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宝光天宇
“师兄说教的是，师弟我凡眼晦暗，看不出灵气，实在不知啊！”
俊秀青年连连拱手，似已知过错。
观中连一只鸡都是灵兽？他心中暗惊。
不知这传说中的仙人该是如何？当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就算传言夸大，也应差不了多少吧？
嘶…得此机缘，入了这璞元观，说不定小爷我也能得授仙法，成为仙人！
哈哈哈~
心念一转，俊秀青年装出一副拘谨笑容，拉着中年道童的手臂，偷摸地递过去更多金锭……
“师弟齐天宇，日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了。”
“齐家啊！还真是皇家，嗯…你很好，师兄我姓王名修，且让我给你继续说道说道这观中规矩吧……”
……
日上三竿，刚一用完朝食，一王一齐，两位道童便来到了后山之中。
只不过古怪的是，那齐天宇在前昂首阔步地走着，王修则是兴致缺缺的在后踱步。
这连端饭碗都要和他挨着的齐天宇就是一狗皮膏药！
已经缠着他数个时辰，什么事都要问上一句，简直要榨干他的口水。
要不是收人手短，王修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王师兄，这就是那仙药园？怎么盖着一层山雾啊。”齐天宇站在小山包上，凝神望去……什么也看不到。
“嗯~”王修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呼~唉！最后带你逛一圈，完了可别再缠着我了！”腮帮子硬了硬，王修提起一股新力，指着齐天宇说道。
“劳烦师兄了。”齐天宇还是那一副‘小师弟’的神态。
“……看着吧，此地有仙家阵法，唯有我等药园童子才可持令入内……你且等着。”
王修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前深入浓雾之中……
不一会儿，一条半丈雾道便显露出来。
“进来吧，记得不要触碰任何东西！”雾中传来王修的声音。
齐天宇顿感新奇，搂着道袍小心地沿雾道深入，生怕误触禁制，莫名暴毙。
雾气逐渐稀薄，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一片灵机盎然之景映入眼帘——朵朵仙雾氤氲，两三亩青土药田之中，密密麻麻生长着不知凡几的珍贵药材。
“嘶……”齐天宇只感觉呼吸都顺畅，这就是仙家灵气？
但惊诧之余，他也发现，不远处的那株‘灵药’，不应该是普通的青膏芝吗？
他对一些常服的补气养神的药材还算熟悉。
倒是又大又壮，药龄起码数百年……但不管怎样，这也只是凡物吧？
“王师兄……这药材……”齐天宇有些迟疑。
“药材？都是些凡药是吧？”王修显然知晓他此时心中所想。
“不是说那灵药……”
“灵药哪有那般低劣？你以为是个仙师，就能像种庄稼那样种一大片？灵药可宝贵呢！个个都要专门划块地，精心伺候！”
王修直接打断了齐天宇的支支吾吾。
“喏~远处有一池中土，其上才是灵药生长之地，少得很！不足一手之数。”最后他才指了指药田边上的一方碧水池。
其中心处还有一团雾气笼罩，此雾不同寻常，呈青碧色。
只隐约可见其中有一座土丘。
“那才是灵药之地啊。”齐天宇恍然大悟，明白这仙家与自己所想象的大有不同。
“可否……”
“不可！只元芒大师兄有内阵令牌，我等不过能侍弄侍弄这些凡药。”
刚一见齐天宇这一副磨蹭神情，不用想就知道下文，王修再次断绝了他的妄想。
本意图就此完结，带这小王爷出去了……结果王修招呼了好几声，他都一动不动。
“怎么？你还能有想法？”王修讥笑道。
“王师兄…那元芒师兄此刻也在药园？”齐天宇语气飘忽，似看见了什么。
“啊？元芒外出未归……”王修说到一半，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向碧水池方向……
人影！
雾中有一人影！
王修顿时慌了神，观主一反常态地闭关已久，元芒又下山数日，这园中哪还能有其他人？
莫不是……擅闯仙师？
就在他揣测不安之际，雾中人影显露出真身。
青衣猎猎，气势内敛无漏。
闲庭信步，踏水而来。
“元芒何在？”
身形飘忽，在不经意间，莫契已于两人面前负手而立，问询出声。
“仙师！”齐天宇心魂震颤，目睹此人的第一眼，他于刹那之间领悟到了究竟何为仙，何为凡。
武道高手他见多了，威压如渊者亦不少见，但无一人能让他初见即拜服。
这是货真价实的层次之别，仙凡之隔，某种意义上，还要大过人妖之差！
莫契淡淡地看了一眼齐天宇，眼生，应该是个无甚印象的寻常道童，也就不再留意了。
“禀观主！元芒大师兄已于数日前下山，说是一旬后归来。”王修恭敬行礼回禀。
别看他称元芒为师兄，看似同门，但其实这璞元观中，能称观主为师尊的，唯有元芒一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介药田童子。
做了十几年，也就在观主面前混个脸熟。
“元芒外出了啊……那王修，近日观中可有异动？”莫契也不问事务大半年了，若不是有一未知变故突生，他还会继续闭关。
至于这负责照料灵药的元芒，为何外出，莫契说实话不在乎，不止他，李虚仙也不甚在乎。
元芒修为炼气一层，就这还是李虚仙贪图他之‘万灵道体’，勉强挤出一笔资粮助其踏上仙途。
后续的修炼资粮就别想了，莫契自己还不够用呢。
如今时代，散修昌盛，而师徒、家族、宗门一系，悉数不显。
上古时期，倒是资质为先，现今可不再如此了，现今资粮为首。
“观中无事，偶有除魔之托，我等按观主嘱咐，悉数推脱。”王修简明扼要地回道。
这也是元芒可随意下山的原因，璞元观外务，包括安危，都不需要道童来主持。
平日有阵法护持，而破阵之修皆为道童不可敌，唯有观主出马摆平。
“……哦！也有一小事，就是这小师弟，其持元芒师兄信物上山，似乎是说身怀某种独特体质。”
瞥了一眼还跪着的齐天宇，王修又补充道。
见仙师目光适宜地投到自己身上，齐天宇心一沉，不再犹豫，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师兄说得没错，我自小体质就弱，耗用诸多珍药也无用……直到十二岁那年，偶然间，我于梦中顿悟，好似吸取了一丝天地灵气！再次醒来时，那先天体弱已然无碍。”
齐天宇坎坷地看向眼前仙师，希望能看到其流露兴趣之色……
可惜的是，莫契为佯装原身，刻意对各项事务表现的漠然。
心有失落，齐天宇最后又道：“元芒师兄于数日前与我偶遇，他似乎看出我体内的灵气了，于是递给我一块令牌信物，又与我家长辈说道了什么……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了。”
承受着能否求得机缘的莫大压力，齐天宇还算流畅地说完前因后果，之后便是更为沉重的静默。
王修则投来了异样的神色……莫非是什么灵体？真是好运道，他怎么没投到这么好的胎呢？
“你？你身躯之内并无灵气。”莫契眉头一挑，无甚在意……就算真有又如何？
天机充裕，世间修士资质普遍比上古高上一大截。
这资质分灵根与道衍，灵根又细分灵、玄、天、仙四阶，道衍即为先天体质与异象。
他虽无道衍，但灵根赫然是天阶五行灵根，放在上古，少说也是大宗真传一级的天骄。
但放在如今，却是不算什么。
那元芒，比莫契更优，天阶金木灵根，外加万灵道体！
这般上古化神之姿，也不过偶然间，被李虚仙犹犹豫豫、略有嫌弃地带了回来。
主要还是看在万灵道体有滋养灵药之效，不然连引气入体的灵气都不会给他。
“我没有灵气在体？！不会的！”齐天宇不敢置信……不！他一定身怀仙资！
“……”
莫契没有在意眼前人的冲动驳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探出右手按在其天灵之上。
“勿动，待我测一测。”
听到莫契所言，齐天宇愣了一下，屏息凝神地期盼着。
莫契放出一缕灵力，分别感知着齐天宇的魂魄与丹田。
“……魂蕴道衍，紫光流转、金液澹澹，九成紫极道体，一成宝光天运，丹田生灵根，玄阶五行……道灵双全，资质中上。”
十数息过去，探知了个大概的莫契，只是平淡地宣读着，从神态中看不出喜忧。
他差不多阅尽李虚仙所藏道书，一些修行杂症还需摸索，但这般写于书中的仙道常识却是与众修平齐了。
探知一人的大概资质不难，但道衍变化莫测，他还无法精准下判。
“那…仙师……”齐天宇见‘中上’二字从眼前淡漠仙师口中吐出，心头那是狠狠地一松，顿感仙缘已稳。
但保留些许矜持，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没有纳头就拜。
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形却让他猝不及防，再次跌落尘中。
只见莫契略一思量，然后摆了摆手，转头就继续询问起了王修。
“药田近况如何？”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其代表的含义齐天宇如何不知！
他呆愣在原地，只觉双膝之下的泥土是如此冰冷。
“……回观主，千龄凡良四十一，并无变动，五百龄凡劣百又十三，新增一株，百龄凡劣二百四十九，新增十二株，损耗一株……乃赤晶花，被相邻的千年鬼貂藤吞吃了。”
王修也是明白了，这小子没被观主看上！
他差点笑出声，有观主问询在前，他才竭力平复心态回复着。
“嗯…还是那株不安分的鬼貂藤？”对自己重要资产之一的这几亩药田，他缺失记忆甚多，但不包括这株鬼貂藤。
此藤怪异，有一形似貂头的藤结，有嘴有胃，能主动进食。
凡药如此，倒是稀奇。
莫契适宜地向药田一处角落看去，同时御风而起，兔走鹘落，转眼间就已来到一株三丈许的黑藤跟前。
“……正是。”王修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齐天宇，然后才往莫契那边小跑过去。
“观主，此藤吞了最后的邻居赤晶花，药龄再涨半甲子，已至一千八百龄，离凡珍不远矣。”
王修知晓观主平时只关心收成，对凡药的生长状况仅掌大局，故而弯腰介绍道。
“快两千龄的凡药吗？”莫契心中盘算，百龄为劣、千龄为良，越往后越难，两千龄即为凡珍一级了。
这里的‘快两千’，说的就是这药龄，并非实际的生长年份，而是指代药力多寡。
也就是说，其药力相当于正常自然生长了一千八百年，快两千年的鬼貂藤。
凡药就是如此，也就积年老药对炼气期修士有点作用。
这与修士正好相反，世间药植一类首看品阶，灵、玄、天、仙四品……嗯，凡阶依旧是炼气修士擅加的。
次看药龄，就像远处那碧雾之中的四株灵药，也就几百年的药龄。
可就这遍地都是的几百年药龄，放在灵药身上就不同了。
灵药大多千年成熟，成熟后最次也为灵劣品质，几百年的未成灵药也能相当于上品凡珍。
反观凡药，若想成就灵阶，估计得万年药龄，还要孕育出一丝灵性……这就太难了。
故而别看药田内几百、上千年的药材大把，其实价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巨大。
这里的想象就是指莫契最初的臆想。
当他初得知自己名下有一片长满老药的药田时，很是一番心情舒畅、眉开眼笑！
这般笑容一直维持到他了解了修士眼中的物价……
莫契记得价格稍高的凡良，一株也就值半块不到的下品灵石，差不多三五十缕下品灵气，刚好够他回满一次灵力。
而刚过百龄门槛，最差的凡劣药材，更是只值几缕……修士购之，都是用大布袋，一袋袋的装……
但即使如此，种田也是致富之道，别的修士还没这个本钱捯饬出一两亩药田呢！
最后再欣赏了几眼这属于自己的田产，莫契估摸了一下时间。
快到午时了……
那异动过去了这么久……依旧存在，那究竟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呢？
“……药田打理得还算不错。”莫契看向王修，丢给他一瓶于凡人有益的丹药。
王修定睛一看，竟是他梦寐以求的‘净体丹’，此丹可不得了，上次他得赐一枚，拿到武林之中，不知引得多少高手争抢。
这次更是一瓶十粒！
“拜谢观主！”王修大礼参拜，一直到莫契的身影走远，他才偷偷地抬头望了一眼背影……
唉……十几年了，仙缘无望呐~
观中道童偶尔可得一些仙家灵物，平日也有固定酬劳，煞羡旁人，但终究不过仆役一类罢了。
那齐小子，有灵根，至少还有希望，听说那天地灵涡，有缘可得之……
……
即将迈出药园的莫契迟疑了数息，还是回头瞥了一眼那始终跪地的齐天宇。
一成几率，宝光天运！
这可不得了。
但他实在不能确定，一成还是他往多了算的，道书中关于运道的记载太过模糊。
“仙道式微，修士者人人敝帚自珍……罢了，给你一道改命之机，接着……”
莫契向其丢去一面罗盘。
“此为寻灵盘，拿着它，寻得一样灵物，再与我换取仙道机缘。”
寻灵盘，也是一类法器，莫契手中就有，可寻五十里内显世之灵涡。
这样的一件修士必备法器，少数也值二三十灵石，当然不会真给了。
莫契丢出去的不过是一件凡物。
是否真有宝光运，一试便知。
“啪~”
呆滞许久的齐天宇被一物跌落在地而溅起的泥渍拍打着手背。
听到远处那宛如天道宣言般的言语，一丝希望于他瞳中复燃，他猛然扑了上去。
死死抱着这块青铜罗盘，四肢蜷曲，在泥道上不顾风度地颤动着。
再看其脸庞……已是泪流不止。
俊秀青年连连拱手，似已知过错。
观中连一只鸡都是灵兽？他心中暗惊。
不知这传说中的仙人该是如何？当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就算传言夸大，也应差不了多少吧？
嘶…得此机缘，入了这璞元观，说不定小爷我也能得授仙法，成为仙人！
哈哈哈~
心念一转，俊秀青年装出一副拘谨笑容，拉着中年道童的手臂，偷摸地递过去更多金锭……
“师弟齐天宇，日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了。”
“齐家啊！还真是皇家，嗯…你很好，师兄我姓王名修，且让我给你继续说道说道这观中规矩吧……”
……
日上三竿，刚一用完朝食，一王一齐，两位道童便来到了后山之中。
只不过古怪的是，那齐天宇在前昂首阔步地走着，王修则是兴致缺缺的在后踱步。
这连端饭碗都要和他挨着的齐天宇就是一狗皮膏药！
已经缠着他数个时辰，什么事都要问上一句，简直要榨干他的口水。
要不是收人手短，王修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王师兄，这就是那仙药园？怎么盖着一层山雾啊。”齐天宇站在小山包上，凝神望去……什么也看不到。
“嗯~”王修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呼~唉！最后带你逛一圈，完了可别再缠着我了！”腮帮子硬了硬，王修提起一股新力，指着齐天宇说道。
“劳烦师兄了。”齐天宇还是那一副‘小师弟’的神态。
“……看着吧，此地有仙家阵法，唯有我等药园童子才可持令入内……你且等着。”
王修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前深入浓雾之中……
不一会儿，一条半丈雾道便显露出来。
“进来吧，记得不要触碰任何东西！”雾中传来王修的声音。
齐天宇顿感新奇，搂着道袍小心地沿雾道深入，生怕误触禁制，莫名暴毙。
雾气逐渐稀薄，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一片灵机盎然之景映入眼帘——朵朵仙雾氤氲，两三亩青土药田之中，密密麻麻生长着不知凡几的珍贵药材。
“嘶……”齐天宇只感觉呼吸都顺畅，这就是仙家灵气？
但惊诧之余，他也发现，不远处的那株‘灵药’，不应该是普通的青膏芝吗？
他对一些常服的补气养神的药材还算熟悉。
倒是又大又壮，药龄起码数百年……但不管怎样，这也只是凡物吧？
“王师兄……这药材……”齐天宇有些迟疑。
“药材？都是些凡药是吧？”王修显然知晓他此时心中所想。
“不是说那灵药……”
“灵药哪有那般低劣？你以为是个仙师，就能像种庄稼那样种一大片？灵药可宝贵呢！个个都要专门划块地，精心伺候！”
王修直接打断了齐天宇的支支吾吾。
“喏~远处有一池中土，其上才是灵药生长之地，少得很！不足一手之数。”最后他才指了指药田边上的一方碧水池。
其中心处还有一团雾气笼罩，此雾不同寻常，呈青碧色。
只隐约可见其中有一座土丘。
“那才是灵药之地啊。”齐天宇恍然大悟，明白这仙家与自己所想象的大有不同。
“可否……”
“不可！只元芒大师兄有内阵令牌，我等不过能侍弄侍弄这些凡药。”
刚一见齐天宇这一副磨蹭神情，不用想就知道下文，王修再次断绝了他的妄想。
本意图就此完结，带这小王爷出去了……结果王修招呼了好几声，他都一动不动。
“怎么？你还能有想法？”王修讥笑道。
“王师兄…那元芒师兄此刻也在药园？”齐天宇语气飘忽，似看见了什么。
“啊？元芒外出未归……”王修说到一半，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向碧水池方向……
人影！
雾中有一人影！
王修顿时慌了神，观主一反常态地闭关已久，元芒又下山数日，这园中哪还能有其他人？
莫不是……擅闯仙师？
就在他揣测不安之际，雾中人影显露出真身。
青衣猎猎，气势内敛无漏。
闲庭信步，踏水而来。
“元芒何在？”
身形飘忽，在不经意间，莫契已于两人面前负手而立，问询出声。
“仙师！”齐天宇心魂震颤，目睹此人的第一眼，他于刹那之间领悟到了究竟何为仙，何为凡。
武道高手他见多了，威压如渊者亦不少见，但无一人能让他初见即拜服。
这是货真价实的层次之别，仙凡之隔，某种意义上，还要大过人妖之差！
莫契淡淡地看了一眼齐天宇，眼生，应该是个无甚印象的寻常道童，也就不再留意了。
“禀观主！元芒大师兄已于数日前下山，说是一旬后归来。”王修恭敬行礼回禀。
别看他称元芒为师兄，看似同门，但其实这璞元观中，能称观主为师尊的，唯有元芒一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介药田童子。
做了十几年，也就在观主面前混个脸熟。
“元芒外出了啊……那王修，近日观中可有异动？”莫契也不问事务大半年了，若不是有一未知变故突生，他还会继续闭关。
至于这负责照料灵药的元芒，为何外出，莫契说实话不在乎，不止他，李虚仙也不甚在乎。
元芒修为炼气一层，就这还是李虚仙贪图他之‘万灵道体’，勉强挤出一笔资粮助其踏上仙途。
后续的修炼资粮就别想了，莫契自己还不够用呢。
如今时代，散修昌盛，而师徒、家族、宗门一系，悉数不显。
上古时期，倒是资质为先，现今可不再如此了，现今资粮为首。
“观中无事，偶有除魔之托，我等按观主嘱咐，悉数推脱。”王修简明扼要地回道。
这也是元芒可随意下山的原因，璞元观外务，包括安危，都不需要道童来主持。
平日有阵法护持，而破阵之修皆为道童不可敌，唯有观主出马摆平。
“……哦！也有一小事，就是这小师弟，其持元芒师兄信物上山，似乎是说身怀某种独特体质。”
瞥了一眼还跪着的齐天宇，王修又补充道。
见仙师目光适宜地投到自己身上，齐天宇心一沉，不再犹豫，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师兄说得没错，我自小体质就弱，耗用诸多珍药也无用……直到十二岁那年，偶然间，我于梦中顿悟，好似吸取了一丝天地灵气！再次醒来时，那先天体弱已然无碍。”
齐天宇坎坷地看向眼前仙师，希望能看到其流露兴趣之色……
可惜的是，莫契为佯装原身，刻意对各项事务表现的漠然。
心有失落，齐天宇最后又道：“元芒师兄于数日前与我偶遇，他似乎看出我体内的灵气了，于是递给我一块令牌信物，又与我家长辈说道了什么……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了。”
承受着能否求得机缘的莫大压力，齐天宇还算流畅地说完前因后果，之后便是更为沉重的静默。
王修则投来了异样的神色……莫非是什么灵体？真是好运道，他怎么没投到这么好的胎呢？
“你？你身躯之内并无灵气。”莫契眉头一挑，无甚在意……就算真有又如何？
天机充裕，世间修士资质普遍比上古高上一大截。
这资质分灵根与道衍，灵根又细分灵、玄、天、仙四阶，道衍即为先天体质与异象。
他虽无道衍，但灵根赫然是天阶五行灵根，放在上古，少说也是大宗真传一级的天骄。
但放在如今，却是不算什么。
那元芒，比莫契更优，天阶金木灵根，外加万灵道体！
这般上古化神之姿，也不过偶然间，被李虚仙犹犹豫豫、略有嫌弃地带了回来。
主要还是看在万灵道体有滋养灵药之效，不然连引气入体的灵气都不会给他。
“我没有灵气在体？！不会的！”齐天宇不敢置信……不！他一定身怀仙资！
“……”
莫契没有在意眼前人的冲动驳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探出右手按在其天灵之上。
“勿动，待我测一测。”
听到莫契所言，齐天宇愣了一下，屏息凝神地期盼着。
莫契放出一缕灵力，分别感知着齐天宇的魂魄与丹田。
“……魂蕴道衍，紫光流转、金液澹澹，九成紫极道体，一成宝光天运，丹田生灵根，玄阶五行……道灵双全，资质中上。”
十数息过去，探知了个大概的莫契，只是平淡地宣读着，从神态中看不出喜忧。
他差不多阅尽李虚仙所藏道书，一些修行杂症还需摸索，但这般写于书中的仙道常识却是与众修平齐了。
探知一人的大概资质不难，但道衍变化莫测，他还无法精准下判。
“那…仙师……”齐天宇见‘中上’二字从眼前淡漠仙师口中吐出，心头那是狠狠地一松，顿感仙缘已稳。
但保留些许矜持，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没有纳头就拜。
可接下来发生的情形却让他猝不及防，再次跌落尘中。
只见莫契略一思量，然后摆了摆手，转头就继续询问起了王修。
“药田近况如何？”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其代表的含义齐天宇如何不知！
他呆愣在原地，只觉双膝之下的泥土是如此冰冷。
“……回观主，千龄凡良四十一，并无变动，五百龄凡劣百又十三，新增一株，百龄凡劣二百四十九，新增十二株，损耗一株……乃赤晶花，被相邻的千年鬼貂藤吞吃了。”
王修也是明白了，这小子没被观主看上！
他差点笑出声，有观主问询在前，他才竭力平复心态回复着。
“嗯…还是那株不安分的鬼貂藤？”对自己重要资产之一的这几亩药田，他缺失记忆甚多，但不包括这株鬼貂藤。
此藤怪异，有一形似貂头的藤结，有嘴有胃，能主动进食。
凡药如此，倒是稀奇。
莫契适宜地向药田一处角落看去，同时御风而起，兔走鹘落，转眼间就已来到一株三丈许的黑藤跟前。
“……正是。”王修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齐天宇，然后才往莫契那边小跑过去。
“观主，此藤吞了最后的邻居赤晶花，药龄再涨半甲子，已至一千八百龄，离凡珍不远矣。”
王修知晓观主平时只关心收成，对凡药的生长状况仅掌大局，故而弯腰介绍道。
“快两千龄的凡药吗？”莫契心中盘算，百龄为劣、千龄为良，越往后越难，两千龄即为凡珍一级了。
这里的‘快两千’，说的就是这药龄，并非实际的生长年份，而是指代药力多寡。
也就是说，其药力相当于正常自然生长了一千八百年，快两千年的鬼貂藤。
凡药就是如此，也就积年老药对炼气期修士有点作用。
这与修士正好相反，世间药植一类首看品阶，灵、玄、天、仙四品……嗯，凡阶依旧是炼气修士擅加的。
次看药龄，就像远处那碧雾之中的四株灵药，也就几百年的药龄。
可就这遍地都是的几百年药龄，放在灵药身上就不同了。
灵药大多千年成熟，成熟后最次也为灵劣品质，几百年的未成灵药也能相当于上品凡珍。
反观凡药，若想成就灵阶，估计得万年药龄，还要孕育出一丝灵性……这就太难了。
故而别看药田内几百、上千年的药材大把，其实价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巨大。
这里的想象就是指莫契最初的臆想。
当他初得知自己名下有一片长满老药的药田时，很是一番心情舒畅、眉开眼笑！
这般笑容一直维持到他了解了修士眼中的物价……
莫契记得价格稍高的凡良，一株也就值半块不到的下品灵石，差不多三五十缕下品灵气，刚好够他回满一次灵力。
而刚过百龄门槛，最差的凡劣药材，更是只值几缕……修士购之，都是用大布袋，一袋袋的装……
但即使如此，种田也是致富之道，别的修士还没这个本钱捯饬出一两亩药田呢！
最后再欣赏了几眼这属于自己的田产，莫契估摸了一下时间。
快到午时了……
那异动过去了这么久……依旧存在，那究竟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呢？
“……药田打理得还算不错。”莫契看向王修，丢给他一瓶于凡人有益的丹药。
王修定睛一看，竟是他梦寐以求的‘净体丹’，此丹可不得了，上次他得赐一枚，拿到武林之中，不知引得多少高手争抢。
这次更是一瓶十粒！
“拜谢观主！”王修大礼参拜，一直到莫契的身影走远，他才偷偷地抬头望了一眼背影……
唉……十几年了，仙缘无望呐~
观中道童偶尔可得一些仙家灵物，平日也有固定酬劳，煞羡旁人，但终究不过仆役一类罢了。
那齐小子，有灵根，至少还有希望，听说那天地灵涡，有缘可得之……
……
即将迈出药园的莫契迟疑了数息，还是回头瞥了一眼那始终跪地的齐天宇。
一成几率，宝光天运！
这可不得了。
但他实在不能确定，一成还是他往多了算的，道书中关于运道的记载太过模糊。
“仙道式微，修士者人人敝帚自珍……罢了，给你一道改命之机，接着……”
莫契向其丢去一面罗盘。
“此为寻灵盘，拿着它，寻得一样灵物，再与我换取仙道机缘。”
寻灵盘，也是一类法器，莫契手中就有，可寻五十里内显世之灵涡。
这样的一件修士必备法器，少数也值二三十灵石，当然不会真给了。
莫契丢出去的不过是一件凡物。
是否真有宝光运，一试便知。
“啪~”
呆滞许久的齐天宇被一物跌落在地而溅起的泥渍拍打着手背。
听到远处那宛如天道宣言般的言语，一丝希望于他瞳中复燃，他猛然扑了上去。
死死抱着这块青铜罗盘，四肢蜷曲，在泥道上不顾风度地颤动着。
再看其脸庞……已是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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