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即将到来的离别
程安坐在街口的包子店里，要了豆浆油条。她喜欢在豆浆里加好多糖，觉得那样喝起来才过瘾。母亲跟舅舅去送货了，没顾得上做早饭，让她在包子铺里随便吃点。
“顾叔，素的肉的都来一块钱的，再要三杯豆浆。欸，程安？你今天怎么在这儿吃？阿姨出去了？”吴源冬来买包子，发现程安也在。
“是啊，最近我妈越来越忙了，经常顾不上做饭。”程安猛咬了一口油条，差点碰翻了桌上的豆浆碗。
“我说你能不能也学得淑女一点儿啊，看看人家关时雪，文文静静的，多好。”
“不好意思，本姑娘就是这样，你觉得她好，那你去追她啊，别整天跟我混在一块儿。”程安翘起二郎腿，斜眼看了看吴源冬，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你真是……唉，真想不通杨珏怎么就喜欢你。”
程安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下去，她把腿放了下来，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豆浆。
“我觉得安安这样挺好，咱乐安西街女孩儿的模范代表，哈哈！来，源冬，包子豆浆拿好喽。”顾爷打着圆场。
“顾爷……唉，算了，您不懂，我走啦。程安，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了。我，我先走了啊。”吴源冬不敢再看程安，转身回家去了。
“安安，够不够吃啊，我再给你添个包子？”
“谢谢顾爷，不用了，我该减肥了，以后喝豆浆都不加糖了。”
母亲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的，不是再打电话，就是一直在柜台前面拿计算器算着什么，不时地皱皱眉头。程安有种预感，家里可能又要有事儿了。
“安安，妈妈要跟你说件事，咱们，可能要搬走了。”一天饭桌上，母亲突然向她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
“搬走？！”程安惊得差点掉了筷子，“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走啊？咱都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
“你也知道，你爸走了以后，店里的收入比以前少了，房租又一直在涨，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妈看了好长时间了，在城西有个铺面，租金低一些，离你们学校也近。我跟中介那边快谈好了，这个月底估计就能搬过去了。你……你也准备一下吧。”
“好。”程安盯着面前的汤碗，丝丝缕缕的热气不断散逸着，她把眼睛凑上去，热气把她的眼睛熏得有些疼，她却觉得很舒服。她想起来刚上高中的时候，对新知识总是不熟悉，做作业到很晚，父亲总是给她端来一杯热水，让她先熏一熏眼睛，然后再喝。“这法子可管用啦，我以前就老是用，眼睛那儿有水汽湿着就能舒服点儿，是吧安安？”她记得父亲憨笑着。眼睛湿湿的，确实舒服了不少。
“干吗呢？看着汤不喝，想什么呢？”母亲轻叩她额头。
“先闻闻味儿，好香啊。”她抬头冲母亲笑。
“这孩子，就会贫嘴，快喝啊。”
程安觉得眼睛又变成湿湿的了。
期中考试过去，离月底也越来越近了。程安一边被还没有出来的排名困扰着，一边为将要到来的搬家而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靠着双杠，抬头看着已经绿叶葱茏的梧桐树。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天变得越来越长了，校服里面穿两件已经觉得有些热了，教室里每天都有人蠢蠢欲动地想要开风扇，已经有几个火力旺盛的男生开始买冰棍儿吃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但是怎么都要走了呢。她张开右手挡在脸上，看着阳光从指缝里挤出来，闭上眼睛仍是感觉一片红。
“想什么呢？”吴源冬从双杠的另一边拍了下她的肩膀，“还想期中考试呢？要我说你就学学我，考过试马上忘，一点儿压力没有，多好，是不是？”
程安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以为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杨珏，因为这话放在杨珏身上一点儿也不奇怪。
“别强开玩笑了，你开不来的，我知道你也担心，只有杨珏会不担心。”她双手插在兜里，索然无味地踢了踢腿。
“我就是想变得幽默点儿嘛，你看你连个场也不愿意捧。你不会……是想杨珏了吧？”吴源冬一脸坏笑。
“哇，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你再敢说一句，咱俩马上绝交！”程安气冲冲地要走，吴源冬赶紧过来拉住她：“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程女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一介小民计较了。”
“要是我也走了，你怎么办？”
“啊？你也走？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不会出国。”
“我当然不会出国，我就是问问，要是有一天我也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跟杨珏一样，咱们三个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你会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可能有的时候这种分离真的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
“我爸走了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找不到我自己了，觉得干什么事都没有意义，甚至还想过要逃离现在的生活圈子，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可是想想就不可能啊，家里那么忙，我妈那么累，我根本没办法和她开这个口。后面慢慢就好了一些，演话剧的那些日子是我真正很开心的一段时间，它让我感觉我自己又回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至少你现在不丧了，多好。”
“我跟我妈要搬走了，就在月底。”程安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啊？搬走？”吴源冬和她当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怎，怎么会？你们是不是又受那个杂货铺老板娘欺负了？”
“没有，她从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来骚扰过我们。是因为街上的租金涨了，门店的收入少了，再往后可能支撑不下去了。这一行本来就不好干，整个店全靠我妈撑起来也挺不容易的。我也不想走啊，可是真没办法。”
“怪不得你说要走。你们俩真是，要走还非得一起，留我一个好玩儿啊。”吴源冬一脚踢飞一颗石子，双手搭在双杠上，偏头看着篮球架下面拼抢的少年。
“你说什么呢？我是搬家又不是转学，咱俩照样是五班好同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怎么跟水浒传一百单八将似的。”
两天后的早读上，程安抱着英语书一个个地看单词，脑子里回味着昨天晚上看的网剧里的剧情。简单终于不喜欢韩叙了，我好为她高兴啊，但是怎么又那么难过呢，她坚持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自己作了了结。
“程安，出来一下。”班主任敲了敲她的桌子，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忐忑地跟在后面，心里面盘算着一万种可能。
“程安，你感觉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我觉得……还行吧，差不多能听懂。我觉得还可以。”
“这次期中考试……”程安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成绩单还没挂出来，她就要知道自己的成绩了，“你考得不错，前十五名。”
“真的？！”她心中一阵惊喜。
“是真的，并且你生物是全班第一。不过可不能骄傲啊，后面的同学可是把分咬得很紧。”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不会松懈的！”
“回去早读吧，认真背啊，刚才看你可是有点儿走神。”
“程安，你可以啊，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还能考这么好。我这回又退步了好几名，我妈准得说我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听她唠叨了。”
“请你吃烤红薯，就当是你临行前的最后一顿饭吧！”程安悲壮地看着吴源冬。
“你这什么眼神儿啊，好像我下一秒就要上刑场了。”
“吃吧，趁热，吴同志，我们会怀念你的。哈哈哈，我演不下去了……”程安自己先笑了出来。吴源冬鄙夷地看着她：“我说，你不是演技派吗，怎么笑场这么厉害啊？接着演啊。放心，等我就义了第一个就回去看你，专挑半夜的时候。”
“你还是先去看杨珏吧，到时候他出国了，你还得办签证，坐飞机，多麻烦。”程安不知怎的提起了杨珏，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头也低下去，盯着车把，手指慢慢地拨着车铃，手里的红薯已经被她捏得变形了。
“喂，再发呆，你红薯就废了！至于吗，喜欢就说，不喜欢就算。我发现你俩真是一模一样，还纠结得不行。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不，你不懂的。”程安抬头看着放学的学生，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并排走着，故意把路占满。其中一个玩着手中的篮球，和同伴密谋着今天去哪儿打游戏。两个女生在报刊亭前面翻着杂志，找最新一期的《意林》或者《最小说》。她们的书包上都挂着毛绒挂饰，裤脚特意改瘦。校服把每个人都变成同一个模样，让她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转头看吴源冬的侧脸，他在他们三个之中应该是最轻松的了。家里没有什么烦心事，感情问题也不存在，除了有时候为成绩操心。过了一个寒假，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孩子变成了大人，要学会独立去处理很多事情。然而就在她觉得一切要进入正轨的时候，杨珏却要走了，她也要离开乐安西街了。
“纵然似梦啊，半醒着，笑着哭着都快活……”街角的烧烤店门口放起了《岁月神偷》，程安忽然就看到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右边男孩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转着篮球，时不时地逗逗旁边的女孩。女孩被逗得有些生气，转过头来骂那男孩。左边的男孩微笑地看着他们斗嘴，从不参与进去。他们走到街口，右边的男孩把球放到车筐里，冲他们打了个响指，跨上自行车飞一般地骑远了。剩他们两个站在落日里，好像要和那光融为一体。
那时候的我们，真好啊。
杨珏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头靠着窗户看外面闪过的高楼。天要暗下去了，那些霓虹灯就要亮起来。车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到达一个又一个站点，有人下车，有人上来。晚高峰时段的城市总是这样忙忙碌碌，好像各种交通工具呼啦啦聚到了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又呼啦啦地散开，顺便带走柏油路面的一点余温，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他打开手机，登陆邮箱，这几乎是他每天必重复的动作。考试通过的信息会被发送到邮箱里。车上信号不太好，他等了一会儿才进去，一眼看到收件箱后面有个“（1）”。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邮件，是一段英文，大意是恭喜他被录取了，并且给了一个日期，让他在那一天报到。
“还是来了啊。”他又转头看着窗外，路灯在车窗上打出一个个光点，有些眩目。
“顾叔，素的肉的都来一块钱的，再要三杯豆浆。欸，程安？你今天怎么在这儿吃？阿姨出去了？”吴源冬来买包子，发现程安也在。
“是啊，最近我妈越来越忙了，经常顾不上做饭。”程安猛咬了一口油条，差点碰翻了桌上的豆浆碗。
“我说你能不能也学得淑女一点儿啊，看看人家关时雪，文文静静的，多好。”
“不好意思，本姑娘就是这样，你觉得她好，那你去追她啊，别整天跟我混在一块儿。”程安翘起二郎腿，斜眼看了看吴源冬，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你真是……唉，真想不通杨珏怎么就喜欢你。”
程安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下去，她把腿放了下来，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豆浆。
“我觉得安安这样挺好，咱乐安西街女孩儿的模范代表，哈哈！来，源冬，包子豆浆拿好喽。”顾爷打着圆场。
“顾爷……唉，算了，您不懂，我走啦。程安，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话越来越不过脑子了。我，我先走了啊。”吴源冬不敢再看程安，转身回家去了。
“安安，够不够吃啊，我再给你添个包子？”
“谢谢顾爷，不用了，我该减肥了，以后喝豆浆都不加糖了。”
母亲这几天一直忙忙碌碌的，不是再打电话，就是一直在柜台前面拿计算器算着什么，不时地皱皱眉头。程安有种预感，家里可能又要有事儿了。
“安安，妈妈要跟你说件事，咱们，可能要搬走了。”一天饭桌上，母亲突然向她抛出了这颗重磅炸弹。
“搬走？！”程安惊得差点掉了筷子，“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走啊？咱都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
“你也知道，你爸走了以后，店里的收入比以前少了，房租又一直在涨，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妈看了好长时间了，在城西有个铺面，租金低一些，离你们学校也近。我跟中介那边快谈好了，这个月底估计就能搬过去了。你……你也准备一下吧。”
“好。”程安盯着面前的汤碗，丝丝缕缕的热气不断散逸着，她把眼睛凑上去，热气把她的眼睛熏得有些疼，她却觉得很舒服。她想起来刚上高中的时候，对新知识总是不熟悉，做作业到很晚，父亲总是给她端来一杯热水，让她先熏一熏眼睛，然后再喝。“这法子可管用啦，我以前就老是用，眼睛那儿有水汽湿着就能舒服点儿，是吧安安？”她记得父亲憨笑着。眼睛湿湿的，确实舒服了不少。
“干吗呢？看着汤不喝，想什么呢？”母亲轻叩她额头。
“先闻闻味儿，好香啊。”她抬头冲母亲笑。
“这孩子，就会贫嘴，快喝啊。”
程安觉得眼睛又变成湿湿的了。
期中考试过去，离月底也越来越近了。程安一边被还没有出来的排名困扰着，一边为将要到来的搬家而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她靠着双杠，抬头看着已经绿叶葱茏的梧桐树。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天变得越来越长了，校服里面穿两件已经觉得有些热了，教室里每天都有人蠢蠢欲动地想要开风扇，已经有几个火力旺盛的男生开始买冰棍儿吃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但是怎么都要走了呢。她张开右手挡在脸上，看着阳光从指缝里挤出来，闭上眼睛仍是感觉一片红。
“想什么呢？”吴源冬从双杠的另一边拍了下她的肩膀，“还想期中考试呢？要我说你就学学我，考过试马上忘，一点儿压力没有，多好，是不是？”
程安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以为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杨珏，因为这话放在杨珏身上一点儿也不奇怪。
“别强开玩笑了，你开不来的，我知道你也担心，只有杨珏会不担心。”她双手插在兜里，索然无味地踢了踢腿。
“我就是想变得幽默点儿嘛，你看你连个场也不愿意捧。你不会……是想杨珏了吧？”吴源冬一脸坏笑。
“哇，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你再敢说一句，咱俩马上绝交！”程安气冲冲地要走，吴源冬赶紧过来拉住她：“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程女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一介小民计较了。”
“要是我也走了，你怎么办？”
“啊？你也走？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不会出国。”
“我当然不会出国，我就是问问，要是有一天我也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跟杨珏一样，咱们三个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你会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可能有的时候这种分离真的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
“我爸走了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找不到我自己了，觉得干什么事都没有意义，甚至还想过要逃离现在的生活圈子，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可是想想就不可能啊，家里那么忙，我妈那么累，我根本没办法和她开这个口。后面慢慢就好了一些，演话剧的那些日子是我真正很开心的一段时间，它让我感觉我自己又回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至少你现在不丧了，多好。”
“我跟我妈要搬走了，就在月底。”程安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啊？搬走？”吴源冬和她当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怎，怎么会？你们是不是又受那个杂货铺老板娘欺负了？”
“没有，她从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来骚扰过我们。是因为街上的租金涨了，门店的收入少了，再往后可能支撑不下去了。这一行本来就不好干，整个店全靠我妈撑起来也挺不容易的。我也不想走啊，可是真没办法。”
“怪不得你说要走。你们俩真是，要走还非得一起，留我一个好玩儿啊。”吴源冬一脚踢飞一颗石子，双手搭在双杠上，偏头看着篮球架下面拼抢的少年。
“你说什么呢？我是搬家又不是转学，咱俩照样是五班好同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怎么跟水浒传一百单八将似的。”
两天后的早读上，程安抱着英语书一个个地看单词，脑子里回味着昨天晚上看的网剧里的剧情。简单终于不喜欢韩叙了，我好为她高兴啊，但是怎么又那么难过呢，她坚持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自己作了了结。
“程安，出来一下。”班主任敲了敲她的桌子，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忐忑地跟在后面，心里面盘算着一万种可能。
“程安，你感觉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我觉得……还行吧，差不多能听懂。我觉得还可以。”
“这次期中考试……”程安的心马上提了起来，成绩单还没挂出来，她就要知道自己的成绩了，“你考得不错，前十五名。”
“真的？！”她心中一阵惊喜。
“是真的，并且你生物是全班第一。不过可不能骄傲啊，后面的同学可是把分咬得很紧。”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不会松懈的！”
“回去早读吧，认真背啊，刚才看你可是有点儿走神。”
“程安，你可以啊，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还能考这么好。我这回又退步了好几名，我妈准得说我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听她唠叨了。”
“请你吃烤红薯，就当是你临行前的最后一顿饭吧！”程安悲壮地看着吴源冬。
“你这什么眼神儿啊，好像我下一秒就要上刑场了。”
“吃吧，趁热，吴同志，我们会怀念你的。哈哈哈，我演不下去了……”程安自己先笑了出来。吴源冬鄙夷地看着她：“我说，你不是演技派吗，怎么笑场这么厉害啊？接着演啊。放心，等我就义了第一个就回去看你，专挑半夜的时候。”
“你还是先去看杨珏吧，到时候他出国了，你还得办签证，坐飞机，多麻烦。”程安不知怎的提起了杨珏，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头也低下去，盯着车把，手指慢慢地拨着车铃，手里的红薯已经被她捏得变形了。
“喂，再发呆，你红薯就废了！至于吗，喜欢就说，不喜欢就算。我发现你俩真是一模一样，还纠结得不行。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不，你不懂的。”程安抬头看着放学的学生，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并排走着，故意把路占满。其中一个玩着手中的篮球，和同伴密谋着今天去哪儿打游戏。两个女生在报刊亭前面翻着杂志，找最新一期的《意林》或者《最小说》。她们的书包上都挂着毛绒挂饰，裤脚特意改瘦。校服把每个人都变成同一个模样，让她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转头看吴源冬的侧脸，他在他们三个之中应该是最轻松的了。家里没有什么烦心事，感情问题也不存在，除了有时候为成绩操心。过了一个寒假，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孩子变成了大人，要学会独立去处理很多事情。然而就在她觉得一切要进入正轨的时候，杨珏却要走了，她也要离开乐安西街了。
“纵然似梦啊，半醒着，笑着哭着都快活……”街角的烧烤店门口放起了《岁月神偷》，程安忽然就看到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右边男孩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转着篮球，时不时地逗逗旁边的女孩。女孩被逗得有些生气，转过头来骂那男孩。左边的男孩微笑地看着他们斗嘴，从不参与进去。他们走到街口，右边的男孩把球放到车筐里，冲他们打了个响指，跨上自行车飞一般地骑远了。剩他们两个站在落日里，好像要和那光融为一体。
那时候的我们，真好啊。
杨珏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头靠着窗户看外面闪过的高楼。天要暗下去了，那些霓虹灯就要亮起来。车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到达一个又一个站点，有人下车，有人上来。晚高峰时段的城市总是这样忙忙碌碌，好像各种交通工具呼啦啦聚到了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又呼啦啦地散开，顺便带走柏油路面的一点余温，什么痕迹也不留下。
他打开手机，登陆邮箱，这几乎是他每天必重复的动作。考试通过的信息会被发送到邮箱里。车上信号不太好，他等了一会儿才进去，一眼看到收件箱后面有个“（1）”。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邮件，是一段英文，大意是恭喜他被录取了，并且给了一个日期，让他在那一天报到。
“还是来了啊。”他又转头看着窗外，路灯在车窗上打出一个个光点，有些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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