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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陈府

    忽听得门外有人叩门,却又不出声,素心和黄大医士都有些惊疑。黄大医士示意素心切勿出声,自去门口探看,透过细细的门缝一瞧,不是柳江云却是谁?当即笑道:“你这老弟为何装神弄鬼,只敲门不进来呢?”说着才打开了门。

    门外正是柳江云,他示意不要喧哗,一闪身进了室内,待黄大医士闭好门窗才道:“素心这两日休养得可好?我已和陈默城说定了,他听闻素心丫头要去他府上,十分高兴呢!不过,在城中则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素心连忙道:“承蒙师兄悉心调治,我一切安好。你却快说说都有什么消息?”黄大医士也在一旁催问。

    少不得,柳江云接着道:“那何四已被何三拿钱赎了回来,我佯作不知,故意问他送素心出城可曾送到,他只说素心已中途下车,不知去向。又问他为何落到瘦马轩中成了奴仆,他支支吾吾却什么也不肯说,想来已被柳治道他们严厉约束过了。”

    柳江云痛饮了杯茶,又道:“最近柳宅周围有不少暗哨游荡,而且就连宅内我的住处也似乎耳目不少。适才我来这里,中间故意绕出三条街去,才转到医馆,不料刚一现身进馆,就感觉附近似乎有人盯梢。因此,才悄悄来此叩门,并未出声呢!”

    黄大医士奇道:“为了除掉一个小丫头,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嘛?我听闻那王自雄深有谋略,并非分不清轻重的草包土豪啊?这却是奇怪之至了。”

    素心沉吟片刻道:“看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此人八成已探知大哥哥对我十分挂念,很有可能想拿住我为质,进而要挟大哥哥。因我并非柳宅看重之人,王自雄这样做,也不会立即同柳伯伯撕破脸,实在是一笔极为精明的买卖。看来,我只是个筹码,王自雄想要的却是大哥哥。”

    柳江云和黄大医士一听,均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事情竟然如此复杂。柳江云道:“是了是了。不出一年,王自雄与我柳宅必有一番恶战,说不定乃是生死局呢!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把素心送入陈府,而且绝对不可声张,先扮上一年小丫鬟再说。”

    素心笑道:“不是扮,而是做。我生来孤苦,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做丫鬟算不得委屈。师兄和大哥哥尽可放心,即便做丫鬟,我也会做个极好的丫鬟!”

    柳江云无奈笑道:“好好好,丫头一直是极好的。不过,我才听明白,怎地老哥哥成了你师兄了?你没拜师吗?”黄大医士早等他问这句话,当即得意地讲了素心做他小师妹,自己已将医道要理和亲书医典传她等事,柳江云听了也十分欢欣,深觉老哥哥后继有人、素心得授妙手,乃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便要去往陈府。黄大医士颇为不舍,叮嘱风声稍过一些,就寻机去陈府看望。素心这几日来与黄大医士相处甚为融洽,又共同研讨医道,深觉黄大医士虽然行事有些放浪不羁,但却是至真至纯之人,愿意为她甘冒奇险,还亲授医术,哪怕是至亲之人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素心由衷感念,遇到黄、柳二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到了离馆分别的时刻,素心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黄大医士也分外难过,这小师妹虽然医术尚浅,但已引为自己的医道知己。少不得又互相宽慰一番,才洒泪分别。

    柳江云特意驾了一辆不甚起眼的旧马车,原想着一路之上可能会有些波折,不料竟异常顺利。不到两顿饭的功夫,便来到了陈府外侧的一个胡同口。两人均是轻舒口气,想着即将到了。

    忽然,道旁小巷内闯出一个人,看着腿脚不甚利落,径直穿行胡同。柳江云刚刚稍作放松,突遇这种情形,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勒住马,好歹没有撞上。那老人被马车一惊,原地转了两圈,竟倒飞了出去。

    柳江云下意识地叫声“糟了!”就连忙停车。素心在车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连忙探出头来看。只见一个老者躺在五步之外,口中不住“哦哦”呻吟,看状极为痛苦。

    柳江云一边前去探看,一边口中嚷道:“这老人家怎么回事,一大把年纪了,跑得却这么快?我适才好像及时勒住了车,并未撞到他,不知却是为何倒地不起了……”那老者兀自痛苦呻吟,并不理会。

    不一会儿,一些行人就聚拢过来了,有好事者叫道:“你这后生好不晓得事,怎地如此鲁莽,撞了老人家可如何是好?须得尽快送医,再赔上三五千贯的,才算说得过去呢!大伙儿说,是不是啊?”周围人顿时随声附和起来,纷纷指责柳江云行车莽撞、伤及老人,一时间场面十分难堪。

    素心一看,却也顾不得江云先前叮嘱无论如何不可下车抛头露面之事,径直过来探看。那好事者一看有女子过来,又立即嬉皮笑脸道:“呦呦,我说呢,还有姑娘在车里!八成是这小子约了姘头,急着私奔,慌不择路,这才撞了老人家,真是丧尽天良啦!”周围人一听信以为真,更是吐沫星子乱飞起来。

    纵然柳江云一番番解释,却没人听,淹没在那悠悠众口之中。眼见得局面已无法收拾,素心心中一动,蓦地大声叫道:“我乃名医之徒,必能救治老人家,诸位切勿鼓噪,声音太过嘈杂,恐怕于老人家十分不利呢!”人群中多为看热闹之人,一听有大夫说吵嚷之声于老者不利,便都怕惹祸上身,也就暂休唇舌了。

    待周遭人声稍静,素心凑近看那老者,见年约六十多岁,脸色略白,也未见身上有血迹,接着素手一搭老者脉门,片刻便已心中有数了。当下沉声道:“糟糕至极,糟糕至极,老人家怕是要不治了!”那老者闻言略一停顿,便又更大声地呻吟起来。

    周围人一听,顿时大叫道:“好小子,竟然把老人家撞死了!这可怎么得了,这就随我们见官去吧!”素心连忙示意大家暂先听她细说:“老人家并非是被撞重伤而不治,而是我把脉得知,老人家已经罹患了衰心之症,如果没有名医诊治,恐怕也就有三天可活了。”说着,又垂首看着老者,叹息不已。

    孰料,那老者竟一个骨碌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素心的手叫道:“你这丫头,怎知我时常心口憋闷?莫不是我真的得了什么衰,衰什么心的要命的病?你可得救救我啊!”素心微笑道:“那你被撞的腿脚,现在感觉如何了?”

    老者老脸一红,讪讪地道:“这个,这个不疼了,没什么要紧了。其实,刚才好像也没撞到我,我自己跑得太快跌了一跤而已,不妨事,不妨事。”周边看热闹的一看,顿觉十分无趣,一阵嘟嘟囔囔过后,便都散去了。挑头那位贼眉鼠眼地瞧了一会儿,也只得悻悻而去。

    素心又大模大样地为那老者把把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唬得老者心惊胆战。过了片刻,方才道:“也得亏你遇到了我,要不然您老可就十分不妙了。这样,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去济安堂找黄大医士,便可无忧了。”老者虽然不知道素心是谁,但却听过黄大医士的大名,当即感恩戴德地谢过二人,拿了方子,急冲冲去诊治救命去了。

    两人重新登车上路,柳江云不解地问素心道:“这老者当真是得了绝症了吗?你是否真有把握治好他呢?”素心掩嘴笑道:“大哥哥,你却不知,此人并无什么病。他只怕是要借撞车诈我们钱财,我故意这么一说,他性命攸关,哪还惦记着讹诈我们呢?至于什么心口憋闷,乃是操劳所致,这老者一天天东奔西走,变着法儿讹人,想必也十分辛苦呢!”

    柳江云也忍俊不禁,笑道:“那你给他开什么方子,没病乱吃药也不妥呢!”素心笑得更开心了,便道:“不过是几味年老之人常用药罢了,对他只有裨益绝无害处。我在选药时特意用了点蹊跷,届时师兄一看方子,便知我们此行顺利无碍了。”江云听了,忍不住拍手称快。

    两人这就到了陈府的所在。只见陈府坐北朝南,屋宇辉煌,十分宏大,比柳宅更为壮观。府门前便是琅州穿城而过的涌金河,碧波荡漾,垂柳婀娜,乃是一片闹中取静的上佳座落。

    这时,府门外早等着一位华贵少年,正是陈府少主陈默城,身侧伴有一个中年女子,边上则是几名小厮丫鬟。柳江云引着素心连忙过去,拱手致礼,口称“叨扰叨扰”,素心连忙行了万福礼,也算落落大方。

    陈默城哈哈笑道:“云兄和素心妹子能来我府上做客,乃是莫大喜事,怎能算叨扰呢?”转头对素心道:“大才女,我就一直觉得咱们有缘,这不又见面啦。”柳江云连忙向陈默城使眼色,示意不宜过于突显素心,以免引人注意。

    陈默城当然会意,连忙打个哈哈道:“不管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到了陈府都是婢女嘛!区区一个婢女,何劳云兄大驾?咱们只管进府叙旧,这丫头就交给西院管院苏十三娘安排吧!”

    那中年女子躬身应道:“是,少主。奴婢这就领她进府,保管好生调教,绝不让少主失望。”说罢,柔声对素心道:“姑娘,这就随我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