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柴米油盐
“谁呀？”
屋内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长青心中一喜，赶忙答道：“纪爷爷是我！”
“哈哈，原来是小长青啊。”屋里的那人说道，虽然深夜被打扰，但听语气却没有半点怒气，反而还有些开心。
“门没有锁，外面天寒，莫要冻着了，你快些进来。”
李长青推开房门，纪大夫从床上爬起，披上一件外衣，好奇的问道：“长青这么晚了，你找老头子有何事啊。”
“纪爷爷，这山上待不得了，这月余大雨不断，今夜很可能会发生山崩走蛟，您快随我下山！”李长青颇为焦急。
听到这话，纪大夫神情有些凝重，连忙系好衣服走出院外。
看着天上的瓢泼大雨，地上的泥泞，还有脚底传来的轻微震感，纪大夫信了十分，连忙转头说道。
“长青，你莫管老头子了，快去山下通知村民！让他们不要再待在屋内，赶紧找个坡高地缓的地方，先熬过今晚！”
李长青点了点头：“纪爷爷，我已经托父亲去通知村里的乡邻了，今夜前来也是想要接您下山避灾。”
听到这话，纪大夫满是欣慰，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回屋，从床底摸出了两本用油纸裹着的册子，又取了两件蓑衣和斗笠，和李长青冲进了大雨里。
此时天色昏暗无比，狂风呼啸如鬼泣，犹如冤魂索命一般，厚重的雨幕直射下来，打得人发疼。
两人刚下到半山腰。李长青双耳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赶紧拉着纪大夫闪到一旁。
蓦然间，山腰上那些已然松动和不稳的岩石在狂暴的风雨中纷纷坠落，数颗大树被连根拔起，枝叶折断，在泥海石流中绞成碎片，然后裹挟其中，化作一阵阵怒涛猛的直冲而下！
好在这次滑坡范围较小，两人躲避及时，并未被伤到。
李长青心有余悸，刚才险之又险，若是自己慢上几分，纪爷爷怕是就要被崩下的土石巨木砸伤冲走甚至。。。
李长青满是后怕。
纪爷爷虽然有内息的支撑，但毕竟已是古稀，反应和速度实在比不过他这个还在舞勺之年的人。
想到这，李长青忙说道：“纪爷爷，我背你下山！”
纪大夫没有矫情犹豫。
很快两人赶到了涧溪村，此时的村内早已乱作一团。
孩子哭闹的，驱赶牲畜的，其中还有很多不愿意离开家的。
看到纪大夫真从后山下来了，张林汉连忙用手掩着头从家中冲了过来，问道：“纪大夫，难道李长青侄儿说的都是真的？”
纪大夫点了点头，见又有村民围了上来，解释道：“今夜这雨越下越大，地底又有震感，恐怕是有天灾将至。
村子又背靠着山，屋内是呆不得了，大家快按照长青说的，先去打谷场避避，等明日天晴些再做打算。”
有了纪大夫的背书，原本那些不愿离家的村民也纷纷开始收拾细软粮食、驱赶牲畜家禽，半信半疑的前往村中打谷场。
路走到一半，张林汉一拍脑袋，着急说道：“坏了！俺还有些东西埋在了床底，忘记挖出来了！”
说着就抽出驴背上的锄头，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一旁的张铁柱连忙拉住父亲，很是焦急：“爹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等明日雨停了，再回去取也不迟啊。”
或许在乡邻们面前被自己儿子拦了下来，张林汉觉得失了面子，有些羞恼，瞪着一双牛眼。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要是真的如同纪大夫所说，一个山崩下来，那屋子都得埋在地里，哪里还能挖得出来？
到时候你和你娘吃什么？莫要拦俺！”
张铁柱有些犹豫，愣神之间，张父已经挣开他的手，冒着大雨朝自家院子赶去。
另外几个家中还有浮财未取的村民听到这话，神情也有些担忧。
是啊，若是现在不取出来，这要是真的发生了山崩，这半辈子的积蓄可得全都折在里面了。
思量至此，又有几人脱离队伍，往家中跑去。
纪大夫有心劝阻，但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虽然不靠种地为生，但也明白农夫的艰苦。
天公不作美时，颗粒无收也是常事，哪怕是风调雨顺之年，凑齐了杂税，解决完一家人的口粮，手上又能留下几个大子？
毕竟在地里刨食能攒上些浮财确实不易，谁又能那么容易抛弃自己用血汗换来的东西呢？
如今也只能暗自祈祷，这天灾不要降临。
但天不遂人愿，担心的还是来了。
在数日被暴雨的冲刷下，山上的土壤渐渐失去了稳固的支撑，凶猛的狂风犹如利刃绞过山脊，剧烈地摇晃着岩石。
突然，山坡开始动摇。
先是微小的颤动，然后逐渐加剧，仿佛是大地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土石纷纷滑落，溃散成滚滚石块和泥浆，如巨浪般扑面而来！
随着山体的崩塌，剧烈的震动迅速蔓延，向下延伸。
滑坡的土石疯狂滚落，带起一股股庞大的冲击力，巨量的碎石和泥浆混合物如同滚雷一般，向山谷奔涌而下，将树木、房屋、以及来不及逃走生灵都蹂躏得粉碎，然后埋没在泥海之中。
山崩吞噬了一切，包括众人的心神，惊恐的呼喊声在风雨中凄厉回荡，但却无法改变已经到来的灾难。
泥石流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数息过后，原本还算地势较高的打谷场已经变成了平地，甚至有不少泥浆都躺到了众人的脚下，溅在了身上。
雨势不见小。
张铁柱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
他猛的一激灵，然后快步冲进了化作泥石海的废墟，双手化作耒耜，拼命的刨着眼前的泥石。
很快，十指便被碎石等利物划得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甚至手上的动作还加快了几分。
李长青等人连忙冲上去将他扯起来，张铁柱拼命挣扎，披头散发，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见他又要往泥里冲，孙狗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上前，啪啪啪几个巴掌扇了上去，一下打醒了他。
“张叔已经死了！”孙狗剩吼道。
或许是听到这话，或许是真的被打醒，张铁柱不再挣扎，双腿无力的跪倒，张大的嘴巴望向天空。
雨还在下。
液体从他脸上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爹啊。”
屋内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李长青心中一喜，赶忙答道：“纪爷爷是我！”
“哈哈，原来是小长青啊。”屋里的那人说道，虽然深夜被打扰，但听语气却没有半点怒气，反而还有些开心。
“门没有锁，外面天寒，莫要冻着了，你快些进来。”
李长青推开房门，纪大夫从床上爬起，披上一件外衣，好奇的问道：“长青这么晚了，你找老头子有何事啊。”
“纪爷爷，这山上待不得了，这月余大雨不断，今夜很可能会发生山崩走蛟，您快随我下山！”李长青颇为焦急。
听到这话，纪大夫神情有些凝重，连忙系好衣服走出院外。
看着天上的瓢泼大雨，地上的泥泞，还有脚底传来的轻微震感，纪大夫信了十分，连忙转头说道。
“长青，你莫管老头子了，快去山下通知村民！让他们不要再待在屋内，赶紧找个坡高地缓的地方，先熬过今晚！”
李长青点了点头：“纪爷爷，我已经托父亲去通知村里的乡邻了，今夜前来也是想要接您下山避灾。”
听到这话，纪大夫满是欣慰，没有多做停留，转身走回屋，从床底摸出了两本用油纸裹着的册子，又取了两件蓑衣和斗笠，和李长青冲进了大雨里。
此时天色昏暗无比，狂风呼啸如鬼泣，犹如冤魂索命一般，厚重的雨幕直射下来，打得人发疼。
两人刚下到半山腰。李长青双耳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赶紧拉着纪大夫闪到一旁。
蓦然间，山腰上那些已然松动和不稳的岩石在狂暴的风雨中纷纷坠落，数颗大树被连根拔起，枝叶折断，在泥海石流中绞成碎片，然后裹挟其中，化作一阵阵怒涛猛的直冲而下！
好在这次滑坡范围较小，两人躲避及时，并未被伤到。
李长青心有余悸，刚才险之又险，若是自己慢上几分，纪爷爷怕是就要被崩下的土石巨木砸伤冲走甚至。。。
李长青满是后怕。
纪爷爷虽然有内息的支撑，但毕竟已是古稀，反应和速度实在比不过他这个还在舞勺之年的人。
想到这，李长青忙说道：“纪爷爷，我背你下山！”
纪大夫没有矫情犹豫。
很快两人赶到了涧溪村，此时的村内早已乱作一团。
孩子哭闹的，驱赶牲畜的，其中还有很多不愿意离开家的。
看到纪大夫真从后山下来了，张林汉连忙用手掩着头从家中冲了过来，问道：“纪大夫，难道李长青侄儿说的都是真的？”
纪大夫点了点头，见又有村民围了上来，解释道：“今夜这雨越下越大，地底又有震感，恐怕是有天灾将至。
村子又背靠着山，屋内是呆不得了，大家快按照长青说的，先去打谷场避避，等明日天晴些再做打算。”
有了纪大夫的背书，原本那些不愿离家的村民也纷纷开始收拾细软粮食、驱赶牲畜家禽，半信半疑的前往村中打谷场。
路走到一半，张林汉一拍脑袋，着急说道：“坏了！俺还有些东西埋在了床底，忘记挖出来了！”
说着就抽出驴背上的锄头，急匆匆往家里赶去。
一旁的张铁柱连忙拉住父亲，很是焦急：“爹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等明日雨停了，再回去取也不迟啊。”
或许在乡邻们面前被自己儿子拦了下来，张林汉觉得失了面子，有些羞恼，瞪着一双牛眼。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要是真的如同纪大夫所说，一个山崩下来，那屋子都得埋在地里，哪里还能挖得出来？
到时候你和你娘吃什么？莫要拦俺！”
张铁柱有些犹豫，愣神之间，张父已经挣开他的手，冒着大雨朝自家院子赶去。
另外几个家中还有浮财未取的村民听到这话，神情也有些担忧。
是啊，若是现在不取出来，这要是真的发生了山崩，这半辈子的积蓄可得全都折在里面了。
思量至此，又有几人脱离队伍，往家中跑去。
纪大夫有心劝阻，但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虽然不靠种地为生，但也明白农夫的艰苦。
天公不作美时，颗粒无收也是常事，哪怕是风调雨顺之年，凑齐了杂税，解决完一家人的口粮，手上又能留下几个大子？
毕竟在地里刨食能攒上些浮财确实不易，谁又能那么容易抛弃自己用血汗换来的东西呢？
如今也只能暗自祈祷，这天灾不要降临。
但天不遂人愿，担心的还是来了。
在数日被暴雨的冲刷下，山上的土壤渐渐失去了稳固的支撑，凶猛的狂风犹如利刃绞过山脊，剧烈地摇晃着岩石。
突然，山坡开始动摇。
先是微小的颤动，然后逐渐加剧，仿佛是大地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土石纷纷滑落，溃散成滚滚石块和泥浆，如巨浪般扑面而来！
随着山体的崩塌，剧烈的震动迅速蔓延，向下延伸。
滑坡的土石疯狂滚落，带起一股股庞大的冲击力，巨量的碎石和泥浆混合物如同滚雷一般，向山谷奔涌而下，将树木、房屋、以及来不及逃走生灵都蹂躏得粉碎，然后埋没在泥海之中。
山崩吞噬了一切，包括众人的心神，惊恐的呼喊声在风雨中凄厉回荡，但却无法改变已经到来的灾难。
泥石流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数息过后，原本还算地势较高的打谷场已经变成了平地，甚至有不少泥浆都躺到了众人的脚下，溅在了身上。
雨势不见小。
张铁柱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又是一道惊雷划过。
他猛的一激灵，然后快步冲进了化作泥石海的废墟，双手化作耒耜，拼命的刨着眼前的泥石。
很快，十指便被碎石等利物划得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甚至手上的动作还加快了几分。
李长青等人连忙冲上去将他扯起来，张铁柱拼命挣扎，披头散发，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见他又要往泥里冲，孙狗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上前，啪啪啪几个巴掌扇了上去，一下打醒了他。
“张叔已经死了！”孙狗剩吼道。
或许是听到这话，或许是真的被打醒，张铁柱不再挣扎，双腿无力的跪倒，张大的嘴巴望向天空。
雨还在下。
液体从他脸上滑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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