,浑浊、悠长、痛苦和不安,我怀念过去的一切,干净而清晰。

    如果没有遇见你该有多好,我永远不用考虑身上的人性。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你有没有感觉,这车好像没动了?”何晚轻轻拉了拉窗帘,往外看去。窗外是一片荒地,地面崎岖不平,没有人,也没有鸟,车子就停在这个地方。

    “嗯?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女子不解的问道。她把视线顺着何晚的目光看向远处,那山确实不会动了。静下心来仔细听,火车本来有的轻微的“哐哐”声,好像也没有了。

    “确实……停了。”

    “但是应该不会太久吧,也许只是维修。”

    “但你觉得维修会在这种地方吗?”何晚开口说道。她自然地看向窗外,远处有些裸露的地面像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皮肤。“鸟不拉屎”——是她找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

    车内还是安静的,现在的时间是早上9点,很多人都还没有醒。昨天夜里隔壁车厢有个醉汉闹事,愣是把所有人都拉到12点都还没有睡。李程让几个高大的男生守在车厢的过道,女同学就在后面躲着,终于等来乘务员给他喂了几颗醒酒药,拉着拖着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歇了下来。

    夜里2点了也还是有人叫嚷,直到3点多钟才安静了。何晚就是3点多才入眠的,但她醒得很快,高三那一年之后她就没有赖过床了,生物钟让她保持了自律。

    “你说他们现在醒了没有?”何晚饶有兴趣地开口,她昨晚路过李程的床位偷偷瞄了一眼,美人入睡的场景当真是让人动心。今早起来她没有听到李程的声音,其实她多少猜到他还没醒。

    对方不带兴趣地瞥了一眼窗外,发愣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了句:“不知道。”

    何晚算不上了解对方,她只知道她爱发呆,爱沉思,很有智慧,盯着远山的样子颇有格物致知的行派。何晚天然地喜欢跟她说话,只是同样作为大赛的参赛选手,她从来没有在学院里面见过她。问起来,对方也只是应了句“可能是不碰巧,我倒是会看到你。”

    再之后,何晚就没有问过什么。细数起来她们认识了不下十天,应该会对彼此出身或是习惯有些了解,但何晚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1和0。有时候何晚会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

    “蓝歌,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是吗?”其实她没说过,这是何晚从别人嘴里听过来的,也就是何晨。

    昨天上车之后,何晨过来找何晚,看到坐在一边的女孩子便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冯箬”。

    但是对方显然不认识他的模样,神态还有些无语。

    她一如既往地别过头,何晚知道这个动作是蓝歌“逃避”的意思。

    “哥你别这么自来熟行吗?”何晚将何晨拉到一边,咬牙切齿,简直恨铁不成钢。

    “不是啊,她就是我跟你说的心理学的冯箬,那个很有意思的女生。”何晨看起来很是无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冯箬对他态度这么冷淡,以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什么心理学?她是我们美术的。”

    “你在讲什么啊哥!”

    “我的好哥哥,你怕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之后的不久,醉酒的大汉就闹了起来,李程拉着何晨去守通道,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还让李程有点恼,以为是他不愿意去。

    等平定下来,何晨就给何晚发了消息,跟她说“冯箬”的消息,何晚却告诉他名字打错了,她叫蓝歌,不叫什么冯箬。

    “见了鬼了,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哪有什么鬼,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双胞胎。”

    “那为什么不同姓还不同年级?”

    “那你得问她啊,问问你的冯箬。反正别来骚扰蓝蓝,人家现在可讨厌你了。”

    “行吧……”

    上午十点半,何晨打开手机消息,几个女友给他发了问候,他把手机滑到顶端,顶置却没有新消息。

    “行,没回。”他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

    昨晚认真想想,虽然这两人的模样相同,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冯箬是开朗的,但这个蓝歌,则是安静的,身上有着恬静的氛围。就好似一个是阳光,一个是春雨,何晨对蓝歌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借着这个话题,他兴致勃勃地给冯箬发消息,可惜他等到睡过去了,甚至到今天早上,顶置消息框也没回。

    “发什么呆?”崔子议开口问他。

    何晨是很少会失神的一个人,因为他的人生充满着选择和项目。他不缺任何消遣的条件,作为一名合格的花花公子,何晨足够的潇洒和肆意,因而总是意气风发。

    崔子议拿着漱口杯站着,看他站在走道半天不走才开了口。

    “哦,车确实没动了。不过不用担心,应该只是正常的维修……”

    “喂,何晨,你有没有听的!?”

    “子议你过来一下。”李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崔子议吓了一个激灵,身体猛地往后抽了一下。他现在对李程的出现难以感到自在,就像一个做错事刚被原谅的孩子,很难一下子就对着父母心安理得。

    两人走过了足足四节车厢,避开了班上的同学,年级里的其他学生,来到一处散客车厢的四人座上。这一节车厢的人很少,座位超过一半是空的,躺着倚着坐着站着的都有,各自玩自己的手机或是聊些八卦,时不时发出几声哈哈的笑,对周边的人非常不在意。

    “有件事我得问你。”李程让崔子议先坐下,然后自己才慢慢坐了下来。

    “怎么……什么事?”他的脸有些红涨,一股不知名的羞耻感像海啸袭来。崔子议长相温和,看起来谦逊有礼,然而他的本性却不是一个能接受批评的人。

    是要指责些什么吗?他这么想。崔子议并不是从小就乖巧的人,在童年的一段时间,他是有名的破坏大王,经常被爷爷批评,被爸爸训斥,但他不在意这些。直到有一次他将院子里的百香果藤剪断,让一向冷漠的妈妈雷霆震怒,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才变成今天这样听话。

    童年的苦涩涌上心头,崔子议看向李程的脸,冷漠又淡然,像足了他的母亲。

    “你是,什么时候”李程开口。

    什么时候做了越界的事情吗?就像剪掉了那株百香果。

    母亲对一株植物的爱,都远比对崔子议的要多。

    她为什么总是不看自己一眼,又为什么时常低头沉默?她的宽容不是一个母亲的宽容,而是一个陌生人的漠然。纵使崔子议再调皮,她也是冷眼旁观一般。她的教育,对孩子的教育,是用没有温度的眼神铸成冰川岛,给岛上的崔子议无限的自由。

    真窒息,可是他爱他的母亲。

    “什么时候觉得我喜欢她?”李程的心跳咚咚咚越来越快,也许是天气太闷热了,他觉得有些发烫,桌上的瓶装水被他喝了一半,嘴唇实在干得厉害。

    什么?秦晴吗?还是赖白菲?

    “你是指?”

    崔子议不可思议地看过去,对方显然有些局促。

    “这么问的话……”崔子议的心沉下来,他觉得安稳了许多,思绪开始飘回从前,大概是半年前。

    窗外的景色一望无垠,偏偏停在了这个地方,一个空旷得像荒漠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消息通知响起来,屏幕上显示出这几个小字。这是一个特别提示铃,通知响起的那一刻,何晨的灵魂像是被充值了回来。

    这辆车还会停多久?车上的旅客其实一无所知。

    人们看着窗外的天空变暗,浓云堆积,车厢的黄灯变得愈发滚烫,好几个乘务对着讲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样的氛围,让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就像一个不明确的疑问,难以回答,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讲清楚其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