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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戏中人

    借酒消愁愁更愁,酒精只会让人短暂忘却烦恼,并不能让人解决要面对的问题。

    杜闲睁眼,失神地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愣,昨夜喝断片了,全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洛府,揉捏太阳穴,记忆似崩腾的泥流填满枯竭的大脑。

    从酒楼开始。

    摆摊老人用一辈子的经历告诉他要认清自己,觉得合适就果断改变,不后悔就是最好的结果,小破庙的和尚说每个人身边的一切都与自己所做的事情息息相关,因果之间有定数,未来不可捉摸,过去不可追忆。

    至于最后那个女子则尝试让他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

    “自己最重要。”

    看似自私的说法,实则为真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看待世界的方式来自经历堆形成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小世界的主角,和他人接触的过程,其实就是价值观的碰撞,共情能力源自他人和自身的相似性。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保证自身的生存是无法躲避的本能。

    这让他想起了安神京世界中唯一的规则,活下去,不论如何怀疑自己,命运如何艰难,都要坚持活着。

    精神世界中,杜闲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触碰代表安神京的光团,精神波动散开,安神京熟悉的嗓音响起。

    “喂。”

    “喂。”

    两两无言,杜闲不知道说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中,他无法相信任何人,现在唯一和这个世界没有关联的只有安神京这个“敌人”。

    “怎么了?任务出现什么问题了。”

    “嗯,我想放弃这次任务。”

    安神京沉默了一会儿,用不可否决的语气回答道:“杜闲,你要明白,任务一旦开始就无法放弃,除非执行任务的人死亡,并不是你选择任务,而是任务选择你。”

    “而我不允许你死。”

    杜闲面容苦涩,大致猜到了这个结果,他问道:“安神京,我来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做的一切都有什么意义?”

    “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旁人无法帮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杜闲紧紧握住拳头,又是选择,然而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一切都仿若被安排好了一般,提线木偶,台前傀儡。

    安神京叹了一口气说道:“杜闲,我无法左右你做出的决定,倘若你真的错了,那就错了吧,我只要你活着。”

    “我知道了。”

    安神京脑海中属于杜闲的精神波动已经消失了,空岛之上,紧张忙碌的维修工作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当中,造型超现代化的飞行机械吊送材料,困因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指挥。

    等待对话结束,困因拿起两杯冰凉的鹿神奶茶将其中一杯递到安神京手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那个瘟神出什么问题了。”

    安神京接过,表情如常回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困因一边嚼冰块一边问:“他的第一个世界编号是多少?”

    “195722”

    困因瞪大眼睛说道:“六位编号的世界,他现在不是连信徒都算不上,怎么第一个世界就会安排连超越者都无法轻易完成的世界。”

    安神京点头,望向天外数以亿计的繁星世界回答道:“因为他是杜闲。”

    她没有告诉杜闲第一个世界任务是晋升信徒最重要的凭据,战力并不是订正局最为看重的部分,心性抉择才是。

    第一个世界任务不会提供明确的线索要求执行者如何去做,所有的一切可能的结局都来自于执行者自己,好坏都需要他亲手去撰写。

    任务是假,问心才是真。

    从安神京的话中,杜闲明白这场订正局安排的戏还得进行下去,作为故事中的人物他无法拒绝,不论本心怎样,做什么都会推动剧本的发展,想到这里反而有种释怀的感觉。

    “那就去他妈的。”

    自专属空间中取出那一封信,血迹已经干枯,手指摩擦信纸,血污掉落,勉强辨认出下面的地址,杜闲打算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做些什么来补偿一下他的家人。

    “对不起,小家伙。”

    道歉无用,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现在他只能做好自己,尊重自己的选择,就像被社会无情强奸的成年人,没有自己动的机会,只能自己选择一个姿势被绑住无情鞭挞。

    自怨自艾,痛斥命运,只会徒增伤悲。

    他默念道:“还有三天。”

    三天时间,谨小慎微,不再节外生枝,早点完成任务离开这世界,才是当务之急。

    房间外面仆人敲门出声:“龙公子,有人找你。”

    “谁?”

    “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自称是红袖招公子的故人,不会说话。”

    杜闲知道是谁了,起身来到洛府大门,雪娘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口,形单影只,宛如风中浮萍,难寻安稳之处。

    “跟我进来吧。”

    杜闲带着雪娘来到自己的房间,取出笔墨,开门见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来找我。”

    雪娘字迹娟秀写道:“李独目的丹今日就成!”

    “不是说还有三日,怎么......”

    话还没说完,杜闲瞬间明白,这是障眼法,他们被误导了,皇帝刻意放出假消息,为的就是让丹药练成的时候不会被人打扰。

    “你如何得知?”

    “秋蛮子买通了丹房的烧火童子,他偷听到国师和皇帝的对话。”

    雪娘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确定杜闲是否已经死于刺杀,再就是告诉他丹成,前者她相信绝无可能,识人不淑的错误自己不会再犯第二次,这位神秘的龙公子不会轻易死掉。

    今日冒险前来洛府,实在是同族危在旦夕,李独目所炼之丹需要一记药引,人鱼心,丹成之时就是同族身死之时。

    失去花魁资格,她已经找不到进宫的机会,倘若没有杜闲,她都打算直接闯入皇宫,如果不能救出同族,她绝不独活。

    杜闲感觉到雪娘肉眼可见的慌张,他尽可能安慰她,不让她做出自投罗网的蠢事,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接下来如何做,时间仓促,自觉做的事情已经不少了,但是李独目还是算计了他们一手。

    “当真是好手段。”

    总之不管现在有什么计划,他都必须付诸实施,只能赌一把了。

    他让焦急的雪娘先回去等待,做好准备随时离开红袖招的打算,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他。

    “相信我。”

    面对雪娘怀疑的眼神,杜闲缓缓说出这仿佛带着魔力的三个字,雪娘乞求的拉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千言万语都在眼神中,她在说:“求你了。”

    犹豫不得,杜闲送走雪娘直奔洛祈的房间,毫不知礼地敲门,口中喊道:“开门。”

    洛祈的贴身侍女疑惑地打开门,杜闲侧身绕过她,侍女阻拦不及,直直走向里边的书房,洛祈正在整理账簿,杜闲突然闯入让她眉头一皱。

    “龙大哥,怎么了?”

    “你先让她离开,我有事情和你说。”

    洛祈虽不知杜闲想要干什么,但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不利,于是依言行事,时间紧迫,杜闲语出惊人。

    “洛祈,昨夜的女子就是你。”

    “龙大哥,你在胡说什么。”

    “别装了,我亲手调配的味道我怎么会记错。”

    洛祈开始慌乱起来,昨夜杜闲喝得烂醉,不曾想百密一疏,自己装作男儿身和自己本来的女儿身时面容声音完全不一样,也就没有在意,加上杜闲昨夜表现得实在是让人心软,种种原因让她还是留下破绽。

    她强装镇定回答道:“是又如何?”

    “当然没有问题,你是男是女与我无关,我对你女扮男装的目的也没有兴趣,但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

    杜闲一字一字地吐出洛祈心里最大的秘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洛祈瞬间清醒,从座位上站起身,小心翼翼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偷听的人,装作男儿身是为了坐稳洛府掌门人的宝座,转生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

    “不要着急否认,这么长时间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包括你背后的人是谁,你又是靠什么取得今日的成就,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昨晚哼的那一首歌。”

    “一首歌又能代表什么。”

    “我救你的时候用的是人工呼吸,别装傻,从落水恢复意识那时起,就应该明白你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不然单凭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不会让你对我这么好。”

    洛祈作迷茫状,“龙大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查过你的过往,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崛起,你觉得这合理嘛,况且你的经商手段太像一个现代人了,别人看不出,但我又何曾不能。”

    红袖招的股东之一,花魁评选的幕后之人,就如杜闲曾经说过一样,包装,引流,这些手段都过于炉火纯青,远超于这个时代的思维。

    难怪她可以随意就让四神之一的雪娘服侍自己,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洛祈瘫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杜闲图穷匕见,两人一直在相互试探,如同下棋,但杜闲厌烦了无聊的棋局,选择直接掀掉棋桌。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把我送进狱司,我要亲眼见乞儿。”

    “你疯了,这么想死。”

    “疯掉又怎么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把你最大的秘密泄露出去,我想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对这个消息感兴趣,选吧。”

    杜闲撕毁最后的面具,言语如刀,扎在面前人的心上,杜闲变了,从那一天泡温泉回来他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

    “杜闲,你为什么要这样。”

    洛祈慢慢走到杜闲身前,想要用手确定这幅熟悉的身躯下面是否有心,杜闲冷眼,打掉靠近的手。

    人最可笑的行为之一就是自作多情,即使站在高台之上,滑稽的小丑也改变自己的本质,洛祈心中有些东西熄灭了,那是她从未经历过,但却真实存在的东西-情愫。

    洛祈流泪,哽咽道:“我知道了。”

    杜闲的拒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自此形同陌路。

    ......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