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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房顶酒鼓忙

    话说大年初二,春风楼一夜,小侯爷成为京都家喻户晓的人物。自古风流韵事,最是令人倾慕。

    小侯爷清晨从春风楼出来,眯了眯眼睛,腰酸背痛。想着昨夜的醉意朦胧,红纱帐里,笔走游龙,真是非大英雄,大豪杰所不能为也。

    昨夜洛阳城北,一夜倾欢。风花雪月之地,富贵温柔之乡,令人心生无限眷恋。

    小侯爷的高歌和舞姿,一时间风靡洛阳城。多少名妓和风流客都争相结识小侯爷,正月这十几日,曾经无人问津的城北小巷,来来往往,门庭若市。

    小侯爷当然是想出风头,但大门被自己的老爹和叔叔伯伯们给锁了,不让他出门,嫌弃他败坏家风。

    小侯爷自然不会消停,偶尔趁着长辈醉酒,自己爬着梯子来到房顶,连唱带跳,成为城北一带最著名的风景。

    用小侯爷的话来说,沽名钓誉,故作清高,非我所愿。每每听到这个话,他的老爹便拿着鞭子抽他,可小侯爷屡教不改,所以他老爹让他走正道的心思也就逐渐淡了。

    小侯爷今天正午又在房顶饮酒高歌跳舞,下面跟着一起跳的人排满了整条巷子。甚至有些商贩都把摊子摆到了这里,故有来京城城北,不知陋巷,便不算来洛阳一说。

    小侯爷今日也是性情,没有发现他的老爹酒醉方便时,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屋顶耍宝。瞬时气血涌上心头,拿着马鞭就要揍他。

    爷俩都醉了,自然说话无所顾忌。

    “倪美,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小畜生,天天如此,硬生生败坏了我们家的门风。我姬家怎么出了你,还不如打死你,眼不见心不烦了”

    “爹,你知道么,我今生就适合那里,我只有呆在那边我才会觉得我不会被束缚!”

    “好,好,好。小畜生,来,你说,那是什么地方让你那么留恋。”

    小侯爷,倒满酒杯,一饮而尽。下面那些捧场的人流齐齐的叫了一声好,小侯爷听到后感觉浑身都酥了几下。

    顿了顿精神,他向下面的老爹肃穆道:

    “君不见,人生飘零,夏雨秋风;昨日高朋满座春风里,今宵黄土陇头各飘蓬。千里万里,新欢故旧,何日再相逢!”

    说罢,小侯爷脱掉上衣,续杯饮尽,双手拿起烟花锤,咚咚咚,伴随着激昂澎湃的旋律,敲起春风酒鼓。

    一通鼓,缓慢悠扬,敲的是青丝长发,人生易老;

    二通鼓,雨打芭蕉,敲的是人生南北,情字难消。

    “君不见,烟花柳巷,二十四桥;皆言黄鹤一去不复返,谁见孤雁悲声落江潮。寒衣孤旅,渭水灞桥,南北路迢迢!”

    三通鼓,喧嚣豪放,敲的是家国天下,雨剑霜刀。

    “君不见,大雨倾盆,王谢旧门;多少寒窗灯火通明夜,不见登科高中有几人。一壶老酒,山鬼孤魂,荒草落新坟!”

    三通鼓罢,小侯爷泪流满面,向着在列的人所有人问道:

    “烟花柳巷,雪月风花,此路注定艰难险阻,为世所不容。我愿只身开道,诸位可愿起身,随我向前!”

    巷内人山人海,叫声如狂风暴雨,此刻却庄严肃穆,齐声答道:

    “我辈愿往!”

    林秋蝉和秦郢相顾无言,果然是人生南北,各有归途。

    林秋蝉中午回到家中,吃过饭后去了一趟鱼市,将这一年偷偷积攒的散碎银两掏出,买了一条肥美鲜嫩,活蹦乱跳的黄河鲤鱼。

    然后拎着这条黄河鲤鱼,飞速跑向雁鸣湖。坐在吕老哥旁边,将这条大鲤鱼扔进了草篓里。鲤鱼入水,以为能重归大海,不想这个小小的草篓却让活动不开,只能在里面跳跃翻腾。

    “吕老哥,不必挂怀,我嘴很严,绝不会伤了你的面子。”

    那个汉子若有所思,看了看鱼篓,又看了看少年。大恩不言谢,果然都是够义气的好哥们。

    “待我钓到鱼,便还你,绝不让你亏便是了。”

    林秋蝉看到这个汉子强要面子,他不愿让这个钓不上鱼的汉子难堪,便点了点头。

    那汉子果然轻松许多,难得嘱咐少年过几日多来这边坐坐,若果闲钱,就多买这几天钓的金色鲤鱼,放到家里养着,也是好的。他有预感,冬日里的鱼就要活跃起来了。说不定,自己就能钓上一条大鱼。

    少年蹲在旁边,看了看周围很多人抬杠起杆,不断地有渔货上钩,在心里唉声叹气。老哥啊,我根本不指望你能钓上什么大鱼,只盼望你每日回家时,少受几眼妻子的白眼就行啊。

    那汉子默不作声,有一丝笑容掠过嘴角,好一位古道柔肠的锦绣少年!

    少年回家时,天色已晚。少年驻足在书铺的门口,望向天边。这几日的晚霞越来越通红,每每到落日余晖之际,红的能照亮整个洛阳城。

    而此时,洛阳城沐浴着一片红色的外衣,好像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个吕姓汉子,收起鱼竿,眯着眼睛看着那片饱满的火烧云,拍了拍裤子,背包离开。

    好多钓鱼客,也同时望向天际,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希望能有收获。

    所有人的悲欢不相通,坐在皇城里的天子望向天边的红色云彩,一片愁容。

    身边的太子则有些兴奋,喃喃的对身边高大威严的男子叫道:

    “父皇,你发现没,这几天傍晚,火烧云越来越红啊。”

    “是啊,对于百姓来说,确实是个好兆头。”

    随即,瘦弱的太子低下头来,神情有些低落,好像期盼的东西落空了一样。

    “延儿,怎么不高兴了?”

    “父皇,这云彩当然很好看,可看多了,总有些心慌。其实,我还是期盼火烧云少一点儿,这样就能下大雪了。父皇,你知道么,今年都没有下雪诶……”

    身边这个高大的男子,听到太子这句话,心中五味杂陈,眼神落寞。难得抱起这个儿子,拍了拍他的小脑瓜。

    “是啊,朕也喜欢大雪啊,可这老天,就是不下,咱们父子俩也没办法啊。”

    两人站在大殿前,俯瞰整个京城。这个落寞的父子俩,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久久无言。

    男子心中一阵无力,心中叹息。

    恐怕,这世间,也只有咱们俩个不喜欢这火烧云,盼望大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