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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道士哭鼻子

    林秋蝉梦中巨蝉,缓缓而落,立于破碎廊桥之上。那桥微微震动,青色巨蝉融入桥身,裂纹逐渐弥合,一道崭新的青色长桥出现,泛起天空般的光亮。

    远处高大女人出现,点了点头,嘴角有了些许微笑。

    算卦道人站在高大女子身边,以手抚须,总算是没白忙活。

    廊桥对面,一个小贩扔掉糖葫芦摊子,面露沉思。

    望向对面二人,这个小贩,并不如何气馁,语气淡淡:

    “这一局我输了,但我也输的起。落子无悔,我会遵守的,只不过下一局我也未必不能赢回来。”

    算卦老道闻言,嗤笑了一声:“输便是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贫道辛辛苦苦也就赚了三钱银子,你倒好,直接把人家香炉都偷了去。看来,贫道这个辛苦钱还不如你这偏门手段来的容易,真是气死个人……”

    高大女人并未理会这二人的斗嘴,仔细观察这座青色廊桥。突然眯起眼睛,一道玄妙的剑光直接向糖葫芦贩子落去。那贩子也不躲,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贩子倒飞出去,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异常平静,好像早有预料。

    算卦老道也向那廊桥看去,廊桥下方的流水竟有一丝浑浊暗流,怪不得这家伙硬生生吃了这一剑。买卖公平,既然我吃了这剑,那暗流你们就自己处理吧。

    这家伙真是半点亏都不吃,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还真是疯了。

    那道暗流本身并无太大问题,也并不会影响青色长桥,水流量也有限。只不过一定会在关键时刻,那条浑浊的暗流将水搅浑。

    水至清则无鱼,故水浑时鱼现。

    少年此时根本看不到这三人,缓慢走上长桥。

    一身青衫,习惯性看向长桥,恍惚走在现实。

    周威烈王二十四年春,按照千年旧习俗,洛阳城内从春节到元宵节十五天城门不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新桃替换旧符。官府休沐,只留下一些吏卒在街上维持秩序,抓捕小偷。从初一开始,天子陛下轮番接待诸侯国和天下宗派觐见。

    今年入京都洛阳的诸侯国和宗派要比往年多了一些,都想看看天子和朝堂百官虚实,一头虚弱的蛟龙,哪怕是一头孤狼,都想咬下一口肉来。

    今年夏天,宋长卿孤身入京都,一番搅乱局势,大周尽失四条龙脉。

    因此,一些没有被朝廷册封的山野宗派都纷纷入京,一时京城热闹非凡。

    从春节前夕,除了七大诸侯国和底蕴最深厚顶级宗门外,竟来了三千多方大大小小的势力。酒楼茶馆,说书唱戏,好像洛阳城又回到了一百多年的鼎盛时代。所谓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像人间大戏一样,落幕前总是有一个高潮。

    十里长街也比往年热闹,每日从北门进城的车马骡队,来往不绝。很多店铺前面的小空地都被租了出去,一些商贩就在路边摆摊。从糕点小吃到古玩字画,吸引了大批初来乍到的天下过客。

    今年洛阳小阳春来的极早,刚过大年,就不是那么寒冷了。一年一度的灯火盛宴也马上来临,所以街上卖烟火的小贩每隔几步就能遇到一个,空气中的火药味丝毫没有被西北风吹散。京城洛阳大理寺的水车在这个暖冬中来来回回巡视,生怕走了水,上面怪罪。

    这日,一个蓝袍老道人和一个紫袍小道士缓缓从北门进城。蓝袍老道面色微黑,胡须皓白,牙齿都掉了两颗。而那小道士年纪不过十二三,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像一个瓷娃娃。

    两人入城,看着喧闹的洛阳城,心中暗暗吃惊。多年在山上修行,小道士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的人间景象。老道士也不遑多让,当年下山还是和师傅一起来的洛阳城,那时候却不似今日这般,车水马龙,人影憧憧。

    正所谓,道士不下山,尘世眷恋多。所以很多在深山修行的道士,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修行的山,也是令人唏嘘。

    可二人的祖庭,却大有来历,是那龙蟠虎踞的龙虎山后山。龙虎山,道家正一教派圣山,门中高德大能,灿若繁星。历代龙虎山掌教天师皆姓张,祖师为大周太祖的亲弟弟,其弟早年随不知名道人修道,太祖起兵,其弟便随太祖南征北战。

    太祖定鼎天下,其弟为首功。为遥控南方和天下宗门,其弟弟舍弃封国,于大周南部龙虎山创立正一道教。因此,皇室宗族,功勋世家,千年以来,与龙虎山唇齿相依。出自龙虎山的国师千年以来,便占了三分之二。其鼎盛之势,力压儒教和佛教,更别提道门其他分支了。

    小道士路过十里长街,从袖中摸了两颗铜钱,欲买几斤冻梨尝尝。那卖冻梨的老板只剩下三斤,因此打算两颗铜钱打包卖给小道士。而正巧路过一位泼皮,见梨便宜,便也想要这梨。

    卖冻梨的小贩陪笑道:“这位客官,这两位道长先来的。若您还想买,我明儿还来。别人不说,到您这,绝对是两钱三斤冻梨,您看如何?”

    “这城北,谁不知道我牛二,敢跟我抢东西,还没生出来呢。别说爷爷我买你几斤冻梨,就有两个牛鼻子来抢,就算道祖亲自来,我牛二也不让!”

    这城北牛二,本就是一个泼皮破落户,仗着自己孔武有力,惯不给外地人面子。说罢,扔下两颗铜钱,就要去拿冻梨。

    小道士自然义愤填膺,上前争论道:“明明是我先来的,如何叫抢,你这人如何这般不讲道理。”

    牛二转过头来,看是一个小牛鼻子外乡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小牛鼻子,毛都没长齐,也敢和牛爷爷争梨。不如你叫我一声爷爷,今儿这梨就给你了,怎么样?”

    小道士自知说不过,恼羞成怒,上来就要抢。当然不是为了那几斤冻梨了,完全争的是口心气。

    牛二自然随意惯了,见这一老一少,不像是什么背景通天的人物。也不顾忌,直接使劲推了小道士一下。那小道士丝毫不怕,即使天性率真,却也始终是修行人士。轻轻一指,便将牛二打翻在地。

    那牛二见事不妙,竟然撒起泼来,死死抱住小道士的腿。竟哭爹喊娘,说外乡的道士仗着法术欺负人了。周围人虽然知道牛二平日里的做派,纵然泼皮,却从不欺负本地人,因此很多围观妇人开始替牛二鸣不平,一时间竟骂声一片。牛二见状,更加伴可怜,人群越来越多向这边聚了过来。

    小道士哪里说的过这些市井妇人,顿感手足无措。而那老道此时也是毫无办法,压制自己的嗔怒,想拉起那位泼皮汉子。牛二见对面已经退让,便让二人赔银子了事,没有十两银子绝不起来。

    二人花钱消灾,赶紧离开此地,小道士一路上脸色阴沉,气愤不已,走到人群稀疏的地方,竟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去,老道士也叹息连连。

    正巧林秋蝉从此地路过,见到那小道士放声痛哭,便驻足看了几眼。此时小道士也注意到了林秋蝉的目光,两两相对,小道士瞬间别过头去。擦干眼泪,大步向前。老道士向林秋蝉这边遥遥作揖,少年马上回了一礼,便也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