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觉醒时:醒来
“威廉·李维”站在一个散发着幽暗下水道气味的世界里。无可奈何的最底层，无可奈何的底边。这里是世界的开始，这里是世界的结束。
吸了一口泥水。啃一小块发霉的干巴巴的面包，觉得这就是幸福。如果疾病流行，最先死亡的是不卫生的环境。人的死亡是常有的日常。为了过冬，还曾用死肉啄饿死的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做了。
如果说那是野兽，那就这么说吧。
如果说那是非人类，那就这么说吧。
可是世界啊。小心点。
因为改变世界的总是那些离经叛道的人。
温柔地抱住了它。周围的亡者围着它转来转去，不断发出和“总是”一样的抱怨声。和“平时”不同的是——
“……能动吗?”
“威廉”能行动。在“平时”，这是一个纹丝不动、只能看着景色的梦境，如今却变成了“威廉”可以能动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威廉”是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踏入这个世界。
“……戴着面具吗?”
“威廉”在自己的脸上摸到了异物感。熟悉的凹凸让“威廉”知道那是他平时戴的面具。
“算了。”
一步。
“啊?!”
缠在腿上的是过去关照过自己的进口书店店主诺曼和他的妻子。脸色凄厉，眼窝里伫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深渊。以白骨与肌肤混杂的丑陋亡者姿态，紧贴在“威廉”的脚上。
“你为什么背叛我?你明明那么信任我，明明把我当自己的儿子看待。那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退、退!他们是捣乱的!为了杀我，必须杀那些知道‘有’的人。虽然你们已经失去了影子，但应该不会忘记我吧。所以杀了他们!知道了就赶快消失吧!”
“威廉”用脚把诺曼夫妇吹飞。
两步。
“你不是威廉，威廉就是我。你不是诺曼，甚至不是。那你是谁?你是什么?我是什么?为什么我必须做?”
挂在威廉右臂上的是红发的亡者。
“哈!又蠢又可怜的威廉!反正你也会死在那里。倒不如说，希望你能感谢我。希望我的名字被使用!”
“威廉”挥起右臂，将亡者击飞。
三步。
“为什么?”
四步。
“我不想死。”
五步。
“我想见家人。”
六步。
“为了国家。”
七步——
“威廉”甩开一切，继续前进。自己杀死的亡者根本不齿。无所谓。不管外面怎么样。连这种东西都要看，不是没完没了吗?
“……你果然很生气。”
从亡者的人群中走出来的，是抱膝流泪的黑发少年“阿尔”和安慰他的黑发少女“阿尔莱特”。
“我的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
“威廉”恶狠狠地对“阿尔”说。“阿鲁”抬起头来，大概是对此反应了一下。那张脸看到“威廉”后不快地扭曲着。
“那是什么表情?”
“威廉”伸手拿起腰间的剑。“有”吓了一跳，这时一个影子插了进来。“威廉”皱起眉头。
“啊，难道是你来妨碍我吗?阿尔莱特姐姐!”
“威廉”大声喊道，但挂在腰间剑上的手却一动也不动。
“你不是我，我是阿姐的骑士，不是你这种怪物。”
明确的拒绝。这让“威廉”很着急。
“……别开玩笑了。正因为你的期望，才有了现在的我!正因为是阿姐的骑士，所以才要为阿姐报仇雪恨!我们都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不是!阿姐的愿望是我能健康地生活下去。
就算是报仇，现在的你又是怎么回事?杀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犯了那么多毫无意义的罪，连阿姐的仇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就是阿姐的骑士吗?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必要的步骤。阿姐是我的全部。所以，既然被夺走了，我就必须夺走更多——”
“阿姐所希望的，只有杀死弗拉德伯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被比自己小得多的“自己”打败的“威廉”。
“我应该像凯尔说的那样退回去的。
你扭曲了，扭曲过头了。忘记了当初的愿望，只是以姐姐为借口做了坏事。根本没有报仇的意思。姐姐也不是真的爱你，你不会爱别人。”
不知何时，“阿尔”的背后已经堆成了一座死难者山。为了吞没蠢蠢欲动的“威廉”，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可恶的你去死吧。我们会改变主意讨伐弗拉德。这样就结束了。然后按照姐姐的愿望健康地活下去。朴素、谨慎，凯尔和法维拉三个人。啊，和卡尔、特加德成为朋友吧。只要你死了，一切——”
“阿尔”说话的时候，“威廉”扔出的剑刺进了“阿尔”的肚子。他停了下来，看向“威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我疯了。我是阿姐的骑士……但是，那又怎么样?”
面具后面的瞳孔微微晃动。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闪耀着血一般的光芒。
“吃了姐姐的时候，我就出生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吧?就这样，抱着膝盖在我的体内哭着……伏在地上想要吃掉我!”哈哈，我真是救不了你了!”
为了保护“阿尔”，“阿尔莱特”无言地挡住了去路。“威廉”露出笑容。
“阿尔莱特姐姐，你一直保护着我，即使死了也……支持着我的心。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保姆了!”
“威廉”掐住了“阿尔莱特”的脖子。用双臂温柔地抱住她。
“我爱过你，比世界上的一切都要爱你，现在我还爱着你。尽管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再拿你当借口。因为我所走的路，即使开始是那样，也已经不是复仇了。”
无可奈何地扭曲了。从开始的时候开始，就扭曲了。从他人手中抢夺，丝毫没有罪恶感。甚至感到愉悦。不能把这种业力说成是复仇。
“不要再以你为借口，谎称要报仇，为自己辩解了。
你就是我，就是沉睡在内心某处的复仇心的借口……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已经变强了，就算没有你也没关系。”
“阿尔莱特”被勒住脖子，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那是“威廉”回忆中的幻想。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我想沉溺于梦想。想跳进甜美的梦。但是，“威廉”却无法原谅。
“你想杀阿尔莱特姐姐吗?!”
“阿尔”的怒吼敲打着“威廉”的耳朵。我歪着脸和他对视。
“喂喂，什么杀人的念头都没有，阿姐早就死了。手里的只是我们凑巧看到的美丽一面的纯粹的梦想。你一直在微笑吗?你爱我吗?这种事谁也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卖花’的阿姐，我们不知道阿姐为什么宁愿留下钱也要离开那间破小屋。想知道真实的一面吗?只满足于被给予的一面，逃避痛苦的真实。那就是我，那就是你。”
“不对!阿姐爱着我，我也爱着阿姐。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就在那里!正因为如此，复仇才有意义!”
“已经没有办法确认了。阿姐死了。在听到真正的话语之前，在看到或许存在过的肮脏的一面之前，阿姐就死了。当然，我有信心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会爱阿姐，即使不是真的被爱，我也有信心爱下去，但是，我没有办法知道这一切，因为我手中的，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
“威廉”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心爱幻影的脖子。“阿尔莱特”发出咕嘟咕嘟干渴的声音，轰然倒塌。尖叫响彻整个世界。
“我不会拿你当借口。当然，我一定会给夺走你的弗拉德相应的痛苦。但是，这也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所以才会这么做。憎恨、抢夺、愤怒、抢夺、欲望、抢夺。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疯狂。”
“下一个是你，小孩儿。”
“威廉”看向“阿尔”。
“你疯了。”
“阿尔”拔出插在肚子上的剑，用力插进“威廉”的肚子里。“威廉”毫不动摇地接受了。
“啊，他疯了。今后也会……继续疯下去。”
“威廉”敲了敲“阿尔”的侧面。。
“你一直在我的心中。每次杀人，每次积孽，你都会对我低语:错了，这是不可以的。有时会产生痛苦，踟蹰。过去应该被抛弃的温柔、爱、道德心、伦理，最重要的是良心，这就是你。”
倒在地上的“阿尔”继续瞪着“威廉”。
“你错了!”
“也许吧，但我不会放弃前进。”
“威廉”用右脚狠狠地踩了“阿尔”的头。
“我一直在拒绝你们，我不想看到你们。我不想承认，在我身上也存在着不断以阿姐为借口的我，潜藏着普通的、理所当然的良心的我，和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的东西。”
“威廉”踩在“阿尔”的头上。传来了呻吟声。从脚尖传来征服感。这就是愉悦。这就是业力。
“但是我要接受你们。清浊一起是我。而把清和浊踩在脚下才是我。膨胀的亡者，瞪着不承认我的你，甚至连借口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
“威廉”瞥了一眼，脖子断了的“阿尔莱特”正微笑着看着这边。“威廉”见状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想阻止我就阻止我吧，我会变得更大的。渴得不得了，渴得不得了，想要不得了，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钱不够，地位不够，什么都没有的我，想要满足这些的方法只有剥夺。”
“威廉”走向亡者群体。亡者们异常地畏缩不前。
“抢夺，就是被满足。”
“威廉”践踏了有大恩的诺曼夫妇。
“满足就是胜利。”
踩着红头发的威廉。
“不断胜利的前方，被满足的前方，我面前的景色是怎样的?是辉煌的吗?是温暖的吗?是黑色的吗?是冰冷的吗?本来我就有被满足的时候吗?”
踩着无数亡者爬上去。他已经毫不犹豫了。他脚步坚定，视线笔直地望着“上面”。绝对的自信，坚定的自负，一步一步地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你……错了!”
呼声从“下面”传来。
“呼啦呼啦!抱怨声是祝福，抱怨声是掌声，雷鸣般的福音!”
亡者们的呐喊响彻云霄。充满憎恨的抱怨声和生怕被踩扁的心跳，从脚尖传来。所有这些都化为愉悦和力量。
“如果我露出破绽，你随时附身杀死我;如果我露出软弱，你随时下克上。”
当然，“威廉”并不想让人看到破绽和弱点。但他心里想。自己积累的事业才走了一半，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如果到达满足自己的“上面”，会达到多高，会踩上多少生命，连“威廉”自己都无法想象。
因此，这是一种告诫。扪心自问，反思自己所做的种种恶行恶行，是否还能在道路上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答案当然是——
“从这里开始。世界啊，做好准备了吗?我做好了。做好了用自己的意志吞噬你们的觉悟。我们饿着。我们渴着。只有夺取才能治愈，这就是‘我’。天生的篡夺者。来吧，走自己的路!”
亡者之塔之上，国王君临天下。现在那个塔还很小，国王还很弱小。但是，如果继续夺取生命，这座塔就会高高耸立。君临其上的王的权威会无限提高吧。
这些都将成为国王的力量。
“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要阻止你……我!”
“嗯，我觉得为时已晚，不过，加油吧。”
既然认识到了，就连“有”也只是亡者的一部分了。
“……随你的便吧。用你的脚走你的路。”
“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
“威廉”表示感谢。“阿尔莱特t”和“阿尔”的存在。正因为在这里花费了时间，“威廉”才拥有凌驾于亡者之上的力量。如果没有他们，一旦被吞噬，我就会沦为野兽。
“那么，走吧。”
假面之王在亡者之塔上独自君临天下。
“…………”
威廉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似的，在脸上划来划去。面具的凹凸，面具冷冰冰的感觉传到指尖。
威廉确认现状。蜡烛的灯光早已熄灭，帐篷外本该举行宴会的声音也消失了。不仅如此，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能听到的只有树木的嘈杂声。
“……深夜了吗?”
威廉从帐篷里溜了出来。
几乎没有视野的黑夜。星星的闪烁又远又细。
“……能看见。”
威廉慢慢地走了起来。溜出山间的阵势，在连野兽都睡下的夜晚独自行走。那不是黑夜的步伐。毫不犹豫地踏出的脚稳稳地踏在大地上。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就像平地一样。
“……听见了。”
威廉像跳舞一样跳了起来。音乐是夜风和树木组成的管弦乐团。
“好香。”
山上充满了气味。泥土的味道，木头的香味，远处是人与铁的气味，还有零星散落的血的香味。充满芬芳，世界充满气味。
“有这么多吗!”
看到的一切都是新的。听到的一切都很鲜明。嗅出的一切都很鲜艳。无论是触摸到的东西，还是用舌头感受到的东西，都会焕然一新。世界已经如此变质。一切都被打磨得那么清澈，仅仅是景色让人眼花缭乱，仅仅是声音让人翩翩起舞，仅仅是香气让人想要升天。
“可恶，可恶!凯尔!你看到了这样的景色，感受到了这样的世界。你们太狡猾了!”
世界是如此美丽。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是如此芬芳。
“这就是你们所看到的世界吗…………美丽——”
大量的亡者从戴面具的男人中涌出。一群躯壳被它包围着君临天下的亡者之王。
“残酷、可恶!丑陋、烦人、臭!但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要用屎涂满这个美丽的世界，我要得到所有美丽光辉的东西，所有丑陋腐朽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留给你们，全部都是我的!”
威廉·李维君临天下。
“来吧，世界，开始吧!我吃还是被吃，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篡夺一切的人，诞生了。
〇
“什么?现在怎么了?”
“改变作战计划，今天状态很好。”
威廉对一脸诧异的卡尔啪啪地拍了拍他的头。
“相信我。”
威廉的气氛和昨天不同，这让卡尔感到不安。即便如此，卡尔也只能相信威廉。只能点点头。
“谢谢，我会报答你的信任。”
卡尔的不安，会怎样跌倒呢?
〇
“……你在开玩笑吧?”
眼前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诺克萨斯国旗悬挂在山顶。在地图上是泰亚尔的领土，是诺克萨斯从未侵犯过的土地。现在，也许是暂时的，落入了诺克萨斯的手中。
区区一个据点，区区一座山。但是，如果只有十个人的队伍取得了胜利，情况就不一样了。
“确实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区区十人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全员都知道，因为战斗力很小，所以战斗力并不宽裕。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想过能拿下据点。以百人队的总战斗力来说或许不是不可能，但因为风险太大而踌躇不前。
“没关系，我们在打仗，胜利了没有什么坏处。”
与敌国的最前线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到底有多少兵力，并不清楚。正因为如此，一般情况下不能承担这个风险。即使是百人队也很难。十人队是不正常的。
“看看这几天的部署和兵力，就能知道人数已经接近了。在陷入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没有增加防御，没有增加，因为没有可以分配的兵力。”
威廉的脚边翻滚着躯壳。
“这家伙弄错了策略。应该抛开耻辱和名声，把全部战斗力集中到据点上。那样的话就打不下去了。不这么做的是愚蠢的自负，和这家伙错误的自负。”
威廉看向并排的脖子。那是前一天让威廉撤退的百人队队长的首级。其他的是守卫据点的十人队队长。
“他认为我能赢，所以和昨天一样排成方阵，在战场的正中央迎击敌人。他把我和我们都看错了。”
威廉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威廉已经不感兴趣了。
“所以我输了。”
威廉说得没错。在几乎和昨天相同的地点，和昨天一样摆好了方阵，与昨天不同的是受到了威廉他们的奇袭。然后输了。
(一瞬间。直到威廉的剑割断百人队队长的喉咙为止的一瞬间。两个档次不一样。说实话，今天的威廉很可怕。快死了。)
这是今天特别好的状态吗?还是继续做下去呢?这个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卡尔，让我们赢吧，为了泰勒家。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嗯、嗯。”
威廉把手伸向天空。
“让我们继续胜利吧。”
泰亚尔的一个据点，被只有十人的部队攻陷了。百人队队长被杀了。诺克萨斯取得了胜利。
在此之前，不败卡尔十人队的名字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侮蔑之意，成为名副其实的诺克萨斯最强十人队。加上卡尔十人队的战场胜利。正如你说的那样——
吸了一口泥水。啃一小块发霉的干巴巴的面包，觉得这就是幸福。如果疾病流行，最先死亡的是不卫生的环境。人的死亡是常有的日常。为了过冬，还曾用死肉啄饿死的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做了。
如果说那是野兽，那就这么说吧。
如果说那是非人类，那就这么说吧。
可是世界啊。小心点。
因为改变世界的总是那些离经叛道的人。
温柔地抱住了它。周围的亡者围着它转来转去，不断发出和“总是”一样的抱怨声。和“平时”不同的是——
“……能动吗?”
“威廉”能行动。在“平时”，这是一个纹丝不动、只能看着景色的梦境，如今却变成了“威廉”可以能动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威廉”是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踏入这个世界。
“……戴着面具吗?”
“威廉”在自己的脸上摸到了异物感。熟悉的凹凸让“威廉”知道那是他平时戴的面具。
“算了。”
一步。
“啊?!”
缠在腿上的是过去关照过自己的进口书店店主诺曼和他的妻子。脸色凄厉，眼窝里伫立着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深渊。以白骨与肌肤混杂的丑陋亡者姿态，紧贴在“威廉”的脚上。
“你为什么背叛我?你明明那么信任我，明明把我当自己的儿子看待。那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退、退!他们是捣乱的!为了杀我，必须杀那些知道‘有’的人。虽然你们已经失去了影子，但应该不会忘记我吧。所以杀了他们!知道了就赶快消失吧!”
“威廉”用脚把诺曼夫妇吹飞。
两步。
“你不是威廉，威廉就是我。你不是诺曼，甚至不是。那你是谁?你是什么?我是什么?为什么我必须做?”
挂在威廉右臂上的是红发的亡者。
“哈!又蠢又可怜的威廉!反正你也会死在那里。倒不如说，希望你能感谢我。希望我的名字被使用!”
“威廉”挥起右臂，将亡者击飞。
三步。
“为什么?”
四步。
“我不想死。”
五步。
“我想见家人。”
六步。
“为了国家。”
七步——
“威廉”甩开一切，继续前进。自己杀死的亡者根本不齿。无所谓。不管外面怎么样。连这种东西都要看，不是没完没了吗?
“……你果然很生气。”
从亡者的人群中走出来的，是抱膝流泪的黑发少年“阿尔”和安慰他的黑发少女“阿尔莱特”。
“我的脸上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
“威廉”恶狠狠地对“阿尔”说。“阿鲁”抬起头来，大概是对此反应了一下。那张脸看到“威廉”后不快地扭曲着。
“那是什么表情?”
“威廉”伸手拿起腰间的剑。“有”吓了一跳，这时一个影子插了进来。“威廉”皱起眉头。
“啊，难道是你来妨碍我吗?阿尔莱特姐姐!”
“威廉”大声喊道，但挂在腰间剑上的手却一动也不动。
“你不是我，我是阿姐的骑士，不是你这种怪物。”
明确的拒绝。这让“威廉”很着急。
“……别开玩笑了。正因为你的期望，才有了现在的我!正因为是阿姐的骑士，所以才要为阿姐报仇雪恨!我们都是这么希望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不是!阿姐的愿望是我能健康地生活下去。
就算是报仇，现在的你又是怎么回事?杀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犯了那么多毫无意义的罪，连阿姐的仇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就是阿姐的骑士吗?和姐姐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是必要的步骤。阿姐是我的全部。所以，既然被夺走了，我就必须夺走更多——”
“阿姐所希望的，只有杀死弗拉德伯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被比自己小得多的“自己”打败的“威廉”。
“我应该像凯尔说的那样退回去的。
你扭曲了，扭曲过头了。忘记了当初的愿望，只是以姐姐为借口做了坏事。根本没有报仇的意思。姐姐也不是真的爱你，你不会爱别人。”
不知何时，“阿尔”的背后已经堆成了一座死难者山。为了吞没蠢蠢欲动的“威廉”，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可恶的你去死吧。我们会改变主意讨伐弗拉德。这样就结束了。然后按照姐姐的愿望健康地活下去。朴素、谨慎，凯尔和法维拉三个人。啊，和卡尔、特加德成为朋友吧。只要你死了，一切——”
“阿尔”说话的时候，“威廉”扔出的剑刺进了“阿尔”的肚子。他停了下来，看向“威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我疯了。我是阿姐的骑士……但是，那又怎么样?”
面具后面的瞳孔微微晃动。挂在脖子上的红宝石闪耀着血一般的光芒。
“吃了姐姐的时候，我就出生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吧?就这样，抱着膝盖在我的体内哭着……伏在地上想要吃掉我!”哈哈，我真是救不了你了!”
为了保护“阿尔”，“阿尔莱特”无言地挡住了去路。“威廉”露出笑容。
“阿尔莱特姐姐，你一直保护着我，即使死了也……支持着我的心。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保姆了!”
“威廉”掐住了“阿尔莱特”的脖子。用双臂温柔地抱住她。
“我爱过你，比世界上的一切都要爱你，现在我还爱着你。尽管如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再拿你当借口。因为我所走的路，即使开始是那样，也已经不是复仇了。”
无可奈何地扭曲了。从开始的时候开始，就扭曲了。从他人手中抢夺，丝毫没有罪恶感。甚至感到愉悦。不能把这种业力说成是复仇。
“不要再以你为借口，谎称要报仇，为自己辩解了。
你就是我，就是沉睡在内心某处的复仇心的借口……不过，已经没关系了，我已经变强了，就算没有你也没关系。”
“阿尔莱特”被勒住脖子，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那是“威廉”回忆中的幻想。永远遥不可及的梦。我想沉溺于梦想。想跳进甜美的梦。但是，“威廉”却无法原谅。
“你想杀阿尔莱特姐姐吗?!”
“阿尔”的怒吼敲打着“威廉”的耳朵。我歪着脸和他对视。
“喂喂，什么杀人的念头都没有，阿姐早就死了。手里的只是我们凑巧看到的美丽一面的纯粹的梦想。你一直在微笑吗?你爱我吗?这种事谁也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卖花’的阿姐，我们不知道阿姐为什么宁愿留下钱也要离开那间破小屋。想知道真实的一面吗?只满足于被给予的一面，逃避痛苦的真实。那就是我，那就是你。”
“不对!阿姐爱着我，我也爱着阿姐。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就在那里!正因为如此，复仇才有意义!”
“已经没有办法确认了。阿姐死了。在听到真正的话语之前，在看到或许存在过的肮脏的一面之前，阿姐就死了。当然，我有信心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会爱阿姐，即使不是真的被爱，我也有信心爱下去，但是，我没有办法知道这一切，因为我手中的，不过是一场美梦而已!”
“威廉”毫不犹豫地折断了心爱幻影的脖子。“阿尔莱特”发出咕嘟咕嘟干渴的声音，轰然倒塌。尖叫响彻整个世界。
“我不会拿你当借口。当然，我一定会给夺走你的弗拉德相应的痛苦。但是，这也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所以才会这么做。憎恨、抢夺、愤怒、抢夺、欲望、抢夺。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疯狂。”
“下一个是你，小孩儿。”
“威廉”看向“阿尔”。
“你疯了。”
“阿尔”拔出插在肚子上的剑，用力插进“威廉”的肚子里。“威廉”毫不动摇地接受了。
“啊，他疯了。今后也会……继续疯下去。”
“威廉”敲了敲“阿尔”的侧面。。
“你一直在我的心中。每次杀人，每次积孽，你都会对我低语:错了，这是不可以的。有时会产生痛苦，踟蹰。过去应该被抛弃的温柔、爱、道德心、伦理，最重要的是良心，这就是你。”
倒在地上的“阿尔”继续瞪着“威廉”。
“你错了!”
“也许吧，但我不会放弃前进。”
“威廉”用右脚狠狠地踩了“阿尔”的头。
“我一直在拒绝你们，我不想看到你们。我不想承认，在我身上也存在着不断以阿姐为借口的我，潜藏着普通的、理所当然的良心的我，和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的东西。”
“威廉”踩在“阿尔”的头上。传来了呻吟声。从脚尖传来征服感。这就是愉悦。这就是业力。
“但是我要接受你们。清浊一起是我。而把清和浊踩在脚下才是我。膨胀的亡者，瞪着不承认我的你，甚至连借口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
“威廉”瞥了一眼，脖子断了的“阿尔莱特”正微笑着看着这边。“威廉”见状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想阻止我就阻止我吧，我会变得更大的。渴得不得了，渴得不得了，想要不得了，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钱不够，地位不够，什么都没有的我，想要满足这些的方法只有剥夺。”
“威廉”走向亡者群体。亡者们异常地畏缩不前。
“抢夺，就是被满足。”
“威廉”践踏了有大恩的诺曼夫妇。
“满足就是胜利。”
踩着红头发的威廉。
“不断胜利的前方，被满足的前方，我面前的景色是怎样的?是辉煌的吗?是温暖的吗?是黑色的吗?是冰冷的吗?本来我就有被满足的时候吗?”
踩着无数亡者爬上去。他已经毫不犹豫了。他脚步坚定，视线笔直地望着“上面”。绝对的自信，坚定的自负，一步一步地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你……错了!”
呼声从“下面”传来。
“呼啦呼啦!抱怨声是祝福，抱怨声是掌声，雷鸣般的福音!”
亡者们的呐喊响彻云霄。充满憎恨的抱怨声和生怕被踩扁的心跳，从脚尖传来。所有这些都化为愉悦和力量。
“如果我露出破绽，你随时附身杀死我;如果我露出软弱，你随时下克上。”
当然，“威廉”并不想让人看到破绽和弱点。但他心里想。自己积累的事业才走了一半，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如果到达满足自己的“上面”，会达到多高，会踩上多少生命，连“威廉”自己都无法想象。
因此，这是一种告诫。扪心自问，反思自己所做的种种恶行恶行，是否还能在道路上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答案当然是——
“从这里开始。世界啊，做好准备了吗?我做好了。做好了用自己的意志吞噬你们的觉悟。我们饿着。我们渴着。只有夺取才能治愈，这就是‘我’。天生的篡夺者。来吧，走自己的路!”
亡者之塔之上，国王君临天下。现在那个塔还很小，国王还很弱小。但是，如果继续夺取生命，这座塔就会高高耸立。君临其上的王的权威会无限提高吧。
这些都将成为国王的力量。
“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要阻止你……我!”
“嗯，我觉得为时已晚，不过，加油吧。”
既然认识到了，就连“有”也只是亡者的一部分了。
“……随你的便吧。用你的脚走你的路。”
“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承蒙您照顾了。”
“威廉”表示感谢。“阿尔莱特t”和“阿尔”的存在。正因为在这里花费了时间，“威廉”才拥有凌驾于亡者之上的力量。如果没有他们，一旦被吞噬，我就会沦为野兽。
“那么，走吧。”
假面之王在亡者之塔上独自君临天下。
“…………”
威廉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存在似的，在脸上划来划去。面具的凹凸，面具冷冰冰的感觉传到指尖。
威廉确认现状。蜡烛的灯光早已熄灭，帐篷外本该举行宴会的声音也消失了。不仅如此，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能听到的只有树木的嘈杂声。
“……深夜了吗?”
威廉从帐篷里溜了出来。
几乎没有视野的黑夜。星星的闪烁又远又细。
“……能看见。”
威廉慢慢地走了起来。溜出山间的阵势，在连野兽都睡下的夜晚独自行走。那不是黑夜的步伐。毫不犹豫地踏出的脚稳稳地踏在大地上。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就像平地一样。
“……听见了。”
威廉像跳舞一样跳了起来。音乐是夜风和树木组成的管弦乐团。
“好香。”
山上充满了气味。泥土的味道，木头的香味，远处是人与铁的气味，还有零星散落的血的香味。充满芬芳，世界充满气味。
“有这么多吗!”
看到的一切都是新的。听到的一切都很鲜明。嗅出的一切都很鲜艳。无论是触摸到的东西，还是用舌头感受到的东西，都会焕然一新。世界已经如此变质。一切都被打磨得那么清澈，仅仅是景色让人眼花缭乱，仅仅是声音让人翩翩起舞，仅仅是香气让人想要升天。
“可恶，可恶!凯尔!你看到了这样的景色，感受到了这样的世界。你们太狡猾了!”
世界是如此美丽。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是如此芬芳。
“这就是你们所看到的世界吗…………美丽——”
大量的亡者从戴面具的男人中涌出。一群躯壳被它包围着君临天下的亡者之王。
“残酷、可恶!丑陋、烦人、臭!但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要用屎涂满这个美丽的世界，我要得到所有美丽光辉的东西，所有丑陋腐朽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留给你们，全部都是我的!”
威廉·李维君临天下。
“来吧，世界，开始吧!我吃还是被吃，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篡夺一切的人，诞生了。
〇
“什么?现在怎么了?”
“改变作战计划，今天状态很好。”
威廉对一脸诧异的卡尔啪啪地拍了拍他的头。
“相信我。”
威廉的气氛和昨天不同，这让卡尔感到不安。即便如此，卡尔也只能相信威廉。只能点点头。
“谢谢，我会报答你的信任。”
卡尔的不安，会怎样跌倒呢?
〇
“……你在开玩笑吧?”
眼前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诺克萨斯国旗悬挂在山顶。在地图上是泰亚尔的领土，是诺克萨斯从未侵犯过的土地。现在，也许是暂时的，落入了诺克萨斯的手中。
区区一个据点，区区一座山。但是，如果只有十个人的队伍取得了胜利，情况就不一样了。
“确实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区区十人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全员都知道，因为战斗力很小，所以战斗力并不宽裕。即便如此，谁也没有想过能拿下据点。以百人队的总战斗力来说或许不是不可能，但因为风险太大而踌躇不前。
“没关系，我们在打仗，胜利了没有什么坏处。”
与敌国的最前线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到底有多少兵力，并不清楚。正因为如此，一般情况下不能承担这个风险。即使是百人队也很难。十人队是不正常的。
“看看这几天的部署和兵力，就能知道人数已经接近了。在陷入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没有增加防御，没有增加，因为没有可以分配的兵力。”
威廉的脚边翻滚着躯壳。
“这家伙弄错了策略。应该抛开耻辱和名声，把全部战斗力集中到据点上。那样的话就打不下去了。不这么做的是愚蠢的自负，和这家伙错误的自负。”
威廉看向并排的脖子。那是前一天让威廉撤退的百人队队长的首级。其他的是守卫据点的十人队队长。
“他认为我能赢，所以和昨天一样排成方阵，在战场的正中央迎击敌人。他把我和我们都看错了。”
威廉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威廉已经不感兴趣了。
“所以我输了。”
威廉说得没错。在几乎和昨天相同的地点，和昨天一样摆好了方阵，与昨天不同的是受到了威廉他们的奇袭。然后输了。
(一瞬间。直到威廉的剑割断百人队队长的喉咙为止的一瞬间。两个档次不一样。说实话，今天的威廉很可怕。快死了。)
这是今天特别好的状态吗?还是继续做下去呢?这个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卡尔，让我们赢吧，为了泰勒家。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嗯、嗯。”
威廉把手伸向天空。
“让我们继续胜利吧。”
泰亚尔的一个据点，被只有十人的部队攻陷了。百人队队长被杀了。诺克萨斯取得了胜利。
在此之前，不败卡尔十人队的名字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侮蔑之意，成为名副其实的诺克萨斯最强十人队。加上卡尔十人队的战场胜利。正如你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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