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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勇气

    一想到要和你离别,我的心就止不住狂跳。

    这段日子的相处算是什么?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想清楚,如果再这样看着你,我大概会像头野兽不可控制,好在上天帮了我,让我有了名正言顺离开的机会。

    我尽量不去打探你的消息,一头扎进这如画如诗的世界里。

    可,看到你的消息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凑上去看一眼。

    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比方说拍照、比方说露面、比方说看着软件里的日期发呆,比方说看到一处好看的地方思考要不要画下来,要是画下来你看到又会是怎么样……

    数个夜里我变得无梦,人流向我涌来时我不会再想起你的脸,你的痕迹即将消失,一切都如我预想的那样,我对你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

    可偏偏那天黄山脚下的雾太浓了,雨打在青瓦上,穿着红衣的女孩撑着一把骨伞从我身边走过。她笑起来,声音很爽朗,我情不自禁转头。

    跟着她的脚步,我的目光走进了深山。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勇气

    “这一次的研学时长为两周,目的地‘AH’,后天早上5点50前都给我准时到校门口!行李自己带好,我们坐大巴到火车站。”

    “火车多久?大概16个小时吧,你们自己去查一下,班长统一买了票的。”

    “单程票!回来的票自己负责。”

    “对,我也会跟着一块去。嗯,宋老师也去。”

    “什么?住宿?民宿,一直是那个地方,两人住一间。”

    “包饭啊,民宿阿姨会做饭的,早餐跟晚餐,午饭不回来吃。”

    “对,就是你们之前交的那笔钱,一千二。很快就能挣回来了,相当于没出钱。”

    “行了行了,还有问题就到了再问吧,下课了。”

    “下课!”

    学生们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身子,抬头时讲台上的宁主任已经不见了。他是学院里出了名的急性子,人送外号“点神”。到点了必定下班,必定是到点下班。每一次授课都能完美的卡在最后一句话之后响铃,把上课开始说的那五分钟内容大纲全部讲完,美术2班的班会时间永远是20分钟,他讲话像海边的飞鸟,没有食物就不会逗留。

    “终于轮到我们了,好期待啊。”

    “听师姐说除了黄山还有他们那边的老巷,祠堂那些地方,记得带上相机!”

    “两个星期总觉得有点太久了。”

    “说什么呢,我还觉得太短了,恨不得一个月!”

    “可是我会想我的朋友……”

    “什么朋友?你工程学院的男朋友才对吧!”

    “不许笑……”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教室响起,两周的研学是他们的必修课,每一届学生都会前往不同的地点进行实地学习。在这个学校,美术学院十年来研学都是前往AH黄山。更早些的时候大胆的系主任曾经将位置拉到了更远的LS,可惜由于安全问题以及差旅费用过高,后面就改为AH了。

    李程停下画线稿的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今天是周三,下午没有课,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在群里组队要去外面打台球。

    11点半,他没有任何食欲。

    “你不出去吗?”崔子议对打台球没有兴趣,但他知道李程愿意玩。

    “没什么意思。”李程回话道。

    前天晚上赖白菲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包括她在宿舍楼下说的那句话,都让李程觉得脑袋发胀。夜里李程一身大汗回到宿舍之后,正好碰到崔子议在卫生间洗漱,他的手机在桌面不停震动,新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这很反常,崔子议平常手机上的消息很少,李程怕别人有急事找他,于是打算拿手机给他说一声,当他拿起手机时候,自动亮起的屏幕上,“赖白菲”三个字显得尤为刺眼。

    第二天凌晨,李程早早就起了床,去操场跑了五公里。回去洗了澡就正常上课,画画,吃饭,昨天晚上他待在床上打完游戏就睡下了,他不知道怎么跟崔子议开口,干脆就没讲话。

    直到崔子议现在问出来,李程实在不知道怎么交流,二十岁的人还没有完全学会怎么处理这种尴尬。

    一种无比尴尬的处境,自己的兄弟帮助自己的女朋友查自己,他并不能指责谁有错。昨天夜里,他辗转反侧到两三点。李程想,或许这样是更好的,能逼自己下定离开她的决心。但是背刺的感觉始终让他觉得不好受。

    “晚上你还去不去打球?后天那么早出门,今晚应该是最近最后一场球了。”崔子议看向他的脸说道。

    厌恶的情绪油然而生,李程轻咬后槽牙,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尽量轻松一些。

    “昨天你怎么没来,周二不是都……”崔子议继续开口。

    他的声音幻化成一道又一道的虚影,像不断扩大的电波,让李程的脑袋更加发胀。

    教室的喧闹声没有停止,几个女生对要带什么化妆品、多少条裙子热烈谈论起来。

    教室是天然的混响室,崔子议贴在李程的身边还在说着什么。他的线稿画得一团糟,一旁的半成品是只上了一半色的天空,颜料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两种,他调不出来想要的颜色。窗外的太阳是不是太晒了?他的皮肤红得发疼。

    “够了!”

    “什么?”崔子议错愕地看向他,对方冷冽的语气让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够了。”李程将线稿从夹板上取下来,垂眸看了一眼后就扔进了垃圾桶。他收拾起自己的小箱子,将画笔和胶布一股脑放了进去。崔子议惊呆地看着他收拾,一句话都不敢说。

    “怎……怎么了……李程?”几个喜欢他的女生及时地过来关切,他很讨厌自己失态。并不是为了在别人眼中保持多好的形象,这种现状在他眼里是完全失仪的,跟自己在大街上吐了痰差不多,是他的行为里不应出现也不会出现的事情。

    他没有意识到,他刚刚有多大声。

    含糊的低吟在教室响起,“没事。”这么说完之后就直接走了。

    “你是说李程?”

    “不会吧?”

    “为什么?”

    “崔子议也真够无语的,连李程都能被他惹怒,说不定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果然,李程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大家关心的热点,或者说,午后的谈资。

    清晨的鸟儿在年轻人的眼里是很烦人的,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大自然的闹钟并不会给年轻躁动的心多少抚慰,微风徐徐穿过皮肤毛孔的时候,湿润的感觉与其去歌颂它多美好,不如让人多睡觉。都市或象牙塔下,到处是睡不醒的人。

    “四点就起了,起得比鸡都早!”何晨打了一声打哈欠,一米九几的个子焉得看起来跟一旁的李程也差不多高。

    “有人起得比我还早呢~”说这话的时候,何晨意有所指地看向李程,表情一如既往的贱嗖。

    昨天夜里李程很早就上床了。出去跟新女朋友喝了几个小时酒回来的何晨疲惫得不成样子,想着早早回来睡个觉,却看见李程破天荒地换了睡衣准备上床。大概三点钟,何晨喝下的三瓶啤酒在肚子里叫他起夜。

    他一拉开帘子,却发现对床的有光源亮着。

    李程的床帘并不是全遮光的,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影子的形状告诉何晨,李程靠着墙,仰着头,几秒钟之后他还捏了捏眉心。

    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不会去问。

    但看到李程今天这么精神,他还是忍不住犯这个贱。

    李程没有理会他,宁主任前两天指定他来协助这次研学,他现在得把年级名单上的人数点齐。

    “周敏敏同学到了吗?”

    “徐盛同学谁认识,麻烦给他打个电话。”

    “高海鸣,梁潇,李洁娜,范末。好的,三班到齐了。”

    “国画班还差黎善闵和李爱舟对吧?好的。”

    又过了十分钟之后,稀稀拉拉的队伍终于变得丰满热闹。因为是李程点名,大家都很配合,他不仅女人缘好,男人缘同样好得不行。令何晨无话可说的是,李程的人格魅力是足以征服善妒的同性的。

    比起女人,男人更加容易嫉妒,只不过他们的嫉妒心被社会隐藏或扁平了。变成了言情剧里霸总的醋意和爱,现实里所谓的不在乎的嘲讽。这种因为权力而被美化的事实,一旦有谁说了出来,就会被扣上女权的帽子。

    他很清楚,做到让男性不嫉妒有多不容易。

    事到如今,他一直在为这个方向做着什么。

    “你打个电话给李爱舟。”他忽然转到他的身后来,让何晨一时之间不知道看哪儿。

    何晨转了半圈,才看到低着头在对名单的李程,看模样是一点看不出来在跟他说话。

    “这人真是……”

    ——“喂,哪儿去了?”“你小子还穿个裤衩睡大觉是吧?”“自己打飞的去黄山好不好?”“行了行了,你以为我愿意催你似的,我旁边站着一死神现在。”

    “说是在路上,教学楼那里,应该也快了,我让他用跑的过来。”何晨嘴角挤出来微笑,何晚正把指甲掐在他的腰间,用掐蚊子包的手法给哥哥“按摩”。

    何晚是李程的迷妹之一,也是出了名的超级粉头。何晚认识李程,是一晚他们兄弟几个聚餐之后来何晨家里歇脚,当何晨反应过来自己的妹妹是个花痴加颜控组成的宇宙级恋爱脑之后,她已经从房间里出来,躲在厨房盯着李程的脸许久了。

    于是她报考了跟哥哥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学院,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分数有点过高,好在恋爱脑的威力被正向利用之后,愣是让她弯道超车了。

    这一次研学不是她们年级的学生能参加的活动。何晨一想到这个一天到晚都在“李程李程”的妹妹终于见不到他,要过来求自己发消息给她汇报情况,就把自己的购物车提前假得满满当当。但偏偏何晚争气,她是以备战全国大赛的名义参加这次活动的,并且得到院里车费全款支持去采风,跟她一间宿舍的是另外一个女生,想来应该也是参加大赛的选手。

    “好了,你再用力都能把你哥肾抠出来了。”

    “撒开撒开。”

    “真是没人性啊你,我可是你哥!”何晨嗷嗷叫起来,他越是这么说,何晚就掐得越用力。

    “怎么了?”李程听着声音走了过来,他看见李爱舟出现在广场上,终于松了口气看看其他人。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何晨小声嘀咕。

    “给我闭嘴。”何晚往后狠狠瞪了一眼。

    “程哥,哈喽。”她明媚地笑起来。

    李程看明白了一切,就说怎么李爱舟来得这么快了,原来是何晚的功劳。刚刚让何晨打电话的时候他可是一脸的不乐意。

    “到齐了,出发吧。”

    终于出发了。李程坐在三排二号座,引擎发动的声音抚平他担忧的心,随后又激起一阵浪。他想逃离,逃离这种窒息。今早崔子议过来跟他道歉,他就刷着牙听着,他听着崔子议的解释,听着他正义而又带着歉意的说词。

    一口白沫吐出,在大理石的水台上显得很突兀,崔子议立刻停了声。

    李程接了清水漱口,两遍。

    见他没有说什么,崔子议继续苦口婆心起来。

    他捧了两次水,洗脸继续听着,水滴挂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眼睛睁不开,用小毛巾细细擦完,他才敢从黑暗里出来。

    李程闭起眼睛,他累了,需要休息。沿途的风景或许美好,可惜他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

    坐在李程一旁的依旧是崔子议。昨天晚上他失眠了,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於黑,但他没有睡意,李程的那番话让他哑口无言,那两个问题就像一罐薄荷脑,不由分说地灌进他身体里,让他不禁寒颤。

    再难的问题,在那件事情上,崔子议都不会改变立场。

    李程问出来的时候并不是在豪赌,这么久了他也摸清了崔子议的心性和他对自己不言说的诉求,他拿着一张王牌,他一直知道。

    “别看我了,睡吧。”李程开口道。车程很长,既然把问题说清了,就没有必要纠结。

    崔子议听到之后轻轻应了一声,长吸一口气之后就闭了眼。挎包里的手机里还跳着新消息,轻微的震动提醒着他抉择的错误,昨天崔子议没把情况汇报给赖白菲,对方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不想了,将一切暂时抛诸脑后吧。

    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人就应该干脆地将所有问题一股脑甩给时间。

    火车的座位号是随机的,但人员都在相邻的两节车厢内。

    行进的第七个小时,行程才过去不到一半。车厢里的人吃过简单的午餐之后都回卧铺里睡下了,剩下几个还在打牌的掺杂着邻座的外省人的说话声。

    帘布被崔子议轻轻拉上,一旁的李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他昨天没有休息好,所以回到卧铺间躺下不久就睡着了,梦境伴随着鸣笛声由远到近,一点一点占据他的意识。

    崔子议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滑开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赖白菲没有再给他发新消息了。白色的聊天气泡里的内容,是他能想到的许多焦虑难听的话,他将手机放在枕边,看着天花板。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