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争气的哥哥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后来我和两个姐姐给哥哥的“判词”。

    哥哥在当时是我们家里出生的第一个男孩子，那个年代的弊病，是重男轻女，谁家能生个男孩是真金贵啊！我家也不例外，老妈一连生了3个女孩子，大女儿出生不久就得病夭折了，为此，老妈伤心的哭了很久。但是她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又连生了两个女孩。直到第四胎也就是哥哥出生了，全家人尤其是老爸和爷爷奶奶，高兴的几天都合不拢嘴，从此以后，哥哥就成了爸妈和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完全纯母乳喂养。听妈妈说过，二姐是和我是用米糊糊喂养长大的。这种喂养方法上的悬殊可见一斑，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哥哥再大一点的时侯，家里不多的几个玩具几乎全被哥哥霸占着，姐姐们和我只有看的份，后来听姐姐说，那时家里吃不起白米饭，哥哥非要吃，老妈没办法，就用我家黄米饭去队长家换一碗白米饭给哥哥一人吃。老妈老爸也许到现在也没醒悟，那时她们对哥哥的溺爱差点害了他一生！

    可能因为哥哥是家里的第一个男孩的缘故，爷爷奶奶宠着他，父母爱着他、惯着他，两个姐姐都让着他，由此助长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横跋扈性格。家里只要是有好吃的，好玩的，那一定先是哥哥的。稍有不顺着他意的，便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扯着嗓子叫喊，得需顺了他的心思才能饶了你。就连新衣服哥哥比我和姐姐的都多。我穿的都是姐姐不穿的衣服、裤子、鞋子，破洞衣裤已是常态，那可不是装酷耍帅，那个年代就是一个字“穷”，两个字“太穷”，想穿新的衣服就等过年啦！

    我还注意到家里的相片，虽然不多，除了爸妈爷爷奶奶的合照，就是哥哥的相片最多了，大姐和二姐有一张合照，我压根就没有，哥哥呢，有妈妈抱着哥哥的，爸爸抱着哥哥的。爸爸和妈妈一起抱着哥哥的相片，由此可以想象一下，哥哥所受的宠爱是我和姐姐们不能企及的。其中有一张很特别，那是哥哥幼儿时期的相片，哥哥一个人坐在木制小藤椅上的。他上身穿着小花新棉袄、脖子上还戴了小围兜，腿上穿着新裤子、小脚丫上穿着新软的绣花的鞋子，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正张着嘴笑呢。那个年代，那样的生活条件，他这么小的年龄，怎么可能穿那么新的衣服，怎么可能照那么多照片，而且还有单人照片哦，我和姐姐们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个羡慕啊，就跟看到人家吃大鱼大肉我吃不上一样的感觉。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谁叫我们是丫头片子，卑微的无人能懂！

    随着年龄增长，我不再注意照片之类的小事情了。那些事似乎淡忘了。倒是哥哥，越来越不让父母省心了，快升中学的哥哥在同村社会小青年的蛊惑下，不好好上学，随意旷课，放学不回家。小小年纪学抽烟，跟不二青年到处玩骰子赌钱，输了钱就偷偷拿家里的粮食卖钱。起初父母没发现这事，慢慢的村里人闲言碎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村里和老妈关系好的姐妹将实情告诉她，老妈还是不太相信，她觉得，自己的宝贝疙瘩那么聪明，可爱，怎么可能干这种糊涂事情呢！

    直到有一天，邻村的亲戚过来找老妈，为证实拆穿哥哥堵钱的事，带着老妈找到哥哥赌博的地方一看，确实是他的宝贝疙瘩，当时场景：屋里烟雾缭绕，臭气熏天，哥哥输钱输的面红耳赤，嘴里叼着烟，俨然是大人模样，他站在赌桌前气急败坏，袖子都卷起来了，准备再投注搏一把扭转局面，把输的钱给赢回来。老妈见此情景，真的是气疯了！大喊一声：“你这不学好的龟儿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让你学坏！我让你赌钱！让你赌！”说着把桌子连同桌上的赌具一块都掀翻了！还要拿起人家家里的苕帚准备打哥哥，哥哥眼看要被打上，拔腿就跑了！他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

    这边留下老妈一个人失魂落魄，瘫软在地，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她边哭边骂：“哎呀老天呐！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呀！老天爷呀，你救救我家孩子吧！”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摇着头渐渐散去，偶尔也有人劝劝老妈别哭坏了身子。老妈可不知道，过分溺爱下的孩子是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眼里只有自己。自私自利！

    赌场被老妈砸了个稀巴烂，和哥哥一起赌钱的几个成年人趁机溜之大吉，老妈一看都没人了，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家吧！晚上老爸下班回家知道了哥哥耍堵的事，气的身体发抖，晚饭都没吃，抄起一根木棒就打哥哥，那次哥哥没躲过去，打得那叫一个狠，木棒都被打断了。哥哥被老爸打的痛哭流涕，连连求饶说：老爸我错了，再也不去赌钱了，以后一定好好上学”之类的誓言。听到哥哥发誓时老爸才停住手，扔掉手里的木棒。估计老爸的手都打疼了。老妈赶紧把木棒拿出去藏起来。我和姐姐们躲在炕拐角，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是谁以后都不敢胡作非为，这就是下场！半夜等老爸和哥哥睡着后，老妈起身掀起哥哥的衣服一看，哥哥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还肿起来了，那天晚上哥哥也没吃饭。老妈虽然心疼儿子，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老妈还是没伸手阻拦老爸的木棒。

    这次栱棒教育是有效的，哥哥正常上学啦，从此真的没再和社会青年瞎混过，学习上哥哥还是很聪明的，总是名列前茅，没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考上了中学、直到高中。事情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着，老爸老妈对哥哥的将来抱有很高的期望，都盼着自己的儿子走出农村，不要和他们一样，再受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哥哥在高二的时候又开始和城里的二流子混到一起，一直被老师看好的大学生好苗子就这样被社会淘汰了！哥哥又一次开始抽烟、喝酒、穿高跟鞋、喇叭裤，比谁的自行车新，学习一落千丈。老爸打不动了，也管不了，鞭长莫及呀！只能任由他的儿子像浮萍一样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漂流、漂流…最后勉强高中毕业。

    在外跑习惯的人是不愿呆在家里的，又没有工作。有一天，哥哥跟老妈要钱，说是要出去创业，老妈害怕哥哥再去赌钱，给了哥哥100多元钱，八十年代一百多元已经很多了，老妈再三叮嘱哥哥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干坏事了，老爸没吭声，哥哥点着头弱弱的说了声：“不会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2个月后，哥哥回来了，头发也长了，乱糟糟的；喇叭裤也脏兮兮的，上衣还破个洞，钱也花完了，跟个捡破烂的似的。只弄了一堆残缺不全的旅游鞋回来，连鞋盒子都没有，混杂在大麻袋里背回来的。据说是和朋友一路去了BJ、天津、还去过内蒙等多个省份，最后说做生意失败是因为被骗。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家里人从此再也不提哥哥的过往。爸妈说，人回来就好。路还是要自己走才能明白是否艰辛。哥哥经过这一遭确实老实多了，谁也不知道他和所谓的朋友都经历了什么？这不重要，总之他成熟了很多，再也不胡乱折腾了，后来哥哥借了老爸的光，招工正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并自学考上成人大学，此后一路也算顺丰顺水，皆大欢喜。

    人生路就是这样，不用别人特别说教，自己的经历就是活生生的教科书，参透了，就明白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