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喂，您好，我想问问，那天我在您那儿看的店面有消息了吗？哦，还没决定好卖不卖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再等等。谢谢您了。”母亲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坐到床上。她又看了一眼手机银行里的数字，这一片儿的租金又涨了，当初跟程安爸想着等赚了钱就把这几间房买下来，但是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两个人手中也没什么闲钱，买店面的事情就拖了下来。现在程安爸一走，店里的收入本来就少了一些，租金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涨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支撑不了了，必须得找个新店面。但在这一块儿都住了十好几年了，要搬走还真的舍不得。
“妈，我回来啦！你在屋里吗？明天还去姥姥家吗？”楼下程安的声音传过来。
“我在楼上，饭在锅里保温呢，你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一块儿了。”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啊？”程安推开屋门，探进脑袋来问。
“没事儿，今天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你吃饭吧，吃完了赶紧写作业。”
“哦，那我走啦。”程安关上屋门，掏出手机来看。已经是前天晚上的消息了，杨珏还是没回，甚至连吴源冬的消息也没有回，并且这两天也没来上课。她已经把那段解释的话发了很多遍，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她没有想到杨珏已经喜欢了自己那么久，“好哥们儿”的关系让她真的以为三个人只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那天他闯进排练室，那天他把她护在身后，那天他在台下大喊，那些吃饭时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都只有一个意思。但是就算他真的说出来，自己会答应吗？还是只会觉得尴尬，只想逃避，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可能啊，根本不可能啊。她盯着外面缓缓沉下去的落日，忽然觉得自己也在慢慢跌到尘埃里。
班主任走进教室，身后还跟了一个男生。那男生低着头，并没有穿校服。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讲台上的男生，看得他头更低了一些。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上的新同学，葛尘。葛尘，你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我叫葛尘，诸葛亮的葛，尘埃的尘，从十三中转过来的，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葛尘仍然低着头，用只能被第一排同学听见的声音说。
“葛尘，你就坐到第六排的那个空位去吧。吴源冬，你帮葛尘收拾一下啊。”
“啊？哦……哦，好。”吴源冬没反应过来。葛尘坐这里，杨珏呢？怎么回事儿？这家伙不会想不开退学了吧？
“你……你好。”葛尘小声跟他打招呼。
“哦，你好你好，我叫吴源冬，源头的源，冬天的冬，因为我是在冬天生的，哈哈。”吴源冬尽量表现得友好。葛尘又对他笑了笑，便转头收拾课桌了。
程安回过头，冲吴源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怎么回事儿”。吴源冬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必须给这家伙打个电话问问，这都多少天了，座位儿都被人抢走了。”
“你小声点儿，让新同学听见了多不好。快打电话！”
“你先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吴源冬忽然向程安发问。
“啊？什么怎么想的？你，你不会是说……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明说了太尴尬了，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程安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托腮望着已经渐渐西沉的太阳。
吴源冬斜倚在栏杆上，沉默地看着她，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你说的话真是跟他一模一样。算了，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了，我给他打电话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吴源冬几次打过去，电话那头都是这样的提示音，杨珏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们。
“我去，不至于吧，太奇怪了，他平常再怎么生气，肯定不会一点儿不和我们联系。除非……他这次真的气得太厉害了。”吴源冬直直地盯着程安。
“我求你，真的，别看我了。我都不知道给他发了多少次解释的消息了，我敢保证他肯定看见了，可他就是不回，也不来上课，我能有什么办法？”程安烦躁得不行。
“哎呀，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这事儿确实是个误会。”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他家吧。他去哪儿也不可能不回家。”
“别到时候连门儿都不让进。”吴源冬泄气地坐下来，太阳又往西边沉了一些，学生们几乎都散去了。
“好歹去试试嘛，我去了再和他当面解释一遍，要还是不行就算了。”
“那……要是他跟你表白呢？你怎么办？”
“我……先别管这些了，去了再说。”程安拿起书包就走。
“哎，你等会儿啊，走慢点儿！”吴源冬赶紧跟上去。
杨珏家离学校不算近，两个人骑了半天才到。在楼下程安却突然犹豫了，一只胳膊斜背这书包，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走啊！还愣着干吗？”
“我……要不你自己上去吧，我在下面等着。”
“拜托，都到这儿了你又反悔了？要去就咱们一起去，不去就都不去了。”
“好好好，走。”
两个人进了单元门，吴源冬咳嗽一声，两层楼的声控灯亮起来，照着空旷的楼道，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程安闻到二楼的炖肉味，看见三楼门口挂着一把艾草，四楼门上贴的对联颜色有些脱落。终于，他们来到了五楼，502的门口。
吴源冬敲了敲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他透过猫眼向里看，发现屋里亮着灯。
“奇了怪了，明明有人在家，怎么不开门呢？”吴源冬挠了挠头，继续向里面张望。有几个人下楼，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程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拉拉吴源冬的衣袖：“要不回去吧，他可能还是不愿意跟咱们说话。”
“猫眼那都没人来过，他怎么知道是咱们？”
单元门被人拉开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传上来，不时还有几下拍篮球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了，却突然变缓。吴源冬和程安回头看向楼下，和杨珏的目光相对。几个人都愣住了。杨珏手里的篮球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慢慢滚到一边去。
“你们……你们来啦，源冬，程安。怎么不进去啊？”
“我们等了好大一会儿了，一直没人开门。”
“可能，可能我妈在做饭吧。我给你们开。”他在球裤里摸了半天，手机，耳机，纸巾，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掏出来了，就是没有钥匙。
“我……我可能忘带了，等我再敲敲门啊。妈，开门，我回来啦！”
“来了，别敲啦！我刚才做饭的时候就听见好像有人敲门，还真是你。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也不记得带钥匙。你……”杨母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三个人楞了一下，“源冬和安安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洗水果去。”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了，家里面还都等着呢。您去忙吧，我们……我们跟杨珏说几句话。”
“那我就先走了，杨珏，你……你跟他们好好说啊。”杨母看了他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厨房去了。
“我要跟你解释，那天晚上我……”程安先打破了沉默。
“我都知道了，我看见你发的微信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啊？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多怕你以后就不理我了，我……”程安还是没说出来，她已经知道杨珏喜欢自己了。
“我要出国了。”杨珏突然说，吴源冬和程安的瞳孔瞬间放大。两个人同时喊起来：“什么？！”
“就文化节那天晚上决定的。我妈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伯伯吃饭。他要出国了，说正好和国外的一个高中有联系，排名还挺靠前的，问我要不要去。我……我那天确实因为这件事有点烦，就答应了。这几天正在办签证，一直没去上课。估计再过一个星期就下来了。然后就要准备那边学校的一个入学考试，以后除了大型考试可能就不会去学校了。”
“那你倒是跟我们说啊，什么都不说就不来了，消息也不回，都有新同学坐到你位置上了。”
“我知道那天晚上我情绪失控了，搞砸了程安的演出，不知道怎么再面对你们。”杨珏盯着手里的水杯，声音越来越小。
“你没有啊，演出挺好的，就是因为你那句话我才想起了台词啊，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有很多事情根本上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杨珏笑了一下，眼里情绪复杂，“我不该不跟你们说的。还有，程安，你……”他顿了一下，程安紧张起来。
“你演得真好，对不起啊，我没能给你拍照片。”
杨珏送他们出了单元门，月亮清冷地躺在天上，路边尽是斑驳的树影。
“你们小心点儿啊，慢点儿骑。等再找时间吧，咱们再聚。”
“嗯，你快上去吧，我们随叫随到。”
两个人准备走了，杨珏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程安！”
“啊？”程安回头。
“那天你演技炸裂了！”他爽朗地笑着。
“我知道！”程安冲他挑一挑眉，“走了！”
杨珏看着他们的身影远了，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我喜欢你啊。”
“妈，我回来啦！你在屋里吗？明天还去姥姥家吗？”楼下程安的声音传过来。
“我在楼上，饭在锅里保温呢，你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一块儿了。”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啊？”程安推开屋门，探进脑袋来问。
“没事儿，今天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你吃饭吧，吃完了赶紧写作业。”
“哦，那我走啦。”程安关上屋门，掏出手机来看。已经是前天晚上的消息了，杨珏还是没回，甚至连吴源冬的消息也没有回，并且这两天也没来上课。她已经把那段解释的话发了很多遍，也不知道他看了没有。她没有想到杨珏已经喜欢了自己那么久，“好哥们儿”的关系让她真的以为三个人只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那天他闯进排练室，那天他把她护在身后，那天他在台下大喊，那些吃饭时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都只有一个意思。但是就算他真的说出来，自己会答应吗？还是只会觉得尴尬，只想逃避，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可能啊，根本不可能啊。她盯着外面缓缓沉下去的落日，忽然觉得自己也在慢慢跌到尘埃里。
班主任走进教室，身后还跟了一个男生。那男生低着头，并没有穿校服。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讲台上的男生，看得他头更低了一些。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上的新同学，葛尘。葛尘，你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我叫葛尘，诸葛亮的葛，尘埃的尘，从十三中转过来的，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葛尘仍然低着头，用只能被第一排同学听见的声音说。
“葛尘，你就坐到第六排的那个空位去吧。吴源冬，你帮葛尘收拾一下啊。”
“啊？哦……哦，好。”吴源冬没反应过来。葛尘坐这里，杨珏呢？怎么回事儿？这家伙不会想不开退学了吧？
“你……你好。”葛尘小声跟他打招呼。
“哦，你好你好，我叫吴源冬，源头的源，冬天的冬，因为我是在冬天生的，哈哈。”吴源冬尽量表现得友好。葛尘又对他笑了笑，便转头收拾课桌了。
程安回过头，冲吴源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怎么回事儿”。吴源冬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必须给这家伙打个电话问问，这都多少天了，座位儿都被人抢走了。”
“你小声点儿，让新同学听见了多不好。快打电话！”
“你先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吴源冬忽然向程安发问。
“啊？什么怎么想的？你，你不会是说……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明说了太尴尬了，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程安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托腮望着已经渐渐西沉的太阳。
吴源冬斜倚在栏杆上，沉默地看着她，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你说的话真是跟他一模一样。算了，也不指望你能说什么了，我给他打电话吧。”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吴源冬几次打过去，电话那头都是这样的提示音，杨珏好像在故意躲着他们。
“我去，不至于吧，太奇怪了，他平常再怎么生气，肯定不会一点儿不和我们联系。除非……他这次真的气得太厉害了。”吴源冬直直地盯着程安。
“我求你，真的，别看我了。我都不知道给他发了多少次解释的消息了，我敢保证他肯定看见了，可他就是不回，也不来上课，我能有什么办法？”程安烦躁得不行。
“哎呀，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这事儿确实是个误会。”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他家吧。他去哪儿也不可能不回家。”
“别到时候连门儿都不让进。”吴源冬泄气地坐下来，太阳又往西边沉了一些，学生们几乎都散去了。
“好歹去试试嘛，我去了再和他当面解释一遍，要还是不行就算了。”
“那……要是他跟你表白呢？你怎么办？”
“我……先别管这些了，去了再说。”程安拿起书包就走。
“哎，你等会儿啊，走慢点儿！”吴源冬赶紧跟上去。
杨珏家离学校不算近，两个人骑了半天才到。在楼下程安却突然犹豫了，一只胳膊斜背这书包，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走啊！还愣着干吗？”
“我……要不你自己上去吧，我在下面等着。”
“拜托，都到这儿了你又反悔了？要去就咱们一起去，不去就都不去了。”
“好好好，走。”
两个人进了单元门，吴源冬咳嗽一声，两层楼的声控灯亮起来，照着空旷的楼道，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程安闻到二楼的炖肉味，看见三楼门口挂着一把艾草，四楼门上贴的对联颜色有些脱落。终于，他们来到了五楼，502的门口。
吴源冬敲了敲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他透过猫眼向里看，发现屋里亮着灯。
“奇了怪了，明明有人在家，怎么不开门呢？”吴源冬挠了挠头，继续向里面张望。有几个人下楼，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程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拉拉吴源冬的衣袖：“要不回去吧，他可能还是不愿意跟咱们说话。”
“猫眼那都没人来过，他怎么知道是咱们？”
单元门被人拉开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传上来，不时还有几下拍篮球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了，却突然变缓。吴源冬和程安回头看向楼下，和杨珏的目光相对。几个人都愣住了。杨珏手里的篮球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慢慢滚到一边去。
“你们……你们来啦，源冬，程安。怎么不进去啊？”
“我们等了好大一会儿了，一直没人开门。”
“可能，可能我妈在做饭吧。我给你们开。”他在球裤里摸了半天，手机，耳机，纸巾，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掏出来了，就是没有钥匙。
“我……我可能忘带了，等我再敲敲门啊。妈，开门，我回来啦！”
“来了，别敲啦！我刚才做饭的时候就听见好像有人敲门，还真是你。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也不记得带钥匙。你……”杨母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三个人楞了一下，“源冬和安安也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洗水果去。”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走了，家里面还都等着呢。您去忙吧，我们……我们跟杨珏说几句话。”
“那我就先走了，杨珏，你……你跟他们好好说啊。”杨母看了他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厨房去了。
“我要跟你解释，那天晚上我……”程安先打破了沉默。
“我都知道了，我看见你发的微信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啊？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多怕你以后就不理我了，我……”程安还是没说出来，她已经知道杨珏喜欢自己了。
“我要出国了。”杨珏突然说，吴源冬和程安的瞳孔瞬间放大。两个人同时喊起来：“什么？！”
“就文化节那天晚上决定的。我妈打电话给我，说要和我伯伯吃饭。他要出国了，说正好和国外的一个高中有联系，排名还挺靠前的，问我要不要去。我……我那天确实因为这件事有点烦，就答应了。这几天正在办签证，一直没去上课。估计再过一个星期就下来了。然后就要准备那边学校的一个入学考试，以后除了大型考试可能就不会去学校了。”
“那你倒是跟我们说啊，什么都不说就不来了，消息也不回，都有新同学坐到你位置上了。”
“我知道那天晚上我情绪失控了，搞砸了程安的演出，不知道怎么再面对你们。”杨珏盯着手里的水杯，声音越来越小。
“你没有啊，演出挺好的，就是因为你那句话我才想起了台词啊，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有很多事情根本上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杨珏笑了一下，眼里情绪复杂，“我不该不跟你们说的。还有，程安，你……”他顿了一下，程安紧张起来。
“你演得真好，对不起啊，我没能给你拍照片。”
杨珏送他们出了单元门，月亮清冷地躺在天上，路边尽是斑驳的树影。
“你们小心点儿啊，慢点儿骑。等再找时间吧，咱们再聚。”
“嗯，你快上去吧，我们随叫随到。”
两个人准备走了，杨珏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程安！”
“啊？”程安回头。
“那天你演技炸裂了！”他爽朗地笑着。
“我知道！”程安冲他挑一挑眉，“走了！”
杨珏看着他们的身影远了，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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