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军市中的搏戏
夫人一言不发，从季伯屋内找出一件衣服扔给左瑀。
“你是什么人。”她冷冷问道。
此时，她已经平复心情，恢复了雍容的气质。
“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左瑀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这位刺客淫贼到现在还是衣衫完整，倒是你，出现的时候也未免……
夫人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有一些凌乱。
左瑀想的却是，一件葛衣换一条性命，夫人应该很满意这种交换，听得出来，她身份高贵，涉及到晋国的秘闻，这种事情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兴趣。
“你到真是胆子不小。”她大致也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前此人，不但在军营中私自跑出来洗澡，还以那种空前绝后的方法杀人救人，一想起来，她就觉得羞恼。
见左瑀准备离开，夫人说：“你不想惹麻烦的话，需要为我把两具尸体清理掉。”
麻烦？今天还不够麻烦吗？你这里的麻烦关我什么事情？
正要回绝，却触及夫人目光中的恐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让两具尸体留在草庐外相伴，她一定是睡不着觉的。至于为什么她不告诉晋侯，左瑀也是大惑不解。
夫人是晋侯夫人吗？要是的话还真是奇怪的夫妻关系。
“算了，反正刚刚在河边看了……不，那是情形所逼不得不看不得不看，就帮她处理掉这个麻烦，算是补偿吧。”
他想了想，先扔到河里吧，他背起刺客的身体，感觉背有点嗑。
扔下来扯开一看，怀中有块玉牌。粗略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上面有个图案，仿佛一根草。
今天完全是气糊涂了，忘记了习惯的搜身。他这才仔细搜了一遍，身上没有余物，除了玉牌和那柄短剑还算稀罕。
他都收了起来。背着尸体来到河边，绑块石头就沉了下去，以这时代的侦破条件，纵然发现尸体也极有可能归罪于河神。
不一会，他回身又处理了另外一个。
夫人见他体贴地把尸体搬了很远才沉尸，心中也舒了口气。
不过，这里怕是住不下去了。她一想到今天的情形就觉得不寒而栗。
次日的出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虞人早就带着一帮猎人，将驯养的动物准备好。接到命令后，打开牢圈樊笼，将动物驱赶出来。
于是晋侯一声令下，輶车齐出。
輶车是专门用于捕猎的车，晋侯端坐车上，以旗号指挥师旅。虞人也为晋侯准备了几头鹿，晋侯一箭中鹿的头部，所有人均高声欢呼。
晋侯的弟弟们在公行之中，他们各自的射猎也十分特别。
弟弟成师有贤者的名声，他不仅仅不伤害动物幼崽和怀胎的动物，甚至连猎犬都不使用，一天下来，所获非常少。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楼季，楼季驾着四匹黄色的骏马拉的戎车。见到猎物的时候，楼季便搭弓射箭，抽矢控弦，无有不中，不长时间，他的车上就载满了猎物。
他有熊虎之士的美誉，却没有和熊虎搏斗过，至今引以为憾，看到今天捕捉的都是一些狐、兔，难度大一些的也就是野猪，心中大为不平，不断从战车上跃上跃下，有时候甚至跳跃着追逐野兔，让人们都看呆了。
至于阳叔，很早就担任了晋国太史，来到这里仅仅是充数而已。
高台上的各国观礼的嘉宾都议论纷纷。
“晋侯的这个弟弟，果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明日晋国各大家族比试，看起来又是楼季获得魁首。”
“都是从小学习射御之术，为何这楼季就这帮勇猛，搏杀对他来说，就如同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比不得，比不得，我们贾国就无人可及。”
看到楼季，栾让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而季夙泰，压根就没有注意楼季，他一直盯着晋侯小子的队伍。那里面也有一个人非常勇猛，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他不禁询问身边的栾氏子弟：“此人是谁？”
“成师大夫之子，姬万。”
……
日昃时分。
栾氏的营地的氛围依然十分紧张。
御奋悄悄对左瑀说：“左兄弟，你可想去军市？”
“军市？”这个时候居然就有了军市，他惊讶道，“春蒐之中也有军市？”
“那是当然。”御奋道，“也不过近几年的事情，从晋侯到各家都要出售一些狩猎所得，各家还都在买更加精良的武器和迅捷的马匹，战争过后还要出售多余的奴隶，没有军市可怎么得了？”
左瑀有些动心，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他倒是可以买点装备，可是想起来自己身上是真的一无所有，只好苦笑着摇头：“军市也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去的吗？”
御奋笑道：“如何去不得？军市的目的是为了发财，管你什么身份。”
他又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压低声音说：“这一次军市还来了十几个女酒，听说都是王宫里出来的。”
女酒是王宫中酿酒的女奴，听御奋的意思，是这些王宫中的女奴沦落到了军中的军市，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左瑀苦笑道：“这不是兄弟我身无分……半贝吗。”
周人目前最为流行的货币是贝，差一点就说成是身无分文了。
御奋呵呵笑了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如果没有布、贝也是可以交易的。”
“如何交易？”左瑀心中一动。
御奋笑道：“当然是参加搏戏。收获可是不菲啊。”
搏戏？
军中出现军市，其实并不值得奇怪，如果诸侯每年四次狩猎，就等于是每年四次全民动员，一个区域内最有消费能力的贵族聚集起来，如果商人们不抓住这些机会谋取商机，简直违背商人的本性。只是这搏戏的出现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御奋稍作解释，左瑀很快就明白了搏戏是怎么回事。
顾名思义，搏戏就分为搏和戏。
搏原来是贵族中的游戏，在军队漫长而遥远的征途中，为了维护士气，贵族们之间比试御、射之术，这就是搏。
奴隶一开始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们在军中一般服杂役，比如像御奋这样管车驾的仆或者竖。可是到了后来，战争频繁，奴隶参加战斗的次数不断在增加，在军中的地位实质是渐渐上升，于是，搏不再限制奴隶的增加。
奴隶参加后，由于他们的生死根本没有人在意，博斗变得血腥和暴力。
而戏则原来并非游戏，而是天子遴选虎贲、诸侯遴选旅贲的方法，选择在狩猎中与虎豹搏斗的勇士为近卫。
由于过程紧张刺激，充满了血脉贲张的场面，因而贵族们开始让死囚或奴隶手持戈戟与虎豹猛兽搏斗，以此为乐。
搏戏随着军市进入军中，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春蒐。
左瑀眼睛明亮起来，事情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这么有意思的军市，是谁在背后主持呢？”
“晋侯夫人。”御奋下意识地看看周围才说。
“你是什么人。”她冷冷问道。
此时，她已经平复心情，恢复了雍容的气质。
“跟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左瑀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这位刺客淫贼到现在还是衣衫完整，倒是你，出现的时候也未免……
夫人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有一些凌乱。
左瑀想的却是，一件葛衣换一条性命，夫人应该很满意这种交换，听得出来，她身份高贵，涉及到晋国的秘闻，这种事情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兴趣。
“你到真是胆子不小。”她大致也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眼前此人，不但在军营中私自跑出来洗澡，还以那种空前绝后的方法杀人救人，一想起来，她就觉得羞恼。
见左瑀准备离开，夫人说：“你不想惹麻烦的话，需要为我把两具尸体清理掉。”
麻烦？今天还不够麻烦吗？你这里的麻烦关我什么事情？
正要回绝，却触及夫人目光中的恐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让两具尸体留在草庐外相伴，她一定是睡不着觉的。至于为什么她不告诉晋侯，左瑀也是大惑不解。
夫人是晋侯夫人吗？要是的话还真是奇怪的夫妻关系。
“算了，反正刚刚在河边看了……不，那是情形所逼不得不看不得不看，就帮她处理掉这个麻烦，算是补偿吧。”
他想了想，先扔到河里吧，他背起刺客的身体，感觉背有点嗑。
扔下来扯开一看，怀中有块玉牌。粗略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上面有个图案，仿佛一根草。
今天完全是气糊涂了，忘记了习惯的搜身。他这才仔细搜了一遍，身上没有余物，除了玉牌和那柄短剑还算稀罕。
他都收了起来。背着尸体来到河边，绑块石头就沉了下去，以这时代的侦破条件，纵然发现尸体也极有可能归罪于河神。
不一会，他回身又处理了另外一个。
夫人见他体贴地把尸体搬了很远才沉尸，心中也舒了口气。
不过，这里怕是住不下去了。她一想到今天的情形就觉得不寒而栗。
次日的出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虞人早就带着一帮猎人，将驯养的动物准备好。接到命令后，打开牢圈樊笼，将动物驱赶出来。
于是晋侯一声令下，輶车齐出。
輶车是专门用于捕猎的车，晋侯端坐车上，以旗号指挥师旅。虞人也为晋侯准备了几头鹿，晋侯一箭中鹿的头部，所有人均高声欢呼。
晋侯的弟弟们在公行之中，他们各自的射猎也十分特别。
弟弟成师有贤者的名声，他不仅仅不伤害动物幼崽和怀胎的动物，甚至连猎犬都不使用，一天下来，所获非常少。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楼季，楼季驾着四匹黄色的骏马拉的戎车。见到猎物的时候，楼季便搭弓射箭，抽矢控弦，无有不中，不长时间，他的车上就载满了猎物。
他有熊虎之士的美誉，却没有和熊虎搏斗过，至今引以为憾，看到今天捕捉的都是一些狐、兔，难度大一些的也就是野猪，心中大为不平，不断从战车上跃上跃下，有时候甚至跳跃着追逐野兔，让人们都看呆了。
至于阳叔，很早就担任了晋国太史，来到这里仅仅是充数而已。
高台上的各国观礼的嘉宾都议论纷纷。
“晋侯的这个弟弟，果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明日晋国各大家族比试，看起来又是楼季获得魁首。”
“都是从小学习射御之术，为何这楼季就这帮勇猛，搏杀对他来说，就如同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比不得，比不得，我们贾国就无人可及。”
看到楼季，栾让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而季夙泰，压根就没有注意楼季，他一直盯着晋侯小子的队伍。那里面也有一个人非常勇猛，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他不禁询问身边的栾氏子弟：“此人是谁？”
“成师大夫之子，姬万。”
……
日昃时分。
栾氏的营地的氛围依然十分紧张。
御奋悄悄对左瑀说：“左兄弟，你可想去军市？”
“军市？”这个时候居然就有了军市，他惊讶道，“春蒐之中也有军市？”
“那是当然。”御奋道，“也不过近几年的事情，从晋侯到各家都要出售一些狩猎所得，各家还都在买更加精良的武器和迅捷的马匹，战争过后还要出售多余的奴隶，没有军市可怎么得了？”
左瑀有些动心，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他倒是可以买点装备，可是想起来自己身上是真的一无所有，只好苦笑着摇头：“军市也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去的吗？”
御奋笑道：“如何去不得？军市的目的是为了发财，管你什么身份。”
他又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压低声音说：“这一次军市还来了十几个女酒，听说都是王宫里出来的。”
女酒是王宫中酿酒的女奴，听御奋的意思，是这些王宫中的女奴沦落到了军中的军市，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
左瑀苦笑道：“这不是兄弟我身无分……半贝吗。”
周人目前最为流行的货币是贝，差一点就说成是身无分文了。
御奋呵呵笑了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如果没有布、贝也是可以交易的。”
“如何交易？”左瑀心中一动。
御奋笑道：“当然是参加搏戏。收获可是不菲啊。”
搏戏？
军中出现军市，其实并不值得奇怪，如果诸侯每年四次狩猎，就等于是每年四次全民动员，一个区域内最有消费能力的贵族聚集起来，如果商人们不抓住这些机会谋取商机，简直违背商人的本性。只是这搏戏的出现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御奋稍作解释，左瑀很快就明白了搏戏是怎么回事。
顾名思义，搏戏就分为搏和戏。
搏原来是贵族中的游戏，在军队漫长而遥远的征途中，为了维护士气，贵族们之间比试御、射之术，这就是搏。
奴隶一开始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他们在军中一般服杂役，比如像御奋这样管车驾的仆或者竖。可是到了后来，战争频繁，奴隶参加战斗的次数不断在增加，在军中的地位实质是渐渐上升，于是，搏不再限制奴隶的增加。
奴隶参加后，由于他们的生死根本没有人在意，博斗变得血腥和暴力。
而戏则原来并非游戏，而是天子遴选虎贲、诸侯遴选旅贲的方法，选择在狩猎中与虎豹搏斗的勇士为近卫。
由于过程紧张刺激，充满了血脉贲张的场面，因而贵族们开始让死囚或奴隶手持戈戟与虎豹猛兽搏斗，以此为乐。
搏戏随着军市进入军中，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春蒐。
左瑀眼睛明亮起来，事情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这么有意思的军市，是谁在背后主持呢？”
“晋侯夫人。”御奋下意识地看看周围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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