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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雷屯

    距离皇室及贵族春季狩猎还有一个月,在这之前,朝离在内的四人小组扩展到十二个人,新进的八个人均来自底层社会,而他们的武魂不是蓝银草就是锄头。处于社会最下层的阶级,配上最废的武魂,注定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属于底层,永无出头之日。

    最让顾砚不解的是,为何这个三个半月要如此奢侈地照顾新来的八个人,锦衣玉食,他觉得底层社会的人,能饱腹栖身便该感恩戴德。

    袁天罡反常地给他解释,这一举动出乎他自身的意料,他从不削向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最近这一动作很频繁,这让他内心感到莫名的担忧。

    袁天罡的解释是,若只让这八个人吃饱,穿暖,那么这和之前的生活并没有过多的区别,他们的心境无法发生太大的改变,以后的路很长,若是遇到挫折,他们很容易就躺平。另外,若是今后有人给他们更大的恩惠,这些人也很容易就反水。在一开始,就给他们贵族的生活,与过去天与地的差别,他们便很难再回到过去。人在苦难中,尝尽甜头,就再也接受不了过去吃苦的日子,若是以后这个甜头没有了,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地去得到它。上层社会的人拼权力,底层社会的人只有拼命。

    用金钱,武器,用权贵的思想,包装底层社会,有朝一日,他们会自觉地冲击社会上层,甚至不需要你的命令。不让百姓饿着,也决不让百姓吃饱,这便是统治阶级能给的最高恩赐。但,若哪一天,百姓都吃饱了呢?

    “距离狩猎还有一个月!”袁天罡吩咐顾砚,“这两天我们便要带少主潜入进去,狩猎开始之时,守卫一定非常森严,都是贵族,侍卫的人数一定非常多,那个时候,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另外,这个帝国有三位封号斗罗,骨头的和那个雷电什么龙的都在前线,只有一个叫尘心的,他一定会守在雪夜的身边,机会难得,只有趁着雪清河追寻猎物的时候下手,不能有差池!”

    虽是这么说,但袁天罡看了眼手中的两枚金魂币,用惯的右手正不可控地颤抖,眼前的卦象可不太好,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险象丛生,下下签啊!

    最近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这个现象从吸干千寻疾的功力开始便日益严重,起初,袁天罡把它归结于修炼九幽玄天功的弊端。世间岂有两全法,任何一门武功,功力越强,带来的副作用就越明显,天罡决的火毒攻身,九幽玄天功的阴毒蚀骨,但眼前的弊端并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内心深处,那里似乎多了一个声音。

    抛开心中杂念,他要开始部署,机会不是老天爷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袁天罡需要事先准备价值不菲的魂兽,这些魂兽是为雪清河准备的,利用魂兽将其引进伏击圈。

    “提前一个月就进来?这荒山野岭的!”千仞雪向四周张望,她曾跟随千道流前往星斗大森林猎杀过魂兽,这里的环境显然要比星斗大森林要好得多,紧挨着袁天罡蹲在地上,拨弄着手里的树枝,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地说到,“小罡,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崩溃吧!”

    会不会崩溃,袁天罡不知道,但内心的恨意一定会非常深吧!

    “不要闲着!”袁天罡站起身,这次除了千仞雪,他只带了冯然和大计,白鸽负责空中侦察,魔猿负责截杀,之所以不用姚望,是因为这个季节不应该出现任何蛇类。

    “这二十天,你们要对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甚至每一片区,每一棵树的高度都要熟知,明白了么?”

    狩猎前的十天他们便需要静默蛰伏,这段时间里,卫兵一定会对这片森林进行大规模地毯式搜索,排除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当天来的都是权贵,权贵的命便是天,而狩猎不过是天人用来相互寒暄的娱乐工具。

    “好多人!”冯然单手遮起一只眼,这是他的第一魂技,共鸣,他可以共享低阶鸟类魂兽的视觉和听觉,“尘心也在!雪清河身边有四名侍卫,应该是魂尊!”

    这在袁天罡的意料之中,皇室大部分的魂师已经去了前线,剩下的人又需要保护皇城,能抽出到狩猎场的人已经极少,另外高手一定会留在雪夜和雪清霜的身边,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帝心中的继承人。

    “三只魂兽的数量不多不少!”袁天罡喃喃道,“狩猎开始后,观察雪清河的动向,将这三只魂兽在他正前方一起放出!”

    一个时辰后,狩猎开始,所有贵族全部分散开,二皇子雪清霜一马当先,出奇的,身后却没有跟随任何一名侍卫,而大皇子雪清河则紧随其后,但与雪清霜不同,他的身后始终跟着四名侍卫,可谓寸步不离。

    皇庭手足从不同语,两兄弟进入森林后便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奔驰。

    “大人,雪清霜孤身一人,没有侍卫!”冯然观察狩猎场的动向,并及时汇报,“我们要不要换个目标,他一个人,我们成功的机率更高!”

    “不!雪清霜之所以不带侍卫,是想向皇帝证明,他比他大哥雪清河更强!更优秀!这样也好!如此一来,雪清河的心里一定会急躁,因为,狩猎刚开始,他便已经落了下乘!这也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判断。”

    “差不多,就让大计把魂兽放出来吧!”袁天罡吩咐冯然,他则躺在灌木丛下的斜坡上,心事重重。

    大计这会儿正藏在一棵树上,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在他藏身之所盘旋了两圈,没有叫声,大计知道是时候了。他从特制的魔导器中放出三只魂兽,那是三只七彩鹿,不过数十年的魂兽,腹部雪白,背部毛发晶莹剔透,犹如水晶砖石。阳光下,不同角度望去,毛发的颜色均不相同,忽呈蓝色,忽成紫色,看上去是紫色,但凡它转个身,便是红色,鹿角从顶至根亦成渐变色,故曰七彩。正因为特殊的毛发,在贵族的大肆捕杀下,已变得极为稀有。

    突然窜出的珍兽让奔驰的雪清河眼前一亮,他正愁寻找什么样的猎物才能让自己扳回一城,他是大皇子,在皇帝没有正式下诏书之前,他都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绝不能输给雪清霜。

    同时出现三只七彩鹿,这让雪清河欣喜若狂,这是祥兆啊!这畜生已经绝迹数十年,原本以为已经绝种了,没想到在这个森林里还能见到。如今,南方正在同星罗帝国开战,此时能活捉一头,不,是将三头同时活捉回去,一来可以彰显其皇长子的地位,二来此等吉兆,必定预示我军南方战事大捷!

    众多权贵聚集于此,这场狩猎,不仅仅是猎物的追逐,也是皇权的追逐。

    不能让雪清霜和雪鹞得到七彩鹿,这三只鹿都是他雪清河的,这将是他登上王位的见证者。三只七彩鹿受到马蹄声的惊吓,立刻开始森林深处逃窜,它们有预谋一般,竟然分别向三个不同方向逃窜。

    雪清河向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两名侍卫向西侧追去,另两名向东侧追去,而雪清河自己则是向南方,他要追最大的那只,也是最好看的那只。

    数十天前,冯然训练过这三只鹿,每次追逐时,都是将它们往三个方向赶,并在终点放置食物,十几天的训练,这三只鹿已经形成一定的条件反射。现在,雪清河的方向正是朝着袁天罡的藏身地。

    “和预料中的一样!雪清河正在往我们这里赶来,就一个人!”冯然显得有些兴奋,因为,马上就要得手了,突然,他惊到,“不好!二皇子雪清霜也在往这个方向来!”

    袁天罡站起身,他右手负在身后,抖得厉害。

    显然,雪清霜也发现了这只鹿,兄弟二人同时看上了这猎物,雪清河心中不由地一紧,来狩猎的贵族不在少数,既然雪清霜能寻来,那另外两只被其他人抢去的可能性也极高。看着在他前方疾驰的雪清霜,雪清河驱赶马匹紧咬不放,他拉起弓箭,瞄准了前方的猎物,箭在弦上,千钧一发,但他放弃了,收起弓箭,双手紧拉缰绳,拼命追赶。不能射杀,必须抓活的。

    兄弟俩并头而行,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对方一眼样,谁都不愿意先放手,即便一母同胞,可帝位岂能拱手相让。

    森林深处,树木变得更加茂盛,枝叶繁茂,前方的视野也被遮挡,俩马并行已是不允许,但这二人丝毫不理会身边探出的枝条,即便是被树枝刮伤。

    袁天罡看着被树木遮挡的太阳,零星的闪光,淡淡地说了句,“撤!”

    冯然探拳重重地锤击地面,欸,可惜了,机会千载难逢。

    可再不走,他们的位置就会暴露,来日方长,以后再寻机会便是。

    那鹿走到一片灌木处,竟停了下来,俩兄弟对望一眼,天意啊!

    俩人各自取下绳索,轻手轻脚地向猎物走去,他们不敢使用魂术,怕惊动猎物,屏住呼吸,谁的套绳先套在猎物的脖子上,谁就是下一个九五至尊。

    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顺时应运,这就是时,不能再拖。

    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离开的袁天罡又悄悄折回,他身材矮小,在这木丛中穿行甚是隐秘,十丈的距离,两匹马相比它们精神紧绷的主人,此刻正悠然地吃着草。

    袁天罡抬起右手,运起天罡决,六根纤细的树枝漂浮在手掌心,他准备孤注一掷,而两位猎人此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只七彩鹿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身后。这一刻,谁也不敢呼气,猎物,猎人,都在赌。

    右手一推,六根细枝犹如闪电般刺出,可惜不是冲着人去的,而是冲着马腿,但只有一枚正中马腿,其余五根全部落空。

    吃痛的马立刻发出啼鸣,这一下惊动了那只七彩鹿,没能找到食物的七彩鹿听到马叫后,立刻迈开蹄子向森林更深处跑去。

    雪氏兄弟对望一眼,眼神中均是不甘,雪清霜率先返回到马背上,驱赶马匹追击,雪清河不示弱,但他没有注意到马后腿此时正在往外溢血。

    当即准备驱马追赶雪清霜,他不能让自己的二皇弟得手,原本对方优势胜过自己,若此刻再被他拿一下城,他雪清河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驾!”一声急喝,马匹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扑到在地上,右后腿正插着一根树枝,雪清河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哈哈!”雪清霜非但没有下马搀扶,反而勒马大笑到,“天意如此!承蒙大哥照顾,小弟定不负厚望,将那祥兆带回大营,大哥只管等弟弟的好消息!哈哈哈!”

    雪清河看了眼马匹,摘下头盔用力摔在地上,可恨,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心中又急又气,他弯下腰,检查马腿伤势,普通的贯穿伤,但这匹马已经无法再进行剧烈奔跑,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谁?”警觉的雪清河察觉到四周似乎是有人,但这会儿侍卫又不在身边,他心中狐疑,难道是刺客?随即拔出短刀,在没有确定是否有刺客之前,他不能发信号求援,万一那不是刺客,只是普通的野兽,那他的脸就彻底丢干净了。

    一阵风吹过,拨开了灌丛的枝叶,没人,空无一物。

    “欸!”雪清河叹了口气,这马腿应该是刚刚追逐的时候扎伤的,真是祸不单行,他放下手中的短刀,随之放下的,还有他的戒心。从魔导器中取出水壶,刚抿上一口,突然背后一阵阴风,没等他看清楚,红光一闪,瞪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胸口,不甘的身体慢慢倒下。

    一柄红色飞剑贯穿了雪清河的胸口,临死前,雪清河口中喃喃,“真有刺客!二弟,你害我!”

    人是袁天罡杀的,刚刚杀人的手法与方才击伤马腿有着天壤之别,精准,阴狠。

    袁天罡皱褶眉头,他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同样皱眉的还有千仞雪,方才杀人用的招式分明就是天使圣剑,可袁天罡不是她们的族人,为什么会?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袁天罡对着千仞雪说到,“皇宫我没有办法陪你进去,你在里面要小心点,等你进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安排朝离进去。”

    雪清河是男人,必须要安排女眷进去,不然后面千仞雪女人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千仞雪明白,眼前的这些人她是带不进皇宫的,问到,“那我怎么才能见到你?”离开唯一的朋友,她感觉到孤单,压抑。

    “没关系!按照我教你的去做,先不要争储,一会儿,皇帝一定会嘉奖二皇子,你顺着台阶就下!至于我,我需要处理一些个人事情,眼前雪清河争储失利,你就跟着宁风致好好学艺吧,这样离开皇宫也方便,也方便我们见面!”

    “好!”千仞雪爽快地应承,摘下一片树叶,从雪清河的尸体上沾染血,靠近右臂骸骨,血像是活了般,逐渐雾化,被那骸骨吸入。魂兽骸骨发出一阵白光,千仞雪转瞬就变成雪清河的模样,她伸出右手,一只天鹅。这骸骨果真神奇,居然连武魂都能幻化。

    雪清河的尸体被装进原先装载七彩鹿的魔导器中,大计和冯然二人迅速处理完现场,并向袁天罡打了个手势,雪清河的侍卫快追来了。

    “我们走吧!雪清河的侍卫马上就会过来!”临走前,袁天罡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千仞雪,不放心地说到,“注意你今后的言辞!”