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辞职
宣昭十五年十二月，一路走走停停，逢人就得问两句路的尚安和紫铃二人，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武当山脚下，这一个月来，二人走在路上时常能见到背井离乡去逃难的灾民，有的或往西行，据说西国蜀丰位居天府之地，粮食充足。哪怕是那连绵山川和艰险蜀道也未能拦住其去路，摔死山间者不计其数，空谷只余下回荡着的惨叫。
此时的紫铃与尚安二人走在了上山的路上，关于这武当山，尚安也是第一次听说，四百年前倒是没听闻过有这么一处门派。二人顺着长梯还没走几步，背后便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回头望去，便见三人走在一起，其人脸上神色迥异，远而观之，实为古怪。无他，一人脸上挂着笑，一人则面露愁容，另外一人表情平淡，似有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三人身着深青色布袍，那面色平淡之人背后倒是负了一柄剑，其余二人除却两手提着的什么东西，却是未见一把兵器。三人远远就注意到了正欲上山的紫铃与尚安二人，待走近了些便齐齐朝着二人抱拳施礼。
“敢问二位施主欲登武当所为何事？武当山刚经历一场浩劫，故而暂时闭山不面客，还请施主见谅。”
“在下是前来向贵派来打听一些事情的，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便在此向三位明说。”尚安说罢，便把聂元正亲笔写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他们三人，“此信乃原监察司总司聂元正亲笔所写。”
那三人听到聂元正三字，脸上表情严肃起来，互相望了一眼，接了这封信拆开读了读。
片刻后，负剑男子抬头对着面前的二人正色道：“果真是聂师兄的字迹，也罢，二位随我上山去吧。”
……
且说这半个多月来，紫铃与尚安一直在赶路中度过，自然对国事没怎么打探。先前，紫铃与尚安刚抗旨而去，薛鸿便将此事一一奏给了项城。项城龙颜大怒，你说你闯后宫这事，就算了，当时他也是有意推一把，何况尚安和紫铃的确给韦通韦绝杀了，那事就此作罢也不是不行，尚安这莽夫也没干啥。可关键是现在当着大臣的面公然抗旨，你说他项城脾气好吧，那确实挺好，对标起其他皇帝爷的脾气，他这算是非常好了。可这再好也不能任由一草民欺负啊，他不要面子？
气得项城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还喊人想去把尚安给抓了。可刚准备喊人的时候，现实又给了他一记沉痛打击，上朝的时候聂元正身着正装，整理得十分整洁，身后交叉背着两把击龙双锏，腰上挂着金令，一步一步地迈向朝堂，而后跪在项城面前，神色严肃道：“臣聂元正请辞监察司总司之职。”
随后，将背后双锏和腰间金令取下，一同放在自己面前。
此时宣昭十五年十二月，聂元正年三十有八。此时正值壮年，未老未病不仅未犯大错还屡建奇功，却突然请辞重要官职，这是对项城非常大的不尊重，而聂元正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项城本想喊人去捉拿尚安，还没开口便被聂元正这一出给堵死在了嗓子眼里，良久，项城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朝堂之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清谁人在说些什么。
“不准。”项城没有问为什么，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冷漠。他知道，以聂元正与自己的关系，他大可下朝之后来与自己商量，可他没有，还当着朝堂百官的面请辞，将先帝赐的击龙双锏以及御赐金令全部在这朝堂之上奉还给自己。他这是铁了心要走，他这是在逼项城，利用文武百官来逼他。
聂元正伏地不起，“请陛下准臣请辞。”
堂下悉索的声音越来越大，项城的脸越来越黑，可又瞧见这聂元正跟狗皮膏药似的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黏在着，只得忍着怒气说道：“你且先退下，此事退朝后再议。”
哪知聂元正依然伏地不起，口中道：“天灾之祸，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者不在少数。陛下虽下令放粮，但各州郡地方豪强坐拥粮仓而不放，反以高价售予百姓，谋取暴利，饿死之人沉浮道旁。臣恳求陛下准臣请辞，而后臣可以草莽之身劫粮散予百姓。”
“够了，此事休要再提。聂元正，你不要真以为你有了点功绩就可无视规矩。”项城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从桌上站起来瞪着聂元正，吓得一旁的官员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若真要说，朕还能治你的罪！韦昊苍谋反，你身为监察司总司却未能查出半分蛛丝马迹，你又可知罪？先帝待你不薄，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思回报反在此饶舌萌生退意，你若执意这么做，朕大可定你不忠之罪，身为臣子不忠君，此乃大罪！”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片刻后，项城怒吼：“退朝！”满朝官员尽数退走，只留下了伏地不起的聂元正还有站在台上气得咬牙切齿的项城。项城还真是只敢嘴上说说定聂元正的罪，他不可能真的治罪。
一个干瞪着聂元正，一个干脆一直看着地板，谁也拉不下个台面，好在薛鸿返了回来，一番劝说下，这才让聂元正拉下了台阶解释此举。
“先帝大恩，臣自知无以为报，虽死而不能还尽。但天灾已至，百姓民不聊生，臣又如何忍心坐视不管？至于借陛下之名逼豪强放粮，此举实不可行。如今平岚百废待兴，若陛下不思如何拉拢人心，又如何在这稳住阵脚？各地豪强手下高手如云，陛下又连番征战，国力衰退，兵力严重不足加之天灾起事，百姓饿死者不计其数，连征兵都做不到，又如何能以陛下之威名劫粮呢？此举无异于惹来地方豪强憎恨，而陛下却又无多余兵力剿灭他们。狗急跳墙，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未必不能串通他国，到时更是雪上加霜。”
兴许是聂元正这一番话的确说到了项城心窝里去了，只听得项城叹了口气，缓缓在台子上来回踱步。如今的平岚，是真的国力衰微了，将领这一层已经断层了，前人战死，后面又无法补上这个缺口，如今哪怕是随便来一个大军压境都能给平岚干碎来，他项城如何不知如今状况。用人之际，若聂元正走了，他们这边这丢掉的损失找谁补回来？
“也罢，你走吧，朕留不住你，把击龙双锏也带走吧，这毕竟是专门为你打造的武器。”说罢，项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自始至终都没抬过头的聂元正还有满脸愁容的薛鸿。
自此，聂元正便带着解景和罗峰二人离开了都城，骑马去了其他地方。后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一概不知，每每路过一个大城，聂元正总要带着罗峰和解景二人进去探查一番，碰上个什么抠门的乡绅豪强，他们兄弟三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是干。这半个月来，一路打得那些个豪强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饶，那些豪强藏着掖着的粮食一大部分都被聂元正他们强制性地拿出来发了。
聂元正虽是带走了击龙双锏，可这半个多月来，他是一次都没使用过，全仗着自己一对拳头给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这一路过了三座大城，倒也挫了七八家地方豪强的锐气。兄弟三人没有下过死手，只是让这群人受了些皮肉伤，恢复个两三天就好了的那种。他们的目的明确，谁家豪强高价售米，去劫谁家的米，毕竟不是所有地方豪强都似那般不要脸。
兄弟三人甚至还蒙着面，也没人知道他们三是谁，老百姓就知道有三位义士劫富济贫，逼迫富豪开仓放粮。
尚安和紫铃兜兜转转绕到武当山的时候，聂元正一行已经离了都城几百里了，此行正到一处城池，此地规模不算小，倒也比不得西都那种大城。聂元正进城后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此地居然井然有序，全然不似先前那般灾难场面。城中百姓皆怡然自得，面色红润，甚至道旁都未曾见过有人乞讨，宛如大同社会一般。
“大哥，这啥情况？”解景进了城也是一脸懵，他们是顺着人流过来的，路上的难民们都往这城里过来。一路上还有人传前边是神仙下凡，各种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
“该不会真的进了神仙家里吧？”说罢，罗峰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一直抖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神仙保佑之类的，听得聂元正白了他一眼。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妖魔鬼怪。真要有神仙，那他既然都下凡救人了，为啥不直接广施恩泽普渡众生？”聂元正也懒得理会这俩货，独自一人往前走去，寻了处尚还有些人烟的酒楼，一步跨过门槛，顺手敲了敲门提醒里头有人来了。
聂元正这一敲，声音还蛮大，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抬起头看着聂元正，聂元正也不管，寻了一张桌子便坐下，吆喝了一声小二，另外俩货也紧跟着进来了。这俩学起东西来，一个比一个精，见聂元正敲了敲门，罗峰进门也敲了敲，轮到解景的时候，这已经不算敲了，而是直接拿手拍门了。整个大堂只听得咣咣咣地响，所有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后进来的俩人，聂元正有些汗颜，叹了口气点了几盘小菜，也懒得去教训这俩货了。
待小二上完最后一碟小菜，聂元正拉了拉小二的衣服，压低声音问道：“小二，打听个事呗。我看外头饥荒闹得正重，为何此地却不受影响？”小二听完一笑，解释道：“客官是外来的吧，也不怪。咱这地啊，也不知拖了谁的福，惹了神仙下凡来救济百姓了，有神仙在，哪能受饥荒啊？”
哪知聂元正还没开口，罗峰到抢过话茬：“大哥，你看，我就说有神仙吧。”聂元正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的解景心知没趣，话到嗓子眼里又给他咽下去了。
“你这小二好生幽默，这天大地大的，哪来的神仙啊？”聂元正浅笑着。
“嘿，客官你还真别不信。我跟你说，这大灾之年，是不是那些个有私粮的都高价卖米？”小二弓下身子低声问道，见聂元正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接着说，“咱这地，原先也是有个大财主，你们外来的可能不知道，咱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老鬼抠门得很。你说奇怪不奇怪，就是这么一个抠门老鬼，本来还高价卖米的，结果突然一改从前，开仓放粮免费发饭了，这不是神仙点化又是啥？而且啊，前阵子，老财主发粮食的时候，身旁总是跟着一个戴着面纱斗笠的人，看不清容貌，我猜那就是神仙了。”
瞧着小二这般神色，聂元正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谢过了小二便让他自己去忙了。你说聂元正信吗？那肯定是不信。他聂元正办了十几年案子，这妖魔鬼怪神仙之类的，他还真就一丁点儿都不信。这其中是肯定的有猫腻的，个中情况还需要亲自探索一番。
“吃完这顿有活儿干了。”聂元正看着还在吃的两兄弟，满脸黑线。
听到这话，嘴里还在嚼着东西的解景抬头说道：“大哥，这地儿都没那些黑心豪强，还要干啥活儿？”
“去你丫的，咱们又不是土匪，咱老本当是查案。”聂元正忍不住骂道。
此时的紫铃与尚安二人走在了上山的路上，关于这武当山，尚安也是第一次听说，四百年前倒是没听闻过有这么一处门派。二人顺着长梯还没走几步，背后便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回头望去，便见三人走在一起，其人脸上神色迥异，远而观之，实为古怪。无他，一人脸上挂着笑，一人则面露愁容，另外一人表情平淡，似有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三人身着深青色布袍，那面色平淡之人背后倒是负了一柄剑，其余二人除却两手提着的什么东西，却是未见一把兵器。三人远远就注意到了正欲上山的紫铃与尚安二人，待走近了些便齐齐朝着二人抱拳施礼。
“敢问二位施主欲登武当所为何事？武当山刚经历一场浩劫，故而暂时闭山不面客，还请施主见谅。”
“在下是前来向贵派来打听一些事情的，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便在此向三位明说。”尚安说罢，便把聂元正亲笔写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他们三人，“此信乃原监察司总司聂元正亲笔所写。”
那三人听到聂元正三字，脸上表情严肃起来，互相望了一眼，接了这封信拆开读了读。
片刻后，负剑男子抬头对着面前的二人正色道：“果真是聂师兄的字迹，也罢，二位随我上山去吧。”
……
且说这半个多月来，紫铃与尚安一直在赶路中度过，自然对国事没怎么打探。先前，紫铃与尚安刚抗旨而去，薛鸿便将此事一一奏给了项城。项城龙颜大怒，你说你闯后宫这事，就算了，当时他也是有意推一把，何况尚安和紫铃的确给韦通韦绝杀了，那事就此作罢也不是不行，尚安这莽夫也没干啥。可关键是现在当着大臣的面公然抗旨，你说他项城脾气好吧，那确实挺好，对标起其他皇帝爷的脾气，他这算是非常好了。可这再好也不能任由一草民欺负啊，他不要面子？
气得项城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还喊人想去把尚安给抓了。可刚准备喊人的时候，现实又给了他一记沉痛打击，上朝的时候聂元正身着正装，整理得十分整洁，身后交叉背着两把击龙双锏，腰上挂着金令，一步一步地迈向朝堂，而后跪在项城面前，神色严肃道：“臣聂元正请辞监察司总司之职。”
随后，将背后双锏和腰间金令取下，一同放在自己面前。
此时宣昭十五年十二月，聂元正年三十有八。此时正值壮年，未老未病不仅未犯大错还屡建奇功，却突然请辞重要官职，这是对项城非常大的不尊重，而聂元正也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项城本想喊人去捉拿尚安，还没开口便被聂元正这一出给堵死在了嗓子眼里，良久，项城才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朝堂之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清谁人在说些什么。
“不准。”项城没有问为什么，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冷漠。他知道，以聂元正与自己的关系，他大可下朝之后来与自己商量，可他没有，还当着朝堂百官的面请辞，将先帝赐的击龙双锏以及御赐金令全部在这朝堂之上奉还给自己。他这是铁了心要走，他这是在逼项城，利用文武百官来逼他。
聂元正伏地不起，“请陛下准臣请辞。”
堂下悉索的声音越来越大，项城的脸越来越黑，可又瞧见这聂元正跟狗皮膏药似的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黏在着，只得忍着怒气说道：“你且先退下，此事退朝后再议。”
哪知聂元正依然伏地不起，口中道：“天灾之祸，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者不在少数。陛下虽下令放粮，但各州郡地方豪强坐拥粮仓而不放，反以高价售予百姓，谋取暴利，饿死之人沉浮道旁。臣恳求陛下准臣请辞，而后臣可以草莽之身劫粮散予百姓。”
“够了，此事休要再提。聂元正，你不要真以为你有了点功绩就可无视规矩。”项城大怒，猛地一拍桌子从桌上站起来瞪着聂元正，吓得一旁的官员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若真要说，朕还能治你的罪！韦昊苍谋反，你身为监察司总司却未能查出半分蛛丝马迹，你又可知罪？先帝待你不薄，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思回报反在此饶舌萌生退意，你若执意这么做，朕大可定你不忠之罪，身为臣子不忠君，此乃大罪！”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片刻后，项城怒吼：“退朝！”满朝官员尽数退走，只留下了伏地不起的聂元正还有站在台上气得咬牙切齿的项城。项城还真是只敢嘴上说说定聂元正的罪，他不可能真的治罪。
一个干瞪着聂元正，一个干脆一直看着地板，谁也拉不下个台面，好在薛鸿返了回来，一番劝说下，这才让聂元正拉下了台阶解释此举。
“先帝大恩，臣自知无以为报，虽死而不能还尽。但天灾已至，百姓民不聊生，臣又如何忍心坐视不管？至于借陛下之名逼豪强放粮，此举实不可行。如今平岚百废待兴，若陛下不思如何拉拢人心，又如何在这稳住阵脚？各地豪强手下高手如云，陛下又连番征战，国力衰退，兵力严重不足加之天灾起事，百姓饿死者不计其数，连征兵都做不到，又如何能以陛下之威名劫粮呢？此举无异于惹来地方豪强憎恨，而陛下却又无多余兵力剿灭他们。狗急跳墙，若是把他们逼急了未必不能串通他国，到时更是雪上加霜。”
兴许是聂元正这一番话的确说到了项城心窝里去了，只听得项城叹了口气，缓缓在台子上来回踱步。如今的平岚，是真的国力衰微了，将领这一层已经断层了，前人战死，后面又无法补上这个缺口，如今哪怕是随便来一个大军压境都能给平岚干碎来，他项城如何不知如今状况。用人之际，若聂元正走了，他们这边这丢掉的损失找谁补回来？
“也罢，你走吧，朕留不住你，把击龙双锏也带走吧，这毕竟是专门为你打造的武器。”说罢，项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自始至终都没抬过头的聂元正还有满脸愁容的薛鸿。
自此，聂元正便带着解景和罗峰二人离开了都城，骑马去了其他地方。后来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一概不知，每每路过一个大城，聂元正总要带着罗峰和解景二人进去探查一番，碰上个什么抠门的乡绅豪强，他们兄弟三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是干。这半个月来，一路打得那些个豪强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饶，那些豪强藏着掖着的粮食一大部分都被聂元正他们强制性地拿出来发了。
聂元正虽是带走了击龙双锏，可这半个多月来，他是一次都没使用过，全仗着自己一对拳头给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这一路过了三座大城，倒也挫了七八家地方豪强的锐气。兄弟三人没有下过死手，只是让这群人受了些皮肉伤，恢复个两三天就好了的那种。他们的目的明确，谁家豪强高价售米，去劫谁家的米，毕竟不是所有地方豪强都似那般不要脸。
兄弟三人甚至还蒙着面，也没人知道他们三是谁，老百姓就知道有三位义士劫富济贫，逼迫富豪开仓放粮。
尚安和紫铃兜兜转转绕到武当山的时候，聂元正一行已经离了都城几百里了，此行正到一处城池，此地规模不算小，倒也比不得西都那种大城。聂元正进城后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此地居然井然有序，全然不似先前那般灾难场面。城中百姓皆怡然自得，面色红润，甚至道旁都未曾见过有人乞讨，宛如大同社会一般。
“大哥，这啥情况？”解景进了城也是一脸懵，他们是顺着人流过来的，路上的难民们都往这城里过来。一路上还有人传前边是神仙下凡，各种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
“该不会真的进了神仙家里吧？”说罢，罗峰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一直抖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神仙保佑之类的，听得聂元正白了他一眼。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妖魔鬼怪。真要有神仙，那他既然都下凡救人了，为啥不直接广施恩泽普渡众生？”聂元正也懒得理会这俩货，独自一人往前走去，寻了处尚还有些人烟的酒楼，一步跨过门槛，顺手敲了敲门提醒里头有人来了。
聂元正这一敲，声音还蛮大，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抬起头看着聂元正，聂元正也不管，寻了一张桌子便坐下，吆喝了一声小二，另外俩货也紧跟着进来了。这俩学起东西来，一个比一个精，见聂元正敲了敲门，罗峰进门也敲了敲，轮到解景的时候，这已经不算敲了，而是直接拿手拍门了。整个大堂只听得咣咣咣地响，所有人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后进来的俩人，聂元正有些汗颜，叹了口气点了几盘小菜，也懒得去教训这俩货了。
待小二上完最后一碟小菜，聂元正拉了拉小二的衣服，压低声音问道：“小二，打听个事呗。我看外头饥荒闹得正重，为何此地却不受影响？”小二听完一笑，解释道：“客官是外来的吧，也不怪。咱这地啊，也不知拖了谁的福，惹了神仙下凡来救济百姓了，有神仙在，哪能受饥荒啊？”
哪知聂元正还没开口，罗峰到抢过话茬：“大哥，你看，我就说有神仙吧。”聂元正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的解景心知没趣，话到嗓子眼里又给他咽下去了。
“你这小二好生幽默，这天大地大的，哪来的神仙啊？”聂元正浅笑着。
“嘿，客官你还真别不信。我跟你说，这大灾之年，是不是那些个有私粮的都高价卖米？”小二弓下身子低声问道，见聂元正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接着说，“咱这地，原先也是有个大财主，你们外来的可能不知道，咱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老鬼抠门得很。你说奇怪不奇怪，就是这么一个抠门老鬼，本来还高价卖米的，结果突然一改从前，开仓放粮免费发饭了，这不是神仙点化又是啥？而且啊，前阵子，老财主发粮食的时候，身旁总是跟着一个戴着面纱斗笠的人，看不清容貌，我猜那就是神仙了。”
瞧着小二这般神色，聂元正皱着眉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谢过了小二便让他自己去忙了。你说聂元正信吗？那肯定是不信。他聂元正办了十几年案子，这妖魔鬼怪神仙之类的，他还真就一丁点儿都不信。这其中是肯定的有猫腻的，个中情况还需要亲自探索一番。
“吃完这顿有活儿干了。”聂元正看着还在吃的两兄弟，满脸黑线。
听到这话，嘴里还在嚼着东西的解景抬头说道：“大哥，这地儿都没那些黑心豪强，还要干啥活儿？”
“去你丫的，咱们又不是土匪，咱老本当是查案。”聂元正忍不住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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